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彌漫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沉靜氣氛,坐在後座的碧兒他們,覺得段懷銳好像是那種在學校時,外貌、品行、成績和人緣全都拿了個A的漂亮美少年,樣樣頂尖無懈可擊,但那樣的人所做出的事,有時卻極端得令人意想不到,本身還對別人的驚訝不以為意,總能繼續以若無其事的態度生活下去。
就好比現在開車的他,優雅得像沒發生過剛剛差點公然勒死Finn的事一樣,正輕松愉快的跟著廣播里的音樂哼著歌。
「我雖然是個牛仔,但我只愛喝牛女乃……」整個車上,只有他還有心情唱歌。
金點大樓到了,碧兒等人準備開門下車。
段懷銳一如以往的用那討人喜愛的甜膩口吻,跟他們說︰「下回……下回還要在海邊吃便當,或是想去山上烤肉,不要客氣,如果我有空,就會為各位效勞。」
听到他的話,他們全都嚇了一跳,頓住動作,屏息靜靜听他發言。
「好、好啊,謝謝你。」說完,他們趕緊下車。
柴蕾依然呆坐在副駕駛座上沉思。
「怎麼了?」段懷銳側首,關心至極的問。
她與他四目對望,眼里寫滿對他的困惑和疑問。
「嚇到你了?」他問。
其實他不是失控,也不是情緒太過激動,他一直都很冷靜,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討厭有人觸踫他的地雷,雖然他也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他的這一點,但他仍不覺得因為他外表看來年幼可欺,就必須做個乖寶寶。
「剛才那些舉止,要是在陽剛勇猛的Finn身上展露就是酷,在我身上就是異常吧?」段懷銳輕蔑的自嘲,他向來不是乖巧天真的家伙,也討厭每當他出現與外表不同的特點時,別人投來的驚訝眼光,如果柴蕾也是這麼覺得,他無話可說。
對于他剛剛的問題,柴蕾只是緩緩搖頭。
她伸手輕撫他依然純真無瑕的臉龐,在滿是困惑和疑問的眼神里,仍蘊含了對他深深的喜愛。
「我對Finn並沒有好感。」她突然澄清保羅塞給Finn的那張紙條上的話。
他倒沒料到她首先想表達的是這個,會心的笑了一下。
「你是無人可取代的。」她強調。
听到這句話,他那明亮的神情微詫,目光閃爍了下。
柴蕾雖然不了解他情緒的變換從何而來,也不明白Finn的話語何以刺激到他,可是她看得出他的每個眼神與神情變化。
他的怒與傷從何而來?她好想知道。
「你該上去了吧?這頓午飯吃好久。」段懷銳提醒她該下車了。
看見他把方才對Finn的憤怒和對她流露出的脆弱再度隱藏起來,試圖變回她原本認識的那個他,若無其事的表示他沒事,柴蕾的心好酸。
難道他以為她只愛他無辜天真的一面嗎?
她張臂擁住他,將他給抱在胸前,像個可靠的避風港那樣想供他停泊。她把他當成一個幼兒輕輕拍著他的頭,吻了吻他的發、他的額,希望將自己所能表現出的愛與付出全都讓他知道。
段懷銳一怔,沒想到她竟會反過來安撫他,而不是認為他情緒失控,因為他內心潛藏著未知的陰影而害怕。
柴蕾擁著他,微笑問︰「要不要我幫你梳頭?」
段懷銳怔愣了下,隨即一笑把梳子自口袋中拿出遞給她,讓她慢慢的替他梳理頭發,自己像個孩子安心的躺在她懷抱里舒服的幾乎要睡著了。
柴蕾梳著梳著俯親吻他,一下吻他的額,一下吻他的鼻、他的唇,他就適合這樣天真無邪的吻,也適合這樣的愛,不管他以為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在她眼里,他是值得被愛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時光倒流,讓我成為你第一個愛的男人。」他突然說。
「干麼倒流呢?你一直都是啊。」
他睜開眼,不解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在听過碧兒欲言又止的提過有關她曾失去最愛的事以後……算了,他輕輕勾住她的頸子,讓她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暫時不去想其他。
他們吻得纏綿、忘我,他感覺自己的脈搏和心髒狂烈的跳動著……再吻下去就不得了,恐怕得要晚三十分鐘才能放她上樓了,因為他會想征服她,讓她永遠成為他的女人……
柴蕾好一會才能從這難以抗拒的激/情中抽離,一身是汗,兀自喘著氣。
「什麼時候,我們才能進行從我們遇見的第一刻就要做的事?」他吻了吻她的耳垂,示意他想要她。
滿臉通紅的她,想躲卻又躲不開他的吻,他是在抱怨一夜哪有拖那麼久的嗎?或許吧,是時候了……她害羞的想,可沒一下便噗哧一笑,什麼叫「是時候」啊?她自己都覺得很滑稽。
「我真的要上去了。」她掙開他的懷抱,從皮夾抽出了五千塊給他。
看到她再次出現的塞錢舉止,段懷銳才從**里驚醒過來。今天他對Finn的攻擊,她該不會以為他是因為曾被包養的緣故,才對Finn的諷刺話語特別惱怒吧?而她突然願意耽誤上班時間,在車子里對他這麼熱情溫柔的吻著哄著,該不會是在……安撫他受傷的心靈吧?
「不要再給我錢了,請不要破壞我們之間的真情相對,你沒發現我從來就沒跟你要過錢嗎?」他直言。
「我知道,但這是我一開始就答應你的,不能因為我們真的談了戀愛,就破壞當初對你的約定還有原則,更何況你也要生活。」
「可是,我不需要啊……」
柴蕾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搶先打開車門下了車。
這是她的另一種體貼嗎?段懷銳望著她遠去的身影思忖,不禁苦笑了下。
清晨九點鐘,不甘不願又被拖去運動的段懷銳好不容易才回到家。
打開信箱,卻發現一只署名是他從前在美服務過的刑事組織單位的信封袋,里頭裝著一個隨身碟,他好奇的將它插進電腦里讀取,心想近年已經沒有特殊的犯罪偵察需要他跨海合作了不是嗎?
怎知,螢幕上第一個跳出的畫面竟是用英文寫著︰以下是柴蕾的所有一切,包括……
他心一跳,緊張得連移除磁盤的動作都來不及做,就硬生生拔開隨身碟。
「為什麼?」他翻了翻信封,「是誰寄來的?」
他坐在電腦前苦思了很久,很好,陽光和大自然果然會帶來正面的力量,他很開心他戰勝了自己,沒有繼續讀取那隨身碟中的內容。
趁著離門診開始時間還有一小時的空檔,他決定直接去問證人,誰教這個罪惡的隨身碟勾起了他潛在的疑心因子,他早就想知道很久了。
希南綜合醫院。
「柴蕾?只在婚禮跟她見了一面,你就已經盯上她了嗎?」小珍驚訝萬分的打量著前來探听的段懷銳,為了保護好友,她激動的說︰「你不要想了,像你這樣愛玩愛鬧的公關動物,柴蕾是不會看上眼的!」
「喂,你有必要說成這樣嗎?」他無奈的閉了下眼。
「愛過秦的她,怎麼可能會接受你呢?」
「秦?」他震驚,不解的看著她。
「實際情況我不是很清楚,畢竟我只是她的高中死黨,她在大學時期發生的事我不過略有耳聞。」
原來,柴蕾大四時,有一個風靡全校的戀人,大家都叫他「秦」。
他是風流浪漫而早熟的漂亮男孩,更是美術系杰出的攝影天才,以大學生的身分拿下許多國際性的攝影大獎……是的,聞名國際的攝影師Mr.秦就是他。
但,秦卻在畢業的前一天,預計從德國趕回來參加畢業典禮前落河身亡。
「咦?漂亮無瑕、被大家當作最喜歡的寵物,死去時才二十三歲,而柴蕾也以為我二十三歲,這……」段懷銳不禁疑惑,他身上有好多特質都跟秦相仿。
「蕾蕾從小就求好心切,要求自己成績第一,做事情也要第一,她的第一並不是為了要彰顯比別人優秀,純粹只是拚命的個性使然,但有很多人因此視她為眼中釘,覺得她愛表現又自以為是,所以她沒有朋友,更不要說是男朋友了,可她竟然跟秦墜入愛河,在當時真的很轟動。」小珍回想的說。
她愛過一個跟他很像的人……原來他只是秦的替身嗎?他失落的想。
「咦?這麼說起來,你跟秦還真有點像……」
「才沒有!」但話說回來,柴蕾有過了秦,怎麼還能說他是她的初戀?除非……她愛他比秦多。
然而這也不合理,愛是可以比較深淺的,可是初戀只有一個,不管那人帶給自己的回憶是苦還是甜,是不堪回首還是難以忘懷,總歸來說名額就只有一位,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