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狐疑的拿起,那是個錄像片段,按下播放後,連她都大驚失色。
那是在亞齊建設的樓下,從她喊住逼凱佑到他回身握住她的手及擁抱的動作,全部錄得一清二楚,最糟的是,雖然背景有車聲,對話還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個擁抱我措手不及,我不知道凱佑會——」
「你叫他凱佑了。」唐以書打斷她的話,「你過去都是連名帶姓的叫。」
趙芷涵噤聲,她喉頭緊窒,眼前的男人身上充滿著冰冷的刺與怒火,她突然覺得多說無益。
「那又怎樣?」她厭惡男人用這種態度來壓制她,「我要說的話很簡單!紐約那個建案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現在凱佑邀我過去,我不可能不猶豫,這純粹是公事,我跟他之間沒有私人感情!」
「九年,能夠一筆勾銷嗎?」唐以書彷佛在現場一般,輕易的說出黃凱佑說過話。
她不意外,出租車司機是固定請的,會跟他報告是理所當然。
「不可能。」她說話的聲音開始有點顫抖,「但如果遇到更愛的人……」
謗本不想听她說完,唐以書旋身走進廚房後,徒留她一個人站在桌邊,她內心澎湃洶涌,她在發抖、她鼻子好酸,但是她無論如何都得忍住!
她不能接受再一次被如此對待!唐以書最終還是想要掌握她!
幾秒後腳步聲重現,他走了出來。
「我最後悔的是,應該要用我的喜好改造你的。」他冷漠的說著,將一個藍色的戒盒放在桌子中央。「才不會可笑到在一起那麼久了,我都還不知道你的戒圍是多少。」
深藍的戒盒在昏黃的燈下顯得異常奪目,趙芷涵看著那代表分手的訊號,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機票是加碼禮,我會讓書諒交給你。」唐以書轉過身去,往樓梯走去。
她沒有哭喊,也沒有辯解,但是淚水卻無法克制的滾落,听著冰冷的足音一階階上樓,她顫抖著雙肩逼自己不要抬首。
「最後,拜托你一件事。」聲音自上方傳來,她知道他已經隱匿在黑暗之中。
「不要讓我在台灣再看見你。」
趙芷涵听見門叩上的聲音,老王自一旁的隱門走出,手里拎著兩只行李箱。
「留著吧!」她沒有多說,疾步的往門口奔去。
「趙芷涵!」二樓忽然沖下人影,連書諒急忙的攔下她。「你不要急!」
「那些都是他買的,我不需要。」她指著兩只行李箱,卻突然想到里面也有她自己的東西。
「你們不能冷靜下來好好談談嗎?」連書諒心急如焚。他們坐了提早一班的飛機回來,董事長一開機就接到賴心怡傳的簡訊,然後什麼都毀了!
趙芷涵瞪著兩只行李箱,走上前把它們拖過去,還跟老王道了謝。這是他買給她的東西,就是屬于她的,她不需要裝清高!
反正他既然把她視為與過去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沒兩樣,她也沒必要表現得自己多與眾不同!
「他要我放棄夢想留下來。」經過連書諒面前時,她淌著淚,憤憤的說︰「他憑什麼!」
打開大門,她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連書諒看著倒抽了口氣。董事長還真的讓趙芷涵找回原本的個性,那種強悍且倔強的性格,完完全全回到這個女人身上了。
不經意瞥見桌上沒拿走的藍色戒盒,他趕忙沖過去一把抓過,再沖出門外?
她還在叫車,他走過去把戒盒塞到她手中。
「收著。」
趙芷涵嫌惡的瞪著那個代表分手的盒子。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看到戒指會有如此厭惡的情緒。
女人……應該都是期待愛人送戒指的。她第一次意識到這樣的行為有多殘忍!
「拜托收下……」連書諒用力包住她的手,讓她拿穩。「這是屬于你的。」
「分手的必備條件嗎?好,我收!」她咬著唇,把戒盒扔進包包里。「告訴唐以書,我等他的機票!」
就算把唇咬破,也不允許自己在這里嚎啕大哭,她拖著行李箱往馬路上走,一刻也不想多留。
這不是冷靜不冷靜的問題,也不是解釋不解釋的問題,重點在于,唐以書逼她在愛情與事業間,只能選擇一樣!
誤會她跟黃凱佑就算了,誰讓她做人失敗,教他對她的信任只有那麼點程度而已!認為她是有目的接近他也就算了,反正從黃凱佑到他,她早習慣被認為是有目的地接近男人!
最最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過去那份讓她動容的尊重不見了!因為愛他,就必須選擇名穩嗎?她不能選擇自己的夢想,投身亞齊,到紐約接手建案嗎?
自私、霸道、大男人!為什麼他不說尊重她的決定?為什麼她要因為選擇心之所向往,被人誤解到這個地步!
她絕對不會屈服!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誤解她,她也不需要為了澄清而逼自己做不願意的事。
「喂,凱佑,是我。」她忍著哽咽的聲調,打了電話。「我跟你去紐約。」
沉悶的星期一,連書涼準時到來,拖著步伐徑自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桌上的早餐依然豐盛。
「不去叫先生起床嗎?」都七點半了。
「不想。」望著從上星期到今天沒有變化過菜色了的早餐,他知道老王也有點有氣無力。「你去幫我叫好了。」
「我也不想。」老王輕嘆口氣,接著兩人不約而同望向空下來的位子。
以前餐桌上總有個笑聲爽朗的倩影,趙芷涵在這里跟唐以書甜甜蜜蜜,也曾正經八百的談論公事,甚至還吵過架,可是不管什麼聲響,都比如今的靜寂來得好。
「他昨天有帶女人回來嗎?」連書諒懶洋洋的問。感情事他是管不著,但……
「沒有。」老王也密切注意這一點。「先生一天到晚都陰陽怪氣的。」
「陰陽怪氣?老王,你太客氣了吧?你不知道他在公司是怎麼樣!」想到就直搖頭,「陰晴不定、脾氣暴躁,不知道氣跑了幾個合作廠商,看什麼都不順眼,特助群已經在輪休了!沒人想來上班!」
「看來……芷涵小姐的影響力還是很驚人哪。」老王淡然一笑。
連書諒卻是嘆了口氣。是啊,事隔三個月多,近一百天了,董事長沒有一天是正常的。
餅往不管跟哪個女人分手,都未曾影響到他的心情,反之,他會變更活躍,開始物色下一個對象;沒有女人有辦法影響他、控制他的心情,那是因為他沒用過真心。
但對于趙芷涵,只怕他是動了真情了。
唐以牧跟唐以雲都打過電話給他關切狀況,誰叫董事長不停地推翻定好的案子、不停地得罪廠商,他們兩兄弟在後面收拾得很辛苦;身為律師的唐以雲甚至放話,很多案子都已簽約,具有法律效用,拜托自家大哥別繼續亂搞。
但他連勸都懶得勸,因為他對董事長的處理方式,非常的有意見。
賴心怡傳來的畫面的確是證據確鑿,可那也只是片面而已,他就沒看見趙芷涵深情回擁黃凱佑;從頭到尾也就黃凱佑一個人在告白,趙芷涵也沒響應,董事長怎能就這樣定她的罪?
難怪趙芷涵會被氣跑。
樓梯上傳來足音,唐以書緩步走向餐廳,他臉色近來變得黯沉且憔悴,老王說他每天晚上都喝酒,估計是以酒陪睡,傷心又傷肝。
「你來了?怎麼沒上來叫我?」他撫著頭,有點疼。
「懶。」連書諒也直說了,「我想你喝得那麼多,挖也挖不起來!」
「只是喝點睡前酒。」唐以書深吸一口氣,神情一點也不開朗。
他入坐後簡單的享用早餐,事實上,他最近吃得很少,幾乎都不太吃東西,老王為此憂心忡忡,總說他喝的酒此吃的飯多。
「你快變成吸血鬼了。」坐在對面的連書諒認真的打量他。
凹陷的雙頰、深黑的眼圈、黯沉的皮膚,鬢角下的胡碴也冒出來了,這家伙連門面工夫都沒在管了?
他隨口說道︰「最近比較累。」
「心很累哦?」連書諒終于忍不住說了出來,「你要真想她,打通電話,或是飛過去都不成問題啊!」
砰!大掌拍向桌面,杯里的牛女乃差點濺灑而出。
「誰想她了!」伴隨著咆哮,唐以書布著血絲的雙眼狠狠瞪著他。
「你。」面對他的怒火,連書諒不動如山,大膽的直指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暴躁易怒,提到趙芷涵就反應這麼大……明明就在意她在意得要死!」
「連書諒!」唐以書咬牙切齒的警告。他不想听見那三個字!
「有!鞍我的名字也沒用,我才不鳥你的警告。」他擺擺手,像是要把空氣中的殺意撥散似的。「如果不愛她,你就不會把自己搞成這樣。如果真愛她,試著坐下來再談一次。」
「談什麼?她選擇了黃凱佑!」
「那也是你一手促成的。」連書諒不由得感慨。一向冷靜的唐以書也會有思路打結的時刻?愛情還真是偉大。
「我?」
「是你親手把她推向黃凱佑的……嘖!不,黃凱佑什麼事呢?我們先把這個人撇到一邊去。」他的音量也大了起來。「你完全沒問過她,就斷定她跟黃凱佑的關系,你根本是對她選擇紐約耿耿于懷!」
「你有沒有搞懂?她選擇了紐約就表示選擇了黃凱佑,她不可能待在帝發建設或是名穩,然後在紐約負責亞齊的建案!」唐以書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是她舍棄了我!」
他細心呵護照顧的女人,干淨俐落的甩下他,不帶走一絲雲彩!
最讓他心痛的是,只有他一個人像傻子般作著同住在瑤池頂樓的美夢,只有他—相情願的在想象搬進去的那晚,送上求婚戒時,她會露出如何的欣喜笑容!
對!那只藍色絨布盒里,放的不是什麼分手戒,而是他的求婚戒!戒指內側甚至刻寫著他們的名字縮寫,以及「永遠的愛」。
他氣的或許是自己,他唐以書竟然在游戲人間後,學會認真,還興起成家的念頭?
其實在正式交往前,他就隱約察覺自己對芷涵的感情不同于以往,以往的女人會讓他日漸感到無趣,但是跟芷涵的點點滴滴卻是日益深刻。
交往後,他希望家里永遠都有她的身影、希望每天睜眼都能瞧見她、希望她可以跟他為公事大吵,不管是喜怒哀樂,他都希望與她分享。
為了她夢想中的屋子,他不惜放下董事長的身段,跟工人們一起貼磚、上漆、搬家俱;每天揮汗如雨,甚至睡在工寮時,他從未覺得苦,因為他知道,如果芷涵要的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摘下來送給她。
這就是弟弟們說的——唯一。
確認了芷涵就是他唯一想要的,他當然渴望與她建立更為穩固的關系。跟芷涵共組一個家庭,這念頭他想到就會泛出微笑,既不恐懼也不排斥。
他認定她是攜守共度一生的伴侶,結果她卻跟黃凱佑見面、互擁,然後要離開他飛往紐約。
「為什麼……」一旁的老王忽然幽幽開口,「選擇紐約的建案,就等于選擇黃凱佑呢?」
連書諒瞟向老王,一臉「你總算開口了」的樣子。
唐以書正在氣頭上,擰著眉心看著一向寡言的管家。「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