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看自己,相貌普通,只是個死讀書、靠關系才能找到工作的小秘書,老實說,人家願意當她是朋友,已經夠教人驚喜了。
不管自己心里到底怎麼想,他和她只能是普通的、單純的朋友,不是嗎?她再也不想、也不能讓自己陷入難堪的感情里了……
不能放任自己繼續胡想,還是趕快去做事吧!
端起杯具,她小心翼翼地送去茶水間。
潘席安是被谷東川攔下來的。
「看來潘少最近空閑時間不少,胡秘書承蒙指教了。」
「空閑?我這輩子可能有這種東西嗎?」他無所謂地一笑。「不過,那顆小土豆進步很多吧?全靠我用心教導。」
「是,由衷感謝潘少的好意。不過,何必如此辛苦?」谷東川閑笑以對,心底暗暗揣想各種可能。
他不認為潘席安會做任何毫無報酬利益可言的事情……到底他想從胡星語身上得到什麼?是情報?還是……娛樂?
「我熱愛挑戰。」潘席安一臉正色,語氣卻仍然帶笑。「我個人喜歡把挑戰當作紓解壓力的方式。」
丙然是把胡星語當成娛樂了。谷東川嘆了口氣,無奈應道︰「這種小朋友毫無挑戰性可言,不如我替潘少介紹幾位名媛千金?」
「名媛千金?」他收起了笑。「我還需要你介紹?」
「潘少,我是認真的……可不可以放了她?」
「谷子,若我說,我也是認真的呢?」
「認真?」谷東川不太相信,搖頭以對。「上回你來電要我給你十分鐘……實際上是一個半小時,不過這些誤差也不必計較,但當時你表示因為想替敝公司教新人秘書,需要‘因材施教’,希望我能提供胡星語的身分背景等私人訊息以供參考,我雖然沒有拒絕你,還陪你出去喝了幾杯……
「我不否認確實必須贊美你的慧眼與‘有教無類’的堅毅精神,胡秘書確實進步很多,但是,俗語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想,師父總不好對自己的女兒做出不合禮教的事,所以……」他繞了好大一圈,想著該如何表達得客氣又清楚。
「呵呵。我以為旁觀者清……」潘席安輕笑兩聲。「谷子,我像是無聊到收學生來娛樂自己的人嗎?」
「你……」果然有問題!比東川皺了皺眉。「但我想,還是單純以‘大伊證券’秘書的身分來看待她比較好……」
「有這麼難理解嗎?谷東川,我是認真的。」他斂整神情,肅穆地問︰「你幾時看過我為了一個女人,莫名其妙硬拉你出來喝酒聊天?」
這倒是真的。
「起初,我以為自己只是好奇,只是愛管閑事,可是真正深入相處後,才明白事情並不如想象中的簡單……」潘席安閉了閉眼,半晌,低聲說︰「不要問我為什麼,但我再說一次,我是認真的,我不想嚇跑她,如果你還把我當兄弟,就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過問,讓我自己努力。」
愛情本就是毫無道理和規則可言,他就是喜歡胡星語,否則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怕她斷然拒絕,只好拿收她為徒當借口,一步一步接近她、讓她對自己放松心防,慢慢把她帶到自己的身邊。
但拉到身邊只是第一步,後面的關卡才是真正的問題。潘席安深吸一口氣,伸手拍拍谷東川的寬肩,安靜地邁步離去。
「喂,說清楚再走啊!」谷東川望著他瀟灑的背影隱入電梯間,也不好高聲攔人,只得低嚷。
怎麼會……唉,這是命中注定嗎?胡星語怎麼總是遇上豪門少爺呢?
唉,早知道真不該讓她來這里上班,至少不會遇見潘席安。
這下該怎麼跟胡家交代?谷東川一嘆,只能暗暗祈禱,希望事情到此結束,千萬不要再發展下去才好。
「就像這樣,馬上翻面……」潘席安利落地將牛肉一翻,數了三十秒,挾到她面前的磁盤上。
「哇!」胡星語等不及,一邊呼氣一邊咬著還冒煙的肉片,驚喜連連。「好好吃!真的好好吃喔!」
「當然。」潘席安得意一笑,催促她接手。「換妳了。」
「沒問題!」拿起烤夾,照著剛剛記下的標準步驟,胡星語果然成功地烤出鮮女敕多汁的牛肉,潘席安嘗了一口,笑著點頭,兩人開心地繼續往烤盤上進攻。
這里不是燒肉店,而是潘席安的單身公寓。
算算也已經過了四個月,胡星語依然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
潘席安每周都會找一天約她出去,一開始,他們總約在星巴克、麥當勞這類尋常地方,兩人喝杯咖啡,他會帶幾本書出現,和她聊一聊最近發生的大小事。
綁來潘席安提議,外面人多吵雜,說不定會遇到狗仔隊,不如改到他的住處……他保證不會動她一根寒毛。
被邀請踏入單身男人的公寓……尤其是像他這種豪門公子,胡星語當然猶豫、遲疑,但與可能成為八卦新聞比較起來,她還是點頭同意他的提議。
起先,她還半信半疑,來過幾次後,發現潘席安的住處門禁森嚴,不必擔心偷拍問題,而且他也遵守承諾,除了聊天吃飯上課之外,對她並無任何踰矩行為……除了偶爾會拉她的手,或是搭著她的肩,但都僅止于一下子。
于是,兩人不但依然夜夜電話熱線,她還會選在潘席安沒有應酬的夜晚過來公寓,有時是從外面買現成食物,有時則一起動手做晚餐。
潘席安教她如何看懂財務報表,教她學會觀察客戶的飲食喜好,教她以適當的方法讓對方留下美好的印象,告訴她市面上各大財團的家世內幕與事業版圖。
他教會她的太多了,雖然他一樣喜歡逗她笑她,可她已經懂得如何接招,還會和他抬杠,就像……朋友一樣。
「再來一塊!」胡星語挾起剛烤好的肉片放在他的盤里。
潘席安喝了口啤酒,然後笑笑地驗收成果,線條優雅的俊臉微微隱著一絲疲憊。
「累嗎?」她看得一清二楚,有些擔憂地問。
凝睇著她,他又喝了口啤酒,淡淡一笑。「累啊。每天累得跟只老狗一樣。妳以為潘家二少爺真的很好當嗎?」
「既然累,那還找我出來做什麼?」說著,她倏地站起身,急著想把他拉到沙發上。「你先去休息,這些我來收拾。」
「不要。」潘席安反握住她的手,定定看著她,半晌,才說︰「只要看著妳,我就會好過些。」
「啊?」只要看著她……是什麼意思呢?
苞星語一抬眼,對上他的黑眸,似乎閃著笑意,她低頭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
他的手好暖燙,掌心貼住她的時候,感覺很厚實。
而且,這次握得特別久……胡星語的臉頰莫名烘熱了。
「干麼啦你!」她低聲嚷著。
潘席安瞅著她,嗓音帶笑。「我才吃那麼兩片烤肉就要我去休息,想餓死我啊?」
原來……是因為烤肉?
「那、那我繼續烤給你吃,你坐著等吃就好。」她定了定神,又急著想逗他笑。「今天听到一個新的笑話,很冷喔,我講給你听……」
「妳的笑話哪個不冷。」而且是很奇怪的冷。
「今天這個比較冷啦,真的!」
「最好可以冷到不用開冷氣……」
兩人正邊吃邊聊得愉快,門鈴忽然響了。
潘席安看了門邊的視訊屏幕,按下大門開關。
「席安……」進門的是他的哥哥潘天柏,同住在這棟大樓,但不同樓層。
同樣是高大的身形,眉目相似,不過潘天柏的神情陰郁許多。
他看見餐桌旁那位穿著一襲深色套裝的女人,頓了頓,開口問。
「這是……新任女友?」
潘席安沒有否認,看著哥哥許久,才點頭。「胡星語,我的女人。」然後對她介紹。「我哥,潘天柏,潘家第一號接班人。」
我的女人?怎麼會……胡星語愕然,暗暗倒抽一口氣。
潘天柏皺了眉。「爸媽知道了嗎?老爺呢?」
什麼時候弟弟也有了認真的對象?而他這個按理與他關系密切的哥哥,竟然一無所知?
「我會帶她回去。」
「你的意思是打算自己處理?」想拒絕潘家長輩欽點的結婚人選?是日子過得太好,想找點苦頭吃嗎?
「嗯,自找的,就得自己想辦法。」他知道哥哥不會閑暇無故過來聊天,于是又問︰「有事?」
「沒。在樓下看到你燈亮著,本來是想過來和你聊聊。不過現在……」潘天柏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似笑非笑地說︰「我還是先走吧。」
潘席安也沒有挽留。
走了幾步,潘天柏回頭又說︰「對了,明晚和‘升耀’的林小姐吃飯的事,爸要我提醒你別忘記。」
「嗯。」
看著他送走了潘天柏,胡星語睜著圓眸,不可思議地問︰「我是你的女人?你……你怎可以這麼跟你哥說?」
是時候該說明白了。潘席安雙手環胸,望著她。「為什麼不是?我們密切往來這麼久了,妳還不了解我的用意?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妳,如果不是把妳當成我的女人,何必每天晚上講電話,三天兩頭還要硬騰出時間約妳見面?連我住的公寓也讓妳自由進出……」
「是你要我自己拿門卡進來的,還不是為了省麻煩!」胡星語的黑眸漾著難以置信。「喜歡我?我們不是朋友嗎?不是說好只是朋友?怎麼……怎麼可以破壞約定?」
他伸手想拉住她。「誰跟妳說好‘只是’朋友?」
她甩開他,沖去沙發拿起自己的背包,轉身就想走,潘席安長手往前攔,硬是擋下她。
「又想走?為什麼不可以?問問妳自己!」他從背後抱住她,也激動起來。「妳老實說……和我,真的只想當朋友嗎?」
「我……我只是個小秘書,高攀不上貴公子。」淚水滑下,胡星語掩著臉,語氣很悲涼。「像你這種財團太子爺,我只能當成朋友,只能是最普通的那種朋友……」
潘席安壓抑不住怒火,結實的臂膀輕易將她扳過來面對自己,厲聲質問。
「誰都可以說我是太子爺,就只有妳不行!我把自己全掀開給妳看了,妳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是個只有空殼子、只會耍花槍的太子爺!」
苞星語的淚落得更急。「我知道你不是!」
就因為不是,才更讓人為難而不知所措。
他的好與壞,明明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該這麼說他的……她有些不忍,于是伸手抱住潘席安,埋在他的胸前哭了起來。
她終于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深藏在自己心底的不安、猶豫和心跳,究竟為何而來。
可是,她不能,也要不起。
「對不起,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以為只要不說出來,我們可以就像現在這樣,一直是朋友,至少還是朋友……」
「什麼叫做不可能?妳這個笨蛋!我從來沒把妳當成朋友!而是愛人,我愛的人!」抬起她的小臉,潘席安狠狠吻住她的唇。
不過是一個吻。這回,胡星語沒有推開他,以為理智會阻止所有的沖動,化成一個不過是幾秒鐘的吻。
可她錯了。
她先是被動地任由他探尋,誰知唇舌的熱度讓她的心跳簡直要蹦出胸口,不但霸住她的小舌,要得更急切,吮吻得更深,鼻息間全是他好聞的氣味,貼緊的身體越來越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