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麗前陣子剛失婚,冬妍芬不想她一個人太寂寞、鑽牛角尖,于是三不五時就會去地住的地方轉轉看看。可現在是什麼情況?都打了十幾通電話了,為什麼美麗遲遲不接電話?
「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她不放心,決定親自過去看看。
除了手中的甜點,她在路上還買了美麗愛吃的豬血湯、炸魷魚腳—其實她自己也很愛,偏偏她沒有好友那種怎麼吃都吃不胖的好身材,只好警告自己,待會最多只能吃兩小只的魷魚腳,就兩小只。
帶著香死人不償命的食物,無視眾人譴責的眼光,她搭上捷運來到好友住的地方。
冬妍芬按電鈴,林美麗並沒有來應門,打給她的電話也通通都沒接,她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不放心,腦中閃過電視新間每天都在發生的悲劇,她好擔心好友會做傻事—
「對了,有備份鑰匙!」美麗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她把備份鑰匙藏在門口的腳踏墊下。
一把翻開腳踏墊,冬妍芬拿著備份鑰匙打開大門,火速進屋去,可都還沒喊出聲,她便從虛掩的房門後,听見好友的笑聲清晰的傳了出來。
咦,美麗在家?那為什麼不接她的電話?她困惑不解。
正要開口,她緊接著听到另一個聲音,那是男人的聲音,咕咕吹吹的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好友哈哈大笑外,還伴隨幾聲暖昧的申吟聲。
冬妍芬登時面紅耳赤,她猜想,美麗肯定是交了新男友。
美麗也真是的,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呀,怎麼不跟她說一聲?現在怎麼辦?他們孤男寡女關在房間,總不會是蓋棉被純聊天,可她若貿然出聲,壞了人家好事豈不是太白目。
抓抓頭發,她暗罵自己二百五,拎著食物,躡手躡腳的往回走,打算不動聲色的離去……
「冬妍芬那個笨蛋,個性跟身材都一樣糟糕,我早就想甩了她了,還是你對我的味,熱情又美麗,難怪叫美麗。來,再給我親一下。」
听見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冬妍芬當場石化。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好像、好像不久前才听過……而聲音的主人,按理說,現在應該在公司拼經濟才對呀。
「李達夫,你很奇怪,既然那麼討厭她,為什麼還要請她去吃牛排大餐?我看你其實很舍不得她吧?」林美麗嬌嗔不悅。
「最好是我會舍不得,今天是她死纏爛打逼我陪她去吃飯的,要不然我才不會浪費錢請她去吃那麼好的東西,她沒品味。」一陣暖味的吻聲之後,「別生氣,我明天就帶你去吃牛排大餐,你才是我的寶貝。」
間言,冬妍芬氣到渾身抖個不停。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包容、她的關心,在這一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話,梗得她幾乎作嘔。
一個是男朋友,一個是從小最在乎的好姊妹,她剛剛還在擔心好友會因為失婚而想不開,可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這時房門由里頭被人打開,兩人摟樓抱抱的走了出來,當場被站在外頭的她嚇了一大跳。
「冬、冬、冬妍芬……什麼時候來的?!」他們異口同聲的問。
憤怒之火將她的胸口燃得又緊又痛,正殘忍的燒灼著,但她沒有哭,因為不值得。
「王、八、蛋—」她大吼一聲,旋即不假思素的將手中特大碗的豬血湯和一大袋現炸的魷魚腳,全都往兩人身上扔了過去。
「啊,好燙好燙!」林美麗哇哇大叫。
「冬妍芬,你瘋啦!」李達夫氣呼呼的吼道。
哼,瘋了?她也希望她瘋了,才不會覺得這一切好傷人。冬妍芬轉身離去,瘋狂奔跑。
她順著燈光微弱的樓梯間踉蹌下樓,兩行眼淚滾滾落下。
「冬妍芬。你哭什麼?那種人憑什麼值得你為他們掉眼淚?」她痛罵自己。
不好過的又豈只是冬妍芬一個人。
一個人的深夜,康曉東居然抽起了久違的香煙……
他發現,他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一個女孩,但他才剛發現自己的心情,幾乎又在同時知道她身邊己經有了別人。
如果是個好的人選,他會祝福,但該死的,那家伙不是!
冬妍芬的男友騙了地,甚至丟下她跑去找別的女人。他知道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偷偷幫她結了一萬多塊的晚餐錢,他不希望她把錢花在那種不懂得珍惜她的混蛋身上。
正陷入陰郁思緒時,雷斯蔚打電話來了,笑得賊兮兮,「晚餐吃得如何?」
「如果當初曉陽身邊已經有別的男人,你會怎麼樣?」他徑自提問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比我好嗎?雖然不太可能,但如果有,我甘拜下風,如果沒有,憑什麼要我讓步。」乖乖回答問題後,雷斯蔚才覺得不對勁,「唉,沒頭沒腦的問什麼?言歸正傳,怎樣,陳秘書不錯吧?」
「不錯,不過不用再幫我安排了。」懶得廢話,他直接掛掉電話。
康曉東推開客廳的落地窗,走到陽台。
他不是雷斯蔚,所以他只能讓步守候。反正,疼曉陽疼慣了,就當是多疼一個妹妹。
可心口的不甘願又是為了什麼?他真的可以每天看著那雙烏黑圓亮的眼楮,看著她在他面前,卻還無動于衷嗎?
人總要狠狠跌過一跤,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傷痕累累,才會徹底省悟過往的諸多犧牲與忍耐,其實有多愚蠢。
不要了,她不要了,她發誓再也不要讓自己的人生被愚蠢的犧牲與忍耐佔領、她要快樂做自己。
「老板,我要一份Doublechess的培根蛋豬排堡、一份蘿卜糕、一杯大杯的全糖冰女乃茶,外帶。」
滿是人潮的早餐店驀然安靜下來,狐疑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耳語流竄著。大伙兒都不敢相信,在這個連小學生都嚷著要減肥的年代,居然有人一大早就如此放縱,實在太超過了!
「媽咪,我們老師說,每天早餐喝一杯女乃茶很快就會變成小胖子了。」小學生以一派夭真的口吻對母親說。
「噓,不要亂說話。」一旁的母親趕緊捂住小孩的嘴巴,心慮的不敢多看點餐的女子一眼。
冬妍芬很鎮定的站在早餐店里等待,兩只眼楮木然的看著鐵盤上煎得滋滋作響的豬排肉和蘿卜糕。
這一個禮拜以來,她每天都是這樣,但對于自己的大吃大喝,她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光是「案發」後的那個周末,她一個人就磕光了足以養活一整個籃球隊的食物,當下真是痛快!
雖然體重上升不少,但不可否認,大口大口的吃東西,果然是會讓人快樂的事情,既然她只在做快樂的事情,咽燴有什麼不對?能吃就是福,從現在開始,她要把過去沒吃到的福氣,通通吃回來。
拎著早餐,她在眾人側目的眼光下,昂首闊步的上班去。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當想起遭背叛的瞬間,還是會心痛,很痛很痛……
甩甩頭。不要想了,冬妍芬,什麼都不要想了,快吃一口,吃一口食物你就會快樂似神仙。
趁著等公交車的時間,她站在候車亭里解決了豬排堡,然後帶著幸福的飽足,順利撐過上班的路程。
到了雷氏集團,她和大家一起排隊等電梯。
電梯在一樓停下,眾人魚貫走進,冬妍芬排在倒數第三的順序搭上電梯,突然,電梯響起超載的巨響,嘩—
電梯內所有人的日光不約而同的朝她瞥去,狠狠盯住她最近明顯膨服的圓臉。
她臉色蒼白,拎著早餐的指結用力泛白,固執的對抗了兩秒鐘,最後敗陣下來,神情木然的看著電梯關門,離開一樓。
冬妍芬認命的繼續等待,一分多鐘後,她和另一批人搭著下一班電梯上樓。
還沒進辦公室,她便听里頭的同事們正嘻嘻哈哈的在說著方才電梯發出巨響的事,她心里突然產生一陣怯懦。
「早安。」
正想退縮,一道溫柔的嗓音在冬妍芬頭頂上響起,她仰頭,果然看見一抹熟悉的溫雅淺笑,也讓她岌岌可危的情緒及時被穩住。
「早、早安。」她壓下黯然的情緒,努力擠出笑容,微硬的嗓音卻泄漏了她的勉強。
她趕緊低下頭,尾隨康曉東走進辦公室,佯裝什麼都不知情的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打開電腦準備開始工作。
啪!突來的一聲,只見文件重重的落在她面前,應聲響起的是直屬上司的破口大罵,「冬妍芬,你是笨蛋嗎?看你干的好事……」
今天陳小香罵人的功力比過去的每一次都還要火力十足,冬妍芬被刮得很修,耳膜都要震破了,然而對方的指控跟事實有出入,令她覺得很委屈,可又沒有說話的余地,辦公室里的同事沒人出聲幫忙,只等著看她挨罵出糗。
一個禮拜以來,己經身心俱疲的她只是太然的听著,木然、木然、木然……
罵聲歇止了,看戲的眼楮收回了,辦公室里又恢復了平時的工作氣氛,只有她知道,她沒有恢復,她的心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又痛又難受。
用所剩無幾的力氣努力挨過了上午時間,午休時間一到,她快步離開辦公室,推開樓梯的安全門,不斷的往上狂奔,眼淚則不受控制的流了滿臉。
她沒敢哭出聲,一直到了頂樓的空中花園,她才真的放聲大哭,事發一個禮拜以來,首度真正的放聲大哭。
她覺得她的人生真是爛透了,被男友劈腿、被好姊妹背叛、還要天天挨小香姊的罵,她受夠了!
忽地,一條深藍色格紋手帕遞到她面前,冬妍芬愣了一下,暫時停止哭泣,順著握住手帕的臂膀看去。
還會有誰?除了地心目中那個最好、最溫柔、最最最最讓人心安的總監大人之外,還有誰會在乎她這個小菜鳥的眼淚?
仿佛看到浮木,冬妍芬臉蛋一陣扭曲,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不形象的問題,完全失態的撲到他懷里,用力的痛哭一場。
「我好痛、我好痛,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這樣糟踢人太過分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抖得一塌糊涂,好半晌,徹底宣泄過後,哭聲變小了,這一個禮拜以來胖了不少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她抓起康曉東給的手帕,胡亂的扶去臉上狼狽不堪的淚痕。
她需要我個人說話,她想要找個可以信賴的人,說說她最近的遭遇,而眼前的總監大人就是她唯一信賴的人。
冬妍芬抓著他,仰頭露出她腫得像核桃的眼楮,啞著聲音說︰「總監,我失戀了。他們一起背叛了我……今天是我戀情往生的頭七……小香姊誤會我,事情根本不是那樣……你知道嗎?我男朋友居然劈腿了,那天還是我的生日!他和我的好
姊妹在一起……」
她講話顛三倒四、語無倫次的,說著說著,又想哭了,她好想象那天撞到電梯門那樣,想要被總監溫暖的手呵護,拍拍她的背也好、模模她的頭也行,她想要被他溫柔對待。
她抓著康曉東又是一陣激動嚷泣,覺得自己的世界垮成一堆廢墟。
「還打算這樣哭多久?」
顫抖的肩膀猛地一僵。冷的,好冷好冷的嗓音,她沒听錯吧?總監大人的嗓音怎麼會是冷的?
她不可置信的仰頭看他,沒有她熟悉的含笑黑眸,沒有地熟悉的溫雅淺笑,有的只是冷冰冰的眼楮和冷冰冰的嗓音。
怎麼回事?該不會她唯一相信的好人,也要背叛她吧?她震驚的怯怯退開他的胸膛,不安的拉出距離……
康曉東冷冷的看著她。星期一,她怪里怪氣的出現時,辦公室里就謠言四起,要套她的話很簡單,多拐幾個彎,這妮子便傻乎乎的什麼都招了,以至于才剛過中午,她失戀的消息就已人盡皆知。
听到這個消息,他當下第一個反應是高興,他並不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很卑鄙,離開一個糟糕的男人,對她來說是好事,因此不只他要高興,她更應該要高興。
然而這一個禮拜,他一直在注意她的狀況,越是注意就越是失望。
沒錯,失望。
雖說失戀難免情緒低落,但她未免也太低落了,她那個男朋友不過就是個大混蛋,有必要當成寶嗎?女孩子的青春是這樣讓她磋陀的嗎?她是腦子泡水了吧!
看看她把自己弄成什麼鬼樣子,披頭散發像女鬼,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都皺得像霉干菜,成天像是喂豬似的把垃圾食物全往嘴巴里塞,暴飲暴食,才一個禮拜那張原本白淨清秀的臉蛋就己經膨服成這樣,更別說她那副行尸走肉的窩囊樣。
不只陳小香看她不順眼要臭罵她,連他都想晃醒她,看看她會不會清醒點。
那些傷害她的人固然很可惡,但他當真覺得,讓那些人傷害她的冬妍芬,才是真的令他生氣。
徜若要看清事實,就需要一些疼痛,那他非常樂意當那個讓她痛極的人。
康曉東漠視那雙哭腫的圓眼,漠視胸口不斷涌現的憐惜,冷聲輕蔑的說;「手帕不用還給我,衣服的干洗費我會跟你請款,哭夠了就滾,不要污染這里的寧靜。還有,跳樓回家跳,不要連累公司、拖垮地價。」
紅紅的眼楮瞠瞪到極限,嘟嘟的嘴巴因為過度驚嚇而微微張開,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受到空前猛烈打擊的冬妍芬完全石化,兩只腳僵硬得一動也不動,瞬間呈現人形立牌的定格狀。
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康曉東故作嫌惡的橫她一眼,旋即轉身離開。
門後的雷斯蔚閃避不及,與他對上眼,連忙擠出笑臉解釋,「我不知道你在這里。」他也不是故意偷听的,一切都是不小心的。
目光森森的睞他一眼,康曉東不想說話,直接越過他就要走。
「曉東,這不像你。」雷斯蔚冷不防的開口說。
他印象中的康曉東,是即便心里怒火狂燒,還能擠出送人笑容的假面高手。更別說,他向來是以和為貴的和乎信徒,看見弱者就想保護,怎麼會對一個剛剛失戀的小可憐講這麼重的話?
能夠讓他變得如此反常,肯定跟女人有關!而那個像座雕像,僵在火爐般的花園里一動也不動的雌性動物,八成是始作俑者。
「那我再做一件不像我的事—借道人事命令,我要一個特別助理,就她。」
「唉唉,我是總裁,又不是人力資源部的。」
康曉東冷哼了聲,「你都可以讓我空降到品牌營銷開發事業部了,還差調個助理嗎?」
這倒是真的。雷斯蔚一時語塞,撇撇嘴,「好啦好啦,給我幾夭時間。」
「明天。」態度很硬。
「哇咧,這麼厲害,你來當總裁好了……」他不爽大叫。現在是誰求人來著,搞不清楚狀況!
心情不佳的康曉東懶得理睬他,端著睥睨的神情,傲然離開。
雷斯蔚狠狠月復誹著。片刻,他上前推開安全門,偷窺了一下那尊己然石化的背影,搖搖頭,一臉有感而發。
「有沒有搞錯啊,工作能力一把罩,人又漂漂亮亮的陳秘書,居然會比不上那尊營養過剩的石像?噢,愛情果然是盲目的,而那家伙的愛情特別盲目!從小拿第一名也沒有比較厲害嘛,眼楮還是會糊到蛤仔肉。」伸了個懶,「隨便啦,有總
比沒有好,趕快把他打包出清,我就可以揮別假性死會,成為真正死會的有家庭的男人了。」雷斯蔚暗喜。
凌晨三點,冬妍芬輾轉難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奈何等待許久的周公就是不來。
這般煩躁不是因為李達夫劈腿,也不是因為林美麗橫刀奪愛,而是為了她發誓要死忠追隨的總監大人。
她滿腦子都是他陌生的樣子—
手帕不用還給我,衣服的干洗費我會跟你請款,哭夠了就滾,不要污染這里的寧靜。還有,想跳樓回家跳,不要連累公司、拖垮地價。
她忘不了他說話時的冷酷語調,她忘不了他看她時的輕蔑鄙夷,難道,她冬妍芬的一條人命在他眼中,就當真比不上公司的地價?
心里倏地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正模仿著康曉東的語調,「當然比不上,你就算工作一輩子,也買不起那棟大樓的一面牆。」
好難受,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教她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她不斷的在心里間著自己,那個人,真的是她認識的總監大人嗎?
是那個日睹她的迷糊,卻溫柔的語帶無奈對她說「有你這麼急著把自己的腦袋撞開花的嗎」的總監大人?
是那個耐著性子的鼓勵她說「沒關系,慢慢學。不急,熟悉了之後做什麼都會上手的,不用追別人的速度,把事情做好、做正確更重要。」的總監大人嗎?
那個人,怎麼可以曾經那麼溫暖,卻又突然變得如此冷酷?
她不懂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老天為什麼要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連她唯一的精神信仰都要奪走!
太難受了,冬妍芬從床上倏地坐起身來,不住的敲打自己的胸口,龐大的沮喪令她很想痛哭,可是一想到康曉東要她不許污染寧靜,哭意登時化成濃烈的苦澀,塞得她胸口滿到都快要爆炸了……
她突地靈光一閃—
「吃點東西會不會好過一些?」這一個禮拜以來,她都是靠吃來發泄情緒的,效果出奇得好,每當她大口大口的吃著食物,她就會覺得很痛快。吃,療愈了她殘破不堪的心,支撐起令她勇敢站立的熱量,還有什麼比吃更令人快樂的?
她下床沖向用來堆放零食的大型置物箱,喇的一把打開洋竿片包裝、伸手一抓就是一把、然後直接塞進嘴里、喀嚓喀嚓的咀嚼著,再打開一罐可樂,咕嚕咕嚕的往口中灌。
現在,只剩下食物還會對她好了,她的總監大人也討厭她了……想到這,她的心一窒,接著再趕緊抓起更多洋芋片往嘴巴塞,填補那不知哪兒正在崩陷的空洞。
她被徹底的遺棄了……
「沒關系的,冬妍芬,沒關系的。」她對自己加油打氣。
盡管嘴巴說著沒關系,卻不能否認,她還眷戀著他臉上的親切笑容,還眷戀著他掌心的溫度,還眷戀著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
冬妍芬忙著在乎、回憶康曉東的一言一行,心中早沒有李達夫的位置、沒有林美麗的空間,其他人和康曉東一比,根本都微不足道了。
她渾然不知心里的那座夭秤,己經出現了傾斜……
冬妍芬在一堆洋芋片碎渣里醒來,她倏地跳起身,確認了時間尚早,暗松了一口氣後,連忙拿出手拿式吸塵器清理殘局。
雖然孤單,但她還沒想要和小強兄當好朋友。
收拾妥當後,她才開始梳洗更衣,出門上班。
盡管身處在早晨一片朝氣蓬勃里的冬妍芬,仍舊姜靡得宛若暗黑世界的使者,與身旁顯得精神奕奕的同事們格格不入又無法隱形消失不見,只好低調再低調,垂首不與任何人對視。
進入雷氏集團大樓,她一如既往的朝電梯的方向移動。
雖然那兒曾帶給她不舒服的回憶,但帶著屈辱搭電梯總好過爬十幾層的樓梯進辦公室。從捷運站走到公司不過五分鐘的腳程,都會讓她覺得疲累,那從一樓大廳徒步爬到位于十八樓的辦公室,她不往生才怪!
驀然,移動的雙腿無預警的停下,她先是謹慎的收回了腳,接著豎起耳朵—
「五谷養生飯團跟黑豆漿!總監,你每天都是吃這麼健康的早餐,很講究養生哩!你都去哪兒買的?」
帶著笑意的男嗓謙虛回答,「自己隨便做的。」
「真的假的?這五谷養生飯團做得好漂亮哩!」盧娟娟夸張的嚷嚷。
「對啊對啊!好想吃一口。」李彎彎說。
「被你吃一口總監還敢吃嗎?旁邊的女同事噓聲四起。
「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拿去嘗嘗看。」好脾氣的康曉東說。
李彎彎當然不敢收。要是吃了總監的飯團,她肯定會被殺,這點基本常識她還有……應該說,這常識是每個在雷氏集團工作的女人都該有。
「總監,人家也想要學,你教我好不好?」
大伙兒簇擁著康曉東,你一言我一語,將等待電梯的空檔填滿了對話。
昨晚因為某人而沒睡好的冬妍芬听著這些對話,冒出黑暗月復誹—哼,好「歡樂」的早晨呀!每個嗓音都雀躍得像是枝頭上的小鳥,就連他也是,一如既往的親切、和善又沒有架子。
閉上眼楮,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覺得胃部翻騰得厲害,剛剛吃下去的肉排三明治好像快要從她的胃逃出來似的。
她裹足不前,下意識的想要躲開,因為害怕看見他輕蔑鄙夷的眼神、害怕听到他的嗓音因她而轉冷。
冬妍芬一直站在轉角,直到電梯載走了康曉東和那一大群女同事,她才松了一口氣,重新邁開步伐走向電梯。
她駝著身子站在人群里,突然有一股好間的氣息,好像近得就在身旁,不斷的摻進她的呼吸里,地揉了揉鼻子,心里浮現納悶,似是不確定的又噢了噢……
不可能、不可能,剛剛電梯已經載走了包括他在內的一大批同事,也許……只是氣味殘留,要不,就是她自己疑心生暗鬼,不可能、不可能……
正當她在心里不下百次的說著不可能時,冬妍芬也不知道自己哪條神經搭錯了線,驀地朝著氣味的方向轉動脖子—
「嚇!」她低呼,瞠目看著站在她左手邊的康曉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