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話題,不要在餐廳上頭繞,她挑一塊檸檬魚放進他碗里,低聲問︰「我先表明,這不是在搭汕,我是真的覺得你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你也有這種感覺嗎?」
她等著他挑眉問︰「你確定不是搭汕?」
接下來,假搭汕變成真搭汕,她講幾句挑逗言語,讓他從耳垂一路紅到頭頂、某個地方越來越堅挺,他紅著臉不敢講話,她只好主動一點,帶他前往某家名牌賓館,各式情趣用品都有普容人準備的那家,咻咻皮鞭輕用,听他用好听的嗓音輕哼著,我願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願她拿著細細的皮鞭,不斷輕輕地打在我身上……
哎呀,她真變態,竟然愛上虐人游戲。
沒想到,他的反應和她想象中全然不同,彝羲塵直身子,放下碗筷,緩緩把食物香進肚子,認真回答,「實不相瞞,我對阿蜜也有同樣的感覺。」
哈?學得這麼快,他還搞不清楚降價三十%和打三折的差別,就已經學會搭汕女生?是不是昨晚的電視劇看太凶?學習能力太強?早知道就不要讓他看哎呀我愛你」,應該讓他看「甄撮傳」比較不會受污染。
真是可惜啊,在這個禽獸橫行、敗類稱霸的世界,這樣彌足珍貴的男子竟然將要被染黑……
她想再追問他兩聲,沒想到左邊一位老先生,無預警從椅子上摔下來,躺在地上,當場昏厥。
老先生摔在田蜜腳邊,她忍不住尖叫一聲,而和老先生一起用餐的老太太嚇得臉色慘白、手腳發抖。
「快叫救護車。」她反應回來,從包包里掏出手機。
彝羲動作比她更快,他奔到老人身邊,松開他的領帶和鈕扣,翻視他的眼皮、探探他的脈搏,再從包包里拿出銀針,往老人人中處扎去。
旁邊圍繞著一大群人,連餐廳經理都過來了,人很多,但現場鴉雀無聲,關系著生死問題,大家都不敢嬉笑說話。
彝羲在病患身上揉壓幾處穴道,田蜜看著他的動作,發現他有一雙很好看的手,手指縴細而修長,掌心處是女敕女敕的粉紅色,如果不是情況太緊急,或許她又要流口水。
不多久老先生便悠悠轉醒,見他醒來,所有人全都松口氣,彝羲將老人扶起,倒杯水給他喝,慢慢地老先生臉色恢復正常。
「老人家,您還好嗎?有沒有哪里順不過氣?」
老人偏頭想想,回答,「我沒事。」
听他這樣說,幾個服務生架起老先生雙臂,扶他坐回椅子上,直到這時大家才發現老太太早已淚流滿面,她握住彝羲的雙手,千謝萬謝,「神醫,謝謝你,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我~一」
老太太說得情深義重,旁邊圍觀的群眾許多人忍不住紅了眼眶,這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啊,共同走過一輩子,還是不願意松開對方的手。
「老先生應該已經沒事了,請您不必擔心。」彝羲溫言軟慰。
突然間,有一個人鼓掌,然後兩個人鼓掌,三個人、四個人……一個年輕人出聲喊「神醫」,然後「神醫」聲和著掌聲,不斷催動人心,氣氛瞬間變得很熱烈,哇咧,又不是開演唱會。
「神醫,你在哪家醫院上班?」
田蜜臉色轉黯。
「神醫,你貴姓大名?我一定要上網把這件事傳出去。」
田蜜瞪到眼珠子快要往外跳。
「快打手機給記者,我們餐廳可以上新聞了。」侍者突發奇想道。
這下子,田蜜忍不住了,趕緊抓起包包、拉住彝羲的手,一面謝謝大家、一邊退場,她的臉皮有點繃、嘴角有點直,她的笑容僵在臉上,飛快翻出卡片要到櫃台結帳,但經理人很好,因為彝羲的見義勇為,這餐免費。
他們飛快跑出餐廳,那些圍觀民眾還隔著餐廳玻璃門、落地窗向彝羲揮手。也沒錯啦,神醫已經很了不起,又是帥到爆表的神醫,換了她,也要尖叫,只是……她現在哪能上電視,她還在通緝期。
「怎麼了,你在緊張什麼?」待離開餐廳近幾百公尺後,彝羲才停下腳步問。
田蜜深吸氣,轉身,臉色嚴肅,「剛剛那位老爺爺是怎樣,中風?心肌梗塞?」
「都不是,因為爺爺的年紀大,頸部血管狹窄、血流受阻,他脖子系著領帶,吃大餐時又一面說話,才會造成暈眩薄厥,略略刺激後自然可以醒轉。
「意思是,我們離開以後,他不會又突然倒下?」
他笑開。「你對我的醫術真沒信心。」
她生氣冷笑,「有什麼理由,我得對你的醫術有信心,先生,我們很熟嗎?」
說完,她快步往前走,他連忙跟在身後,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肘,把男女授受不親這回事拋諸腦後。
她回身,他不解問︰「你在生氣,為什麼?」
「生氣?哪有啊,我開心得很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說不定我仗著你的福報,下輩子會變成公主娘娘,穿金戴銀、吃穿不盡。」她扯扯嘴角,滿口諷刺。
這會兒,他再笨也看得出來有問題。彝羲一把將她拉回身邊,與她面對面,「阿蜜,把話說清楚,你在氣什麼?」
她兩手叉腰,下巴抬得老高。要說清楚是嗎?好、沒問題!「知不知道,你在眾目睽睽下,無醫師執照卻行醫療行為,是要被抓去關的。」
「我不懂,敗壞風俗、喪德失貞的女人不會被撞伐,救人一命卻反要被關?」彝羲滿臉不解,他不明白這個光怪陸離、奇形怪狀的世界。
「第一︰在我們的風俗里,衣服穿得再少都不會被提伐,因為他支配的是自己的身體,不是別人的。第二,救人一命是好事,但重點在于你沒有醫師執照,萬一你沒把人給救回來,那就是醫療失當,就算是有執照的醫師都可能惹上醫療糾紛,何況是你這個密醫。」
「我不是密醫,我是太醫院的大夫。」他對她的指控很不開心。
「我知道,可那是清康熙時期的事,不是這時代的事,你想在這里行醫,對不起,你就是要有身分證、要考執照。」
「這是個奇怪的時代,人心怪、倫理怪、道德標準更怪。」這是他第一次發脾氣,也許他早該發作,只是修養太好,控制得宜。
田蜜也不好受,被老公公嚇一次,再被圍觀路人和侍者連環嚇,加上現在的她根本不能拋頭露面,他這樣不是害她嗎?她滿肚子火無從發泄,還要听他批判二十一世紀?!
深吸口氣,她怕嗎?不怕!示弱嗎?才怪!輸人不輸陣,罵人是現代人生活的必備技能。
「在我眼里,你那個清康熙時代才是奇怪,把人性當成女人的小腳,非要違反天道裹得又緊又小,好好的人性干麼要用無理的道德給拘得那麼緊?難道他們的心理不怪、不變態?
「不怪的話,為什麼男人可以多妻,女人卻不能多夫叫不怪的話,為什麼同樣是人,吃人嘴軟的王公貴臣,可以欺負踐踏繳稅的老百姓。搞清楚耶,付錢的才是大爺,沒哭著求著,求人家把口袋的錢拿出來養廢物就不錯了,還敢動用官差、擺權勢。」
「你不要把兩件事混在一起講,我在同你講道理,不是鬧脾氣。」
哈,男人最可恨的就是這樣,他嘴里掏出來的就是道理,女人說的就是鬧脾氣,誰規定的啊!
「你怎麼會認為我不是在講道理?時代不同有不同的道德規範,在你身上適用的,在我們身上不一定適用,今天是你跑錯地方,不是我們弄錯環境,該入境隨俗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沒說不要入境隨俗,我都穿成這樣了。」
他在吵架,可說話還是慢條斯理,沒有半點火爆氣息。
她與他不同,每句話都咄咄逼人,她已經不記得這是誰教的,但她記得,如果道理贏不了人,就得用氣勢壓人。
「不想穿成這樣嗎?也行,反正你早已經習慣無數女人的仰慕眼光,走,我們立刻由那間店里退貨,你換回你的衣服,在街道上到處招搖……」
田蜜一開口就沒完沒了,若不是一句喝斤聲出現,她大概還可以繼續罵上三百年,但喝斥聲出現她閉上嘴。
「你果然在這里」
聞言轉頭,田蜜沒想到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很八點檔、很沒水準的清脆巴掌聲。
她蒙了。
啪!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挨巴掌,而且是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多到可以讓她上報出名的地方。
流年不利呵,她應該先擲茭看看今天適不適合出門。
彝羲想也不想,扯過田蜜的手臂,將她拉往身後護著。
「你在做什麼?」彝羲看著眼前幾個高大強壯的男人,口氣凝重。
「我在教訓自己的女兒還需要你的同意?」
龍昆輝張牙舞爪、怒氣沖沖迎向彝羲。哪里來的小白臉,田蜜竟然為這種男人放棄和王氏企業的聯姻,她瘋了嗎?他就看不出來,王鈞意哪點輸給這個男的。
「您是田伯父?」彝羲一面說著,一面凝起內力。
「不要攀親帶戚,我不是你的伯父,我只是田蜜的父親。」
田蜜冷笑,望向父親和臉色不善的王鈞意,以及他們身後四個身材高壯的男子。怎樣,要把她抓回禮堂,把婚禮走到底嗎?可惜,觀眾已經散去,場子已經冷掉,就算他們會炒熱飯,她也不想躺在鍋子里任人翻攬。
「說得好,別攀親帶戚,他姓龍、我姓田,早在他在外頭亂搞女人、害死我媽的時候,我就和他沒有什麼關聯。」她自彝羲身後冒出頭說話。
龍昆輝一怒,又要打人,但彝羲哪會讓他得逞。手掌輕輕一握,不見他施力,龍昆輝已經痛得臉紅脖子粗,連聲申吟。
「龍先生,請自重,對一個弱女子動手動腳,太缺修養。」話說完,他松開手,龍昆輝接連退後幾步。
「她是弱女子?你應該看看她是怎麼對付她的親生父親。」昨天已經有雜志挖出龍華企業資金不足、周轉不靈的消息,再過不久雜志出刊,他就完了,他必須在那之前,將田蜜塞給王鈞意,換得他們說好的利益。
「你是我的父親嗎?我怎麼沒有半點記憶?」她冷笑兩聲。
「為了報復你父親,你就在禮堂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我下不了台?」王鈞意寒聲道。
他靜靜看著田蜜。他喜歡田蜜,不明所以的喜歡,他並不相信世界上有一見鐘情,在田蜜之前,他抱持著游戲人間的態度在玩女人,可是遇見她那一刻,他栽了。
明知道她對自己的感覺,不如自己對她那樣濃烈,明知道用手段得到的愛情,無法長遠,可是為了她,他做。
他允下好處給龍昆輝,兩人合力逼田蜜走入禮堂,而他結合媒體的力量,把訂婚宴辦得轟轟烈烈,相信她沒有勇氣再提退婚,並相信只要用真心對待,早晚田蜜會愛上他,像其他女人那般。
沒想到,在他精密布置下,她還是跑了,而且是在賓客媒體雲集的婚禮上。
他拚命找她,過濾她所有的同學和朋友,直到有人在東區看見她帶一個男人購物,他再次聯合龍昆輝,企圖逼由蜜就範,沒想到竟然會讓他听出父女間的矛盾。
所以是他用錯方法,適得其反?如果他當初開出的條件是把龍華企業踩在腳底下,是不是她早就成為自己的妻子?
他望向賀彝羲,那是個出色的男人,就算這男人不多言,但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他明白,對方並不好惹。
對王鈞意,說實話,田蜜的確有兩分愧疚。「對不起,我早說過的,我們兩個不合適。」
「你怎麼確定,自己和他合適?」王鈞意怒指向彝羲。
「不必牽扯上他,我承認為了讓我父親難堪,在婚禮上逃跑是我的錯,但你比我更明白,在婚禮之前,我根本沒逃跑的機會,你和我父親合力控制我,我只好出此下策。」她冷著臉,面無表情道。
「我何其無辜?」王鈞意苦笑。
「你並不無辜,強摘的瓜不會甜,何況你心底清楚,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但我真是你唯一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