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柴蕾的心不禁怦怦跳著,這個在舞台上那麼有魅力的年輕男孩,原來竟可以比她還成熟有見識,她真為自己從前只要有應屆大學畢業生投遞履歷就全然不接受的成見汗顏,其實,年輕稚女敕的小朋友也有靠得住的,就像他。
「我一直以為,像你這種大學剛畢業的女敕弟弟,不是怯生生就是愛現、自信過了頭,沒想到你在台上自信飛揚,私下也挺有一番見解。」她由衷的說。
段懷銳一怔,他……大學剛畢業的女敕弟弟?
兩年前,她問他大二還是大三,他只當她喝太多,怎知她如今還是這麼想,而且還隨著時間幫他成長,他現在晉級到「大學畢業」了?
難怪她有時會直接對他大呼小叫,或是冷冷的不以為然,原來是因為以為自己比他大很多,所以才倚老賣老啊?哈哈!
這麼說,兩年前遇到她時,他在她眼里只是小伙子嘍?
「總算听到你說我一句好話了。」段懷銳睨向她,也不揭穿自己的年紀。
「那你就听姊姊一句勸,畢業就好好工作,不要一下班就往PUB跑。」柴蕾還真的勸導起他來。
她打量著他,他雖沒像一般年輕人那樣穿搭得光鮮亮麗,只是穿了件舒舒服服的靛藍色V領棉T和休閑褲,為他增添低調與優雅的氣息,可衣服卻也都是名牌。
「你的家境工作應該都很不錯吧?兩年前還在讀大學,就可以在PUB獵遍女人,惹得女人糾纏你,而現在都凌晨一點多了,跟我約的地方還是PUB……弟弟,人生苦短,或許你家境好,讓你剛畢業就獲得一份待遇很不錯的工作,但不要以為你才二十多歲就可以揮霍,更不要恃寵而驕。」
她以過來人的身分勸勉他,因為她自己便是大學畢業就獲得一份很好的工作,結果沖過頭,被人嫉妒陷害還惹了八卦上身,唉。
「我有說我在工作嗎?」既然她把他當成二十多歲的「美少弟」,那麼他索性就來裝無知、無賴吧。
什麼?柴蕾一驚,她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伸手牌。「既然還沒找到適合的工作,怎麼還常往PUB跑、又買名牌衣服呢?都畢業了,還當什麼靠爸族?」
「我從來沒跟我爸拿過一毛錢。」段懷銳說的是實話。
「那……」
「有人養我就好啦。」他不以為意的表示。
「誰要養你啊?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說到這里,她頓住了,轉念一想,他該不會是干某一行的吧?
「怎麼了?」
她壓抑自己的激動,不想傷他的心,委婉問道︰「你是靠著被那個……」
「被哪個?」
「那個……包養?」
段懷銳不置可否,轉過身去喝了一口酒,心中暗笑她怎麼會想到這個地方來?他原本只想隨口說自己到處借錢,誰知道她想偏了。
看來,應該是了。柴蕾怔怔的瞧著不應不答的他,怎麼想得到這個看來天真無邪又美麗的美少年,背地里居然是出賣與靈魂維生的男孩?涌上她心頭的,竟不是以往對這行業的鄙視,而是一種對他的憐憫與不忍。
他美得清靈,像一塊上等好玉,她相信經過琢磨必定價值非凡,怎能讓金錢給糟蹋了呢?
難道是家中欠錢倒債、父母貧病,才讓他得在貴婦市場里被人待價而沽,但因為自賤自棄又心靈空虛,所以常到PUB來買醉解悶,遇上哪個彼此中意的女人,他就跟她發生關系,以補償自己……
天哪,真是這樣嗎?柴蕾那雙望向他的眼,更載滿了深深的心疼。
「送洗的收據你不會隨時帶在身上吧?拿去,不用找了。」她把五張干元大鈔放在桌上,「明天上班時間一到,我立刻聯絡秀導的經紀公司把錢匯給你。」
「姊姊那麼大方,那麼今天晚上我是你的。」他向她拋了個媚眼。
「才不是!」她連忙澄清道︰「我沒有那個需要,也不是想要你幫我做什麼,反正你沒帶收據嘛,那些錢就權當是賠償,不用再還來還去,太麻煩了。」
段懷銳眉一挑,發現她雖然被前輩同事在背後批評為不近人情、嚴肅苛求又搶盡風頭的方塊Q——這些是他在秀場後台听到的,但其實她是個好人,只是體貼總表現在別人察覺不到的地方,而她自己甚至不知道,那就是體貼。
雖然與她約定三個月期限的隨傳隨到,只是愛玩愛瘋的他興之所至的短暫游戲,但她有時的一個眼神或幾句話,竟然都很讓他動心。
「快收著,不然讓別人看到我跟你的桌子上擱了幾張大鈔,還以為我想跟你怎麼樣。」柴蕾張望了一下,生怕別人會覺得她這姊姊跟弟弟談成了什麼交易。
段懷銳緩緩將手覆蓋在她壓著鈔票的手上,輕輕的拉過來,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柴蕾受寵若驚,亦不知所措,他冷不防就拉過她的手吻著,這舉止充滿令人心醉的溫柔與浪漫,有一股甜甜的暖流竄過她從來不識戀愛滋味的空白心房,也是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男人的唇是這麼的柔軟……還是他的唇特別柔軟呢?
這就是所謂情場獵人總是能讓女人傾心的熟練手段嗎?
「姊姊對我這麼好,倒讓我不好意思再叫你隨傳隨到了。」他甜膩笑道。
「那就不要再對我這麼做了啊。」
「原來我造成你這麼大的困擾……」他臉色黯下,「請姊姊把錢收回去吧。」
「喂!你……」柴蕾受不了的瞪著他。他、他這是在使用小白犬攻勢裝可憐嗎?
雖然他說不好意思再玩那個討人厭的隨傳隨到游戲,但卻擺明了不要她金錢的施舍也要繼續使喚她,他到底是惡魔還是天使?
她是很感激他在發表會的仗義相挺,拯救了她往後的人生,可是像這個時候,她又覺得他很欠扁,怎麼會有這麼壞、這麼任性又頑劣的男孩啊?柴蕾大呼倒霉,自己竟然遇上他。
這時碧兒和阿豪他們終于停好車過來,看到他倆桌上有幾張大鈔,果然將狐疑的眼光投向二十八歲事業有成、成熟自信的大女人柴蕾,再望向目測小她至少六、七歲,女敕俏又可憐可愛的美少男瑞瑞……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察覺到他們的視線,柴蕾狠狠的瞪他們。
段懷銳把那些鈔票拿起來,湊在嘴前「啾」的吻了一下,並朝她心照不宣的眨眨眼,瞧得碧兒和阿豪一陣心跳狂擂,更確定他們看到的是事實。
「你這家伙……」柴蕾想撾他了。
「不打擾你們,我……我們先走了。」阿豪有點不自在,覺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麼秘密,拉了碧兒就要走。
「喂,等我啦。」柴蕾追上去。
碧兒卻將她給推了回去,「你要保護瑞瑞啦,這里環境那麼復雜,你半夜發酒瘋臨時約他來這里,怎麼可以把他丟下來?不怕他被找麻煩還是被騷擾?」
「為什麼是我要保護他?該被保護的人不是我嗎?」她只覺莫名其妙。
但他們不管她,逕自擠過人群就離開,柴蕾想追,可穿著高跟鞋的她腳一拐差點跌了下去,還好沒有扭傷,只是等她再把鞋子穿好,早就看不見他們的蹤影。
「沒受傷吧?」段懷銳見狀心一抽,過去扶了她一把。
「明天不知道會被怎麼傳……厚,都是你啦!」
「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已經知道我太多事了,我才不要連家在哪都讓你知道。」
哪知,他突然先她一步擠過人群,向前大喊,「碧兒姊姊,我和蕾蕾姊的關系真的不是你以為的舊識,其實我們有兩年都沒聯絡了,因為剛開始——」他的話聲驀然止住,因為嘴被捂住了。
柴蕾嚇死了,不敢相信他竟然這樣放開喉嚨大叫,害她緊張得大力跳上他的背,從背後捂住他的嘴。
可惡啊!這小子想毀了她?!他狠……算他狠!她怎麼會有很多瞬間都對他充滿不該有的悸動和愛戀呢?她怎麼可以對這種以陷害她為樂的男人有好感啊?
唔……段懷銳掙扎了兩下,等她松手,他忍不住噗哧一聲哈哈大笑,他真的快被她笑死了,雖然她是個有過勞嫌疑的工作狂,但有時做出的舉動還真滑稽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