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浵上車後,身軀還是不住地發抖,好惡心,方才被那男人硬壓在榻榻米上,還有差點被他強吻的驚恐畫面一幕幕地在腦海里重復著……
敖少霆不忍地看著顫抖的她,感到很心疼,好想緊緊地把她抱入懷中,告訴她沒事了,他會保護她!但他知道不行,現在的她宛如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嚇壞她。
他只能以最溫和的語氣安撫她。「沒事了,你現在很安全,我先送你回家。」
他啟動引擎往前開,沒有多久車子停在一家便利商店門口,他轉頭對她微微一笑。「等我一下,我去買個東西馬上回來。」
他下車的瞬間,可浵差點月兌口而出叫他不要走,她怔怔地搗住自己的唇,無法理解自己為何那麼信任他?
對她而言,他雖然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但畢竟也不算熟悉,為何他一下車,她居然覺得悵然若失,覺得原先的安全感突然不見了……
此時手機響了,可浵看到來電顯示是沛瑄,馬上接起手機。「沛瑄。」
電話里傳來的聲音好焦急。「可浵,你沒事吧?你現在在哪里?我听說有客人想對你亂來,幸好被及時制止了,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沒事,你別擔心。」
「那你到底在哪里?」
「我……」可浵想了想,老實說道︰「是敖少霆救了我,他向老板娘交代了一聲便將我帶走。我現在在他車上,他要送我回家。」因為走得匆忙,她連制服都沒換下,幸好很照顧她的同事雅子在一團混亂中匆匆把她的包包遞給她,不然她連進家門的鑰匙都沒有。
「呼,那就好,那就好,我差點被嚇死了!」沛瑄義憤填膺地說。「我真不敢相信那個叫小森的混蛋居然這麼色膽包天,警察已經把他押上警車了,听說還有一個先生會跟去警局作證。哼,這種只會欺負女人的癟三,法院最好直接把他去勢,省得再危害世人。」
听到那種人已經被押走,可浵心底也輕松了許多。明日她會到警局做詳細筆錄,希望法律給那爛人應有的制裁,不要再讓其他女孩受害。
「可浵,那你還好吧?還會很怕嗎,我看我今晚過去你家陪你好了。」
「沒事的,我現在平靜多了。」可浵反過來安慰她。「不用擔心我,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現在這麼晚了,你快點搭車回家,早點進家門我比較安心,對了,要麻煩你幫我拿我放在更衣室的衣服,明天到學校見。」
「那你到家後記得傳個簡訊或打電話來,如果你需要我趕過去還是要講喔,無論如何我都會過去。」
「我知道,你早點回家。」
「好,你回去洗個熱水澡後就早點睡,什麼都不要亂想。」
結束通話後,敖少霆也回到車上了,只見他手上多了個紙袋,從紙袋里拿出一盒鮮女乃遞給她。「听說溫牛女乃可以讓情緒放松,喝一點吧,我想你可能會想吃東西,另外也買了御飯團,不過不知道你愛吃哪一種,所以我買了三種口味。」
可浵接過牛女乃和紙袋,感激地道︰「謝謝你,不過我現在不餓。」他真的好細心,知道她現在很需要一點暖和的飲料。
看著可浵慢慢地一口一口喝著牛女乃,敖少霆也不急著開車,就把車停在商店前的小型停車場,默默地望著她。
雖然幾縷微亂的發絲拂在她的頰邊,卻只讓她的臉蛋顯得更小,更楚楚可憐,翦水雙瞳宛如一泓秋水,緊緊地、牢牢地網住他的心……
唉!這個倔強又固執的女孩,他真的……真的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他忍不住重重嘆息,開口問道︰「你真的寧願在餐廳當個辛苦的服務生,也不肯幫我做事嗎?我真的有這麼令人厭惡嗎?」
「不是的。」可浵吶吶地否認,不知該怎麼說,她最怕的,一直是自己而不是他啊!
這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強烈的吸引力,就像此刻,盡避兩人之間還維持著距離,可整個車廂卻盈滿他的男性氣息,讓她很難不受影響,心跳如擂鼓。
怎麼會這樣?她有些心慌,成長過程中她身邊當然也有異性朋友,其中不乏猛獻殷勤的追求者。不管面對誰,她總是可以維持一貫的理智平靜,波瀾不興,但為何一遇到他,她就很難維持內心的平靜?
「還是你認為我的人品不值得信任,怕我會借機亂吃你豆腐?」
「更不是。」可浵搖頭,認真地解釋。「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覺得……你跟我像是不同世界的人,我是一個苦哈哈的學生;而你卻是堂堂的公司老板,遙不可及,我沒辦法幫你演好那場戲。」所以,就算只是假戲,她最好還是別答應。
遙不可及?敖少霆自嘲地扯著嘴角苦笑。對他而言,這個讓他難以捉模的女孩才真的遙不可及。
「你……」明知自己根本不該問,但她還是月兌口而出。「令尊和令堂不是快來日本了?你應該已經找到適合的人選了吧?」
一想到有個女孩可以名正言順地待在他身邊,和他同進同出、享受他的盡情呵護,她突然覺得心頭有著濃濃的失落感……
「嗯,他們再過兩周就要來了,不過,我還沒有找到適合人選。」
沒有?可浵驚訝地抬頭看他。「不可能啊,應該有很多人去面試吧?」憑他外在的條件以及備受社會肯定的專業地位,躍躍欲試者應該多到可以擠破公司大門!
「是有很多人來面試,但是……」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繼續說著。「听到我說的『假扮女友』的工作內容就紛紛打退堂鼓,大概是我面目可憎,讓人很害怕吧。」
可浵反射性地立即否認。「那是不可能的,你一點都不面目可憎,也不會讓人害怕,剛剛發生那種事,我本來很害怕,可是待在你的身邊,我覺得好有安全感,竟慢慢地……」她的頭越垂越低,音量也一直變小。「慢慢地放松了心情……」
唉,她干麼講這麼多?言多必失啊!
他深邃的眸底涌現得逞的笑意。「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肯幫我工作?」
「我說過,我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
「閉嘴,我不想再听那些不知所雲的推托之詞。江可浵,你知道嗎,我只跟你一個人說過詳細的工作內幕,那麼多應征者里,就只有你知道這些事情。」
一種小小的喜悅在她心底綻放,可浵情不自禁地問著︰「為什麼?」
「因為,」敖少霆以指挑起她低垂的小臉,逼她正視他,清楚看到他灼熱如火的雙瞳。「除了你,其他女人我都沒有興趣接近,就算只是演一演戲都不可能!」
可浵直直地看著他,明知自己不該胡思亂想,他說的只是演戲,他的最終目的只有擺月兌家人的逼婚,但她還是無法壓抑心底涌上越來越多的喜悅。
他干脆來個苦肉計。「都已經掏心掏肺跟你說這麼多了,你還要無情拒絕我,眼睜睜看著我被母親逼婚嗎?你要狠心看著我跟一個不喜歡的女人走入教堂,從此喪失自由,當一個全世界最悲慘的男人?」
明知他只是夸大其詞,但可浵還是忍不住噗哧笑了,這一笑,不但讓整個氣氛變得更輕松,連她心底殘留的恐懼也驅趕得無影無蹤。
望著她明媚如花的笑容,敖少霆幾乎有些看呆了,打蛇隨棍上。「所以,你答應了嗎?就算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也不想那麼狠心袖手旁觀吧?」
她才一猶豫,敖少霆很聰明地自說自話。「你現在想拒絕也來不及了,因為時間這麼緊急,我也不可能再找別人了。既然要演戲,當然得趁早培養默契,不然萬一漏洞百出被我父母拆穿,你想往後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可浵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奇怪,這個責任怎麼會落到她頭上啊?可他又說得頭頭是道、條理分明,竟讓她不知從何反駁。
她不懂局勢為何會變成這樣,明明警告過自己要遠離這個男人,但冥冥之中好像有股奇妙的力量讓他們又重逢了,狀況還演變得讓她無法拒絕?
也許她根本不該搭他的車回家,小小的車廂里只有兩人,他那狂狷鷙猛的黑眸莫名讓她失了神,他那干爽好聞的氣味更讓她有些頭昏……
敖少霆強勢地決定。「就這麼說定了!時間只剩下兩周,這兩周除非你真的很忙,不然每天晚上我都會去接你一起出門吃飯,我們得爭取時間多聊聊,了解彼此的成長過程和喜好,包括我們認識、交往的過程都要先套好,我爸媽可不是呆子,假如我們像陌生人一樣,左看右看都不像熱戀中的情侶,他們鐵定會起疑。」
呵呵∼∼敖少霆得意一笑,覺得自己真聰明,輕輕松松就搞定大局,每一句話都堵得她啞口無言。
他又補了一句。「當然,現在你已經不需要其他的兼職工作了,你明天就把餐廳的工作辭了吧,相信你也不想再回那邊了。」他付給她的工資已經高過好幾份打工的薪水,不可能讓她生活拮據。
這點她沒有意見,就算他不提,今晚發生這種事,可浵也打算辭職不干了,但她還有疑慮。「可是,一定要天天見面吃晚餐嗎?」
敖少霆目光銳利地盯著她。「你看到我的臉就很難受?」他有那麼惹人嫌嗎?
可浵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不是那樣的……」唉,只有她知道自己究竟在慌張什麼。
「不是就好。」敖少霆很滿意地揚起笑容。「你別擔心,我不會真的要求你天天跟我見面,畢竟你是學生,總要花時間準備功課,只要事先告訴我你今天要忙就好了,OK!那沒有其他問題了吧,走,我現在送你回家!」
得到她的首肯後,他突然覺得心頭豁然開朗,彷佛卡在胸臆間的一塊大石終于被搬走,倘若不是因為她在身邊,他可能會開心到想哼歌。
可浵此時又突然插話。「等一下,還有一件事,關于你給我的酬勞,嗯,我覺得一個月十五萬台幣實在太夸張了,還是改成五萬台幣吧。」
敖少霆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為什麼?」這輩子他還沒遇到過嫌工資太高的人,只有拼命要求他加薪的人。
居然整整退還他十萬塊,這女孩實在太特別了,特別到他不想注意她都難。
可浵一一解釋。「你說這筆錢包括治裝費,所以,我會去買幾件較正式的衣服,但我想也不用買太多,買些簡單大方的基本款式就行了,而且平時我的三餐都很簡單,生活花費並不多。
「然後,你說要請藤木秘書幫我另找住處並付房租,其實也不用,我只是個學生,不用住什麼太好的地方,我現在住的地方租金很便宜,所以,一個月五萬塊讓我自己來處理房租和生活費,已經很夠了,如果拿太多錢……我總覺得受之有愧,良心過不去。」
雖然家境清寒,但自小可浵就告訴自己——不屬于她的錢,她一塊都不能拿。人窮志不窮,她所掙得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該拿的,她喜歡這份踏實感。
敖少霆不語,僅是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像是在研究一道最難、卻也最令人著迷的問題!
他的視線讓可浵心慌意亂,芙頰臊紅。他可不可以不要繼續這樣看她啊?害她、害她都快忘了怎麼呼吸了。
看來他真的遇到一個有趣的好女孩,她不愛慕虛榮、腳踏實地,讓他萬分激賞。
敖少霆略微思索過後才回答。「好,那就尊重你的決定,要不要再另找住處可以先暫緩,視情況而定。但你的報酬改成一個月十萬——不能再低了,我堅持,因為往後可能要常跟我家人見面,勢必會佔用你很多課余時間,那些時間若不是跟我在一起,你本來是可以去打工的,所以,這份薪資是你應得的。」
眼看他很堅持,擺明沒有商量余地,可浵只好點頭。「好吧。」
她心里另有想法,決定之後把多出來的錢捐給台灣各縣市的家扶中心。她的成長過程中受過家扶中心很多幫助,現在她有能強制反饋了,當然要捐點錢出來,幫助和她一樣家境清寒的孩子,至少可以完成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