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在小姐死後,才知這女人所做的事,因此二爺找上她幫忙照顧小主子,以及請她協助讓小姐的魂魄能歸來時,她立即就答應,並非如小姐所想,她背叛了小姐,幫著二爺欺騙她。
李霏怒不可遏。「該死的丫頭,你什麼身分竟敢這麼對我說話,不怕將來我撕了妳的嘴!」她怒氣沖沖的威脅。
「我不怕,因為你作惡多端終會有報應的,而我很高興二爺沒因為你這可惡的女人而對不起小姐!」秋兒無懼的說。
「不,秋兒說錯了,我確實對不起阿菱,因為我的自私與無恥,才害阿菱喪命的!」他自責道,對當年的事悔恨至今。
「這也不能完全怪您……誰也沒想到小姐會難產的。」秋兒哽聲說著。這只能說老天狠心,居然這樣殘忍的對待兩人。
秦藏竹緊緊握住拳頭,深吸一口氣後才對蘇菱道︰「阿菱,我一再用盡辦法想隱藏你過去的記憶,不僅因為那些記憶太傷人,更是因為我的不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怕失去你,而卑鄙的想用孩子綁住你!李霏逼我娶她,可我又不甘心放你走,怕你真的離開我,所以那夜是我,是我出現在你屋里,歡兒是咱們的孩子……
「但我不承認,甚至無恥的讓你承受失節之名,因為若你知曉我會照顧歡兒,或許你還是會毅然決然離我而去,但你若在無可倚靠的情況下,只能繼續留在我身邊,讓我照顧你……這是我最後的奢想,而你有了孩子,李霏也再不能逼走你,我是這樣打算,這樣計算,可千算萬算,算不過老天,我還是失去了你。
「是因為我的陰險與自私而失去你的,我若早知你會難產,絕不會讓你冒險懷孕的,你可知失去你後,我多痛恨自己,多想教了自己,但歡兒還小,他失去親娘後,不能再失去親爹,所以,我不能死,而我也絕不能失去你,我散盡千金找上鬼婆婆,這才挽留下你一絲魂魄。」他終于勇敢愧疚的說出隱藏已久的秘密,而他之前多不願意讓她知曉他是這麼卑鄙的人啊。
蘇菱听了不禁怔然灑淚。「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真是造化弄人,他們的苦竟是這般的無可奈何。
「阿菱,我就是這樣卑劣的人,知道真相後,你該更恨我了吧!」他滿腔的傷懷。
她眼淚像雨水似的直往下流。「不,明白真相後……我更加不可能恨你的……你……只是太……太愛我,愛到深處了……我不怪你,要是我……或許也會做出同樣的事來……因為我也對你無法割舍……我愛你,到臨死一刻仍愛著你……」她說過自個兒是春蠶,即便為愛毀滅,流下春蠶淚,也絕不後悔。
「阿菱!」他撫心痛哭。
「我愛你,我不想走,可是……由不得我啊!」她淚珠盈眶,可是就連淚珠也開始透明了。
「那我跟你去,讓我跟你去,你在地底等我,我很快就來!」他心慌的說。
「不可以,你忘了咱們的歡兒,他手上……手上也有菱形胎記,他也是前朝皇室遺族,你隨我去了,他他該怎麼辦?誰來保護他?是你給了他生命……你便不能棄他不顧,讓他獨自面對這可怕的未來……」她提氣激動道。
他已痛楚得就像一根根的針刺進他的骨血里般。「可這對我來說太殘忍了……我不能失去妳……不能……」
她聞言泣不成聲。這男人多愛她,她心中早知道的,早明了的,早清楚的,可為何要到死前一刻才讓自個兒的心扉徹底敞開,瞧明這一切,可當所有的事真相大白後,她卻必須獨留他一人痛徹心扉,她何忍,何忍!
「小姐,小姐!」秋兒忽然大叫。小姐的一雙腳已然完全看不見了,而小主子哭個不停,伸出小小的手直要親娘抱。
蘇菱垂淚,根本看不清那雙小手的方向,更無力去握住他。「歡兒,娘……要走了……你定要讓爹……讓爹陪你……」雖然這對那男人太殘忍,但,她已無能為力。
她好不容易用盡力氣終于朝兒子伸出手,可舉起的手瞬間消失不見了。而離歡以為娘要抱他了,卻不見她的雙手,哭得更加的悲感。
這一幕簡直令秋兒鼻酸至極。「小姐……」
李霏見情敵終于要消失,不禁大喜的狂笑,而那滿身是血的道士卻是不敢像她那樣不知死活,他已然清楚,這魂一散,秦藏竹絕不可能放過他,自個兒的命也是危在旦夕,他急得都要昏厥了。
秦藏竹跪在蘇菱身邊,雙目赤紅的瞧著心愛女人正一點一點的在他面前消失,他的心也跟著逐漸死去。
他萬念俱灰,再無生氣。
她身子消失到只剩下一顆頭顱了。「秦老二……我……會等你的……不過不是現在……三十年後我在冥界的奈何橋前等你……我一定等你……不會忘記的……」
四個月後。
大清早朝陽樓里即發出淒厲的叫聲,李霏像個瘋子似的不斷發出尖叫。
凡是經過朝陽樓的人,無不掩耳匆匆而過,不願多逗留听見這教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秦藏竹,你是魔鬼,我恨你,我定要殺了你,還有那女人,我要殺了你們兩個——」李霏兩眼窩陷落,披頭散發,衣飾凌亂不堪,如潑婦罵街般的破口大罵,已完全瞧不出幾個月前那高傲如孔雀的美艷模樣。
朝陽樓里,原本奴婢如雲,可此刻卻不見任何人伺候她,眾人教她的瘋癲嚇得不敢接近。
「秦藏竹,你敢窩藏亡國公主,你們都該死,皇上、父王,你們怎麼都不來抓走他們問罪,他們甚至還生下孽種,你們該派人來取他們的性命,將他們的尸首吊在城門上,讓眾人觀看,讓他們付出敢拋下我的代價!
「皇上、父王,你們都聾了,才听不見我說的話,要你們去拿下他們,你們為什麼不照做,為什麼不照做?你們這麼蠢,為什麼這麼蠢啊——啊——啊——」
她一遍遍的尖叫,再一遍遍的謾罵,甚至大逆不道的連皇上與親爹也敢罵。
李霏瘋了,自四個月前的一夜,她與一名喚秋兒的丫頭爭風吃醋後,失心瘋的抱著秦藏竹的兒子跳下水池,盡避被人救起,精神卻失常了。
一天到晚吵著要眾人去殺蘇菱,可眾所皆知,蘇菱一年多前已死于難產,但她卻精神錯亂的說蘇菱沒死,還指控那女人是前朝的亡國公主,可就算那女人真是亡國罪人,人也早已死了不是嗎?還怎麼讓對方再死一回?
可她卻吵吵鬧鬧到不知所以,且更令眾人搖頭的是,四個月前,她抱著人家兒子跳水,她自個兒是被救活了,但那可憐的孩子卻無辜的溺斃。秦藏竹受此打擊,當日抱著孩子的尸首離府後,從此不知去向,她慘得連丈夫都失去了。
她瘋癲後,王爺府也曾派人過來醫治她,可卻沒人能治好她,她依然每日謾罵著,瘋態盡顯,逼得她父王也只能放棄,將她鎖在這朝陽樓里,讓她自生自滅,省得皇上听見這逆言,怪罪下來,連王爺府都會受她牽連而問罪。
「啊——啊——啊啊啊——」
秋兒站在朝陽樓外,听著李霏一道又一道的尖銳叫聲,忍不住搖頭。
自作孽不可活,這女人終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了……
「秋兒,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兒。」秦有菊找到她後,高興的說,對于李霏刺耳的尖叫聲,倒是充耳不聞,自動忽略,眼里只有心上人而已。
可秋兒卻對他擺了臭臉。「三爺找我有什麼事?」
秦有菊身子不好,受不得風,此刻風一吹,整個人就縮起來咳嗽了。
「咳咳……待會你要出去是吧,我想陪你走一趟,可好?」
「不好,萬一半路上您暈了怎麼辦?」她拒絕。
「若怕我昏倒,咱們坐車去吧,若暈了也有車載我回來,不用你扛的。」他不害臊的說。
「要我扛我也扛不動!」她沒好氣道。
「我很瘦,也很輕,也許你可以的……」他找死的往她手臂瞧去,那眼光似乎挺滿意她的粗壯。
「您!」秋兒氣結。
這小子很白目又討打,好听話不會說,只會一天到晚盡惹她生氣,教她越看越討厭,壓根不想再理他。
「唉,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秋兒,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我不過是常理判斷,你經年抱歡兒,我又曾見你扛過大花瓶到我屋子里放,理所當然以為你力氣大才會這樣說,並不是認為你手臂粗壯,孔武有力,狀似男丁,我完全沒這意思。」
她臉黑了。「您還是閉嘴吧!」她無力的說。
「閉嘴?為什麼呢?你還沒答應讓我一同去呢——喂,秋兒,你走這麼快做什麼,等等我啊,秋兒——」他見她根本不理他,徑自跑了,一急,忙追上去,可跑沒幾步就蹲喘個不停。
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慘狀,讓不小心回頭的秋兒見了,狠不下心再跑,只得停下腳步等他。
「秋兒……你等等,等等我馬上就能跟上……咳咳……咳咳咳……」他蹲在地上越咳越大聲,讓秋兒大驚,顧不得什麼,主動拔腿跑回他身邊。
「您這什麼身子,跟人家跑什麼,萬一跑急了厥過去還得了!」她氣咻咻的攙扶他起來。
秦有菊不好意思的點首。「是我的錯,讓你擔心了……不過,你不是趕時間?咱們快走吧。」
「還不都是您,硬要跟,耽誤我的時間!」她邊扶他走,邊抱怨。
「對不起,對不起……待會見了二哥就說是我的原因耽誤的好了。」
「本來就是您的問題啊,難道我還替您說謊不成?!」
「呵呵……是是是……說得沒錯,說得沒錯……」他忙應聲,可在他低頭時,他那雙丹鳳眼竟閃過一絲狡黠。
表婆婆的破落屋子內,主人不耐煩的冷睨面前的兩個不速之客。
「你們來遲了,他們走了!」鬼婆婆道。
「走了?!」秋兒懊惱不己,果然趕不及。
「二哥怎麼不等等我,何必走得這樣急。」秦有菊無奈的說完這話後,瞧見身旁人責怪的眼色,立刻低了首,不好去瞧那雙柳眉倒豎的臉。他動作是慢了點,但她也沒必要將他當成千古罪人吧。「這個鬼婆婆,勞煩你告訴我們,他們打哪個方向走的?咱們去追追看,也許能追著。」他亡羊補牢的問。
表婆婆嗑著瓜子。「不知道,我管他們往哪去,這不關我的事。」
「妳!」這老太婆態度實在太惡劣,連好脾氣的他都動氣了。
「你們快滾吧,別耽誤我嗑瓜子了。」鬼婆婆揮手趕人。她向來不喜歡訪客,這些人全是煩人精。
「妳——」
「別跟鬼婆婆斗氣了,她就這脾氣,可她不說,大概是二爺交代的吧,怕是不想連累咱們,所以悄悄的走了。」秋兒拉著想對鬼婆婆斗氣的秦有菊出了屋子,在門外殷紅著眼眶說。
「這……唉,也是,二哥這步棋早就精心算好了,他想重新開始,白是不想再牽累我們,只是……你別哭啊,走的又不是我,我不是還在,我會陪著你的。」他見她哭,連忙安慰道。
「您少厚臉皮,誰希罕你陪的,人家舍不得的不是您!」她受不了的用手指戳了戳他肩頭。這家伙到底在想什麼?臉皮比城牆還厚,他真以為是她的誰呢!可這一戳,這小子竟又沒用的咳起來,她驚得馬上縮回手。「您還好吧?」
「我還行……不打緊的……咳咳……」說是不打緊,可這咳聲卻沒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