「媽咪,我要跟爹地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過來?」
梁心倫握著手機,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她曾經在腦子里設想過許多種坦白女兒存在後的下場,其中一個最令她難以接受的就是,溫貴爵要從她身邊搶走寶貝女兒。
「你們在哪里?」
「爹地,媽咪問我們在哪里。」
梁心倫在電話這頭听到女兒這麼說,簡直差點當場昏倒。
才多久的時間,孩子竟然就可以對他完全信任?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父女連心?
電話那頭換成低沉誘人的男性嗓音,「你在哪里?我請司機過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可以,請告訴我地址。」梁心倫快步走出公司所在的大樓,才幾句話的工夫,人已經來到人行道上。
「我已經看到你了。」
溫貴爵才說完,正當梁心倫還一頭霧水的時候,一輛賓士已經穩穩地停在她身旁。
降下車窗,梁榭虹開心的小臉立刻冒出來,興奮的小手在半空中使勁地揮舞。
看見女兒快樂的模樣,梁心倫胸口一緊。
「媽咪!快上車,我肚子好餓喔!」梁榭虹軟甜的聲音撒嬌地聲聲催促著。
梁心倫別無選擇地坐上車。確定她坐定後,溫貴爵才吩咐司機開車。
「媽咪,爹地今天要帶我們去吃海鮮大餐。」坐在兩個沉默的大人中間,梁榭虹絲毫沒被他們之間古怪的氣氛影響,依舊興奮地道。
「虹虹今天想吃海鮮?」梁心倫不敢看向溫貴爵,只好自顧自與女兒互動。
「嗯,超級想的!」梁榭虹臉上有著大大的滿足笑饜,實在令人很難潑她冷水。「媽咪也想嗎?」
「嗯,媽咪今天剛好也很想吃海鮮。」
「爹地呢?」梁榭虹突然抬眼望向始終看著媽咪的爹地。
溫貴爵微愣了一下,才揚起一道微笑,「爹地剛好也很想吃海鮮。」
順著女兒的目光,梁心倫的視線不自覺接觸到他溫熱的注視後,悄悄的移開去。
「真的好巧喔,今天我們剛好都想吃海鮮耶!」
梁榭虹興奮地大叫,連司機都忍不住從後照鏡偷瞄活潑又可愛的她幾眼。
「爹地,媽咪,你們有拍結婚照嗎?」她突然問遒。
一句話的力量,同時讓兩位大人尷尬地互看一眼,又同時別開目光。
「沒有。」回答寶貝女兒的是溫貴爵。
「為什麼沒有?」梁榭虹有些失望。
「因為爹地和媽咪還沒有結婚。」他照實回答。
听見他的說法,梁心倫內心竄過一陣不安。
「那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梁榭虹問話的語氣,就像詢問今天晚上要吃什麼那般自然。
「你媽咪說什麼時候結婚,我們就什麼時候結婚。」溫貴爵望向梁心倫的目光盛滿了柔情。
「媽咪?」
女兒十足十撒嬌的語氣,再搭配上那雙盈盈大眼,梁心倫覺得自己正在被這一大一小瘋狂的夾攻。
「虹虹,乖,你已經擁有爹地跟媽咪了,這樣還不好嗎?」
听見梁心倫的回答,溫貴爵的心猛然一沉。
就算已經走到這一步,她還是不肯嫁給他?
但是,這一次不管她丟出什麼難題,他都不會退縮或輕易離開她身邊,因為他心底很篤定,她是愛他的,鐵證現在就坐在他們之間。
他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這樣很好啊!」梁榭虹開心地笑著直點頭,「可是我想看見爹地、媽咪結婚的樣子,阿南說,他都沒有看過他爹地、媽咪結婚,我就跟他說,我說不定可以喔!媽咪,我可以參加你們
的婚禮嗎?」
這些話到底是誰教她的?
梁心倫頭痛地輕輕閉上眼楮,她從來不拒絕女兒的請求,但是這一次她實在沒辦法一口答應。
「虹虹,對不起。」她滿懷歉疚地拒絕女兒。
聞言,失望的人不止一個。
「為什麼?」溫貴爵不懂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既然她可以為他生下孩子,為什麼不願意跟他結婚?
「什麼?」听見他的問題,梁心倫揚眸,不解地問。
「既然你連女兒都生了,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把心一橫,溫貴爵把心底的疑問直接說出口。
「這是兩碼子事。」梁心倫輕聲嘆口氣。
就像她愛他,不代表他也一定愛著她的道理是一樣的。
溫貴爵忍住滿腔怒氣,拿出豪華座車里的耳機,親手替寶貝女兒戴上,然後撥放他愛听的柴可夫斯基交響樂。
確保女兒不會听見他們之間的爭執後,他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兩人之間的對話上。
「我怎麼就看不出這是兩回事?」溫貴爵冷諷的說話口吻,顯示他已經被她的拒絕徹底傷害。
「對我來說,這就是兩件事。」梁心倫的火氣也冒了出來,怨怪的雙眼直盯著他看。
听見她執拗的話,溫貴爵忍無可忍地祭出最後一招。
「如果不結婚,我要把孩子的監護權拿到手。」
「你說什麼?」她的腦子里瞬間一片空白。
「我可以給孩子更好的成長環境。」看見她刷白的小臉,他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想這麼說,無奈話已賭氣的說出口,他一時半刻也很難拉下臉收回來。
「你憑什麼這麼說?」為母則強的梁心倫,一雙噴火的水眸直接對上他冷硬的眸子。
「憑我是孩子的父親。」溫貴爵咬著牙,炯亮的眼直勾勾看著她,里頭同樣冒著憤怒的光芒。
嫁給他到底有哪一點不好?
她想工作,他支持;如果她不想工作,想專心待在家里照顧孩子,他也絕對負擔得起。
他不懂,明明有那麼多女人想搶溫太太的寶座都無法如願,為什麼她卻連看也不看便棄如敝屣?
「所以你打算采取法律途徑?」
梁心倫看向他的眼神陌生得教他感到害怕。
溫貴爵沉著臉不說話。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用法律那種冷冰冰的東西來對付她,事情說白了很簡單,他只是想好好愛她而已。
「不說話,代表你其實早就這樣打算?」粱心倫痛心地看他一眼後,將視線調向窗外。
「我並沒有已經決定依循法律途徑來解決這件事,但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怎麼說。」
「什麼事?」
溫貴爵的眸子對上她陡然轉回來的視線。「你當初既然決定生下虹虹,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並不想阻止你出國念書。雖然這部分你已經在巴黎時跟我解釋過了,但,五年前我並不知道……」
梁心倫必須閉著眼楮。用盡全身力氣,才有辦法把實話全盤說出口。
「其實你是願意帶我一起走的。我以為自己根本不在你的人生藍圖里,怕我說出來後,你會逼我拿掉孩子,所以才選擇不告而別。」
「可是,我已經跟你解釋過,這部分你也了解了,不是嗎?」溫貴爵皺起英挺的濃眉。
「是,我是了解,但我心中一直存在著另外一個更大的疑問。」梁心倫必須連續深吸好幾口氣,才有辦法把在意多年的事說出口。「你從來不曾對我說過你愛我。」
她一口氣說完後,便緊緊地閉上雙眼,不敢看見他可能的任何反應。
「那是因為……」他說不出口。
溫貴爵始終自信的臉上,此刻堆滿了濃濃的挫敗。
對于無法把愛說出口,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根本不愛,話一出口,有時候反而顯得太過虛假;另一種是愛極了,反而難以殷齒。他顯然是後者。
听見他開口企圖解釋些什麼,粱心倫緩緩睜開眼楮,充滿期盼的水眸直望著他。
溫貴爵嘗試了幾次,最後還是只能頹喪地垂下雙眉。
這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他可以在談判桌上以冷靜的腦子克敵制勝,以犀利的言詞令對手乖乖束手就擒,卻無法對最愛的女人說出她最想听的那三個字。
許久後,反倒是梁心倫率先釋然了。
「沒關系,這種事情勉強不來,你可以很輕松的對虹虹說出口,卻唯獨我不行,其實,早在五年前,我自己心里就很清楚。」
听見她這麼說,溫貴爵心中的懊惱更深。
內心又掙扎了好半晌,最後他只能頹喪地輕輕開口,「不是這樣的……」
他的聲音里滿是深沉的痛苦。
梁心倫朝他安慰地笑了一下,笑容里也有著苦澀。
溫貴爵咬緊牙根,握緊拳頭,心底很清楚,自己必須嘗試踏出這一步,把愛說出口。
因為,他的女人吃這一套!
戴著耳機的梁榭虹,一雙大大的眼楮不明所以地看看臉上帶著微笑的媽咪後,又轉過頭瞧瞧爹地臉上很嚴肅的表情。
不過,她還是很開心,因為她有媽媽,也有蒼爸了,他們三個人的生活正要開始。
就在梁心倫以為律師將找上她時,曾經令她一想到便全身發顫的可怕災難卻完全沒有出現。
倒是忙碌的溫貴爵幾乎天天照三餐跟她們母女倆報到。
「爹地,媽咪做的火腿三明治好好吃喔!」
豪華房車的後座,梁榭虹拿起三明治跟她父親炫耀。
「真的啊?」溫貴爵習慣性地模模女兒的頭。
「真的。」梁榭虹把手中的三明治拿到父親面前,興奮地鼓勵道︰「你吃吃看,真的超級好吃!」
溫貴爵遲疑地看了假裝看向車窗外的梁心倫一眼,見她沒有出言制止,才放心地伸出手,打算拿過寶貝女兒手中的三明治。
「爹地。」梁榭虹對他搖搖頭,人小鬼大地說︰「我喂你。」
他愣了一下,又一看眼梁心倫沒有特殊反應的側臉,才低下頭,在原本就缺了一角的三明治上咬了一小口。
這是心倫親手做的三明治。溫貴爵一面嚼著,一面兀自感受幸福與平靜的滋味。
「爹地。」梁榭虹可愛的軟軟聲音在舒適的空間里輕輕響起,一只小手攬著他名貴的西裝外套一角。
「嗯?」他微微低下頭,想听清楚女兒想說些什麼。她們母女總能輕易抓住他所有的心緒。
「媽咪剛剛也吃過這個三明治。」她另一只小手捂在小嘴旁邊,神秘兮兮地偷笑著說。
聞言,她身邊的兩個大人全都悄悄紅了臉。
「阿南說,這樣叫作間接kiss。」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梁榭虹再度道出驚人之語。
梁心倫覺得頭好像又開始痛起來,她的寶貝女兒會不會太早熟了一點?
「寶貝,你好像跟阿南很要好?」畢竟見多了大風大浪,溫貴爵依舊維持他處變不驚的溫和態度,輕聲問道。
「嗯,我長大以後要嫁給阿南。」梁榭虹單純的小臉上寫滿認真。
這下子,梁心倫終于忍不住轉過頭,詫異地望向寶貝女兒。
「虹虹,你要不要等長大後再來想這個問題?」她平心靜氣地建議。
「可是我現在就想想啊!」梁榭虹紅唇一嘟,顯然不認為現在想跟以後想有什麼差別。
「為什麼你會想要嫁給阿南?」溫貴爵輕聲問。
「因為他昨天跟我說,他愛我。」她此話一出,身旁兩個大人又同是一陣尷尬的靜默。
司機再度從後照鏡偷瞄這氣氛微妙的一家人。
在觀察了好一陣子後,司機點點頭,發現果然心定下來後,男人就會跟著更加沉穩成熟,也不是說總裁本來不內斂啦,只是總裁身上原本犀利的感覺好像變得更堅定,卻讓人不再有那麼
大的壓力。
「爹地。」梁榭虹突然出聲喊他,「手手張開。」
「嗯?」
雖然搞不清狀況,溫貴爵還是乖乖領旨照辦。
「這個三明治給爹地吃,我不想吃了。」她將剛才口中嚷嚷著超級好吃的三明治放在他張開手掌里。
「虹虹?」梁心倫不贊同地輕輕皺起眉頭。「要乖乖吃早餐。」
「我有啊。」梁榭虹從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另一個三明治。那是她原本吵著要媽咪做給阿南的,可是,她現在覺得爹地比較需要。「那上面都是你們的口水,我不想吃。」
聞言,梁心倫咬著下唇,兩手開始按摩發疼的太陽穴。
「謝謝你,寶貝。」溫貴爵是何等人物,一抹了解的淺笑浮上他的嘴角。
「不客氣,寶貝爹地。」梁榭虹嘴里咬著三明治,含糊不清地說著,兩邊臉頰鼓鼓的可愛模樣,讓他胸口又是一暖。「可是爹地,你都不吃早餐嗎?」
「嗯……」他遲疑了起來。
家里是有廚子替他料理三餐,但自從與梁心倫分開後,進食不過只是單純的解決生理需求,有也好,沒有也罷。
畢竟無論是什麼山珍海味,都遠不及所愛的人為他做的美味,那才是人生中應該追求的東西。
「媽咪,你以後多做一份早餐給爹地好不好?」梁榭虹努力鼓吹。
「寶貝,你爹地的早餐有很多人會幫他準備。」梁心倫試著抵擋野馬似的女兒滿腦子的怪念頭。
「那又怎樣?」梁榭虹困惑地問。「爹地一定跟我一樣,只想吃媽咪做的早餐。爹地,對不對?」
溫貴爵看著眼前兩雙十分相像的溧亮水眸,一雙充滿期待,另一雙則帶著點淡淡的警告意味。
「對。」他決定順從心里的渴望,如實回應。
然後,統領全球數萬名員工的堂堂溫貴爵總裁挨瞪了。
「虹虹,乖一點。」
「我很乖呀!」梁榭虹笑得一臉賊兮兮,「爹地天天接媽咪上下班,媽咪做早餐給爹地吃,這樣剛剛好啊!」
听見女兒天真的話語,不忍責備的梁心倫只能在心底輕嘆口氣,任憑這對父女一點一滴鯨吞蠶食她的生活。
「爹地,你說對不對?」聰明的梁榭虹立刻尋求她的支持者。
「對。」溫貴爵真是愛死了這個聰明絕頂的寶貝女兒。
此時,房車在幼稚園外停下,梁心倫率先下車,等著帶女兒走進幼稚園。
「可是爹地呀——」梁榭虹的大眼楮直勾勾地瞧著他,不滿意地搖搖頭,「你要努力跟阿南一樣喔!」
丟出爆炸性的話語後,她便被梁心倫從容地抱下車,獨留錯愕的溫貴爵在車上搖頭失笑。
「總裁,要先等一下嗎?」司機有禮地問。
總裁每天堅持親自接送這對母女上下課與上下班,梁心倫卻不太領情,除非孩子在場,否則她通常自行搭車。即使如此,總裁也從不氣餒,有時陪伴她們好一會兒後再回飯店加班,默默
以行動證明些什麼。
若工作比較繁忙,日理萬機的總裁根本是直接睡在飯店里,然後在飯店跟她們母女之間兩頭跑。
按照這段日子的慣例,幾分鐘後,從幼稚園走出來的梁心倫會自己搭捷運上班。
「嗯。」溫貴爵隔著車窗,靜心等待她的身影出現。
梁心倫一走出幼稚園,看到溫貴爵的座車還停在原地,便走到車窗旁,重復著每天都要說兩次的拒絕,「接下來我可以自己……」
「我有事想跟你說,今天可以讓我送你去上班嗎?」溫貴爵堅定的眼神凝望著她。
她想了一下,很快的作出決定,「嗯,好。」
梁心倫坐上車後,司機沉穩地將車開走,溫貴爵卻遲遲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梁心倫的公司到了,他依然靜默。
「我公司到了。」她暗示「再不說,我就要先下車羅」。
「我……」溫貴爵深深凝望著她,試圖把那句話說出口。
「嗯?」梁心倫察覺出他的緊張,原本平穩的心情也隨之波動,冥冥之中她有預感,他正努方想說出口的話究竟是什麼。
他再次深深吸口氣,「我……」
在他專注的熾熱目光下,梁心倫白淨的小臉開始微微發燙。
「我……」溫貴爵注視著她漂亮的臉,心中充滿無限挫敗。
他氣自己,居然連一句「我愛你」都說不好!
就在他又深吸口氣,正打算鼓起勇氣時,她的手機響了。
「抱歉,我先接個電話。」梁心倫快速從皮包里拿出手機接听,「喂?我到了……提案在公司共享夾里,你先幫我秀給客戶看,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後,她抱歉的眼神飄向他。
「沒關系,你先忙。」溫貴爵大方地道。
「嗯。」梁心倫點點頭,給他一記溫柔又戚謝的微笑。
他一時心動,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輕輕拉回已經打開車門的她,在她額頭上印下憐惜的輕吻,「別太累了。」
梁心倫揚睫,詫異頓時飛入她亮燦燦的水眸里,下一秒,點點驚訝全被他深邃如潭的柔情眸子完全消融。
雖然他還是沒有說出那三個字,但他溫柔的眼神代替了那三個字,對她強力放送濃濃的愛意。
如果不是客戶已經到公司,時間緊迫,說不定她會就此沉溺在他深情款款的視線中。
梁心倫回過神,想起司機曾經跟她反應過溫貴爵超時工作的事。
第一次听到時,她整顆心幾乎瞬間融化。
這段日子,他不顧自己的工作狀況,盡力配合她們母女的生活,也不管她的刁難與疏遠有多明顯,他始終拿出絕佳的耐心與尊重,陪伴在她身邊。
他以一連串的表現與行動來示愛,雖然仍無法輕松的把愛說出口,幾次嘗試也都屢屢失敗,但他挫敗的神情,其實早就已經深深打動她的心。
他原是一個心高氣傲的男人,如今卻為了她、為了女兒,把自己擺在她們之後。
他所有的付出與改變,她都知道,不管是說出口的或是說不出口的,她心里也全都明白。
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看出這一點?是因為還太年輕嗎?
幸好,她現在已經開始慢慢懂得欣賞這個笨拙男人滿坑滿谷的優點!
「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梁心倫好心情地笑彎了眉眼,「別把自己逼得太緊喔!」
溫貴爵滿心感動地听著她關心的話語,俊帥的臉龐揚起相同的微笑,輕輊點了一下頭。
溫貴爵要去法國出差,前一晚,在女兒耍賴的要求下,他們一家被迫聯手煮出一桌菜。
在梁心倫的租屋處,三個人擠在小小的廚房兼飯廳,一邊烹飪,一邊進食,接近半飽的時候,他們同時發現了一件事,玩得最凶的人居然不是提議的小丫頭,而是溫貴爵。
「抱歉,我從來沒有自己動手煮過東西,連燒開水也沒有過,所以覺得很新鮮。」溫貴爵現在已經能夠很自然地將自己的感情與情緒表達出來。
母女倆相似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他,看見他尷尬地笑了一下,小丫頭率先攻擊。
「爹地跟阿南好像喔!」梁榭虹指的是他們都可以玩得很起勁。
「因為他們都是男生。」梁心倫好笑地說,漂亮的水眸輕輕睨他一眼。
溫貴爵听出來了,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絲訝異,取笑他原來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哈羅,兩位淑女,我本人正在現場。」他露出幸福的微笑,無奈地出聲提醒。
「可是其實也沒有那麼像耶!」梁榭虹童稚的眼楮筆直望著爹地臉上多少帶點無奈的淺笑。
她的爹地真的好帥喔,連班上的小咪看見她爹地的照片,臉都會不小心倫偷紅起來。
「嗯,好像真的是這樣喔。」梁心倫也跟著孩子氣地玩鬧。
她很清楚女兒話里的意思是什麼,不過,關于他還是沒有辦法對她說出那三個字這件事,其實她已經漸漸釋懷了。
愛一個人,並不一定非要說出口不可,尤其當他已經盡力表現出這一點的時候,要放他一馬好像沒有想象中困難。
「抱歉,請容我再提醒最後一次,你們口中正在聊的那個人正好在現場。」溫貴爵好氣又好笑的再次強調。
「阿南已經跟我約好,在我三十歲的時候會來把我娶回家。」梁榭虹雙手撐著下巴,可愛地搖晃著腦袋。
「三十歲呀?」梁心倫順口應道。
「我反對!」身為人父,溫貴爵第一個舉反對牌。
「可是他有跟我說那句話,我很開心、很開心。」梁榭虹抓起一個媽咪剛做好的水果塔,放入嘴里咀嚼。
梁心倫拿紙巾擦去她嘴角的餅皮碎肩,母女倆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好男人很多,寶貝,別太早決定這種事情,慢慢挑,好嗎?」溫貴爵一本正經地建議。
「原來要慢慢挑啊。」梁心倫壞心眼地點點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
聞言,他焦急地忙著開口解釋。
梁榭虹則發覺自己真的會被她的寶貝爹地氣死!
她是真的很期待能參加爹地和媽咪的婚禮,而且她也可以穿上漂亮的花童禮服,到時候,她要把阿南約來,看她穿得很漂亮的樣子。
「爹地,你去法國干嘛?」
「工作。」溫貴爵輕聲嘆口氣。
一想到要離開台灣將近半個月,他突然很想派手下去搞定。
「那就好,你不可以去那里找美女阿姨喔。」寶貝女兒下了一道懿旨。
「爹地不會。」他伸手揉揉女兒的頭頂。
梁心倫听見他的保證,心底卻想起之前跟他一起去巴黎的時候,那個對她充滿敵意的漂亮法國女人。
倏地,一抹不安悄悄浮現她心底。
「怎麼了?」
溫貴爵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猛然回過神,才發覺女兒早就不知道溜去哪兒了,小小的廚房兼飯廳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沒什麼。」梁心倫四兩撥千斤地回答。
「嗯。」他並末追問,開始動手清理一團亂的流理台。
「我來就可以,你明天就要出國,要不要先回去了?」
溫貴爵俊容一暗,心弦抽緊,以為她是趕他走。
看見他氣悶的表情,梁心倫立刻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麼,沒好氣地瞋他一眼,「我是擔心你今天太晚睡,明天精神狀況不好。」
聞言,他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些。
「我精神狀況不好,絕對不是因為在這里待太晚。」而是因為將有半個月見不到她們母女倆。
雖然他已經從采購部調出她當初來飯店提案的影片,讓他在異國想她時可以反復觀看,但心中的惆悵還是很深。
原來,思念不是在離開後才開始,而是從「舍不得離開」的那一秒就已經被偷偷啟動了開關。
他深情地凝望著她。她沒有說話,僅是幸福地微笑著。
同時,偷偷打開房門,躲在門縫後偷看的小女孩也跟著幸福的笑了。
從他們兩人的神情,她很清楚的知道。爹地與媽咪都深深愛著彼此!
關上門後,梁心倫看著被整理得一塵不染的廚房兼飯廳,獨自開心地笑著。
「媽咪,爹地還是沒有說耶。」梁榭虹從房間里溜出來。
真是的,她都留機會給爹地了,沒想到爹地不懂,只是很努力地幫媽咪把廚房整理好。
「對呀,爹地好笨對不對?」梁心倫走到女兒面前,蹲。
梁榭虹嘟著嘴,一臉煩惱地偏著頭。
「媽咪,你明明知道爹地愛你,為什麼還要逼爹地做他不擅長做的事情?」這是存在她心底很久的小小疑問。
「寶貝,媽咪不是壞心眼故意欺負你爹地……對不起,媽咪是個很笨的女生,如果爹地不親口對媽咪說愛我,媽咪就會很沒有安全感,而且,媽咪好想听到深愛的男生親口對我說出這三
個字……對不起……」
「媽咪,我覺得我好像有點懂了!」梁榭虹突然眼楮一亮。「媽咪除了是真的很想听到爹地對你說這三個字以外,你是不是更希望爹地可以照你喜歡的方式來愛你,就像我喜歡吃媽咪做
的火腿三明治一樣?媽咪做我喜歡吃的東西給我吃,這樣,我就知道媽咪真的很愛我。」
梁心倫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露出大大的微笑,「唉!以前我總以為你的聰明是遺傳到你爹地,現在我突然又覺得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有時候我也覺得爹地好笨喔!」梁榭虹開心地笑開來。
今晚,這對母女說著一個男人的壞話,不過,這些其實並不是真的壞話,因為這些壞話太甜了。
至于那個話題里的男人,則是依依不舍地收拾著行李,他有預感,這兩星期將是他生命中最難熬的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