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神奧集團行政部後,熊華琦發現,這份工作雖然沒有想象中簡單,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比起以前日夜兼三份差來說,現在的確輕松多了。
由于她是行政部門里的基層人員,瑣碎的事情很多,舉凡文具采買發放到公布各部門同仁們的婚訊或是喜獲麟兒的消息等等,統統都要包辦。
對她來說,比較棘手的是跟同事之間的相處,許多過去不曾有過的社交活動,她都必須參與。
「華琦,下星期小可生日,下班後你要不要留下來幫她慶祝一下?」正在積極追求小可的阿國熱心的促成這場慶生會。
她想了一下,為同事慶生是好事,沒有拒絕的道理。
「我們打算買個蛋糕跟合送她一個小禮物,每個人出資五百元。」
她模了模扁扁的荷包。五百元,是她一個星期的午餐費,看來這個星期只好天天吃泡面跟面包了。
午休時間,熊華琦坐在座位上,唏哩呼嚕的吃下一大口辣味泡面,腦子里想著近來的事。
最近,她每天晚上都到醫院去看常女乃女乃,陪老人家聊聊,一起吃些東西。
當婚期越來越近,她心里的困惑也越來越大。
常女乃女乃希望孫子的婚禮能夠隆重,她可以理解,但本來盡量想保持低調的常仲斌竟也順著他女乃女乃的意思,挑選最好的飯店、替她量身訂制知名品牌的婚紗,就有點不太對勁。
不過,她後來想通了。
原因果然還是在常女乃女乃身上。這陣子,常女乃女乃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已經在幾天前住進醫院,常仲斌會那樣做,全都是為了讓女乃女乃安心,就像她當初可以為了父親而去求他一樣。
說穿了,他們是同一類的人,永遠把最重要的家人擺在第一位,甚至是自己之前。
想通了這一點,熊華琦突然覺得自己跟他好貼近,但另一方面又覺得悵然若失,心頭有種空空的感覺。
他一切的用心跟在乎,都是因為那份契約,都是因為女乃女乃,跟她熊華琦這個人一點關系都沒有……
常女乃女乃住進醫院後,熊華琦每晚都會去陪她,只是她醒著的時間越來越少,人也越來越容易感到疲累,只有在談到婚禮時才比較有精神,臉上才有笑意。
前幾天,常女乃女乃表示想跟她父親見面,她便打電話告訴爸爸,說她快要結婚了,希望他可以回來參加婚禮。
熊父听女兒說要結婚,剛開始的反應是高興的,但一听到對象是常仲斌後,便情緒激動的怪自己害了女兒,在她一再強調他們是真心相愛後,他沉默了許久,最後才說他到時會回來。
掛斷電話前,他邊嘆氣邊說︰「女兒啊,別做傻事,對爸爸來說,你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
父親這段話,讓在病房外走廊上打電話的熊華琦捂著嘴,眼淚掉個不停。很快的,一堵厚實的暖意從背後將她輕輕覆住。
是常仲斌。
根本不必轉頭,那麼溫暖又充滿力量的身軀一靠近,她立刻就知道是他。她好希望他對她能有一丁點真心,哪怕只有對他女乃女乃的千分之一,不,就算只有萬分之一也好……
他難得的溫柔令熊華琦眷戀不已,也猛然驚覺自己竟如此貪戀著他的呵護與守護。
她是什麼時候讓他悄悄走進了她的心里呢?是以前听爸爸說,他們老板多有責任心、多有領導才華?還是因為看到他對女乃女乃的溫柔和體貼?或者是他每晚都陪她吃飯,像個朋友天南地北的聊-更在不經意間流露對她的疼惜?
熊華琦臉上的淚流得更加洶涌,而常仲斌什麼也沒有問,只是體貼的將她摟得更緊。
不過,她心里很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建立在一紙契約上,這個陽剛厚實的胸膛只是暫時借來的,並不真正屬于她。
最可怕的是,她的心竟會因為這個事實而隱隱刺痛……
熊華琦心不在焉地吃完泡面,起身把碗拿到垃圾桶去時,手機剛好響起。
「喂?」她立即接听。「是我。」
常仲斌沉穩且充滿威嚴的嗓音傳進她耳朵里。
「你……」怎麼會突然打來?有事回家再說就好,什麼事這麼急?
「上來。」他專斷的命令。
「現在?」熊華琦忍不住驚呼。
「還是你想等所有人都回來的時候?」說完,他立刻掛斷電話。
常仲斌面色陰沉地坐在辦公桌前,面前擺著一個豐盛的便當。
虧她是個女人,為什麼總是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為了省那一點小錢,老是吃些沒營養的東西。
想到上次見到她在醫院里打電話給岳父的情景,他更是心疼。
講完越洋電話後,她一個人蹲在地上哭,還不敢哭出聲!
他輕輕抱著她,沖動的想要表明感情,告訴她,這場婚禮對他而言是真實的,他們之間早已不再只是契約這麼簡單。
但是,他腦中總是在緊要關頭不斷冒出她曾說過的話。
我跟你之間陌生得連一點愛情都沒有,絕對不可能發生什麼鬼你情我願!幾番思忖後,常仲斌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在尚未確定她對他的感情前,他不想輕舉妄動嚇跑了她。
兩聲敲門聲響起。
「進來。」他知道是她。
熊華琦深深吸口氣,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這里時冷汗直流的情景。
那時候,她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態走進這里,而現在,除了仍有些心悸之外,還多了股莫名的安心與甜蜜。
因為,經過這陣子相處,她知道這次跟上次已完全不同,常仲斌不會冷臉相向,態度也不再寡情冷漠,他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令她心驚不已的債主,他有血有肉,對女乃女乃又孝順,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只是……不愛她。
熊華琦走進寬闊的辦公室,看著常仲斌坐在黑色皮椅上,雙手在下巴上交疊-銳眸一路跟隨她的步伐,在他火燙的注視下,她差點連路都走不好,連呼吸也不听話的漸漸急促起來。
直到她站定在他面前,他才拿起桌上的便當,緩緩起身,高大的身子繞過辦公桌,來到她身邊。「你找我?」
這不是廢話是什麼?常仲斌揚高右眉,發現她只要一緊張,就會開始沒話找話講。
他懶得回答她,大掌往她腰部一攬,領著她走向沙發。
透過薄薄的衣物,他察覺她身上幾乎沒什麼肉。
怎麼瘦成這樣?他皺著眉,要她在沙發上坐下。
當他把便當打開,一陣食物的香氣立刻飄入熊華琦鼻端,好不容易稍微止住的饑餓感又冒出來作祟。
「快吃。」
熊華琦低下頭,看著面前的豪華便當,不可思議地緩緩睜大眼楮。他怎麼知道她根本沒吃飽?
「這是給我的?」
「吃吧,等你吃完,我們需要談一下。」
她遲疑地看著他,久久沒有動筷。
見狀,常仲斌干脆把筷子放進她手里,冷冷地丟下一句。
「你可以慢慢來沒關系,不過,等秘書回來,看見你走出我的辦公室,會有什麼後果,你應該很清楚。」他知道她不希望兩人的關系在公司里曝光,雖然他對此很不以為然。
「我們可以邊吃邊聊。」熊華琦只好開始吃起便當來。
「我們的確可以。」常仲斌淡定的看她一眼,「但我不想。」
表面上雲淡風清,但他心底可就沒表現出來的這麼冷靜。他必須讓她吃完飯再和他談,否則他不確定她到時會不會乖乖把便當吃完。
看見她吃東西的速度,他真為她的胃捏把冷汗。
十分鐘後,熊華琦吃完便當,看一眼手表。
很好,午休時間還有四十分鐘才結束。「听說你已經吃了快一星期的泡面午餐。」
常仲斌往後靠向沙發椅背,不想一開始就給她太多壓力,雙手隨意擺放在白色的沙發上。
一黑一白的對比,將他挺拔結實的身軀襯得更加神秘。
熊華琦屏住呼吸,一時分不清是因為他冷冷的陳述,還是他英俊爾雅卻又論譎深沉的男人味。
「這、這你也知道?」
「只要有心,沒有任何事可以被隱瞞。」常仲斌的黑陣緊盯著她。
這有什麼難?只要讓秘書去她附近走走,在她那層樓隨便找個人問問,有什麼事能瞞住他?
「那是有原因的……」熊華琦著急地想解釋。
「替同事慶生?」
聞言,她猛然瞪大眼楮。「你明明都已經知道,還故意教我上來問?」
「我只是听到一些零星的訊息。」他想听她親口證實,這樣他才好開啟下個話題。
「華琦,這不是我第一次跟你提,還款的事到此為止。」
「可是我的確欠你錢啊!」熊華琦低喊。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為什麼他總是非得在她面前眨低這筆欠款?這里頭有她跟爸爸的尊嚴和歉意,他不可能不懂。
既然他懂,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把這件事提出來?
是想讓她心有虧欠,清楚兩人永遠不可能站在一樣的立足點,她也別痴心妄想得到……不屬于她的愛情,是嗎?
「就當作你這陣子每晚陪伴女乃女乃的謝禮,就此一筆勾銷不好嗎?」
常仲斌不想再看見她為了那見鬼的區區一百多萬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心是肉做的,他會心疼,她知道嗎?「陪女乃女乃是我心甘情願的,怎麼可以拿錢來抵?」
听見他用金錢來衡量她對老人家的好,她的腦袋彷佛瞬間炸開。她從沙發上跳起來,怒瞪著他。
常仲斌望著她,語帶保留地緩緩開口︰「就當我是心甘情願的也不行?」
「當然不行,我們之前已經說好,也都寫進契約里了。」
「難道我們就一定要分得這麼清楚?」
他看一眼身邊座位,示意她坐下來,雙臂環胸,沉冷的嗓音听不出他低落的心情。
熊華琦乖乖照辦,但坐下來時便轉開視線,低著頭,盯著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就是不看向他。
「我們之間比較復雜,很多事……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既然這件事當初寫進了合約,就按照合約內容進行,這樣我比較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也不會抱著不該有的期待……
「什麼叫比較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華琦,」他出聲喚她,等待著,直到她再次把視線調向他,才低啞地說下去,「我們是人,不是東西,都是有感情的,先前我沒有堅持不讓你還那一百多萬,不代表我現在不後悔。」
「什麼意思?」她彷佛被他的黑陣鎖住,全身動彈不得,只能傻傻地望著他那張跟平常不同的俊容。
「意思是,」他松開環在胸前的手,一掌輕輕貼上她的粉頰,這簡單的動作充滿了無限憐愛。「我真後悔答應讓你還我那筆見鬼的欠款!」
見他沉下臉,黑眸里燃著一絲怒火,明知道他生氣的對象不是她,但她還是懼怕地顫抖了一下。
「為、為什麼?」
「我都這麼說了,你還不明白?」他嘴角輕扯,一抹不該出現在他臉上的苦笑,映入她訝異的眼中。
他……在說什麼?熊華琦口干舌燥地盯著他瞧,猛然驚覺,她似乎並非完全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華琦,你防備得這麼深,甚至連想都不願去想。你真的以為每晚飯菜都多煮純粹只是意外?」
他想對她更好,更寵她一點,但她連一百多萬都堅持還他,他想對她好,還得小心翼翼,盡量做到不露痕跡才行。
常仲斌眼皮半垂,掩去里頭幾乎已藏不住的愛意,貼在她臉上的溫熱手掌,在主動將她拉近或者等她走近之間不斷拉鋸。「我……」
見她一臉難以置信,常仲斌揚唇苦笑。
他最不願意做的事就是逼她,尤其是感情的事,如果不是心甘情願、真情真意,他寧願不要。
對別人,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對愛情不抱任何希望,在愛情里玩游戲,但對象換成她時,很抱歉,他辦不到。
他不忍對她使出商場上那些強取豪奪的手段,也不屑在她背後搞小動作,對她,從此他只想坦蕩、直白。
「欠款的事,我會聯絡律師,這件事,不要再跟我爭。如果你沒有話要告訴我,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下。」
常仲斌喝令自己收回手,盡管萬般不願,從她愣然的神情里,他已經知道她心底的答案。
熊華琦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同樣的,常仲斌也正緊緊瞅著她看。
時間與空間像在他們之間被無限放大,同時也被無限縮小,他們眼中除了彼此,還是只有彼此。
只是,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憐惜、感情,以及從未有過的期待。
熊華琦心亂如麻,只知道每次接近他時,她會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一向用兩人之間有契約這件事,硬是握住自己早就想飛向他的心,如今他居然對她告白,還說什麼「你防備得這麼深,甚至連想都不願去想」……
問題是她怎麼敢亂想?他是常仲斌,是爸爸的債主,他是那麼遙不可及,她連想都不敢奢望的男人啊!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還是她正在作夢?
時間彷佛凝結許久,又似一眨眼消逝了一大段,熊華琦拿著空的便當盒,站起身,低聲說了一句話後,快步離開他身邊。
「抱歉,我先去準備下午的工作。」她必須先穩住自己的陣腳!
直到她離開後許久,常仲斌依然坐在沙發上,向來自信飛揚的俊容烏雲滿布,胸中悵然若失。
剌痛感開始從他的胸口逐漸擴散至四肢百骸。
不過就是一點錢,他都一再強調算了,不用還,她卻老抓著已經簽了契約不能改為由,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他的好意!
都是那份蠢契約的存在,讓她……
常仲斌陡然屏住呼吸,緩緩眯細眼楮,瞬間作了一個決定。
熊華琦忙著把昨天每位同事捐的二手義賣商品一個個拍照,PO上公司內部的專屬網站,讓大家匿名競標。
今天是自常仲斌接手集團後便致力執行的活動,每四個月一次的慈善義賣日。
每次競標得來的款項,將全數捐給公益團體,幫助弱勢家庭的孩子們。時間從早上十點開始,到下午三點結束,競標期間,由熊華琦回答所有人對物品的詢問。
結標後,得標者可自行到行政部的會議室付款,並領取得標物品。
熊華琦手邊忙著工作著,腦海里一直冒出常仲斌之前對她說的那些話。
她不是連想都不願去想,而是根本不敢想!
自從那天後,除了一起去看常女乃女乃之外,她盡量避免跟他單獨相處,就算沒有出門,也大多躲在自己的房間里,盡量減少跟他踫面的機會。
她想了很多,越想腦子越混亂,感情這件事最麻煩了,不是想得越多,就能想得最透。
而且,他們兩人的關系太過復雜,從最初的對立到簽訂契約,再到像個朋友,和他牽扯越深,她的心就越向他靠近,總是得費盡全力以現實之刃斬斷妄想,告訴自己,他的好、他的溫柔、他的體貼全都是假象,並非真的專屬于她。
與其說她不相信他喜歡她,倒不如說她不相信自己真能打動他的心……
午休時間快結束時,中午忙得沒時間吃飯的熊華埼拿著馬克杯,打算去茶水間泡杯甜甜的熱可可止饑。
未料,正好听見有人在茶水間里談論著她。
「熊小姐真的很夸張,感覺她好像老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平常也不跟我們出去玩,連團購也不跟,有夠不合群。」
「你們知不知道她捐什麼?」
「3C產品還是名牌衣服、鞋子?」
「大家都這樣捐,可是熊小姐居然只捐一件洋裝,而且還不是名牌。」
「真的假的?」
「個性古怪就算了,她還真沒愛心……」
熊華琦只能呆站在那里。
那件洋裝已經是她身邊最漂亮、最貴的一件東西了,是第一次去見常女乃女乃之前特地買的。
為了省錢還債,她從不買奢侈品,3C產品就更不用說了。
就連現代人人必備的手機,她的那支也老是故障,不是很快就沒電,就是突然當機或自行關機。
先前咖啡店老板為她舉辦歡送會那次,常仲斌打電話找不到她,還驚動了他女乃女乃,那支手機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熊華琦低下頭,握著馬克杯的手越來越用力,一陣委屈突然直沖眼楮,趁淚水決堤前,她快速轉身想走。
未料,她不小心撞到後面的人,她低著頭猛道歉,快步離開,唯恐一抬眼,淚水就會在對方面前落下。
被她撞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常仲斌的秘書。
總裁先前曾耳聞,員工們似乎會互相比較誰捐什麼東西、誰捐的東西募得較多善款、誰又花大錢做善事。
因此,總裁要她下樓告訴主辦人,以後相關姓名全不公開,以免員工之間引起不必要的比較心態。
沒想到她走這一趟竟意外听到這種事。
「熊、華、琦!」
行政部經理歇斯底里的大吼聲,從他的辦公室一路傳到正坐在會議室里的熊華琦耳里。
競標剛結束,她正忙得焦頭爛額,一筆,一筆仔細確認結束頁面上的金額都是競標中的最高金額。
突然听見經理響徹雲霄的吼聲,她只來得及抬起頭,就看見他像一陣旋風似的刮進堆滿各種物品的會議室。
「經理?」她不明所以地站起身。
「你那件洋裝是怎麼回事?」
「經理,對不起。」
熊華琦低垂著頭,雙手在身前緊扭著。
她知道自己捐出的洋裝只有一個競標者,而且還故意只出價十元,她原想出價一千元買回來,但又怕別人說她自賣自買而作罷。
「道歉有什麼用?你有一百萬嗎?」
「我沒有,可是經理……」熊華琦不懂,這跟她有無一百萬有什麼關系?
「你沒有!你沒有還敢自己上去標下一百萬台幣這種金額?」經理大吼完,從西裝褲里拿出手帕頻頻拭汗。
總裁重視慈善義賣,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
近幾次,有幾個比較愛巴結上頭的,會故意拿出昂貴的物品讓人競標,或是高額競標別人的東西。
但這個熊華琦實在太夸張了!
一件洋裝,沒什麼人競標,結果她自己居然用一百萬台幣標下來?除了她之外,誰會無聊到用這麼夸張的價錢標下?面子雖然重要,但也要看她拿不拿得出錢來,萬一總裁怪罪下來,他會跟著她一起倒大楣啊!
聞言,熊華琦睜大雙眼。
一百萬?這是從哪飆出來的天價?!
「經……經理!我絕對、絕對、絕對沒有競標自己的洋裝!」她趕緊鄭重的否認,不然她這窮得要見鬼的小資女哪來的錢付啊!
「你沒有?」
那是誰?行政部的每名員工均豎起耳朵,心中都浮出相同的問號。
「得標者故意在最後一秒下標,最諷刺的是,一百萬前一個下標者,居然只出價十塊?我要把這兩個人揪出來!敢給我這樣搞,簡直是要把我活活氣死!」經理說得咬牙切齒。
「一百萬耶……怎麼可能……」熊華琦也愣在當場。
「我來替你省點事。」
一記威嚴的輕哼,從行政部門口傳來。
眾人的目光統統集中在來人身上,看清對方是誰後,所有人再度狠狠倒抽口氣。
極少踏進行政部的總裁,居然毫無預警的蒞臨?
經理立刻精神緊繃的從熊華琦身邊迎上去,討好地問︰「總裁,您怎麼會下來了?」
「你說呢?」常仲斌似笑非笑地反問,讓經理額頭上的汗流得更厲害。
他踩著穩健的步伐走進會議室。特地下樓來,自有他的用意。
望著熊華琦見到他後頭便垂得不能再低的模樣,他眼底的怒火燃燒得更旺。
「難道總裁也參加了這次的競標?」經理趕緊問道。
「還滿能猜的。」常仲斌冷冷的一笑。
「謝謝總裁夸獎。」
「要是你的辦事能力有猜謎能力的一半,那會更好。」
聞言,經理立刻刷白了臉,全身顫抖不已。
「總裁……」
「把我原先的美意變成員工們的負擔,實在讓人高興不起來。」
當常仲斌冷硬的視線一轉到熊華琦身上,立刻柔和了幾分。
她在躲他,這是他們都心知肚明的事。
對她,他可以捺著性子等,但絕不包括可以容忍別人讓她受委屈。
連他都不忍讓她有一絲委屈感,這些人居然敢那麼做?
想到中午過後秘書向他報告的事,他到現在都還怒火中燒!
「總裁請放心,我一定改,馬上改!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我保證!」經理彎著腰,對著常仲斌那張冷臉猛陪笑。「出去吧,別打擾熊小姐做事。」
「是、是。」
經理一踏出會議室,常仲斌立刻走到熊華埼面前,從懷里拿出一張一百萬的支票,放在她面前。
毫無意外,果然听見她可愛的輕呼聲。
她就是這麼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單純又率直,才會被這些欺善怕惡的人欺負。
他知道她不是會特別在意他人觀感的人,只要是她覺得對的事,就會義無反顧的去做。
但是,她不在乎,不代表沒有人在乎。
想為她出頭的火,在他體內整整延燒了一整個下午。
「你就是……」熊華琦沒想到他就是出價一百萬買她那件洋裝的人,一時間不禁愣住。
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標下她的洋裝,而且還故意鬧得人盡皆知?他到底想做什麼?
「熊小姐,請坐。」常仲斌刻意露出斯文有禮的一笑,又以疏遠的稱呼喚她,當場把她唬得一愣一愣。
「喔。」她乖乖的坐下。
「我的洋裝,熊小姐。」
見她傻傻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常仲斌不但沒有絲毫不耐煩,胸口郁結了一下午的怒氣彷佛瞬間化成輕盈的泡沫,逐漸消失。
「是,我馬上拿給你。」熊華琦轉過身,快速從一堆東西里拿出特地包裝過的洋裝遞給他。
他傾過身,藉著從她手中拿過東西時貼近她,以只有他們兩人才能听見的音量留下一句話。
「有話,晚上回家說。」
望著他果決離去的高大身影,熊華琦突然覺得這個寬闊的男性背影好像天塌下來也不怕,總是這麼自信又優雅。
想起他在眾目睽睽下技巧地靠近她,留下的那句「有話,晚上回家說」,頓時,她的臉彷佛被點了一把火,瞬間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