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睡得好極了,沒有因為身在陌生環境而失眠,一夜無夢,一覺到天亮。
第二天起床之後,她看時間還早,就去廚房做了兩人份的早餐。
不愧是主廚的廚房,廚具都是最好的,冰箱里的食材也很豐富,連調味料也分門別類擺放,一目了然。
因為食材充足,她做了蔬菜蛋卷,及抹上蛋汁去煎的法式土司,再淋上加拿大楓糖漿,又煎了培根和德式香腸,一切很隨興。
雖然她的手藝在他面前也只是班門弄斧,但她的誠意可是滿分的,算是謝謝他昨夜的聖誕牛排餐,還收留了她一晚。
「在做什麼?」
崔旗磊的聲音傳來,言言連忙回頭。
他倚著門邊,不怕冷似的,只穿了白色汗衫背心和運動長褲,古銅色結實肌肉的線條一覽無遺,厚實的肩膀像磁鐵一樣的吸住了她的目光。
他一定不知道,他年輕健壯的身軀一直在對她散發驚人的男性魅力,讓她轉不開目光,加上他眼神又如此專注的盯著她,一陣莫名的電流就在她體內奔竄。
她的心髒劇烈跳動著,想到平安夜那晚,他結實雙臂壓著她的感覺,全身肌膚開始發燙。
「你起來啦。」言言清清喉嚨,整張臉卻不听使喚的辣紅了起來。
「警察局打電話來了。」崔旗磊看著她,還有幾分晨起的倦懶。「包包找到了,皮夾跟證件都在,但現金和手機不翼而飛,手機記憶卡倒是丟在包包里。」
言言松了口氣,唇邊浮起一抹淺笑。「太好了,要重辦證件很麻煩,現在只要買支手機就行了。」
吃完早餐後,崔旗磊好人做到底,送她去警察局拿包包,又送她回家。
外公和小阿姨發現她一夜未歸,不想讓他們擔心,她沒說自己被搶劫的事,只說昨晚搞丟了鑰匙便在同事家住了一晚,後來在大衣口袋找到,連臉上的傷,她也推說不小心跌倒了,他們倒也沒起疑。
換好衣服,又仔細用粉餅蓋掉脖子上的吻痕才出門。
不過,這吻痕究竟要幾天才會消啊?幸好現在是冬天,若是夏天,她連胸口跟手臂的吻痕也要費心蓋掉了。
那晚,他活像野獸,而她像是獵物,被他一口一口的吃掉……
腦海里想著崔旗磊,因此當走出家門看到他時,她有被嚇到的感覺,整個人愣了一下。
「主廚,你……你一直沒走嗎?」不會吧?他……從送她進門就一直在這里嗎?
崔旗磊站在自己的休旅車旁,皺眉眯眼,一副老大不爽的模樣。
「你還真會模。」他把煙蒂往地上一扔,踩熄,打開車門。「上車吧!」
言言期期艾艾的看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他撇了撇唇,「現在知道了,還不上車,想遲到啊?」
言言上了車,她的心髒怦怦亂跳,她知道自己不該想入非非,可是他這樣,教她不想入非非也難……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到你膝蓋受傷了,不好去捷運人擠人,而且還有時間,所以才會等你。」他照例說明。
言言瞄一眼他板著的臉,吞了下口水。
又沒有別的意思?
好吧!他說沒有就沒有,感覺是他的,她不能揣測他的感覺。
「我懂,我沒誤會。」她朝他淺淺一笑。「你只是因為剛好還有時間又順路,所以才會等我,你放心,我不會亂想。」
沒多久,他在通訊行前停下來。「下去買手機吧,我在車上等你。」
「好。」言言默默地松開安全帶。
唉唉,一直這麼體貼入微,教她怎能不亂想?
買好手機,兩人一起進餐廳,引來眾人側目。
「怎麼回事?你搭主廚的車來?」胡愷娣忙拉她進休息室咬耳朵。
言言打開自己的櫃子,換上廚師服。「你不要亂想,在路上遇到的,主廚好意載我過來。」
胡愷娣懷疑的看著她。「好奇怪,我也在路上遇過主廚,他怎麼就沒那麼好心,順便載我過來?」
言言知道愷娣是不會被她含糊不清的三言兩語打發掉,只好說︰「因為……我跌倒了,主廚剛好經過,就好心載我過來。」
胡愷娣惋惜的說︰「我還以為你們日久生情,撞出了火花哩!」
言言心咚地一跳。「你想太多了。」
說完,她連忙走出去,不然愷娣若再問下去,她可能會說溜嘴。
午餐時間依舊很忙,她是負責主菜的部分,但今天崔旗磊把大部分的單子都分配給劉昕做了,她只做了平常一半的量。
是因為她膝蓋受傷了,所以他才把她的工作分給別人做嗎?
他一定又會說他沒有別的意思,是不想耽誤出菜的速度,不是因為體貼她……
「言言?有客人想見見你,出來吧!」店經理菲比進來喊道。
通常店經理會進來喊人,表示廚師的手藝受到客人贊賞,而她負責主菜的部分,被客人請出去贊美一番的次數也相對多了許多。
她隨菲比出去,像平常一樣,餐廳呈現客滿狀態。
菲比帶她到客人桌邊,微笑介紹,「這位就是負責主菜部分的廚師,馮言言小姐。」
說完,又對言言笑吟吟的說︰「言言,這位是我們美味集團的董事長夫人,夫人很喜歡你做的這道香煎熱鵝肝,夸外層香脆,里層柔女敕到入口即化,是她吃過最美味的鵝肝。」
言言錯愕的看著那位艷光四射的董事長夫人。這不是平安夜那晚要釣崔旗磊的那位「阿姨」嗎?
她竟然是美味集團的董事長夫人?
也就是說,是她的老板娘?而自己竟跟老板娘搶男人,還謊稱他是她老公?
「你叫言言是嗎?」邵曼綺微笑看著她。「你的手藝真好,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竟然就有這麼好的手藝。」
言言緊張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發什麼呆啊?還不快謝謝夫人的贊美。」菲比急得差點昏倒,扯扯言言衣袖,小聲催促。
「謝、謝夫人。」言言垂著雙眸,期期艾艾的,不太敢正視夫人的眼楮,怕對方認出她來。
應該不認得吧?那天那麼暗……但萬一認出來了呢?她記得自己曾說,跟老公在同一間餐廳工作,夫人該不會想藉此找出崔旗磊吧?
回到廚房,她拚命想找機會跟崔旗磊說,那個纏著他的女人來了,而且還是董事長夫人,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而且,自從菲比進來跟他低聲講了幾句話之後,他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她也不太敢跟他說這些。
不過,定下心來想想,那晚他醉了,或許根本就不記得有那回事,自己也不必過度杞人憂天了,還是專心做菜吧!
午餐的營業時間還沒過,崔旗磊連廚師服都沒月兌就大步走出餐廳,讓廚房里的人都嚇了一跳,手邊有空的人還趕忙跑出廚房去偷看。
透過餐廳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的看到,餐廳前有部黑得發亮的豪華進口轎車,他不快的板著臉,在車子未發動前攔住了車子。
正確來說,是攔住要上車的邵曼綺。
「你究竟想做什麼,為什麼專程來這里?」他的目光尖銳,聲音冰冷,擺明對她沒好感。
「她說是你老婆,我當然要來看看。」邵曼綺笑了笑,沒被他獰惡的表情給嚇到,想用笑容化解他身上的火藥味。
「怎麼,那個人又想阻止了嗎?」崔旗磊怪異的笑了一聲,但眼中毫無笑意,反而更趨冰冷。
邵曼綺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你應該知道,她不適合做崔家的女主人,他會阻止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為什麼不適合做崔家的女主人?因為沒有顯赫的家世嗎?」崔旗磊嘲弄地問︰「那麼你告訴我,你就適合做崔家的女主人嗎?」
邵曼綺嘆了口氣。「你實在不必對我充滿敵意,我是好心來提醒你,那個女孩絕對不行,他不會同意的,你還是快點跟她分手吧,以免她因你而受到傷害。」
「所以,我猜的沒錯,他又要玩拆散的游戲了是嗎?」他哼了聲。「你回去告訴他,我不會和她分手,不但不會,我們還正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明年就會結婚。」
邵曼綺蹙起了眉心。「你們真的是男女朋友的關系?根據我打听的結果,你們並沒有在交往。」
他不置可否道︰「不信的話,你就沒必要特意過來一趟。」
她輕柔地說︰「因為那夜她理直氣壯的把你帶走,還自稱是你老婆……」
他凌厲的看著她。「所以你就趕快去跟他打小報告了?向他邀功?」
邵曼綺僵了一下,連忙解釋,「我是關心你……」
「你以為我會相信?」他打斷了她,嗤之以鼻的說︰「省省吧,想演戲,去演給別人看,我不吃你那一套。」
邵曼綺滿眼沉痛。「為什麼你總是不相信我?我是真心關心你,我們是一家人。」
「去你的一家人,你听好——」他冷冷的說︰「我跟馮言言已經私下交往很久了,因為在同一個地方工作,所以才沒有公開,我們很快就會結婚,如果他有本事,就再拆散一次!」
「不愧是我們的主廚,連董娘都敢惹。」胡愷娣對此事嘖嘖稱奇。
「他們究竟在吵什麼啊?好想知道喔!」小媛說道。
她是廚房老八,才進樂沐半年,目前是餐飲系的學生,來餐廳見習的,只要餐廳有名人來吃飯,她就興奮得半死。
「言言,你覺得主廚跟董娘是什麼關系?」胡愷娣一直在猜測。「看到的人說,董娘對主廚低聲下氣的,她為什麼要對主廚低聲下氣?」
「我不知道。」言言拚命回避這個話題,餐廳已經打烊了,她想趕快換回便服離開。
主廚跟董事長夫人在外面爭執的事傳遍了整間餐廳,但沒人敢問他原因。
她當然也很想知道,但她沒有過問的立場。
不過,這也讓她很不安,原來他認識董事長夫人,所以平安夜那一晚不是董事長夫人第一次見到他嘍?難道,他們是「那種關系」?
哪種關系?
就是……呃,空虛富太太包養年輕帥氣體格好的花美男的關系……
不!不可能會這樣的!他不像是會被女人包養的人,他渾身的細胞都那麼傲,怎麼可能當小白臉?
可若不是小白臉,又怎麼解釋他和董事長夫人的關系?
因為她自稱是他老婆,所以包養他的董事長夫人一個不爽就不顧一切的跑來質問他,兩人發生強烈的爭執……這樣就說得通。
好死不死,馮言言剛走出餐廳時,崔旗磊也正好出來。
她瞄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甚至想趕快跑掉,很怕自己腦中那些離譜的想法會被他看穿。
然而,他卻盯著她,盯得她心里毛毛的。
他在生氣嗎?
因為她害他和金主吵架而生她的氣嗎?
「主廚,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反正明天餐廳公休,要不要去喝一杯?」韓晴也換好衣服出來了,一看到崔旗磊,便馬上熱絡地邀約他。
「沒興趣。」他冷淡回應之後看著言言,言言又緊張了。「馮言言,你明天有沒有空?」
「我嗎?」言言錯愕的眨了眨眼。「嗯,我有空,有空啊……」
「那好,你回去穿幾件厚衣服,穿暖一點,我一小時後去你家接你。」
說完,他就推開餐廳的玻璃門,走了。
韓晴很不高興的瞪著她。「主廚為什麼知道你家在哪里?這麼晚了,他要跟你去哪里?你們是什麼關系?」
言言一個問題都答不出來,突地,她手機響了。
太好了,不必被韓晴咄咄逼人的逼問了。
「抱歉,我要接電話,我們改天再聊吧!」她拿出手機接听,一邊走出餐廳。
是宜佩來電,而且一接通就在哭。
「言言……嗚嗚……怎麼辦……他死了,他死了……」
言言嚇了一跳,不由得停了下來。「誰死了?」
「我們店長……」
店長?
宜佩暗戀了四年的冷漠帥哥?
「怎麼這麼突然?怎麼回事?」那天才在說的人,居然死了?
「他去南部的旗艦店開會,夜里走高速公路下去,被超車的聯結車追撞,當場死亡……我都還沒向他告白……」韓宜佩哭得肝腸寸斷。
「我好後悔,如果早知道他會發生這種意外,我應該早一點鼓起勇氣向他告白……」
言言閉了閉眼。
唉……真的太殘酷了!宜佩這份未說出口的遺憾,不知道要多久才會真正的過去。
凌晨雨點半的北海岸漁市,人山人海、人聲鼎沸,市場里的交易沸沸揚揚。
漁市里,短短兩百公尺的街道,除了人潮外,還有人力板車、手推車、手拉車、馬達三輪車、腳踏車、小發財車,偶爾還有自小客車和計程車載客來觀光,要走完可不簡單。
言言以為是什麼浪漫的約會,沒想到崔旗磊是帶她來漁市,還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
天氣冷,又在靠海的漁港,地上又濕又黏,她幾次差點滑倒,他索性牽著她這個漁市門外漢,讓她心中一陣悸動。
雖然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她滑倒,增加他的麻煩,但他的手好大好暖,讓她忍不住去感受他的溫度……
「這里真的好熱鬧,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有這麼多人聚在這里。」言言嘖嘖稱奇。
身為廚師,她老早就想來漁市開開眼界,想听听現場的喊價聲,想看活蹦亂跳的海鮮,只是沒有機會。
「是這麼早好嗎?」崔旗磊糾正她。「從午夜十二點開始,店家就會開始進貨,凌晨四點到七點是最熱鬧的時候,那時人更多。」
「那,我們來這里做什麼啊?」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覺得心情好好。
他挑眉。「我是主廚,你是廚房助理,不來這里,難道要去擎天崗看星星嗎?」
是啊,她想象中的約會就是去擎天崗看星星,果然是她想太多了,這不是約會,是見習。
「瞧,那就是收購漁獲的中盤商。」他目光銳利的指著一個人。
「專家都知道這里是北台灣最大的漁獲集散地,也有很多堅持品質的廚師會親自來采買,身為廚師,不能只在廚房里處理食材,也要學會分辨食材的優劣,否則就枉為廚師。」
「我懂,這里漁獲‘尚青’就是了。」言言笑吟吟的學了一句廣告台詞。
如他所言,身為廚師,一定要走一次漁市,她越逛越有興趣,完全不想走。
那一籃籃的生蚵、鮪魚、旗魚、明蝦、海鱷、龍蝦、黃金蟹,都活跳跳的,每樣都物美價廉,害她不斷在腦中設計著菜單,想下廚做海鮮大餐。
「哇!」她看到一大筐一大筐還放在海水里的大小透抽,順著貨車搭起的木板滑下去,引起在場圍觀的人陣陣騷動,包括她。
突地一陣寒風吹過,她打了個冷顫。
難怪他叫她穿暖一點,冬天的北海岸風吹來真是透心寒啊,她除了高領衣,還穿了兩件毛衣,一件羽絨衣,厚厚的絨布長褲和雪靴,可說是做足了準備。
離開時,她還意猶未盡,她也曾和大學同學半夜瘋去擎天崗看星星,但她現在覺得逛漁市比看星星有趣多了。
可能因為旁邊是他吧。
天已經亮了,她肚子也餓了,而且一夜沒睡也累了,如果現在能來杯熱騰騰的咖啡就再好不過了。
晨曦下,他們在淡金公路上,她突然看到旁邊在下雪,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楮。
「那里在下雪耶!怎麼會這樣?」雖然淡水冬天氣溫總是很低,但下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你是哪里來的城市鄉巴佬,那是造雪機弄的,只是溫泉飯店的噱頭。」雖然嘴上揶揄,但他緩緩踩了煞車,放慢車子的速度,讓她可以慢慢觀看。
「好美……」言言一臉夢幻。
雪花紛紛墜落,看過去,溫泉飯店像是雪中城堡。
崔旗磊把車掉頭,直接駛進溫泉飯店的停車場。「我餓了,在這里吃早餐吧。」
言言微笑看著他,心里暖洋洋的。
明明就是好意要讓她這個城市鄉巴佬看假雪景,還說是他肚子餓,又是怕她想多了,誤會他別有用意是吧?
「歡迎光臨!」服務生幫他們拉門。
他們在入口的沙發坐下,換了飯店提供的紙拖鞋。
「我好久沒泡溫泉了。」看到久違的溫泉飯店氣氛,言言有感而發。
以前冬天一到,她都會跟姊姊們一起去泡溫泉,但自從姊姊們全出嫁之後,她再也沒泡過溫泉了。
「要泡溫泉有什麼難的,去買件泳衣就好。」他不置可否地說。
言言興奮的看著他,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就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在販賣區買了泳裝,雖然泳裝款式保守,但面對他,她還是羞澀不已。
他呢,就好像完全不在意她的目光,逕自進入湯池,還閉起了眼楮,她因此自在多了,開心的享受戶外大眾池的景致。
泡完溫泉,感覺更餓了。
沐浴更衣後,他們直接去飯店的用餐區,挑了靠窗的位置,冬陽灑進室內很舒服,美麗的雪花就在窗外飄著,她想,晚上一定更美。
服務生送上兩杯溫暖的熱茶,言言翻看菜單,一眼看到「蜜糖土司,全天供餐」,眼楮就一亮。
「我要蜜糖土司,一杯榛果拿鐵。」她喜不自勝的點了想要的甜品。
「一大早吃這個?」崔旗磊一副不敢恭維的樣子。他點了最簡單的美式早餐,里頭有四片烤土司,兩個太陽蛋、一根德國香腸和一杯熱咖啡。
服務生送上餐點時,拿了張抽獎券給他們填。
「這是本飯店在聖誕周辦的活動,凡是點本飯店招牌蜜糖土司的客人都有一張抽獎券,每隔一小時抽一次獎,兩位只要填好交給任何一位服務人員就可以了。」
「你點的,你填吧!」崔旗磊只看了一眼就把填寫的事丟給她,如果不是有偌大的禁煙兩字,他煩躁的想抽根煙。
他現在究竟在做什麼?
為了跟那個人作對,所以就跟馮言言交往,還故意帶她一起到漁市,像是在約會,他知道自己現在在做的事很要命。
然而,他絕不想讓那個人認為自己怕了他的警告,那個人越不想他跟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他偏要唱反調。
反正他的人生早已毀了,連最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當然要我填。」言言沒察覺他的情緒變化,興致勃勃的填著抽獎券。「因為啊,我是小福星,我填一定會中獎,還會中最大獎。」
一直以來,她只要填什麼抽獎券,都會中獎。
其實她們馮家四姊妹都有某一方面的「能力」,外公一再耳提面命,不許對外人提起她們的能力,才能永保安康。
其實她們的能力也沒什麼特別,不是那種能飛天遁地的能力。
像她,是個小福星,而大姊素素是命中帶旺,二姊賢賢總能逢凶化吉,三姐翩翩能預測未來,如此而已。
外公說,因為她們只有小小的能力,所以不必告訴別人,不然會被以為有什麼超能力,然後被抓去做實驗。
當然那是小時候外公怕她們不懂事說出去而用來恐嚇她們的話,現在她當然知道身在民主自由國家,誰也不會被抓去做實驗。
不過,保密她們小小能力的習慣已經養成了,現在不必再特意交代,她們也不會告訴別人,只有家人知道她們的能力。
奇怪的是,這能力只有她們四姊妹有,小弟武烈至今看不出有任何跟幸運有關的能力,可能這能力只降臨在女孩身上吧。
「今天最幸運的大獎得主是——馮言言小姐!」
雖然言言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當主持人宣布時,她還是很開心。
飯店經理親自頒獎,笑咪咪的說︰「馮小姐,恭喜你得到最大獎,是限今晚使用的頂級雙人蜜月套房一晚,價值八千八百元,和價值三干八百元的御懷石料理雙人晚餐,只要跟櫃台登記,就可以馬上入住。」
「只限今晚使用?」她傻眼了,這獎品的使用期限也太沒彈性了吧,她怎麼可能讓崔旗磊陪她住下來,再說,房間只有一間,他怎麼辦?
「今天公休不是嗎?想住就住。」崔旗磊淡淡地說︰「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看她那麼開心,他不想掃她的興,或許他是下意識想補償她的初夜損失。
「真的可以嗎?」她認為壓根不可能的事,在他口中卻輕描淡寫,就好像兩人一起過夜一點也不奇怪似的。
「難道我是說好玩的?」崔旗磊眉毛都沒挑一下,連瞄都沒瞄她。「還是,你以為在外面就可以不听我這個主廚的話了嗎?」
言言笑了。「當然不是,一日為主廚,終身為主廚,我怎麼敢不听主廚的?」
好奇妙,自己以前在他面前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現在卻敢對著他說說笑笑,真是不可思議。
登記入住之後,看到房間除了一張大床還有張很大的貴妃椅,她終于比較放心了,至少他可以睡貴妃椅,若是叫他打地鋪,她過意不去,而叫他跟她一起睡床上,恐怕不願意的人是他。
入夜,用餐時間到了,他們在餐廳落坐,服務生送來一道又一道的懷石料理。
第一道是山藥細面,接下來是綜合生魚片,然後是烤千貝跟杏鮑菇,還有各種握壽司、煮物、腌菜,最後是魚湯跟甜點米布丁。
「這是什麼東西?」崔旗磊不甚滿意的戳著味噌牛肉節瓜,皺著眉頭。
「是烤牛肉啊。」言言嘴邊笑意始終沒停過。
他對每道菜都不滿意,讓她十分莞爾。
她倒覺得挺好的,整體水準都不錯,最大優點是海鮮都很新鮮,雖不特別,但都是當季的魚,這補足了廚師不足的手藝,服務生中間還來換過三次熱毛巾,是他太要求完美,才會道道入不了他的口。
可想想也不奇怪,他當然不會覺得好吃,畢竟這只是溫泉飯店的餐點,不能跟正統餐廳的料理相比。
喝完餐後的熱綠茶之後,回房時經過禮品部,她才稍微瞄了一眼,崔旗磊看出她想逛一下的心意,前腳直接踏了進去。
言言趕忙跟在他身後,臉上洋溢著滿滿的笑意。
一定是他也想逛,她不會誤會他的意思的……
「有什麼想買的?」他隨意逛著,當然沒有動手踫任何東西,只用眼楮有一搭沒一搭的掃視,他根本不感興趣。
「這好可愛。」店里有琳瑯滿目的布玩偶和紀念品,言言拿起一頂白色的兔子造型保暖帽試戴,細致的臉龐堆滿陽光般的笑意,露出有些調皮的神色。
他看著她。
很幼稚,卻很適合她的帽子,她戴上不顯幼稚,而是純真。圓圓的杏眼、挺直的秀鼻、小巧紅潤的唇瓣,她身上有種純真的特質。
「我送你,當作聖誕禮物。」他拿出了皮夾。
言言也不推辭,由他付了錢,大方的接受了他這份遲來的聖誕禮物。
這是她小小的私心,想珍藏一件他送的禮物。
兩人回到房間已經快十點了,她什麼過夜用品也沒帶,幸好飯店很貼心,浴室里基本的洗面女乃、化妝水、乳液都有,因為泡湯後已經洗過澡了,她就只洗洗臉而已。
「這種地方居然有這麼高級的紅酒。」崔旗磊拿起迎賓籃里的法國紅酒,看完產地和年份之後開瓶了。「不喝白不喝,你也喝一杯吧。」
不等她回答,他就逕自倒了兩杯,自己很快喝完一杯,又倒了第二杯。「味道還真不錯,入口很滑順。」
言言不由得綻開笑容。「這是你今天第一次夸這間飯店。」
他們各據長窗的兩邊,他倚著窗框在品酒,一個人快喝掉半瓶紅酒了,她則掀開窗簾一角在看窗外的假雪景,這樣偷偷的看,別有一番樂趣。
崔旗磊側目斜睨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是奧客?」
言言對他微笑。「我怎麼敢那麼說,你是主廚耶。」
「最好是不敢。」他惡狠狠地說,一口氣喝掉杯里的紅酒。
看他好像在發泄什麼情緒似的,明明是一副頹廢的模樣,為什麼還能散發著炫目的光彩?
言言感覺到自己的視線無法從他身上移開,不由得想起他和董事長夫人之間的事。
「我可以問你為什麼跟董事長夫人吵架嗎?」見他蹙眉,她連忙解釋,「其實也不是故意看的……呃,因為大家很好奇,都跑出去看了。」
「就是那個女人假借要見廚師之名把你叫出去的吧?」崔旗磊執著酒杯朝她走過去,深幽得有如夜空的眸子牢牢盯著她。「平安夜那天,你就是跟那個女人說,你是我老婆?」
言言的雙頰因羞窘在瞬間漲得通紅。「所以,她是來興師問罪的嗎?她很生氣?」
一股濃濃的失望涌上心頭。
果然,他們是金主跟小白臉的關系,自己再怎麼不相信,現在也得相信了。
「她確實很不高興。」崔旗磊喝完杯中酒,順手在小圓桌上擱下了酒杯。
「那怎麼辦?」她潤了潤嘴唇,忐忑不安。
他的眼光悄然轉為深沉,靜默了一下之後,走到她面前,凝視著她的眼楮。「她要我離開你。」
言言艱難地咽下口水。「她真的以為我是你的……老婆?」
他緩慢的將她拉入懷中,這個動作令言言心跳加速。
「她沒那麼笨。」他帥氣的臉嚴肅起來。「她打听過,知道你不但不是我老婆,還知道其實我們連男女朋友都稱不上。」
「那你有跟她解釋清楚嗎?」她輕聲地問,緊張得手心都冒出汗來。
他只是望著她,眼底閃爍著兩簇光芒,不疾不徐的說︰「沒有。」
言言不安的看著他,覺得越來越糊涂了。「為什麼?」
他瞅著她,似看進她的心。「因為我希望她誤會。」
「為……為什麼?」她屏住了呼吸,心跳無法控制地加快了,耳朵也不由自主的辣紅了。
他會說什麼?她好緊張!
「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前提當然是,你願意的話。」他用一種篤定的語氣說。
言言睜大了眼,腦袋變成一片空白。
他想跟她在一起!
他真的這麼說嗎?
她腦中突然想到宜佩的遺戚,再也不能跟愛慕的人表白,對方也永遠不會知道……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舌忝了下干燥的唇瓣,緊緊扶著他的雙臂,倏然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的手立刻探進了她的發里扶住了她的頭,回以激烈的熱吻,另一手游移覆住她柔軟又飽滿的胸部,佔有的揉捏著,同時將已然亢奮的硬挺抵向她。
言言覺得自己呼吸急促、脈搏加快,腦中一片空白,和他一起倒向了大床。
他一邊撫模親吻著她,一邊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兩人的衣物在最短時間內被他排除了。
他的雙唇從她柔頸一路往下滑到了她胸口,對她又吻又舌忝又吸又咬,一手探進她腿間撩撥她的熱情,這種親密,她想她一輩子也不會膩的……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像從夢中突然清醒過來似的問。
那夜他叫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雖然今晚沒有那天醉,可是她想確定他知道他身下的女人是誰。
「你是馮言言。」他以一個穩定堅實的動作,一瞬間便完全沖進了她體內。
太好了,他知道她不是雲靜……她忍不住閉眼低吟出聲,十指瞬間掐進他肩膀的肌肉中,難耐的弓起了身體,整個人因為感官的歡愉而打了個哆嗦。
隨著他越來越快速的動作,她的身子不停的在他身下蠕動,不斷發出無助的破碎申吟。
她的反應讓他幾乎要失控了。
他是想利用她,但她的反應怎麼可以如此甜美、純粹又直接?令他無法把她當成他過去放縱時度過一夜的那些女人。
他又狂猛的吻住了她,他的舌尖和他的分身同時沖撞著她,來勢洶洶幾乎讓她承受不了。
「旗磊!」她弓身而起,緊緊抵著他叫喊出聲。
這一聲喊叫征服了他,他發出低吼,快速用力的在她體內奔馳,就像個月兌離車廂的火車頭,瘋狂又無止境的沖撞。
歡愉不斷升高,強烈的高潮猛然在她體內爆發,她嬌喘出聲,無助的用雙手抓住他。
知道她此刻需要休息,但他無法停下來,他將她的腿抬放在自己肩上,再次猛烈攻擊。
言言以為自己無法承受更多了,但他的硬挺又把她帶向另一波狂野的感官巨浪,令她全身酥麻,不斷申吟。
他們的喘息同樣粗重,彼此的手指緊緊相扣,直到閃電般的高潮將他席卷,他才渾身無力的癱軟下來,壓在她身上急促的喘息。
言言像死過一般,她感覺心跳猛烈到連腦袋都怦怦作響。
這一夜,他擁著她入眠,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