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啾——啾——啾——啾一啾一
三長兩短,啾啾作響的電鈴聲像是催魂的魔音,一聲接著一聲穿透耳膜,讓平靜的夜晚增添鬼魅出沒般令人毛骨棟然的氛圍,讓人不得安眠。
好不容易睡著的何桃花被吵醒,她翻了個身,用淺綠色枕頭蓋住頭,兩手往下壓措住雙耳,企圖掩住擾人清夢的鈴聲,好好地睡個覺。
可是屋外的人像吃錯藥似的,一按住電鈴就不打算放開,啾啾啾的鳥叫聲快把人逼瘋,她要真睡得著才有鬼。
頂著一雙熊貓眼,她有些困倦地穿上放在床邊的室內拖鞋,披上小外套揉著惺松的眼朝樓下走去,她半睡半醒,神智處于朦朧階段。
「你按錯門鈴了,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快點離開,不然我要報警了。」隔著鐵門,她直接喊話。
她還沒糊涂,二話不說的把門拉開,有獨居者的警覺性。
「沒……沒按錯,瑪麗亞快開門,我我把你主人送回來了,快……快點把門打開……」
「哪來的瑪麗亞,我姓何,你這酒鬼給我滾遠點,不要逼我用掃把打得你滿頭包。」可惡,三更半夜發酒瘋,擾人清夢。
被人吵醒的何桃花像吃了火藥,火爆得很,她沒好心情地出口威脅。
「不……不要騙我了,你明明是瑪麗亞,你姓何,我姓陸,我叫陸清寒。」他裝醉的自報姓名,好讓屋里的人知曉外頭的人是誰。
「陸清寒?」陸大哥……
何桃花一臉納悶的眯起眼,湊近地瞧個清楚。
屋前的路燈壞了一盞,美花姨向上級申請換新還沒來換,因此光線有些楮,她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兩個搖搖吳昊的男人身影,但面容看得不是很清楚。
「啊!這聲音很像我家的桃花妹妹,桃花,是你嗎?你怎麼跑到幽華的家…喔!我曉得了,你們同居……噢!
這家伙,他替他制造機會追女朋友,他恩將仇報用手肘頂他胃袋一下,天呀!
痛死了,陸清寒垂下頭白了好發一眼,暗暗撫了撫月復部。
他在干什麼呀!自討苦吃嗎?好心牽線卻反遭一頓打,天理何在!
「什麼同居?!你不要在我家門口胡說八道,回去回去,不要吵醒左鄰右舍,我沒辦法招待醉鬼。」嗯!好濃的酒昧,燻死人了。她皺起小臉。
陸清寒裝瘋賣傻地敲打鐵門,外加大聲眩喝,「誰……誰說是你家,明明是幽華家的門牌號碼幸……幸福里福滿街八號……
「我說你看錯了就是看錯了,趕快回家,不要再騷擾鄰居……」匡嘟匡哪的鐵門撞擊聲讓何桃花秀眉倒豎,她整個氣醒了。
「不許敲、不許踹我家的鐵門,踹壞了要你賠。」
「那就開門呀!你開門我不惴門,桃花桃花幾月開,不開不開不開花,它養在……我家的床頭上……噢!痛……」連隱喻都不成嗎?真是個醋勁大的家伙。
一聲悶哼傳來,原本不想理人的何桃花心下一軟,擔心對她照顧有加的小老板真傷了哪里,沒好氣地把門一開。「你給我安靜點,再吵就把你……們扔出去。」
乍見他扶著的男人,她呼吸一窒,一言不發的一閃身,踫也不踫曾經送她竹蜻蜓的前男友,好似他身上有毒一般,踫了會中毒身亡。
不願回想,往事卻一幕幕如潮水般涌現,令她心神陷溺其中,沒發覺兩人的腳步輕快得不像喝醉酒的人,一下子就鑽進屋子里,身體歪七扭八的斜躺在她用了十幾年的L型沙發上。
等她回過神,想趕人似乎也來不及了,兩位大爺大刺刺的躺平,一副等人伺候的模樣。
「你們到底喝了多少酒?一身臭烘烘的酒臭昧,我丑話說在先,誰敢吐在我家我一定一腳惴死他。」她口出威脅,但眼中微露一絲憂心。
听到「捉兔仔」,陸清寒靈光一現假裝要吐了,故意嘔了幾聲。「我要吐了,垃圾桶呢!快搬來給我吐……」
「吐吐吐,吐死你算了,廁所在左手邊,你給我吐個過癮……」她說完一想不對,陸大哥喝得這麼醉,走得到嗎?萬一他沿路吐,她不是要清理他的口區吐物。
何桃花心不甘情不願扶著他進廁所才又轉身出來,臉上布滿山雨欲來的陰霆,叫自己死也別看癱死在客廳的醉鬼,心里的不快直線上升。
可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有時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明明意志堅定地不願去看,但眼角余光總是不由自主的游移瞟向一動也不動的人形物體。
不會喝酒的人還喝得這麼醉,他存心想折騰誰?她抿了抿嘴,思緒不自覺的圍著男人打轉。
這麼多年來,他對遺棄她的事有沒有一絲愧疚?魄疚是有的吧,不然他也不會纏看她要解釋.,但愛呢?在她連撕了他十幾封航空信後,他也心冷了,年少時的誓言也淡了。
一只大手忽地搭上她肩頭,何桃花嚇得差點跳起來,一回頭,一張俊雅笑臉映入眼簾。
「桃……桃花妹妹,我回去了,他就交給你了。」兄弟,我仁至義盡了,接下來要看你表現了。
「等一下,你酒醒了沒?腦子不清楚的酒鬼不要到處亂跑……」她不放心,拉住他賠膊。
「醒了,醒了,吐一吐整個胃都清空了,沒那麼醉了,你看我還能走得四平八穩。」陸清寒兩手一攤,走一直線。
「你確定沒問題,別一出門就醉倒路旁,被人當死尸處理。」何桃花仍是不放心,沒事喝那麼多酒干什麼,男人的飲酒文化教人匪夷所思。
他比了個OK的手勢,緩步走到門邊。「沒問題,計程車還在外面等我,我……嗝!回家睡覺。」
意外打了個酒嗝,不是作假,他不禁覺得好笑而低低笑出聲。
「等等,把他帶走,我這里不是收容所。」雖然他的笑聲很詭異,她沒多想地認為是受了酒精影響,一臉瞥扭地指著他帶來的大型垃垠。
「哎呀!我的頭好暈,快站不穩了,你別扶我,讓我慢慢走,我一定可以走回家,你回去,不用送我,我沒醉、沒醉……」他腳步又有些不穩的走出去,不理會她的攬扶,漲紅著一張臉,猶如喝多了,其實是忍笑憋出來的。
直到擔憂的望著陸清寒步履踐地坐上黃色計程車揚長而去,何桃花才為時已晚地想到里頭還躺了一個,她滿臉懊惱地回到屋里,惡狠狠地瞪著橫躺在沙發上,一腳在地,一腳抬在沙發椅扶手的臭男人。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怨忍有不甘,有深深的傷痛,她瞪了他好久好久,瞪到兩眼發熱,一股莫名的委屈酸了鼻頭,眼眶微紅。
就是他辜負了她,讓她對人性失去信心,再也不相信世上有真心。
她該恨他吧!恨他毀了她對愛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