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梓顯在一種很清很淡的香味中慢慢地醒過來。
很奇妙的感覺,身體又酸又痛,頭部一陣陣地發脹,但那股清香卻像是溫柔的小手,奇異地安撫掉他的不適,那是食物的自然氣息。
食物?
他的神智稍稍清醒過來,困難地起身,發現身上已經換了一套睡衣睡褲,肯定是睡覺時出汗,她為他換的。他忍住喉間的癢痛感,尋著那股香味走出臥室。
他從來不會將食物放到隔夜,所以他很清楚家里沒有任何煮熟的食物,那這股味道又是從哪里飄來的呢?
一直到他穿過客廳才看見,該怎麼形容看到眼前景象時內心的感覺呢?
窗外依舊是淅瀝的大雨,室內溫暖一片。
淺橘色的燈光柔柔地照著,一個穿著淡粉色家居服的女子,長長的黑發用閃亮的鑽石發夾夾好,低垂眉眼,認真地望著自己面前的鍋子,從來只拿畫筆的漂亮修長的手,緊緊地握著一把木制小杓,在「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鍋子里細細地攪拌,時不時伸手抓過放在一旁的白紙認真地看。
很溫馨,很居家,很忙亂,也很無措的畫面,卻讓他的心泛起一種強烈的酸甜滋味。
她在煮粥,大小姐出身,從生下來的那天就不知道廚房長什麼樣子,不知道怎樣才可以將米變成飯的石家大小姐,居然站在廚房,為他煮粥。
那種認真仔細的樣子,完全不亞于她在準備自己的畢業設計。
沒有小說里夸張的滿目瘡痍,沒有那種可以媲美第三次世界大戰戰場的凌亂,雖然很多東西還是被翻得亂七八糟,但至少,還在合理可控制的範圍之內,但卻超出了他的想象範圍。
他靠在牆上,就這樣傻傻地望著她的一舉一動。
低垂著眼睫在眼楮下印上濃濃的陰影,潔白如玉的臉頰因為熱氣燻上兩朵淡淡的粉色,嘴唇鮮艷欲滴,幾縷沒有綁牢的發絲落在她的頰畔,此時的石薔薇看起來少了幾分那種奪人的明艷,更有一種宜家宜室的清爽溫柔,卻同樣迷人。
她低著頭,露出女敕生生的一截頸部,他的眼眸流連在那如細瓷般漂亮的頸項間,還有那片與肩膀相連的如絲般滑膩皮膚,自如新雪,幼如牛女乃,那是她最最敏感的地方,每次只要他用唇在上面輕觸,她的身子就會不能自已,顫栗申吟。
太迷人,他沒能抵抗住這樣的誘惑。
走過去從後面摟住她的腰,臉龐埋入她的脖子,呼吸間都是她甜美的氣息,一種像玫瑰一樣芬芳的味道。
「醒了?」她的動作頓了頓,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為那里並沒有消退多少的熱度而皺眉,「打了針又吃了藥,怎麼熱度還沒有退下來?」
他輕輕地哼了哼,眷戀在貼在她皮膚上,舍不得抬起來。
「肚子餓不餓?我煮了粥,你吃一點吧。」
她的聲音好溫柔好溫柔,溫柔地都不像石薔薇了,那個囂張的女王,那個總是頤指氣使的女人,那個使喚他無比理所當然的愛人,好像消失了般。
他輕輕地吻了吻她的脖子,咕噥了幾句。
「你說什麼?」
他抬頭,臉頰貼著她的臉蛋,貪戀那種微涼的溫度,同她一起看那鍋粥,「你會煮粥?」
她沒好氣地瞪他,揚手揮了揮那疊白紙,「這有什麼難的?我可是把所有的步驟都一一打印出來。」
他還是抱著她,仔細打量那冒著熱氣的鍋子,稠稠濃濃的一鍋白粥,沒有任何花樣,只是最簡單最純粹的米香,卻足夠勾得人食指大動。
石家大小姐第一次下廚,雖然只是簡單的白粥,但成果還算喜人。
伸手,握住她依舊拿著大杓的手,抬起來,輕輕地吻了一記,微閉上眼楮,感覺到眼底那種濕意,「你煮了多久?」
沒有焦味,沒有煮溢,沒有一切新手會犯的錯誤,很明顯,她一直拿著杓子守在鍋前慢慢地攪動,才能煮出這樣一鍋米粒酥軟的白粥。
她明明是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甚至連未煮熟的米粒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的石薔薇,那個耐性極差、脾氣極壞的大小姐石薔薇,卻可以為了照顧他,而花好幾個小時,就這樣做著最枯燥、最無聊的事情,只是為了煮粥而已。
明明只要一通電話就可以買到白粥,可她卻親自下廚。
「那個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今天才發現,原來做一頓飯並不比我設計一件衣服要簡單多少。」雖然她沒有小說里很狗血的切到手指或者燙到手指,但她卻失敗了無數次。
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好幾個大鍋,里面裝的不是干得像米飯,或者直接焦掉,或是稀得像清水一樣的失敗品,經過無數次嘗試之後,她才有現在這樣勉強上台面的白粥,這還僅僅是最最簡單的白粥而已。
不做過就不知道這些年他為她付出的。
每一餐每一碟菜,都是她愛吃的,都是她想吃的,中式、法式、義式等等各種菜肴與各種美食,他都一一學會,精通純熟,只因為她嘴刁。
他對她的用心,點點滴滴,都在這些生活的細節里面,她也在慢慢地體會。
「我到網上查過了,感冒發燒的人現在最好還是喝白粥,等你燒退了,再加點瘦肉進去煲會更有營養。」她在他的懷中轉過身,拿著手里厚厚的一疊紙張,眼楮閃亮。
「石薔薇。」他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
她翻著手里的資料,隨口應道︰「嗯?」
「謝謝你。」
翻動的手指停頓,足足過了一分鐘她才抬頭,用很凶的語氣說道︰「謝什麼謝,還不去坐好準備吃飯?」
「好。」
他很乖、很听話地應下,然後握起她的手掌,翻過來低頭在她柔軟的掌心輕輕地印下一吻。
她的呼吸一窒,掌心敏感得就像是全身所有的神經都匯聚到那里,他的唇很燙很燙,他的吻也很熱很熱,讓她的心變得酸酸楚楚,只能無言地望著他。
他抬頭,也回望她。
漆黑的眼眸深邃而且復雜,他們深深地對視,她的心跳得很快,那一瞬間,她覺得他會開口說出她想要听的話,而他也慢慢地張開唇……
清脆的門鈴聲打斷了此時的氣氛,石薔薇眼楮里的怒火像是可以燃燒掉整座房間,該死的,是哪個不識相的偏偏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們?她要殺了那個人!
「去坐好,我來開門!」氣勢十足的命令,止住了那個轉身準備去開門的腳步,趙梓顯听到她的聲音,就明白她現在的心情是處于極度不滿,他順從地走到餐桌邊坐好。
石薔薇踩著重重的腳步以擋我者死的氣勢沖到門邊,連看都不看來人是誰,就直接大力拉開房門,所有的怒火,在看到來人時,硬生生被阻斷,她瞪大眼眸,有點不敢置信。
「嗨。」甜美脆弱的女孩,怯怯地站在門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听說趙生病了,我來看看他。」
Elaine!居然是Elaine!
石薔薇不敢相信她居然還敢來,居然敢找上門來,雙手抱胸冷冷地打量這位不遠之客,「你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里?」
Elaine臉紅地低下頭去。
很好,不必再問也知道,某位痴心的女子除了暗戀,還默默地跟蹤過喜歡的人,所以才知道他有個姊姊,也知道他們住在這里,真是讓人想要罵人呀!
害羞的女孩再次抬頭,「請問我可以進去看看趙嗎?」
趙趙趙,他有英文名字可以給她叫,一定要叫那麼惡心嗎?
石薔薇緩緩地挑眉,冷冷地問︰「趙是誰?」
「呃……」Elaine語塞,臉蛋紅得像火一樣,羞澀可人,半晌,終于開口︰「請問Dean在嗎?」
「他生病了,需要休息。」
「我想看看他,拜托,只要看看他就好,而且……」她舉了舉手里的筆記本,「這是今天上課的講義,我想給他。」
這個世上,管不住蜂蝶,但要能管住花,石薔薇就算心里極度不爽,但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再說,她從來都不習慣為難女人。側過身,讓那個不斷輕聲道謝的女孩進屋。
重重地關上大門,轉身走過客廳的瞬間她就後悔自己的那個決定了,因為眼前看到的那一幕是那麼養眼。
趙梓顯穿著灰色的睡衣睡褲,乖乖地坐在餐桌前喝粥,頭發因為睡眠而變得凌亂,軟趴趴地垂在眼楮上,生病沒有神探的黑色眼眸,白白的皮膚,紅潤的嘴唇,含著大大的湯匙,模樣是從未有過的可愛,簡直就像漫畫里面的Q版男主角一樣,萌到爆。
石薔薇目瞪口呆,同樣傻眼的還有那個愣愣地站在客廳的女孩。
他看到了那個走進來的女生,對她的出現仿佛並不驚奇,只是很冷淡地繼續吃他的粥,無視她的存在。
Elaine震驚好幾分鐘之後,才回過種來,臉蛋變得更紅,舉步朝他走過去,「嗨,趙……Dean,你有沒有好一點?」
他咽下嘴里的白粥,抬眸望向她,冷冷地開口︰「你有什麼事?」
沒有想到他竟然比平常還要冷淡幾分,Elaine愣了愣,半晌反應過來,才將自己的筆記本遞過去,「今天你請假沒有上課,這是我整理好的筆記。」
「謝謝,不必了。」拿著杓子繼續吃,也不抬眼看看那個站著的女孩,完全沒有請她坐的意思。
Elaine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以前的他雖然冷淡,但至少跟他說十句話也有一句回應,不會像今天這樣,難道他真的……
「我是真的喜歡你,Dean。」
「那又怎樣?」他吃得很快,可動作卻還是斯文好看,「我不喜歡你。」
「你跟她是沒有結果的。」伸手指向那個擺明看戲的女人,「她是你的姊姊。」
「轟」地一下怒火燒到石薔薇身上,她走過去直接逼近Elaine。「他就喜歡姊姊,不可以嗎,嗯?」
強悍的氣勢非常足,年紀尚小的女孩果然不是她的對手,立刻嚇得雙眼含淚,委屈地叫著喜歡的人的名字︰「Dean……」
「謝謝你的筆記本,Elaine。不過我不需要。」趙梓顯抬眸淡淡地掃她一眼,「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現在想要安靜地吃飯。」
逐客的意思再明顯也不過,小女生受的打擊非同小可,顫抖著再次落荒而逃。
嘖嘖嘖,吸引力可真大,石薔薇走過去,望著那個認真吃飯的家伙,原本的怒火突然消失得干干淨淨。有什麼值得生氣呢,在某人的眼里,那個女孩連他杓內的一匙粥都不如,她還要氣什麼。
俯身趴到他的肩膀上,低低地問道︰「好吃嗎?」
「唔……」他含著湯匙抬頭望向她,「好吃。」臉頰鼓鼓的,嘴唇因為含著湯匙變成了0型,可愛到不行。
她心里的喜悅像浪潮般一波一波地涌來,怎麼都抵擋不住,「我嘗嘗。」低頭,在他唇邊輕輕地一舌忝,「嗯,果然好吃。」
他的眼楮一亮,但很快又暗下去,「我在生病。」
「嗯,我知道。」一點一點,將他唇邊的濕潤舌忝過,替換成別的。
「會傳染的。」
「那就試試看會不會好了。」她的吻滑過他的下巴,在他灼熱的皮膚上留下濕濕的印子。
他的呼吸變重,終于受不了地伸手拉她。
她卻笑著閃開來,伸手拍拍他的頭發,「乖寶寶,好好吃飯。」
他郁悶地瞪大眼楮望著她,這個很明顯就在耍他的女人,居然笑得那麼得意。
她俯在椅背上,雙眸晶亮地望著他,笑得又嬌又媚,「我們家阿顯,怎麼這麼可愛呀。」
「……」氣結。
漆黑的夜晚,安靜的臥房,只有柔柔的燈泛著淺淺的光,夜深入靜,此時正是好眠時刻。
趙梓顯在柔軟的大床上,听著身邊人兒微微的呼吸聲,心里是安定的,可就是睡不著,也許是白天睡太多的緣故,現在的他清醒無比。漆黑的眼眸睜開,再次小心地翻轉身子,免得吵醒身邊熟睡的人兒,轉頭,就著淡淡的燈光,細細地打量身邊那人嬌美的睡顏。
石薔薇就是那種哪怕脂粉不施,也天生麗質、美艷無比的人,與生俱來的好容貌,讓她從小到大都是發光體。她長得不像石先生也不像石太太,據說,與她的祖母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所以她從小就受到爺爺、女乃女乃的特別寵愛,父母也愛若明珠。
也許祖上有過混血,她的五官與東方人不太一樣,更偏向西方,立體而明艷,當她笑起來時,有一種奪人眼球的光芒。她的眉生得極好,均勻漂亮,略微帶點飛揚的氣勢,這代表她的性格比較霸道,佔有欲強。眼楮大而有神,像撒落銀河的星子般閃耀,只是此時卻安靜地闔著,只有又長又翹的睫毛隨著她的呼吸微微地顫著。
鼻子高挺,讓她的五官更加精致,嘴唇……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一滯,這張嘴唇,是很漂亮很完美的菱形,微微地嘟著,嬌嬌女敕女敕,好像隨時都在邀人親吻一般。
他知道她吻起來的感覺有多好,更知道她的唇,可以給他帶來多大的快感,思緒不由自主想到那些縱情的夜晚,她俯在他有腿間……該死的,想到這里,他的身子燙得像是高燒再起,呼吸急促。
他好像有點忍不住了,手掌在被子里慢慢地模索,她穿著細肩帶的絲質睡裙,讓他可以很輕易地握了滿掌,細膩地揉搓起來。
……
她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伸手去拍他的肩膀,趙梓顯咕噥著翻身再將她攬到身上,摟緊。
眉間眼梢都是滿滿的饜足,簡直就像是剛剛吃飽喝足的小老虎,只差沒有伸舌去舌忝自己的爪子。
石薔薇氣得要命,這個男人,生著病卻半夜不睡覺,拚命地折騰她,這會他滿足了,她卻累得連氣都喘不過,看他那種眼楮半睜半閉的模樣,她就恨得牙癢癢,一把擰住他手臂上的肌肉,「黏死了,滾開。」
他笑咪咪地起身,從床頭抽紙巾來為她清理,她懶懶地翻了翻身子,听到旁邊男子抽氣的聲音,她連眼楮都懶得睜開,冷冷地開口︰「你要是敢再來,接下來一個月都別想要。」
清理的手頓了頓,然後再繼續手中的動作,擦干淨她的,再整理好自己,趙梓顯躺到床上,將她摟入懷中,柔柔地喚著她的名︰「薔薇。」
她不理他。
「謝謝你。」
她在他手上重重地掐了一下。
他安靜下來了,微笑著抱緊她,慢慢地閉上眼楮。
石薔薇,謝謝你在我的身邊,謝謝你愛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