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先將她視為戰利品。」慕連非鷹起身,決定早點回房沐浴包衣,然後倒頭便睡。
「那麼,族長是打算在今晚的慶功宴宣告嗎?」檀玉濂對于這個決定雖然頗有微詞,不過也還算滿意。
有些女人對男人相當死心塌地,不管是不是被迫,只要能夠收服她的心,日後就好控制。如此一來也算兩全其美之計,方才他只顧著盤算殺與不殺,卻因為族長向來不納敵國公主為妾而忘了還有這招可行。
所以盡避目前慕連非鷹只是先將帝羅公主視為戰利品、一個暖床的女伴,但依然可以往後計算日後的收益……
「慶功宴,你們去。」慕連非鷹越過兩名臣子,往外走去,直接把燙手山芋丟回他們手中。
再不回房,他說不定會強迫身後的檀玉濂與律景鳩羅看見他這輩子最窩囊的一面──當場累到昏倒。
「但族長不親自贊許大家幾句,士兵們或許會心有不滿。」對于華京族人來說,獎賞分到多少都不算什麼,能夠得到族長的認可,才叫最好的榮耀。
「就說我正在享用帝羅公主。」當族長多年,慕連非鷹也很清楚什麼樣的說詞可以讓大家心服口服。
畢竟,帝羅冬懷的絕世美貌,在北槐這片土地上,可是大有名氣的。
再加上華京族前幾代族長皆有納敵國公主為侍妾的前例可循,因此雖然他不像已逝族長,俘虜一個娶一個,讓他有數不清的娘親要喊,但這借口卻能夠有效地暫時停止殺與不殺公主的爭論,也可以讓血氣方剛的士兵們不再介意他沒親自出席贊美他們。
而且,還能讓他暫時休息一晚。
至于公主究竟該如何解決,在他想到最好的方法之前,就暫且讓她當戰利品吧!
這個曖昧不清的身分,足以讓她暫時躲過執意下手殺她的族人的利刃,又能夠給華京遺民一點希望,乘機招降,所以就目前情況看來,是個一石二鳥的好主意。
而他……究竟想不想踫那曾經被他救下一條小命的帝羅冬懷?
大步跨出方才議事的屋外,望著滿天星斗,再瞧瞧一地的初冬薄雪,慕連非鷹寒霜而冷硬的臉龐上,卻只是迸出一聲听不出真意的輕哼──
等他睡夠了再考慮!
這是對他不去慶功宴露臉的懲罰嗎?
看著依慣例洗干淨、換上華京族侍妾的干淨衣裳,並以鎖煉與他的毛皮大床鎖在一起的帝羅公主,教慕連非鷹忍不住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瞧帝羅冬懷使勁地扯著腳上的長煉,妄想掙月兌逃走的模樣,他雖不難理解她的這麼點小心思,但卻不能原諒。
因為他找盡借口回房,為的是睡覺,可如果帝羅冬懷一直扯鏈子,響當當地吵個不停,那他還睡什麼?
走近大床,慕連非鷹一把將長煉扯起,瞬間,連頭也沒抬、連多看他一眼都懶的帝羅冬懷,立刻跌在地上,趴在他的腳邊。
只是她並沒吭聲,也沒叫疼,只是立刻爬起來,又想逃走。
這回,慕連非鷹沒再以簡單的扯鏈子作為警告,而是伸出長臂,往她長及小腿的烏溜黑發一拉,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帝羅冬懷揪住自己的長發,很想從慕連非鷹手中把屬于自己的頭發搶回來,但偏偏這一來一往又扯得她更疼,最後只能放棄掙扎。
「我警告妳,帝羅冬懷,妳現在是俘虜,不是帝羅公主。」慕連非鷹沒什麼刻意欺陵弱小彬敵人的嗜好,但是他很清楚一件事──
既然帝羅冬懷有勇氣跳崖自盡,就代表她性情剛烈,如果他老實說出因為自己想好好睡一覺、所以不能把她放出去讓贊成斬草除根的華京族人把她殺了,而要她安靜點別一直扯鏈子想逃走,她絕對不會乖乖配合。
因此若他真想睡覺,最好的方法便是以氣勢壓迫她,教她不得不屈服。
「我想妳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而且懂得什麼叫認命,所以才在滅族後跳崖為帝羅族陪葬,因此以後妳最好照我說的去做。」慕連非鷹瞟了眼帝羅冬懷,發現那張臉還真是不輸給傳聞。
縴秀靈雅、肌膚吹彈可破,這些都還只是膚淺之詞,只能形容帝羅冬懷的百分之一不到。至于更貼近她美貌的形容詞……
敗抱歉,不是他這個華京族族長不學無術所以詞窮,而是他現在只想睡覺,腦子不中用。
再者,帝羅冬懷雖是個美人,但偏偏他對她的印象實在不怎麼好,因此連多欣賞她兩眼的興致都沒有。
這起因,自然是因為帝羅冬懷的跳崖舉動。
也許旁人看在眼里,是欣賞她勇敢殉葬,但他是個從不向命運低頭的人,更不相信命運天注定這種論調,因此即使他也覺得這小泵娘有膽子跳崖已屬難得,但是他依然不喜歡這種浪費生命的死亡方式。
既然都有勇氣去死,怎不拿起身邊的短刀殘箭奮力一搏?
如果她是在搏斗之中死去,那麼他就真的欣賞她的勇氣,甚至願意放她一馬,或為她風光大葬。
不過她卻選擇跳崖,像這樣輕易放棄性命的抉擇,他實在看不慣,因此才出手救她,沒想到反而惹來處理不完的麻煩。
手一松,慕連非鷹令帝羅冬懷跌坐在地,自己則往柔軟的毛皮大床上坐下,開始月兌去衣鞋,準備好好休息。
看看似乎因感受到他的要挾而沒再做出任何反抗或逃走舉動,只是呆坐在冰涼地板上的公主,慕連非鷹滿意地微勾唇角。
不錯,還挺上道的。
「既然知道要認命,就接受妳已是俘虜的事實,我說什麼妳做什麼,我沒開口妳就不許動。」除去鞋襪,慕連非鷹仰身往床上一躺,瞄了眼床邊的帝羅冬懷,為了防止她在他入眠後又故意作亂,在合上眼前,他對她拋出了第一道命令──
「要命的話,別想逃,也別扯鏈子,讓我安靜睡覺。」
「陽奉陰違的女人」
耳邊少了鏈子吵嘈聲而一夜好眠的慕連非鷹,在天未明之際便醒來,原本以為會看見蜷縮在床邊的帝羅冬懷,哪曉得只見著一條染滿血跡的空鏈子。
原本該鎖住鮑主的長煉,末端只剩下空蕩蕩的鐵環,上面全是鮮血。
仔細查探了一下,慕連非鷹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想來是帝羅冬懷的手腕太縴細,原本就小于一般犯罪的粗漢子,所以硬拔的話還是能夠溜出鐵環外,只不過……
看著這滿地凌亂的血跡,想也知道帝羅冬懷付出的代價也不輕。
不知她那雙不堪一折的縴細手腕,是不是還保得全?
起身隨意抓了外袍披上,連腰帶也顧不得系,長刀一提,慕連非鷹很快地循著血跡追了出去。
他一邊留心四周,尋找能夠追尋帝羅冬懷的痕跡,一邊蹙緊著眉頭,心口有股不滿之氣直往腦門沖去。
由于華京族大勝,因此族里上下,甚至是負責巡守的侍衛,大伙全都去參加慶功宴了,算是慰勞大家平日的辛勞所以讓他們暫時休息一晚。
豈料就差這麼一晚的工夫,就這麼一夜的空檔,居然換來帝羅冬懷的逃亡、給了她可乘之機!
看她即使弄得雙手是血也要逃走的決心,要找到她究竟逃至何處應該也不容易,畢竟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逃走時都會隨手湮滅痕跡,好讓人難以追蹤。
只不過……事實似乎與他猜想的有些出入;殘留在地上的鮮明血痕,就像在訴說公主的逃走方向,明顯得教慕連非鷹無法忽視。
而且更令他青筋勃發的,是帝羅冬懷居然還踩到自己的血,所以在地上留下了腳印。
「這究竟是……」瞇起眼,慕連非鷹朝著血印的方向瞧去,只見那一個個小巧腳印,不是往可以牽馬逃走的馬房延捎邙去,而是呈現出極度不穩的腳步,彷佛公主走得跌跌撞撞,偶爾還跌倒,所以地上還殘留著血手印。
甚至,帝羅冬懷在染上腳印的血跡干了之後,還一腳踢倒了油罐,沾上油後又繼續走,這一直延伸的腳印,簡直像是在向他挑釁一般。
這女人是故意弄出這種欺敵之計,還是真的沒腦子?
慕連非鷹循著各種公主留下的腳印追上,沒想到最後居然瞧見半消失的腳印,往連華京人都不敢深入的利利古荒漠前去……
瞪著黑眸,慕連非鷹握緊長刀,覺得有一股氣正往腦門沖去。
這帝羅冬懷若不是性情剛烈到執意求死,就是個養尊處優的蠢蛋!
利利古荒漠是一大片碎石岩漠,什麼也長不出來,而她什麼也沒帶就往那邊鑽,不出兩日就會渴死、餓死或是凍死!
「蠢到極點!」冷哼一聲,握住長刀,慕連非鷹沒立刻追上去,僅是回身往馬房而去,牽了匹馬回頭追趕。
反正依公主連平時走路都走不穩的模樣來看,就算逃,她也走不了多遠。
拔況利利古荒漠四處碎石大岩的,她一個小泵娘光著腳,走得了多久?
「駕!」拍馬上路,慕連非鷹一雙利眼開始在荒漠里四下搜索,心里則盤算著把帝羅冬懷抓回來後,該怎麼教訓這個蠢得令人說不出話來的女人?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下決定,不遠處已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岩漠當中搖搖蔽晃地前行。
慕連非鷹驅趕著馬匹往前奔去,想把公主帶回;只是帝羅冬懷似乎也听見了馬蹄聲,腳下速度更是加快,因而連著幾次絆倒……反倒令她慢了下來。
「麻煩的女人!」慕連非鷹低喝一聲,馬月復一夾、趕上前去,在繞過帝羅冬懷身側之際,再次伸手將差點跌個四腳朝天的公主撈上了馬。
「啊──放手!」帝羅冬懷發出了驚叫聲。
沒等她開始掙扎,慕連非鷹搶先出口,低聲教訓道︰「我警告過妳!要命就別想逃!」
「憑什麼我要听你的!」沒屈服于慕連非鷹的沉聲低喝之下,也沒畏懼他散發出來的不悅氣息,帝羅冬懷很快地打斷了他的吼聲,反駁道︰「就算你打贏了帝羅族,又抓到我,也別以為我就會听你的話!」
帝羅冬懷死命地掙扎起來,染著血跡的雙臂在半空中亂揮一通,試圖攻擊這個抓住自己、令自己失去自由的男人。
「不知死活!」慕連非鷹有些被她惹惱了。
也不想想兩個人都在馬背上,跌下去可好玩嗎?
松了牽著韁繩的左臂,慕連非鷹本想左右開弓、按住帝羅冬懷,好叫她別亂動,卻沒料到她正好伸手往他的雙眼一襲,教他下意識閃身,跟著兩個人便不約而同地失去重心,雙雙跌下了馬背。
饒是身強體壯,跌下馬還是會痛的,慕連非鷹氣得緊緊扳住帝羅冬懷的手臂,破口大罵︰「妳這蠢女人!」
「自以為是的男人!」帝羅冬懷不甘示弱地死命扯著自己的手腕,想從慕連非鷹的糾纏下掙月兌。
她憤恨地舉手往慕連非鷹連連揮去,原想至少可以嚇退他,沒料到卻在慕連非鷹的臉頰上抓出三道傷痕來。
「妳……」慕連非鷹真被她惹火了。
他丟開帝羅冬懷,從荒地上爬起來,什麼為華京族征召帝羅遺民、將其納為侍妾以撫慰帝羅民心的諫言,他全給丟到了腦後去。
他現在只想一刀殺了這個不斷給他帶來麻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