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我第一眼看見『九姑娘』躺在暖轎上從我面前經過時,就已經深深被她的美麗給勾了魂,傻傻掉入皇子殿下的陷阱中無法自拔,再說,你能否認不是你主動勾引我的嗎?」
當時他只示意她幫他槌肩而已吧?結果她卻將柔軟身子全壓在他背上,害他一時克制不住欲火焚燒,才會一發不可收拾。
「那是我在給念紅打暗號,要她進來救我呀,會親近你,也只是想讓你多聞聞我身上的迷香對,你說清楚,為什麼你那天可以撐這麼久還沒昏睡?」
巫天風無辜一笑,「我是練武的人好嗎!運氣緩息絕非難事,你身上的香味我一聞就知道有問題,連同你急于要我喝下的酒,都讓我起了戒心……倒是你,不是喝下那杯酒了,怎麼沒倒下?」
「哼!我要是這麼簡單就倒下,早就被人吃干抹淨了,當然是事先服下解藥嘍。」可惡,警覺心這麼強,算她倒霉遇上他這老謀深算的惡狐狸。
見他忽然揚起意味不明的微笑走近她,她感覺不對勁地往後退步,直到背抵住柱子無處可閃,再退就往閣樓外栽,她才緊張地抬起雙手阻擋他前進。
「你想做什麼?」他無緣無故接近她,讓她想起那夜與他纏綿的場景,不自覺羞紅臉蛋,就怕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做出腧矩的行為。
他雙臂搭上她身旁兩側的木欄桿,將她整個人圈在懷中,不懷好意地打量她嫣紅的唇瓣,曖昧神情更惹得她嬌羞不已。
「娘子,告訴我那個秘密吧。」即使她美得想讓他現在立刻俯身親吻,但他並沒忘記要套問出她賣身迎笑閣的原因,身為皇室中人理當衣食無缺才是,到底是為了什麼令她得出宮拋頭露臉,他著實好奇。
听見他提起她的計劃,喬鈺神色黯淡下來,小手輕輕將他推離,轉身向外望去。
巫天風不著急,耐心等待她自己願意開口告訴他。
「自從喬家被你爹滅門後,傳言開始鬧鬼鬧得很凶,我爹娘和喬府下人們死不瞑目,化作厲鬼四處作亂,街坊鄰居不堪其擾決定遷避他鄉,因此現在在外人眼中,白鳳鎮只是一座讓人懼怕不敢接近的荒城鬼鎮,十五年來有鬼的傳聞仍不間斷……」四年前母妃過世以後,她便要念紅帶她出宮游宴城,打听有關喬府的狀況,怎知結果卻是如此讓她傷心,教她怎麼能當作不知情,待在皇宮當她的好命公主?
她憂傷地繼續說︰「我不能讓他們連死都無法入土為安,于是開始計劃找人幫我去白鳳鎮安葬喬府百余人口,那需要一筆為數不小的費用,所以除了賣身宴城最大間的青樓,找看上我美貌的富家老爺、公子答應幫我這個忙外,我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好笑的是,所有听見白鳳鎮三個字的男人嚇都嚇死了,反而反過來繪聲繪影地告訴我不少白鳳鎮鬧鬼的故事。」為此,她計劃四年了還一無所獲,也是十分無可奈何。
听完她的話,巫天風既感動又覺得哭笑不得,他的小娘子未免也太天真了。他心疼地張臂攬她入懷。「喬鈺,對不起,我早該回來你身邊的,至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無助。」如果他能早一點回來陪伴她,就不會讓她面對困難時無依無靠,自己挺而走險。
見她並沒有急于掙月兌他的懷抱,這讓他微微一笑,盡避她表面不願承認,實際上心里已經在慢慢接受他了吧?
兩人靜靜相擁了會,喬鈺忽然想起一件讓她火大的事,雙手抵上他胸膛用力一拍,將氣出在他身上了。
巫天風神情沉靜,表情無一絲痛楚,不管她生氣是為了什麼事,他都無怨無悔地擔下讓她出氣的責任,誰教他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幫凶。
「我辛苦四年,結果換來我家小弟一句『早幫我解決了』?真是氣死我了,等我見到他,非找他算帳不可!」小弟能把喬府之人入土安葬是件好事,但為什麼不知會她一聲?
「你真的沒有見過他?他應該常出現在你身邊才是呀。」不然怎麼會知道她每月十五都會出宮進行計劃,還大費周章騙他進入她房間,強迫將她一生托付給他?
她黯然搖頭,「沒有,不過念紅見過他,由念紅口中我大略知道了他的個性,也常在心里猜測他長什麼模樣……不只是他,十五年來我也不曾見過大哥和二姊。」
想到這里,她忽然興奮地離開他的懷抱,轉身面對他。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到幽垣國去看小弟在做什麼。我懷疑你說的新娘子是我的二姊……不,一定就是我的二姊,我好想念她呀,不知道她當年被送養到幽垣國哪戶人家當女兒?應該是戶富貴人家吧,只是不知道他們待她好不好?有沒有因為她是養女就欺負她……」
記得小時候進宮前,她曾在外面賣身掙錢一個月,那些大戶人家都愛欺負她這沒有爹娘的小甭女,她好擔心二姊十五年來日子過得困苦無助。
巫天風無奈一笑,如果新娘子真的是她二姊,就根本無須擔心會被欺負,皇子殿下其實還滿重視他這兩個姊姊的,怎麼可能會放過任何欺負她們的人。
「如果你想念你的二姊,我可以帶你去找她,皇宮生活再富裕,這里終究不是你的家,既然湘妃已死,你沒有理由再待下去了,跟我一起離開吧?」他看得出來,她不只想念她二姊,也很想念皇子殿下和巫天墨。
讓她與皇子殿下見面還容易些,至于巫天墨,恐怕就很困難了,畢竟對方也是血洗喬府的幫凶,連他都還無法讓她卸下心防愛上他了,更何況是十五年未見的殺手大哥。
哪知,喬鈺不是這麼想的。
「巫蒼一日沒死,我就沒臉見二姊,你要我怎麼告訴她爹娘慘死的經過?然後又告訴她喬府血債至今未報?甚至告訴她當年血洗喬府的人,大哥竟也有分?」她哀傷地扯出一抹苦笑,「比起見二姊,我現在更想去見大哥,我要當面問個明白,問他當年為什麼要幫著你爹血洗喬府。」
巫天風凝望她臉上的憤恨,沉默無語。有那麼一刻,他恨起自己的親爹,不解爹為何要對喬府痛下殺手,做出天怒人怨的事?
這件事害他無顏面對皇子殿下,任殿下傷害無從反抗,更害他在喬鈺心中的地位無法翻身,孝順的她因為自覺愧對爹娘,始終不願坦誠面對他們的感情。
當年那一夜所發生的事,在無辜的他與喬鈺、皇子殿下甚或是巫天墨心中,皆烙下永遠無法抹滅的記憶,至于原因何在?他也很想回天剎魔教,當爹的面問個明向口。
「如果……」他猶豫的出聲,聲音竟帶有一絲沙啞與害怕,但仍決意說︰「如果你想見巫天墨,我也可以帶你去見他,我們去問清楚,當年我爹為什麼要血洗喬府。」
然而他若帶她去幽垣國天剎魔教,無疑是逼迫皇子殿下跟上來,面對爹與巫天墨兩大仇敵在眼前,殿下會怎麼做他實在不敢想象,到時也不知會發生什麼讓人無法預料的後果。
十五年後的巫天墨為人如何他不曉得,也許在爹的訓練之下,會成為比當年的他還要凶惡殘酷的大魔頭,若是巫天墨還要幫著他爹與皇子殿下動手,那兩兄弟互相殘般似乎是無可避免的事了,這教她該如何是好?袒護任何一方都讓她為難吧。
而他又該站在哪一方?
萬一巫天墨和皇子殿下最後決定連手殲滅他爹,要他眼睜睜看爹最後落得喪命的下場嗎?還是要幫爹對付喬家兄弟?可一旦選了後者,那麼他再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諒了。
巫天風落寞苦笑,怎麼做都讓他為難,如果可以,他真的很不希望看見喬家人與他爹正面對決的那天來臨。
喬鈺睜著眼,將他臉上猶疑與擔憂的神情全看進眼底,多少也知曉他心里的矛盾。巫蒼再壞到底是他的親爹,她能體會那股失去親人的恐懼感,沒人會明知自己親人有危險還無動于衷的。
「再說吧,我還不急著見大哥,你先幫我去探望二姊好嗎?」她當然也很想去天剎魔教見巫蒼和大哥,可是,她更不想看見他為此陷入憂煩的思緒之中。
她這才發現,他似乎從來沒有過一天真正快樂的日子,這一生全被他爹的惡行綁得死死的,她所見到的他的笑容,永遠都帶著一抹微微讓她心疼的苦楚。
她該怎麼讓他露出開心的笑容呢?他連面對她,都沒有開懷大笑過。
「好,我知道了,若無意外的話,應該不會超過五天就回來。」以他的上等輕功,再加上只是去看新娘子「一眼」,不會太久才對。
「嗯,我等你。」她緩緩微笑,這是她第一次給他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的示好讓他訝異極了,停頓好半晌還回不過神,他激動地將她摟進懷中,壓抑不住滿心的歡喜,她終于回應他的感情,讓他雀躍不已。
蝶首緊貼他胸膛,听見他心髒快速的鼓動聲,她咧嘴笑了開來。
有時候,他心思單純得令她覺得不可思議,她不過給了他一抹微不足道的笑容,就可以讓他這麼開心?那如果……
喬鈺輕輕仰首,調皮地在他臉頰印上一吻,準備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巫天風當然是嚇到了,完全沒想到她除了對他笑以外,竟然還主動親吻他?!
抬眼望見他一臉夸張的震撼神情,她不由得呵笑出聲。他好可愛呀!
「娘子,戲弄夫君是不道德的。」他作勢俯下臉,要強吻她可口的小嘴以示懲罰。
「欸,少得寸進尺了,我有說讓你吻嗎?」她慌張地抬手捂住他嘟過來的嘴。
「唉,我就知道天底下沒這麼好的事。」他失望的搖頭大嘆。
「等你回來再給你獎勵吧,記住哦,你說五天的。」想到他又要離開她身邊,她突然有些舍不得,他好像一直都無法遵守小時候的諾言,永遠陪伴她不離開一步。
「五天內絕對會回來,你的獎勵我要定了。」不能得到她的親吻,他改以緊緊地擁抱她,即使她給他的甜頭少得可憐,他己覺得很安慰。
咦?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耶?希望憑空次的臨別擁抱後……他不會再離開她十五年。
南里國
砰地一聲拍桌巨響,嚇得皇室內衛跪地俯首,不敢抬頭直視女皇怒顏。
這一幕恰好落入走進殿堂的男子眼中,他疑惑地走進妻子身邊就坐。
「蓉兒,什麼大事惹你生氣了?為夫幫你解決。」羅南還沒問清楚原由就先一口允諾道。
「巫山舅舅已經死了,難怪失蹤近一個月未出現,還有,他收的另一名徒弟『風』,真實身分竟是巫蒼的親生兒子!這是我派人搜查舅舅住宅找到的遺書。」
巫蓉將信轉交丈夫過目,「可見他早就預知自己會死在邪兒手上。」
羅南訝異地將信霎快速瞄望一遍,上頭只提到風的本名叫巫天風,以及巫山自己有可能會死在邪兒手上,原因卻未詳述,短短幾行字沒有交代得很清楚,難道是不願他們追究嗎?
「派人將邪兒和巫天風抓來問罪吧,怎麼可以讓國師死得不明不白?」他道。
「我就是在生氣這個啊,他們早就相偕離開南里圍了,說不定舅舅的死,巫天風也有分,只是……國師之位一向是由姓巫的男子繼承,我不可能找巫蒼回來,如今唯一能遞補舅舅國師之位的人……」巫蓉滿臉不認同,卻也無可奈何,沒有繼續說下去。
「巫家只剩下巫天風有此資格了是吧?我知道了,由我親自去將他找回來。」
羅南決定自己出馬,順便將義子邪見捉回來問罪。
「順道去幽垣國一趟,帶背叛者巫蒼回來!」巫蓉指示,她無法再放任弟弟作惡多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