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可是有點難為情,但心念一轉,她又告訴自己,如果要交往,就要坦誠,于是,她輕垂眼簾,不大好意思地說︰「感覺好像在做功課……」
「嗯?」他微挑濃眉,上揚的眼尾顯得有幾分風流。
听不懂啊?要她說很白嗎?童玥心有點羞惱地說︰「你說你有結婚生子的壓力,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的相處就好像只是在一起完成你的回家功課,因為交往一個月,我們之間比較像醫生和病奔嘛。你每次打電話來,不是說熬夜對皮膚和身體的影響,就是說天氣對皮膚的影響,我們要一直繞著美容方面的話題嗎?我、我不是那麼注重外型的人呀。我都這樣了,再怎麼注意保養,再怎麼會化妝,我還是白化癥嘛。」說完,一張臉蛋脹得紅通通的。
蘇鈺唐總算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深眸凝睇她酡紅如霞的臉蛋,見她羞澀地把臉愈垂愈低,他緩緩將她自椅上拉起。
他長指順順她耳際發絲後,攬她入懷,一面撫著她雪白的長發,一面在她耳畔低道︰「抱歉,我讓你覺得我們不像情人是嗎?請你體諒我,我很忙,沒有時間陪你逛街、看電影喝咖啡,或是听音樂會。我也不喜歡說些不切實際的甜言蜜語,我以為叮嚀你照顧好你自己就是我關心你的表現。我知道我不浪漫,但我保證婚後對你忠誠、對我們的家庭負責,請你不要這麼輕易就放棄,好嗎?」
這麼突然被一個男人擁抱,這是從未有過的滋味,她心跳怦然,一下快過一下,像隨時都要跳出胸口似的。他語調徐緩,略慨的性感嗓音伴隨他溫熱的吐息拂在她耳畔,那種麻麻的感覺令她身體不自覺地輕顫。
原來,戀愛就是這樣子嗎?有點兒埋怨,但也有點兒甜。被他這樣抱著,心跳快快的,臉蛋熱熱的,卻令她覺得溫暖而留戀……其實他的立場也沒錯,他叮嚀她早睡、叮嚀她注意水溫和天氣變化,這難道不是關心嗎?也許他真的只是如他所說的不浪漫而已。
她遲疑幾秒,兩手伸出,想要回擁他!
「鈺唐,我說怎麼沒看見你在前頭,原來你在這擁抱美人呀!這位就是嫂子嗎?」來人著襯衫西褲,模樣斯文,應當也是專業人士,見著相擁的兩人,也不回避,雙眸直盯著童玥心,朗聲招呼︰「啊,嫂子你好。」
听聞身後的大嗓門,蘇鈺唐松開她,改以單手輕攬她肩頭,道︰「嫂什麼嫂?你長我五歲,叫她嫂子是要嚇壞她?」
對方哈哈大笑。「不然……弟妹你好。」
蘇鈺唐嗤一聲。「別嚇到她了,要是嚇跑了看你拿什麼賠我。找我什麼事?」
對方看了看童玥心,眼神古怪。
明白對方的眼色,蘇鈺唐道︰「這是我女朋友,你有話就直接說。」
「是你說要直接說的喔,弟妹你等等作證啊。」
左一聲弟妹,右一聲弟妹,童玥心被喊得臉兒通紅。
「就是跟我來的那一個朋友啦,問我你這里有沒有服務男性?」
「整形不分男女,我當然都做。他想做哪方面的?」
對方突然笑得詭譎,道︰「陰.睫增大術。他還想做加粗術,托我問你增長又加粗做起來大概要花多少錢?還要我問問看可以兩個都做嗎?」
蘇鈺唐愣了兩秒,側臉就見身側女孩紅著臉低著眼睫,她咬著唇,似在忍笑,又像是不好意思。
「你講什麼……」他沒好氣地看著對方。
「耶?你沒听清楚嗎?我看弟妹听得很清楚啊,就是把短弟弟變長弟弟,瘦弟弟變胖弟弟嘛,短小不一定精干啦,這你也懂嘛!」
……原來男人都這樣,看上去再怎麼斯文,也會有這麼……下流的時候?童玥心禁不住想,如果她不在的話,身側這攬著她的男人會怎麼回應呢?他們私下談論這種話題都這麼直白地把器官名稱說出來?她愈想愈害羞,低著臉頰,只露出兩只紅通通的秀氣耳朵。
蘇鈺唐睞了對方一眼。「等等私下說。」他側過身,兩手搭上她秀肩,她抬起臉蛋,紅撲撲的。
「他是我學長,我過去和他朋友了解一下情況,里面大咨詢室有留餐點給你們,你先幫我帶你們團員過去吃點東西好嗎?我找幾個護士來帶你們過去。」
她點點頭,兩抹暈紅還在臉上。
他盯著她霞色漫飛的臉蛋,也不知在想什麼,突然湊唇輕吻了下她額頭。「今天留下來,別跟他們回去了,晚點帶你去走走。」唇瓣離開她額面同時,他也松開她,轉身尋著他的友人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童玥心不白覺伸手模了模被他溫熱唇片吻過的地方,她想,這樣的感覺很美妙,如果這樣交往下去,好像也很不賴……
「童小姐,院長讓我來請你們過去用點心。」三名護士小姐走了過來。
她回神,點頭道︰「好,麻煩了。」
她走到前排。「翠芬姐、至平哥、薇芳……」她點了點團員的名。「我們去吃點心,護士小姐會帶大家過去……小心走……」看得見的帶著看不見的,在護士帶領下,往大廳後方的咨詢室移動。
「翠芬姐,來。」她攙著已撐起手杖的翠芬。她是樂團里最幸運的,只是弱視,行動不受影響,所以她才會是團長。
「院長是你男朋友?」翠芬問。
童玥心頓了下,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剛交往而已。」
「听說長得很帥。」樂團成員雖然都帶有殘疾,可是相處久了自有一定的默契,比方說不會說話的便寫給弱視的看,弱視的再告訴全盲的,這樣的聊天方式倒也是溝通愉快。
想起他端正英俊的臉孔,她羞羞地說︰「就還好啦,他整形外科的,也許自己整過自己,他不把自己弄好看一點,病奔可能會對他沒信心的。」這就好比去看皮膚科,如果醫師自己滿臉痘痘或皮膚病,哪還有人敢讓對方醫呢。
听出她言詞中帶著羞澀,翠芬笑了聲。「怎麼可能自己整自己啊?那要怎麼整?帥就帥啊,你害羞什麼,女孩子大了就是要談戀愛的。」
走在干淨明亮的長廊上,童玥心微微笑著。
「好像對你很好欸,听說診所名就是你的名字?」翠芬又問。
她怔了下,忙否認︰「不是啦,同音而已,他的是愉悅的悅。」她也是到了診所才知道他的診所名稱是「悅心醫美整形診所」。看見招牌時,她沒聯想到什麼,直到茶會開始,听了介紹詞才發現居然和自己的名字同音。
「應該也是因為你的名字才故意這樣取的吧?不然哪有可能那麼巧。」
聞言,她臉蛋泛起潮紅,羞聲細嚷︰「翠芬姐別這樣啦,就真的沒有啊,真的真的真的就只是湊巧啦……」雖說嘴里說著湊巧,心口卻怦怦直跳……
唉呀,真的是湊巧嘛,她害羞什麼啦!
「哈哈……超刺激的,想不到還有這種游樂設施,我好像國中畢業旅行後就沒玩過這種游樂設施了。我記得那次去九族,玩自由落體、夏威夷巨浪、海盜船,還有那個馬雅文化……馬雅文化我玩了好幾次,玩到吐了才甘願,我——呃?蘇醫師……」從「天旋地轉」走下來後,意猶未盡地說著以前的經驗,沒听見人應聲,回首才發現那人落後好幾步遠。
童玥心走了過去,見他面牆單手撐牆面,身子半彎,另一手扶在大腿上,像在壓抑什麼。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得見側面的他是閉著眼眸的,她開口問︰「蘇醫師,你……人不舒服嗎?」
蘇鈺唐呵了口氣,感覺心跳頻率漸穩後,才展眸,他直起身子,緩緩轉身面對她,身子還靠著牆面,他掀唇,道︰「我沒事,有點累而已。」
他俊顏蒼白,精短的黑發不再整齊,身上西服外套扣子不知何時解了開,露出里頭的白襯衫,該是筆挺的襯衫此刻卻是一半的衣擺露在西褲外,一條領帶松垮垮地歪在他胸前,看上去很狼狽啊,卻別有一番頹廢的俊美……所以說,人帥真的很好是吧?即使被風吹亂了頭發,還是很好看呀。
「你……該不是害怕吧?」她瞧了瞧他的模樣,做出這樣的判斷。
蘇鈺唐一愣,別開目光時卻很不湊巧地對上那令他幾乎腿軟、已再度啟動的「天旋地轉」,身體微微一僵,隨即耳膜竄入高分貝的尖叫聲,那令他無法不回憶起方才真的猶如天旋地轉的慘痛經驗,霎時,目光又慢吞吞挪了回來。
他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拿刀劃開病人的身體都不怕了,這有什麼好怕。」
他不這樣說她還不覺得古怪,他這臉色一擺,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噗嗤笑一聲,甜軟地說︰「那等等我還要去坐那個U形雲霄飛車哦。」她手指著那座高大的U形建築物。
隨她手指方向望過去,就見那座U形大怪物上頭兩部載滿游客的車體己爬上車道最頂端,幾秒鐘後,轟轟聲搭配尖叫聲,車體滑了下來,他心髒彷佛也跟著滑跳出來。
蘇鈺唐轉回目光,音嗓壓抑地問︰「你還要坐那個?」
她底點頭。「嗯嗯。你陪我嗎?」
聞言,他神色一變,片刻,薄唇掀了掀,正欲擠出回答時,她已先咯咯笑。
「原來蘇醫師不怕血肉模糊的畫面,可是卻怕高?所以你可以神色自若地站在手術台上,幫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的傷者動刀,自己卻不敢爬這麼高?」她像是詢問,又像是在敘述事實。「那你剛剛就不該陪我去坐的,我可以自己玩啦!彬者是我也可以陪你去坐旋轉木馬還是咖啡杯呀。」
開幕茶會結束後,他們的樂團已返回台北,她因他開口而留了下來。她知道南部旅游景點很多,可她不曾來過南部旅行,因為天氣太熱,因此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先去哪里玩,最後她想起開幕不久的義大世界,他便帶她過來。
入園看見那高聳的大型游樂器材,她非常興奮,拉了他就坐上據說有十八樓高、會自轉和公轉的「天旋地轉」,她拉他上去時,他並未表現出不願意的樣子,卻原來他會怕……
旋轉木馬和咖啡杯?他有這麼遜嗎?蘇鈺唐一怔,面龐止不住地發著熱,俊臉泛上潮紅。「你……」
覦見他臉龐上的紅澤,童玥心明白玩笑適可而止就好,她嘻嘻笑兩聲,脆聲道︰「你領帶歪了。」她兩手調整他的領帶,才後覺地想起自己根本沒打過領帶,只能皮皮笑著「那個……怎麼辦?我沒幫男人打過領帶,你要不要自己弄啊?我真該找機會學一下怎麼打領帶的……」
她兩手捏著他領帶,比劃來比劃去的,他低眸看她,就見她盯著他領帶,長睫一閃一閃的;他目光略深,長腿故意稍挪後一步,握著他領帶的她便因著他的移動而傾前了身子。
「啊……」她毫無防備,不小心因此踩了他鞋尖,腳步踉蹌了下,整個人撲進他懷里。
她兩手心就貼著他胸口,感覺得到他胸口精實的肌肉和微促的心跳,意識到兩人這麼近的距離,童玥心兩手一撐,手忙腳亂地試圖離開他胸懷,他掌心一按,將她手按住,另一手扣住她腰身。
「想學打領帶嗎?」蘇鈺唐低下面龐,鼻尖輕抵她的,在她腰上的掌心游移到她腰眼處,輕輕地按,她下半身與他的幾乎緊貼一塊,透過衣褲布料她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