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場的牲口比賽,固定于每年的四月十五日舉行。
地點,就在玉家的馬圈里。
為了訓練馬匹,玉家買下北方的大片的山地,讓馬匹奔跑,而在山腳下,設有各種機關,以訓練馬匹的即時反應,和篩選馬兒的良莠,而這套訓練方法,就連朝廷也師法引用,訓練戰馬。
自然,比賽的項目,就是玉家平常所設的五大關卡。
疾馳、跳躍、閃陷、射騎、圍獵,這五大關卡,必須一氣呵成,最快完成者,得五十分。
「這就是赤目馬?」練凡站在柵欄外,看著那揚蹄噴氣的駿馬,忍不住綁退一步。
她從沒去過動物園,所以根本不知道馬竟是如此高大,仿佛只要它抬起前腳,就可以將她踏碎一般。
「哈哈,你會怕。」玉衡之站在她身後,不容她再退一步。
練凡扁起嘴,突然想起他的警告,立刻松開唇。「我第一次看到馬嘛……」
這人把她關在房里,好不容易可以到外頭走走,竟不是上市集,而是到馬圈。
「那我待會帶你跑一圈吧。」
她瞪大眼,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會騎馬?」她試性地問。
「練凡,大哥五歲就會騎馬了。」一旁的玉巽之好心地替她解疑。
「五歲?」
「是啊,爺兒從小就喜歡馬,五歲過後老是馬著小馬到處跑,都是我負責去追人的。」徐知恩也忍不住爆料。
練凡這才想起,玉府是以馴養馬匹起家的,對馬的習性什麼的,應該都挺清楚的,他在生病之前,恐怕也是個馬術高手。
「衡之在十二歲那年,就在御前拿下射騎首賞,那百步穿楊的箭術,讓先皇贊不絕口,要不是玉家的地位太特別,先皇可是有意招他入朝為武將的。」尉遲粲牽了匹馬走來,邊說道。
她回頭看著玉衡之。原來他曾是如此了得的人,也難怪他無法接受自己生病。「可是……你已經很久沒有騎馬了吧?」
「待會你就知道了。」他輕捏她的鼻頭,再牽著她的手,往尉遲粲身邊的馬而去。
練凡抗拒著,但心想,有他在,肯定不會出亂子,況且拉她的手,肯定是要讓她模模馬頭,安撫她的恐懼。
但她的手才伸到馬頭前,那馬兒嘴一張,一口咬住。
她怔住。
「哈哈哈!」玉衡之放聲大笑著。
練凡緩緩回頭,哀怨至極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沒天良到這種地步,竟拉她的手被馬咬……
包糟的是,那馬還咬著她的手,卻沒有人幫她。
她試著要抽回手,卻被他阻止,「別動。」
她的手被咬住,居然要她別動?
玉衡之橫過她面前,伸手撫著馬頭,那馬兒像有靈性的,立刻松開嘴,還不斷往他的手蹭著。
「練凡,你要是朝馬兒伸手過去,它會以為你是要喂它吃東西,所以就會張口咬,不過這匹馬是受過訓練的,沒有指令,它不會真的咬。」他解釋著,不斷地撫著馬頭。
「……是你拉我的手過去的。」她不是自願被咬的。
瞪著馬兒,她突然發現它撒起嬌來也挺可愛的,雖然身形高大,渾身黝黑,但那赤紅的眼微眯著,像是極為享受她相公的撫弄。
「教你嘛。」
那也不用拉她的手被馬兒咬呀。她皺鼻。
「好了,走吧。」
練凡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被他打橫抱起,踩上柵欄,躍上馬背,這對她而言,感覺像是坐著雲霄飛車,驚得她目瞪口呆。
「走嘍。」
「去哪……啊!」當馬兒開始小跑步時,她嚇得尖叫,卻不知道要抓著哪,只能略側身,緊抓著他。
「咱們就在圈子里繞一圈就好。」玉衡之笑道︰「你別怕,很有趣的。」
練凡渾身發顫,卻發現馬兒的速度沒有再加快,只小跑步的緩緩向前,風從發梢掠過,輕柔在頰邊打轉,她漸漸覺得,也沒那麼可怕,好像……也挺好玩的。
「我從小就在馬圈里玩,像上了癮似的,要是一天沒騎馬就覺渾身不對勁,可是……一眨眼,我已經十三年沒騎過馬了。」
她瞅著她,眷戀他唇角意氣風發的笑。「現在會覺得生疏嗎?」
「是覺得有點生疏了,所以才拉你跑一跑,到時候上場才不會丟人。」
「上場?」
「每年的牲口比賽,玉家皆會派出三名騎師。」
「我听小彌說,二爺和徐管事的騎術極佳,除了他們之外……難不成你也要上場?」
「你知道騎師的表現好,能夠拉抬牲口的價錢?」
「可是你已經很久沒騎馬了,突然要參加這麼大型的比賽,你到底行不行?」她想起小時候看過的卡通,「小甜甜」里的安東尼就是不小心摔馬才死掉的……
「娘子,千萬別問你的相公行不行。」玉衡之戲謔笑道。
「我擔心你呀。」
他不禁嘆氣。他的娘子也不知道是打哪蹦出來的,總是听不懂他的雙關語,不過這樣也好,她的單純沒心眼正是他最喜歡的。
「放心吧,壓根不危險,倒是你,待會就坐在頤親王身旁,乖乖待著,哪兒都不許去。」
這兩天,不讓她踏出房門,為的就是她的安全。
艾秀緣雖然敵視練凡,但一個養在深閨的驕驕女,他不認為她有本事動到他的人,但是年盛中就不同了……才來到北場,就剛好救下練凡,這事大有蹊蹺。
練凡,是他的弱點,唯有將她顧全,他才能安心。
至于他,以己身為餌,上場競賽,就不信,年盛中還不出手。
頤親王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將他拿下。
唯有除去這個心頭大患,他才能真正放心。
牲口比賽,就在玉家馬圈北方的山里舉行,起點和終點都是同一處,每個關卡都有官員把守,免得有人作弊。
闢員們還特地在起點的邊上,扎了高台,讓頤親王能夠登高欣賞完整的比賽。
「瞧,就繞這麼一段山道罷了,賽程不長。」尉遲粲沒什麼王爺架子,指著遠方一路綁著紅線的山道對練凡解說。
看在她眼里,那簡真就像是賽中場里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有上下坡,還要在沿途完成五大關卡回到終點,重點是要比快,要是失足,豈不是要掉到山崖去?
「放心,這座山不高,況且賽場是在半山腰上。」見她緊張萬分地絞著十指,他出言安撫她的不安。「況且,衡之的騎術爐火純青,待會你就知道了。」
「希望如此。」
「喝口茶吧。」尉遲粲示意著,頤親王府的下人立刻將沏好的茶端到她面前。
「夫人,喝點茶吧。」
「好。」但練凡接過茶,卻一口也沒喝,緊握著茶杯,只覺現場安靜又彌漫一股緊張,突然一聲鞭響,原本在柵門內的馬匹全數沖出。
她驀地站起來,眯起眼,努力梭巡著那抹身影。
相公今天穿了一襲玄色交領錦袍,她向來不愛他穿暗色的衣袍,可惜的是她手拙,那件夏衣她還沒縫制好,沒能讓他在今天穿上場。
「不用找,他肯定待會就竄出來。」尉遲粲涼涼說著。
總參賽人數有八十七人,黑壓壓的一片,穿玄色衣袍的又一大票,她根本搞不清楚他在哪里,但瞬間,有匹馬從後方如疾雷般地沖出,甚至夸張地躍起,跨過數個馬身,左右橫移,猶如人馬合一般。
「瞧,他這不是竄至第一位?」
練凡驚詫到說不出話,不敢相信自己的相公的騎術神乎其技到這種地步。
一馬當先進入山道,守在山道旁的官員,立刻揮下紅旗。
「揮下紅旗,就是得到十分。」尉遲粲解釋。
她看得目不轉楮,覺得快追不上他的身影,他策馬躍起,跨越架設在山道上連續五個高低欄,再次得到一個紅旗。
轉過彎道,進入泥濘的陷阱區,他放慢速度,丟出身上預藏的石子,一一化解裝置在泥淖底下的彈跳捕器、藏身在樹叢里的橫板甩機,輕而易舉地過關斬將,抽出背上的弓箭,拉到最緊,箭翎破空而去,消失在樹叢之中。
她看不見射中什麼,但是遠方頓時揮起紅旗。
風馳電掣般,他縱馬奔過彎道,繞過一圈,將對手遠遠地甩在後頭,來到最左側的一塊月復地,停了下來。
她還未開口詢問,尉遲粲就解說起來,「最後一關的圍獵,是要三人同心協力逮住獵物,所以他是非等不可。」
練凡點點頭,看著後方有兩匹馬逼近,三人會合之後,再朝樹叢而去,不一會,三人再出樹叢,玉衡之揚起手中的獵物,空中爆開紅色煙霧,象征著已有人奪魁。
距離明明那麼遠,但她卻仿佛看見他志得意滿的笑容。
他是天之驕子,如此瀟灑不羈,如此卓爾不群,教她怎麼也移不開眼。
她等待著他回到身邊,卻見他的馬發狂似地朝終點奔來,速度快得驚人,她正不解時,听到尉遲粲月兌口道︰「糟了!」
「什麼?」她問。
尉遲粲沒回答,已經自高台縱身躍下。
「王爺!」侍衛們也跟著一一躍下。
看著他落地,直朝終點奔去,練凡搞不懂發生什麼事,可她的心卻突然揪得很緊,將視線投在即將奔入終點的丈夫身上,卻驚見馬兒將他甩出--
「相公!」
見他摔落地面,她的胸口爆開難以言喻的痛楚,像火燒、又似冰扎般地直入深處,她踉蹌地跪倒。
「少夫人!」小彌趕忙將她扶起。
「小……小彌,扶我起來︰…」練凡氣若游絲地喊。
不……不要嚇她,不要嚇她……
悅來客棧,二樓廂房里。
「不礙事,不就是一點淤傷。」
「……」
「一個男人身上,要是半點傷痕都沒有,還算得上個男人嗎?」
那正在上藥推拿的手,突然往他的背部用力一拍。
他不禁倒抽口氣。「你在謀殺親夫?」
「讓你多點傷痕,更像個男人。」練凡惱道。
房里冒出幾道隱忍的笑聲。
玉衡之懶懶回頭,就見衛子禮正坐在桌邊嗑瓜子,笑得最大聲,而站在床頭的玉巽之則是用力地忍住笑。
他哼了聲,撇撇唇。「果然是近朱則赤,娘子,多少也學到我部分精髓了。」
練凡垂眼幫他推拿著,他被拋摔在地時磕出一大片的淤傷,瞧見那赤中帶黑的淤傷,她便心疼得厲害。
「練凡?」他回頭看她,瞧見她那雙大眼滴滴答答地下著雨,趕緊坐起身,一把將她擁入懷里。「對不起,都怪我貪怪,才會讓馬兒失控。」
她還是無聲低泣著。
「別哭了。」玉衡之輕拍著她的背。
喜歡逗她、鬧她,但他一點也不想見她掉淚。
她的眼淚,會教他不知所措。
「王爺。」
門外突然傳來聲響,玉衡之抬眼望去,只見尉遲粲推門走進來。
衛子禮趕忙起身,站在玉巽之身旁,一起行禮。
「王爺。」
「無須多禮。」他擺擺手,走向床邊,問道︰「衡之,你的傷不要緊吧?」
「不怎麼要緊,就……一點淤傷。」玉衡之說著,以眼示意,要他別在練凡面前說出一些事。
尉遲粲自然懂他的意思。但要是他的娘子一直待在這兒,那豈不是什麼都不用說?
「練凡,去幫我看看知恩抓藥回來了沒,要是他回來了,便讓小彌幫我煎帖藥吧。」
她緩緩抬臉,淚水還掛在臉上。「終究你是不信任我的,對不對?」
他怔住,不解她的話意。
「那馬不是你貪快才會疾沖,而是有人動了手腳吧?」
玉衡之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娘子向來不是精明之輩,但這當頭卻莫名精明,竟然一箭正中紅心……或許,那日在探月亭里,他不該讓她在場,听到一些對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問。
「確實是有人動了手腳,不過本王已經逮到人,是另一組參賽人員,因為看不過衡之拔得頭籌,故意以吹箭射入馬臀,馬兒疼痛難當,才會失控往前疾奔。」尉遲粲回道。
「真的只是如此?」練凡睇著他,怎法確認真偽。
「你這話是在懷疑本王?」
「我……」
「我的好娘子,你膽敢懷疑王爺,是要連累可憐受傷的我嗎?」玉衡之抱了抱她,催促著,「什麼事都沒有,你沒必要自己嚇自己,先去幫我看知恩抓藥回來了沒。」
練凡狐疑,可是听了尉遲粲的解釋,又覺得或許自己想太多了。
「好。」她噙著濃濃的鼻音道。
「別哭了。」玉衡之抹抹她臉上的淚痕。
她抽了抽鼻子,低垂著臉,和守在門外的小彌一道下樓。
確定她的腳步聲離得極遠,他才淡聲問︰「沒逮到人?」
「設下陷阱,對方著了道,但還是被逃月兌了。」尉遲粲沉聲回答。
「這麼一來,沒有人證,就無法定年盛中的罪。」玉衡之微嘆口氣。
他要逮住那些賊人,揪出幕後黑手,將年盛中送進大牢,教他永不見天日,可惜功虧一簣。
要是僅以他挪用玉家私款論罪,頂多是讓他在牢里蹲個一年半戴,如此簡單放過他,要他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傷了巽之,又企圖擄走練凡……不管是山賊還是年盛中,他都要將他們全數拿下,才能真正安心。
「王爺,對方既然著了道,那就代表對方有受傷吧?」衛子禮低問。
「確實,現場留有血跡,對方逃得過網捕,肯定閃不過箭陣,身上一定會有箭傷。」尉遲粲看著他,突然笑道︰「對了,你是個大夫,不知你有何看法?」
「如果是受到箭傷,除了金創藥外,還要輔以消炎解熱的藥材,王爺不妨派人去盯北場的一些藥材行,要店家合作,要是有人買了那一類的藥材立刻通報,或者干脆在店里安插眼線,如此得以直接跟蹤確認,總會找到線索的。」
頤親王第一時間就封鎖了數條官道,想往南逃是不可能,而往日穆國去,得有通行證才行,是故對方也不可能往北,只能繼續待在北場養傷。
「那就請你開出對方可能會買的藥方,本王派人去盯著。」
「草民遵旨。」衛子禮隨玉巽之一道離去。
「接下來,就只能等消息了。」尉遲粲無奈道。
「可不是。」玉衡之嘆口氣。
他倒不怕對方如何難纏,就怕妻子為了他而擔心受怕。
踏出客棧大門時,練凡抬眼望去,天色陰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濕悶氣息。
那濕悶的氛圍,化為濃厚的壓力,緊緊地往她頭上壓下。
不是她的錯覺,她的身體真的有狀況,一天比一天還要難受,尤其是今天被他給嚇得……似乎就連心窩都發疼,呼吸也困難。
她應該歇一下,可是她想幫他買塊胡餅,摔下馬後,今天一整天他只喝了半碗粥,說不定胡餅可以讓他開胃。
小彌和徐管事在後院熬藥,她去去就回應該不打緊的。
忖著,練凡緩緩踏出腳步,直往對街走。
人潮依舊擁擠,到處鬧烘烘的,等她走到賣胡餅的店家前時,人潮突然朝四面八方散去。
她抬眼,看著點點雨滴落下。
「老板,我要買十塊胡餅。」她忙喊著,就怕雨勢下大,她要是淋濕,相公又要生氣了。
「好!」
她站在店門口,里頭忙成一團,她走不進去,只能在檐下勉強避著雨,看著街上的攤販正急忙收拾著貨物,有人拎著簡單的商品走避,也看見有兩個男人,像是一對父子,張大眼直看著她。
她納悶,勉強笑了笑,收回目光,盯著自己的繡花鞋,卻听到--
「小凡!」
她呆了下。
是叫她嗎?可是,她並不認識他們呀……
「小凡!」其中較年輕的男人已經奔到她面前,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她還活著……你居然還活著!」
練凡震愕地往後退。這個人恐怕是正牌練凡的家人,而那說法像早知道正牌練凡已死了一樣……她踉蹌了下,不意後方有人背著貨箱避雨,硬生生將她撞倒,她整個人趴在地上,沾上泥濘。
「小凡,你要不要緊?」
張不開眼,她頭暈目眩得厲害,雨滴打得她渾身發痛,她努力想要推開男人,可力氣卻一點一點地被雨水給侵蝕,黑暗寸寸降臨……
「少夫人!」
隱約之間,她听到徐管事的吼聲,伴隨著沉穩而迅捷的腳步聲。
她感覺被包圍,之後,一路跌進黑暗里。
「子禮,她為何昏迷不醒?」
「……」
「子禮!」
「我不知道,她的病情太古怪了,惡化得太快,我從沒遇過這種情況。」
「怎麼可能?你明明跟我說過,她不過是氣血不順,吃了幾帖藥就好,而且她也沒跟我說過她有哪里不適!」
斃惚之間,她听到相公失控的暴吼聲。
這是很難得的,她從未見過他失控,所以很想張開眼,可卻怎麼也辦不到……力氣像是被抽光,這種感覺她以前也有過,就連想要清醒安慰家人都很難。
「衡之,你冷靜一點!」
「你要我怎麼冷靜?!」玉衡之瞪著勸說的尉遲粲,目光再移向跪在房門口的一對父子。「說,你們到底是誰?是誰派你們來的?!」
「我……我們是小凡的父兄,到北場來賣些雜貨,在路上巧遇小凡,便上前打招呼,可是她……卻像是不認得咱們。」開口說話的男子,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
「你們是練凡的家人?」玉衡之微眯起眼。「如果是,為何你們走近,會讓她嚇得驚惶失措?!」
這狀況是知恩親眼所見,絕非誣賴!
「我們不知道,可是我們真的是小凡的家人。」
「爺兒,這人在遇見少夫人時,說了句,你居然還活著。」徐知恩低聲道。
雖說當時距離有點遠,但依他的耳力,絕不會听錯。
「說,你為何這麼說?」玉衡之垂斂長睫,冰冷聲調中蘊著殺氣。「你根本就不是練凡的家人,你是殺手吧。」
「不是,我真的是小凡的兄長,我之所以會那麼說,那是因為……」那人猶豫地看了自己父親一眼,囁嚅地解釋,「因為小凡要出閣前生了病,可是因為我們已經收了錢,所以當迎娶花轎來時,我還是把她抱上了花轎……我以為她只是個沖喜新娘,玉府不會善待她,所以她可能過府就回不來……」
「胡扯!練凡打一開始就身強體壯,哪像是生病了?」她活蹦亂跳,精神好得很,否則要怎麼照顧他?
「這位爺兒,請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小凡的兄長。」男子只能跪伏在地,不斷地高喊。
玉衡之微眯起眼,看向站在門邊的異母弟弟,狀似詢問。
「大哥,迎娶的事,是由我娘和秀緣處理的,所以……我並不清楚。」玉巽之低嘆,一邊關注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練凡。
「知恩,去把秀緣叫來。」玉衡之沉聲道。
「是。」
徐知恩一走,房內氣氛凝滯得化不開,沒有人開口,半點聲音皆無,直到徐知恩將艾秀緣帶來。
她一進門,瞥見一屋子都是人,先是朝尉遲粲福了福身。
「免禮。」他不耐地擺擺手。
「秀緣,這兩個人,你可認識?」玉衡之鐵青著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