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夜泉兒的眼下有著淡淡的黑影,顯示昨晚她根本沒有睡好。
她一向開朗又樂觀,很少為了一件事情煩惱太久,更別說是影響了歇息,然而昨晚她竟破天荒地難以入眠。
一整個晚上,她的情緒反反復覆、起起伏伏。
每當想著昨日的親吻,想著雷騰霄的話,她就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甚至還會克制不住地浮現痴痴傻笑。
然而,過了一會兒,她的情緒又像是從甜蜜的雲端突然間陷入愁苦的泥淖,胸口抑郁難受。
再怎麼說,「雷霆門」並不是她的久留之地,況且她先前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打算明日一早就要離開這里,可是現在……一顆心遺落在雷騰霄身上的她,還定得了嗎?
胸口泛起的尖銳痛楚,讓她知道自己根本就舍不得,然而她同時也明白自己就算再怎麼不舍也得走!
她怎麼可能拋下師父,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里?況且她還得要跟在師父的身邊,師徒倆繼續潛心修行下去啦!
只是……一旦依照計劃,從這里突然「離奇失蹤」之後,她大概永遠也不會再踏入「雷霆門」半步了吧?
一想到自己即將與雷騰霄永遠分開,再也無法見面,夜泉兒的胸口就掀起一陣難以承受的痛楚。
煩亂疼痛的情緒,讓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甚至有點害怕見到雷騰霄,就怕再多看他幾眼,自己真走不了。
「該不該……現在就離開呢?」
夜泉兒喃喃自語,盡避知道現在離開最好,可是每當這個念頭閃過腦海,她的心就會像被帶刺的藤蔓狠狠捆縛住,疼痛難當。
她心情凝重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是愁容滿面,而她可不想讓任何人瞧見一一尤其是雷騰霄。
眼看四下無人,她施了法術,一道光芒將她籠罩,下一瞬間,一只有著五色彩羽的雀鳥從那光芒中飛出,而這就是夜泉兒的真身。
她飛到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上,小小的軀體被繁茂的葉片遮掩住,完全不用面對任何人,可以安安靜靜地在這里思忖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
其實還能怎麼辦?夜泉兒在心里苦笑。
她並不屬于這里,終究也只有離開這條路可以走了。
正當夜泉兒陷入無止境的憂郁之中,眼角余光突然瞥見一道一一閃而過的詭異紅光。
奇怪?那是什麼?
盡避紅光一閃而過,快得幾乎讓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然而一股不好的直覺卻涌上心頭,而她的直覺一向挺準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才那光芒,很像是施法時所產生的異象,可在「雷霆門」里,除了她之外,難道還有其他能施法的人?
為了把事情弄個清楚,夜泉兒沒有變回人形,靈巧縴小的身軀,朝剛才那道紅光的來源飛去,並且小心地藏身在樹梢。
她來到了範芸芸所住的樓閣,透過枝葉的縫隙朝半開的窗子望進去,就見此刻房里除了範芸芸之外,還有昨日來為她療傷的那位老大夫。
在這段期間,老大夫幾乎每隔西、三日就會前來探看範姑娘的傷勢,所以他出現在這里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只是……春花呢?怎麼沒見春花的身影?
正感到疑惑之際,她發現有個身影倒在開敞的房門外,一動也不動,仔細一看,不正是春花嗎?
春花究竟怎麼了?為什麼倒在房外?
既然房門是開著的,里頭的範芸芸和老大夫肯定也看見了,怎麼他們卻好像根本不在意……
咦?不對啊!範芸芸不是應該蒼白虛弱地躺在床上休息,怎麼這會兒卻站得直挺挺,看起來精神抖擻的模樣?
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接一個浮上的疑惑,讓夜泉兒心底的警鐘大作。
為了弄清楚真相,她稍微飛靠近了一些,並小心翼翼地躲藏在層層疊疊的枝葉後,暗中運用法術仔細偷听房里的動靜。
「你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得手?都已經在『雷霆門』白耗這麼久的時間了!」
老大夫的語氣充滿抱怨。
範芸芸哼道︰「你以為我不想快一點嗎?自從兩個月前,從雷騰霄不慎被一截斷竹劃出小傷口而留下的鮮血,發現他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純陽之體後,我就沒有一天不想喝他的血!要是能喝上幾口純陽之血,那可是能立刻增加數十年的道行呢!可惜他從不離身的掌門玉佩,是一位得道高僧所賜,帶有強大的靈力,只要我一靠近那只玉佩,就會虛弱得沒辦法施法,要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我早就已經把雷騰霄殺了,喝光他的血!」
听見這番話,夜泉兒震驚極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範芸芸和這個老大夫竟然都是妖,而且還覬覦著雷騰霄的純陽之血!
「那玉佩確實很棘手,每次我一靠近雷騰霄,都得很努力佯裝若無其事的模樣,否則早就被雷騰霄看出破綻了。」老大夫說道。
「真是可惡!」範芸芸恨恨地咒罵了聲。「原本事情就已經夠棘手了,現在還又多出個程咬金!」
「你是說夜泉兒?」
「除了她還有誰?她以為沒人知道她是只靈雀嗎?哼,車好她的道行比咱們都淺上百年,這才瞧不出咱們的真面目是蛇。」
夜泉兒愈听愈心驚,看來這兩條蛇妖不僅陰狠狡詐,而且城府還十分深沉、善于偽裝。
「她不是時常在你身邊嗎?怎麼不找個機會除掉她?」
「如果能這麼做的話,還需要你說嗎?昨日你不也瞧見她了,那就該知道,縱使她的道行比咱們淺一些,可她修的是正道,身上有靈氣,若是跟她正面硬拼,我也沒有絕對的勝算,倘若再加上雷騰霄,我根本就不可能對付得了,要是一個不小心,那可是賠了道行,甚至丟了性命呀!」
「那該怎麼辦?難道要放棄嗎?」
「怎麼能放棄?當初我佯裝受到『雷霆門』的拖累而愛重傷,再加上你殺了老大夫再偽裝成他的模樣,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怎麼能輕易放棄?」
「那接下來該怎麼做?你可有計劃?」
「當然有,我已經想好了一個妙計,如果順利的話……嘿嘿,今日咱們就能暢快地喝下雷騰霄的純陽之血了!」
「什麼妙計?快說!」
「等會兒,你就編個謊言,騙他說我的身體久久無法復原,是因為陰毒所致,所以才會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卻仍異常虛弱。從我這幾天一直虛弱不堪的模樣來看,我想他就算不盡信,至少也是半信半疑。」
「他肯定會信的!」假大夫冷笑地說︰「我殺掉的那個老大夫,可是替『雷霆門』的人看了十多年的病,深受雷騰霄的信任。」
「很好,接下來,你只要告訴他,據說他貼身的掌門玉佩有著純陽之氣,讓他先取下,暫時借以用來驅除陰毒,一旦那只掌門玉佩一離身,我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到時候憑我的法術,還怕不能要了他的命嗎?」範芸芸的眼神流露出貪婪與猙獰。「我已經等待得夠久了,今日我一定要喝光雷騰霄的血!」
「啊,他的血要分我一半,當初咱們可是約定好的!」假大夫立刻提醒。
「當然,你放心,咱們可是一同修煉了千年的伙伴,我怎麼可能會諶你呢?絕對會依照當初約定好的,一人一半。」
听完了他們的毒計,夜泉兒的心里既震驚又憤怒,這兩個可惡的蛇妖,她絕對不能讓他們的奸計得逞!
就在她飛快地思忖該怎麼辦的時候,範芸芸已回到床榻,佯裝虛弱地躺著,而假大夫則立刻施法,讓春花從昏迷中醒來。
春花睜開眼,發現自己倒在地上,臉上不禁流露出困惑的神色,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麼會昏倒在地。
「春花,你還好嗎?你肯定是太累了,才會突然暈了過去。」假大夫佯裝關心地說,「你別光只顧著照顧範姑娘,自己的身子狀況也別輕忽了。」
「是,春花明白了,多謝大夫。」
「別客氣。對了,剛才我仔細地替範貼娘診視後,已想出了徹底治愈範姑娘的法子,你快去請雷掌門前來。」假大夫開口吩咐,小心地掩藏住眼底的算計。
「是,春花這就去。」
眼看春花當真前去請雷騰霄,夜泉兒真是心急如焚。
慘了慘了,要是雷騰霄真的中了那兩個蛇妖的詭計,取下那枚護身的掌門玉佩,那可就危險了!
不行,無論如何,她一定得保護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