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里,燠熱暑氣逼人,忙了一整日,金烏仍遲遲不肯西墜。
陸想雲一進了村子,便放慢步調走在田間小路上,與擦身而過的鄰里親友打招呼,這自幼生長的一草一木、每一張臉孔,都讓她熟悉、並且喜愛。
必到家,心也就踏實了。
餅了這道木橋,再拐個彎,那放眼望去的一片果園,養大了她家三姊妹,不遠處高掛的「陸」府門匾,就是她的家。
眼看木橋在望,前方蹲了個人,既不過橋也不離開,就蹲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她送上一記淺笑,上前打招呼。「阿風,怎麼了?」
男人抬起頭,只是定定瞧著她,不說話。
陸想雲也見怪不怪,由包袱里取出一塊杏仁糕。「喏,給你。」
男人倒也沒遲疑,接了往嘴里咬上一小口,確認是他喜歡的味道,第二回便咬得大口些。
男人吃著,目光還瞄著橋下某一處,陸想雲留意到了,心下了然。
蹲,挑出他發上的草屑。「又被孩子們捉弄了?」
全村幾乎無人不知,這昂藏七尺的大男人竟然不敢過橋,甚至懼橋而遠之,彷佛那是什麼大怪獸,隨時會將人吞吃入月復似的。
幼時听爹說過幾回,約莫知曉原由,可孩子不懂事,總以此笑話他,甚至,捉弄于他。
陸想雲擱下包袱,拎起裙擺便踩著斜坡而下,為他拾回被扔在橋底的獵刀以及弓箭。
此處地勢偏高,這橋在夏日里多半是乾涸無水的,得要到了雨季,水量多了,疏往此處來,才會蓄上淺淺水流。
拾回了他被扔到橋下的物品,她拍拍裙上的乾草屑。「好了,天快黑了,你也快快回家去吧。」
才拎了包袱起身,便覺裙下一緊,男人扯住了她裙裾。
「怎麼了?」
男人張了張口,又緊抿。
她看了看男人只余些許糕餅屑的手,笑了笑。「杏仁糕好吃嗎?」
男人想了想,點頭。
這是她近期帶回來的糕點里,最好吃的一種,不會太甜膩,還有淡淡的梅子咸香味。
于是她又給了他一塊。「好了,快回家去吧!」
她誤會他的意思了……
他張口想說,又因長年來不習慣與人交談,最終仍是沈默,松了手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