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擎跟服務人員點完了菜,看著身旁的母子倆說著話,此刻漲滿胸口的情感究竟是什麼,應該就是幸福了。
「……梁振擎梁先生。」一道嬌媚的女人嗓音不期然地介入其中。
他本能地斂去唇畔的笑意,慢慢地偏頭望向從另一桌走過來的女人,大波浪卷的頭發扎在腦後,雖然穿著輕便,不過一舉手一投足,可以看得出從小培養出來的貴氣和優雅。
陶麗蓮踩著雙C細跟菱格紋踝靴,來到桌旁,笑睨著無緣的老公。「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兒踫到你。」
「我也沒想到。」梁振擎跟著起身,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尋常。
眼前的狀況讓許詠欣有些錯愕,在心里猜測著對方的身分。
「我正好跟幾位朋友在那一桌吃飯,看到你們進來,還要想要不要過來打個招呼……」陶麗蓮見他似乎不打算為彼此做介紹,于是主動朝許詠欣伸出右手。「我姓陶,陶麗蓮。」
對方的姓氏讓許詠欣心頭一震。「我姓許,許詠欣……」她該不會是……
兩個女人握了下手,然後互相打量著對方。
「許小姐知道我是誰嗎?」她有些故意地問。
听對方這麼問,許詠欣直覺地回道︰「大概知道。」
「陶小姐既然是跟朋友一起來吃飯的,還是快點回座位上去吧。」梁振擎冷淡地下逐客令。
她瞟了一眼繃著俊臉的男人。「我只是想知道許小姐會不會就是梁振擎先生口中的那位「幸運女郎」。」
「幸運女郎?」許詠欣有些不解。
陶麗蓮嗔笑一聲。「沒錯,雖然兩家的長輩確實認識,不過我和他從來沒見過,突然之間要把我們湊在一塊兒,還真是有點可笑,而且我都還沒找上門,他便已經先來找我,許小姐知道他是怎麼說的嗎?」
一听,許詠欣搖頭。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被個男人威脅過……」
「不是威脅,只不過是建議。」梁振擎可不想擔起莫須有的罪名。
「你說像我這麼好條件的女人,不怕沒有男人前僕後繼,而你的心雖然很大,不過已經容納所有想要的東西,女人那個位置也早被佔去,若硬要進駐,只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受傷……」她一臉似非笑。「雖然是先禮後兵,不過听起來還是很像在威脅我。」
梁振擎清了清喉嚨。「個人認定,不予置評。」
直到這一刻,許詠欣才知道兩年前他是如何取消婚事的,雖然帶著威嚇的口吻,還是被這番話給感動了。
陶麗蓮再次把美眸轉身許詠欣,最後落在寶寶身上,用著羨慕的口吻說道︰「你該慶幸我是個聰明又理智的女人,要不然說什麼都不會放過你的。」
「能夠讓一個男人牢牢地掛在心上,你不是「幸運女郎」又是什麼……好了,我說到這里,牢牢抓住自己的幸福,可別被人搶走了。」說完,她便回到原來的座位,和朋友繼續聊天。
這時,主菜也一道道上桌了。
「這位陶小姐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許詠欣還以為會嬌縱些。
他頗有同感。「我很慶幸她確實是與眾不同。」否則不會答應和他聯手說服雙方的長輩取消婚事。
「是啊。」她很贊同。
看著盛了半碗地瓜稀飯,正在把它吹涼的梁振擎,許詠欣突然想起之前曾經說過,這個男人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愛她,現在才明白是誤會。
如果他只想要一個百依百順、以他為生活重心的女人,不怕找不到,也並不是非她不可,可是梁振擎卻願意為了自己,放棄了和陶氏集團的婚事,這等于失去一座有力的靠山,甚至還當著那位陶小姐的面,親口承認自己的感情依歸,要對方知難而退,這些都是許詠欣認為自尊心強又高傲的他不可能會做的事,偏偏他都做到了。
在決定和她重新開始之前,這個男人想必也有過一番掙扎才提出的,就算不再遷就,也不再只煮他喜歡吃的菜,更不必看他的臉色,一味地配合他的喜她,梁振擎還是選擇了她,只要對象是她就好,許詠欣又怎能認為他不夠愛她。
「湯匙要拿好,慢慢吃……」
似乎對黃澄澄的地瓜很有興趣,寶寶馬上舀了塊來吃,不過又吐了出來,小臉皺成一團。
「很燙是不是?」他把碗拿過來,又吹了幾下。
寶寶緊盯著他的動作,急著要吃了。
「好了。」梁振擎又把碗放在兒子面前,見她在發呆,不禁納悶。「怎麼不吃?在想什麼?」
許詠欣一面笑一面搖頭。「這個菜脯蛋看起來好好吃,還有煎豬肝……咦?你點鳳梨蝦球?你不是討厭吃鳳梨嗎?」
「可是你愛吃。」他回答得很自然。
「謝謝。」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謝什麼,快吃。」
幸好有出來吃頓飯,許詠欣不禁這麼思忖。
他們回到板橋,已經十點半了。
許詠欣把兒子安頓好,拿了剛洗好的男性內衣褲和睡衣出來,遞給正在查看手機的男人。「你先去洗,洗完之後,我有話跟你說。」
「要跟我說什麼?」梁振擎有些緊張。
她推了推他。「先去洗澡……」
「不如一起洗。」他不禁半開玩笑地說。
「也好。」
梁振擎沒料到她會答應,還真的被嚇到了。
「干麼這麼驚訝?」許詠欣捂住唇,笑不可抑地問。「你以為我會不好意思對不對?其實一起洗澡也沒什麼……」
說著,她又折回主臥室拿了換洗衣物出來,就見梁振擎還呆在原地。
「走吧!」許詠欣索性推他進了浴室。
他這才相信她是說真的。「你突然變得這麼大膽,還真有點不習慣。」
「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她決順應自己的心。
「想通了什麼?」
「你是真的愛我。」許詠欣笑得羞窘。
「這種事還需要想通嗎?」他佯哼地問。
她噗哧一笑。「因為以前一直糾結,現在終于想通了。」
「听起來很令人欣慰……」梁振擎低下頭,吻著她的嘴角。「不過等一下可能不會只是單純的洗澡……」
「還會有什麼?」
「你說呢?」梁振擎開始動手月兌她的上衣。
「嗯……我大概可以猜得到……」
兩人一面親吻著,一面空出來手打開熱水,很快地,白色蒸氣充滿四周,讓他們熱得開始月兌去剩下的衣物。
將懷中的嬌軀壓在磁磚牆上,他挑逗著許詠欣身上每一個敏感地帶,感覺她的顫抖,也變得急不可耐。
兩條縴瘦的臂膀攀住他的脖子,大膽地迎合、磨蹭,感覺到抵在小骯上的熱源愈來愈茁壯巨大,有些暈眩。
不需言語,他們都知道對方想要什麼。
他托起她的臀,強悍卻又不失溫柔地進入……
她纏上他的腰,生澀但又充滿渴望地接受……
暴啦啦的水聲淹沒了他們的喘息和煽情動作所引發的聲響,卻澆不熄想與對方身心合一的欲.望……
當他們的心跳和呼吸都漸漸恢復正常,已經半躺在裝滿熱水的浴白中,因為無法容納兩個人,所以許詠欣坐在前面,背靠在梁振擎的身前。
「振擎……」她輕撫著覆在胸脯下方的男性手背。
「嗯?」他閉著眼仰躺著。
「……第一次見到藍先生,是在我八歲那一年,我跟我媽去了藍家的別墅,那時的他也不過十二、三歲,卻用著冰冷憎恨的眼神看著我們,那個畫面到現在還一直烙印在腦海中,後來見到了他的母親,是一個很縴細敏感的女人,因為丈夫的外遇,讓她在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擊,身體也一直不太好……」
許詠欣听似柔緩的嗓音在浴室內發出回音,也不管身後的男人有沒有听懂,自顧自地說下去。
「原本以為她想見我們母女,是打算給我們難堪,痛罵我和我媽一頓,甚至要我媽自動離開,可是並沒有,她只是看著我媽,然後說「委屈你了」……」許詠欣倒寧願她責怪她們,也不會這麼愧疚。
「我媽听了之後當場痛哭失聲,跪下來請求她的原諒,說她什麼也不求,只求一個月見那個男人一面,就算心里有再深的罪惡感,還是不肯主動離開那個男人,那時的我雖然還很小,卻也知道這是錯的,傷害了人家,又有什麼資格去跟對方談條件,可是藍先生的母親還是答應了,她真的太善良太好了,相形之下,我媽就顯得太自私……」
處在震驚驚中的梁振擎靜靜地傾听著,再把前因後果連貫在一起,終于明白她說不出口的「秘密」是什麼了。
「也就從那一天起,讓我更加下定決心,絕對不當小三,不能因為想要保有自己的愛情,而去傷害另一個女人……」許詠欣吸了吸氣。「我媽過世之後,跟藍家就再也沒有來往,直到離開你的那一天,才又去見了藍先生,雖然他不承認我跟他是兄妹,但是至少沒有把我趕出去,也答應幫忙,只不過有個條件,那就是往後一切都要听他的。」
梁振擎完全明白了。「所以才會替電視購物台拍廣告?」
「嗯,其實我之所以會答應,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基于內疚,畢竟我和我媽的出現,傷害了他的母親……」她澀然一笑。「不過他雖然恨我,還是讓我住這麼好又舒適的房子,生下寶寶後,又讓人安排我去坐月子中心,所以真的要感謝他,只要他開口,不管是什麼我都會盡力去做。」
他親吻著許詠欣的額際。「為什麼突然決定告訴我?」
「那是因為……在愛我和我愛的人面前,說出這個「秘密」,應該不會再那麼沉重,那麼令人難過。」因為相信愛她的那個人願意分擔一部分的痛苦。
「現在的感覺呢?」梁振擎從背後摟著她問。
「感覺輕松不少……」許詠欣輕輕地揚起唇角。
「那就好。」他欲言又止。「我……」
「什麼?」她有點困了。
「沒事。」自己心中的「秘密」何時才說得出口?
等浴白的水開始涼了,他們才穿上睡衣,從浴室出來。
「你先去睡吧。」見她猛打呵欠,梁振擎這麼說。
以為他要處理公事,許詠欣沒再問太多,便先去睡覺了。
梁振擎坐在電腦桌前,從風衣口袋內找出一包菸,才要用打火機點燃,想到在房里睡覺的母子,不想讓他們吸到二手菸而作罷。
「是應該戒掉了……」他對自己說。
一個人坐在昏暗的客廳,電腦螢幕發出的光芒,映照在梁振擎諱莫如深的臉孔上,不知坐了多久,才將它關機。
二月底,濕冷的天氣過去了,溫度也開始回升。
星期六的早上,難得可以待在家里休息,簡單地吃過早餐,父子倆便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玩積木。
「……好,那待會兒見,拜拜。」許詠欣跟石佳佳講完電話,也過來加入他們。「等一下我要出去,因為原本要拍這次珠寶廣告的模特兒昨晚不小心摔車,還受了點傷,只好臨時換人,因為這是購物台的自營品牌,藍先生就要她打電話給我,雖然有點倉促,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
「珠寶?」梁振擎抬頭看著她。
「嗯,不過只會拍到手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