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玉麒非常生氣,比殷墨璃隱瞞長公主的身分還生氣,他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是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爬牆。
「前天劉公子,昨天李公子,你、你……」樊玉麒氣得聲音都抖了。「殷墨璃,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解釋什麼?」面對將軍大人的怒火,殷墨璃輕輕挑眉,仍是一副慵懶樣,全然不把樊玉麒的憤怒放在眼里。
「我堂堂長公主要找誰侍寢是我的事,難不成還得請示樊將軍?什麼時候皇家的事輪到你們樊家來管了?」
「誰管你們皇家的事!我管的是你!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人,我未過門的老婆,你怎麼可以背叛我找別的男人!」樊玉麒憤怒指責,要不是他今晚沒來,那是不是又來個張公子還是陳公子的陪她?
還白淨俊俏!他媽的!長得會比他白淨,比他俊俏嗎?他有八塊月復肌,他們有嗎?
「未過門的老婆?」殷墨璃勾起唇瓣,美眸掠過浮光,「將軍大人真敢娶我?不怕樊家人反對,不怕被誅九族嗎?」
誅九族他不怕,帝逐蒼敢誅,他樊玉麒就先誅他下面那一塊肉!
倒是他家人那邊比較麻煩,所以樊玉麒沉默了。
殷墨璃垂眸,他的沉默讓她認為這就是他的答案了,起身離開軟榻,走出浴池前,只淡淡丟下一個字,「滾!」
樊玉麒楞了下,再遲鈍他也知道殷墨璃生氣了,這讓他著急上前。「喂,殷墨璃!」不讓她離開,他從後頭抱住她。
聞到熟悉的香味,這幾天一直處于焦躁的心突然寧靜了,他將臉埋在她頸項,像只小狗在撒嬌,語氣悶悶的。「先欺瞞我的是你,要生氣的是我吧!」
在他抱住她時,殷墨璃就停下腳步,她沒有掙扎,柔順地任他抱著。其實看到他來的那一刻她是心喜的,明明錯的是她,讓他傷心憤怒的也是她,可他仍是來了。
她知道樊玉麒的脾性,他若真的氣她恨她,根本不會出現在她面前,根本不會再理她。
听到他隱隱委屈的口氣,殷墨璃心軟了,剛剛因他沉默而生起的氣惱,瞬間消散。
「我都還沒找你算帳,你脾氣還比我大,還找別的男人。」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殷墨璃差點笑出來。忍住笑,她故意冷著聲音,「那現在呢?樊將軍想要跟我算帳嗎?」
「不是。」他將她摟得更緊,耳朵微紅,有點惱又帶點懲罰地咬住粉白的耳垂,帶點瞥扭地道,「我相信你。」
樊玉麒不笨,在冷靜下來後,他開始思索殷墨璃的目的。
皇家想除掉樊家,那是不可能的。防備歸防備,除掉樊家這種無腦的事帝逐蒼可不會干。
不過,找人泄憤是一定要的。
所以他才夜探皇宮,直接找罪魁禍首算帳!
然後,帝逐蒼說,殷墨璃是為了他進軍營的,這完全證實他的猜測。
什麼監視樊家軍,還有企圖除掉樊家的陰謀詭計,這些統統都是假的,事實是——殷墨璃根本是愛死他了!
想到這結論,樊玉麒的臉都害羞得紅了。
隱瞞身分一定是怕他遠離她,在軍營里處處勾引他,就是想讓他為她動心,會對他若即若離,就是怕自己太愛他,探問他,問他能不能堅持……嘖嘖,殷墨璃根本怕極他會不要她。
啊!他的軍師大人真的太可愛,太惹人憐了。
「殷墨璃,你放心,我不會不要你的!」他的語氣很慎重。殷墨璃愛他愛成這樣,他怎能拋棄她呢!
「……」她怎麼覺得他的話里另有深意——殷墨璃完全不會想到她的皇帝弟弟為了保命將她出賣了——不過听到樊玉麒說相信她,殷墨璃垂眸,抿唇而笑。
她等的,就是他這句相信。
就算她是皇家人,是長公主,可她絕對不會傷害他,還有他重視的樊家人,她永遠舍不得讓他傷心難過。
不過,這還不夠。
「那樊家怎麼辦?」
提到樊家,樊玉麒就糾結了。他家的人可沒那麼好應付,單老太君那關就難過了。
「這個……」
殷墨璃輕哼,扳開他的手臂,美眸高傲地睨他。「將軍大人,等你處理完樊家,再來找我吧!」
說完這句,她向前掀開薄紗,走向用黑香木制成,並瓖著紅寶石的四柱華麗大床。
樊玉麒哪肯離開,他可沒忘記今晚還有個白淨俊俏的人要伺候她,像只忠犬地跟在後頭。
……
「殷墨璃,我比之前那兩個侍寢更能滿足你吧!」瞥扭的聲音傳進耳畔,樊玉麒仍是很在意她找人侍寢的事。
「別找別人了,以後我來滿足你就好,我不會不要你的。你忘了,我身上有你的蠱,我可寶貝我的命,哪會不要你。」他一副很勉強很施舍的口吻——只要他臉不那麼紅的話,說服力會高點。
殷墨璃睜眼看他,唇畔揚著笑,不打算告訴他,她根本沒找人侍寢,她就愛看他嫉妒的樣子。
「好,不找別人。」
「真的?」樊玉麒瞪眼看她,心里明明又驚又喜,臉上卻故作不在意,卻不知他發亮的眼已經出賣了他。
殷墨璃高傲抬頭,雙手勾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道。
「只要你娶我,那麼,我就不找別人。」
樊玉麒當然想娶,可問題在于家里的人,尤其是那群剽悍的女人,別看她們平時很深明大義,可在這種時候,絕對會徹底實施女人的小心眼。
說到底,那道皇旨就是樊家的刺,即使樊家為國犧牲無數,立下再多功勞,都始終是皇家想除卻又不能動的眼中釘。
其實樊家不是不知道皇家根本不可能誅樊家九族,可他們就是氣。就算皇家防備他們,只要沒有任何行動,樊家都可以當作沒這回事.,可殷墨璃這件事,讓樊家徹底對皇家心寒。
心里知道皇家防樊家是一回事,實際發生又是另一回事,而樊玉麒這個被樊家疼愛的麼兒,是他們的最後底線!
敢動樊玉麒,他們絕對拚命!
因此,當樊玉麒回家,听到老太君要他娶九嬸女兒時,他一點都不意外,他早猜到她們會讓他立刻成親。
「太君,我不娶。」站在大廳中央,樊玉麒挺直胸膛,嚴肅拒絕。
「我沒有給你拒絕的權利!」老太君嚴厲地看著孫兒,「我不管你昨天出去是找誰、做什麼,可是,只要你還是我樊家子孫,就永遠別起那念頭!」
樊玉麒雖然沉默,眼神卻是堅定,毫不退縮地與老太君直視。
他的眼神徹底激怒了老太君,她拍桌而起。「樊玉麒!一個長公主就迷得你暈頭轉向了嗎?讓你忘了太君,忘了你爹娘,忘了你五姨她們,還有你四位姊姊以及其他樊家人了嗎?」
「玉麒不敢。」樊玉麒眼神仍不避,語氣堅決,「可是太君,我仍然不能娶九嬸的女兒進門,我不喜歡她,怎能誤了人家姑娘。」
「感情可以培養……」
「我心里有人了。」知道這話會惹怒老太君,可樊玉麒仍然說出口。「沒有人可以取代我心里那人。」
「你!」老太君氣得發抖。
樊夫人趕緊拍著老太君的胸口。「娘,您別激動。來,喝口茶。」她端起茶碗,想順順母親的火氣。
樊春雨也拉住兒子,皺眉勸他,「玉麒,別固執,別讓老太君生氣,我們都是為了你好,那個長公主……你放棄吧。」
「不!」樊玉麒看向母親。「娘,我不放棄。」
听到這話,老太君徹底怒了,氣急地將手上茶碗朝樊玉麒丟去。「你是要樊家跟你一起陪葬嗎?.」
樊玉麒不避不閃,任茶碗丟到額上,在地上落成碎片,茶水潑了他一身,額頭已見血。
「麒兒!」樊春雨趕忙拿出手巾想幫兒子止血。
「雨兒,別理他。」杜明軒抓住妻子,臉色很是難看。他瞪著兒子,憤怒道︰「我們都太寵他了,都順著他,他今天才會如此不知輕重!」
「妹夫,好了。」樊春風上前阻止。都這種時候了,妹夫還火上加油,沒看老太君都氣到臉黑了嗎?
樊春風看著外甥,嘆口氣。「麒兒,你就那麼喜歡長公主嗎?」
樊玉麒點頭,沒有一點遲疑。「這輩子,我只想娶她。」
樊春風很失望,「即使賠上樊家的命?」
「五姨,你們都知道君上不會動樊家。」不敢也不會。真動樊家,第一個浮動的就是民心。「你們只是吞不下這口氣,覺得這是皇家想害樊家的陰謀,可根本不是這樣!殷墨璃她喜歡我,她進軍營只是想接近我,沒有監視,也沒有陰謀!」
樊春風听得怔楞,「你怎麼知道長公主進軍營只是因為喜歡你、想接近你?是長公主告訴你的嗎?」傻子,這種鬼話也相信。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他們樊家怎會教出這種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蠢蛋!樊春風氣得胸口都疼了。
老太君已經听不下去了,撫著胸口,氣得直喘。
「把這個該死的混小子給我關進地窖!他要一日不清醒,就一日不給他飯吃!」
樊玉麒沒有反抗,順從地被押進地窖。
濕冷的地窖積著水,空氣潮濕且惡臭,偶爾還會有老鼠跑進跑出,樊玉麒是第一次被關進來。
他坐在石就上,已經四天沒吃東西了。樊春雨有進來看他,可老太君命人看得嚴,她也不能帶食物進來,只得勸兒子別再固執,跟老太君作對沒好處的。
可樊玉麒堅持不低頭。
到最後,樊春雨也氣了,不再勸他,就讓他好好受個教訓,真餓死了也好,他們樊家也少個禍害!
樊玉麒閉著眼,頭枕著冰涼的石牆,他知道他的行為讓家人失望,可是,他仍然固執地堅持。
他信殷墨璃,他相信她不會騙他。那個人那麼驕傲,根本不屑欺騙人。
想到殷墨璃,干裂的唇微微笑了。
他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喜歡得不顧一切,甚至違抗家人。若是以前的他,根本不信自己會做這種事,會有被老太君關進地空窖的一天。
殷墨璃,讓他徹底魔障了。
突地,陌生的腳步聲讓他睜開眼,黑眸透著銳利,他轉頭,看見一名黑衣人拿著鑰匙打開牢門。
「你是誰?」樊玉麒沉著眼看他,即使四天未進食,他也有把握一擊殺了對方。「看守我的人呢?你把他們怎麼了?」
「樊將軍放心,我只用迷煙讓他們昏厥。」黑衣人恭敬道。「主子命我救樊將軍出去。」
「主子?是殷墨璃嗎?」她知道他被關了,特地讓人來救他?「你告訴殷墨璃我沒事,我不會離開地窖。」
黑衣人為難了。「可是主子說想親自見樊將軍。」
殷墨璃想見他?樊玉麒頓時明白,難不成是四天未見,殷墨璃想他了?
樊玉麒心頭竊喜。哼哼,他就知道殷墨璃喜歡死他了,沒有他不行。好吧,他去見她,見完再回來地窖就好。
樊玉麒忍住笑容,正經著臉色,朝黑衣人道︰「帶路。」
跟著黑衣人離開地窖時,他看著倒在地上的人,確定他們只是昏厥了,這才放心跟黑衣人走。
黑衣人帶他到一處隱密的宅邸,躬身道︰「房里已備好浴桶和膳食,主子說先讓樊將軍梳洗,待會就會過來。」
樊玉麒點頭表示明白,想到會見到殷墨璃,唇角不禁揚起。
進了房間,一眼就看到擺在桌上的飯菜,香味撲鼻,讓四天沒吃東西的他肚子直叫。
不過實在受不了身上的臭味,樊玉麒決定先洗澡。
浴桶的水還是熱的,旁邊的小幾上放著衣衫。
樊玉麒快速洗完,換上干淨的衣服。這衣服有點麻煩,是文人常穿的襦袍,樊玉麒根本沒穿過這種斯文飄逸的儒袍,倒是殷墨璃在軍營里常穿,而且好看得不得了。
想到殷墨璃那明艷惑人的模樣,樊玉麒眉眼泛笑。
好不容易穿好麻煩的衣服,見殷墨璃還沒來,他就先坐到飯桌前。
樊玉麒先喝口茶,才拿筷子夾菜吃飯,吃了幾口,房門就被打開,他笑著抬頭。「殷——」
呃,臉上的笑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