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醫院最寬敞豪華的VIP病房里,打著點滴的男人正閉目養神,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之上,蒼白的臉色配上冰冷的表情,令五官俊朗的他,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
一旁身穿白袍的中年男人,再次掏出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水,眼前的這個男人沉默得越久,他就越是感到緊張。
「所以……」男人沒有睜開眼楮,分明是再平穩不過的語氣,不知為什麼卻有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懾力,「找不到,就是林院長你給我的最終答復嗎?」
「我們真的已經盡了全力。」林院長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在心里直呼倒霉。
漢風集團不僅是亞洲最大的汽車及航空配件生產商,同時更是醫院最大的贊助人,今早他一听說漢風集團的新任執行長車禍入院,便第一時間前來慰問,可沒料到金主非但沒有感激之詞,反而投訴自己入院後遺失了重要物品。
「我……我們已經徹底翻查過了手術室,也調閱了到院時的相關監視錄像,確實沒有發現有誰動過你的東西,所以……有可能……或許……」
「或許……」緩緩張開的黑眸深如幽潭,瞬間讓房間的溫度又冷下幾分,「或許等漢風集團的會計師來你們醫院核查贊助金額的用處時,就會發現那上千萬的所謂運營費用,其實都花在打高爾夫球上了!」
這個惡魔昨晚為什麼不死在手術台上!林院長不禁在心里咒罵,他絕對相信,即使自己有如天使那樣純潔,這個男人也會有辦法讓他身敗名裂。
能在短短六年里,在漢風這樣的家族企業,他從小小的業務員一路爬到執行長的位置,把大老板的兒子們都踩在自己腳下,眼前這男人的惡毒,絕對不只這一張嘴而已,甚至還有傳言,漢風前任董事長呂漢風的突然暴斃,也和這個男人月兌不了關系。
「是我監管不力。」然而,無論如何他依然是醫院最大的贊助人,林院長只能選擇了忍氣吞聲,「我們……我們醫院一定會負起責任的,如果需要賠償……」
「賠償?」男人連一個輕蔑的眼神都懶得給他,「能用錢買到的東西,我還用得著你賠給我嗎?」他要賠償做什麼,他要的是他們繼續去找,「我想看一下錄像的畫面,親自!」宋頤霆不容質疑地命令道,他清楚這個在自己面前點頭哈腰的男人,出了這個門後一定會罵他有病,居然為了一枚小小的戒指如此興師動眾。
宋頤霆甚至還動了讓好哥們杜子龍派人來查的念頭,讓人翻遍醫院的每一寸地板,詢問昨晚值班的每一個醫護人員,可是如果真這麼做的話,自己一定會被他嘲笑的吧。
昨晚有人要殺他,雖然他不確定幕後指使人是誰,但無外乎是呂家急著爭產的那三兄弟之一,看來他們之中已經有人知道,呂董事長死前還有一份新的遺囑在他手上。
在這種危急關頭,他應該花更多的精力考慮怎樣與他們周旋,又該如何拖延財產清算的過程,還有務必要確保丁薇母子的安全,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為了一個被別人舍棄的飾品而心神不安。
沒錯,那枚戒指在他的手上整整戴了六年,已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更是他信念的一部分,但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宋家那個不務正業的二公子,不再是那不諳世事的紈褲子弟,也不再是那個跌倒後彷徨無措的懦夫。
他已經登上了權利的巔峰,肩負著一家跨國集團的管理大權,他不再需要一段難堪的過往來鞭策自己不斷向上攀爬,可為什麼時至今日,他就是不能任憑它丟了就丟了呢?
他已經好久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情緒了,煩躁、憤怒抑或不安,這些情緒若不透過回憶,他甚至都想不起來是什麼滋味,此刻卻如同出閘的野獸般在他心上橫沖直撞,以至于他都分辨不出來,真正困擾著自己的到底是什麼?是她還有她說過的那句話嗎?
你只是我逃離原來生活的工具而已……
是害怕嗎?害怕沉澱下來的終會只有傷痛,而那些美好和快樂卻會隨著戒指的丟失而煙消雲散,虛無到好像他從未真正擁有,而他真的擁有過嗎?
該死!宋頤霆煩躁地揮落了擺在床頭的水杯,真應該讓腦科醫生再來會診一下,看看昨晚他是不是撞傷了腦袋,否則為什麼早已學會如何不被情緒所控制的他,此刻卻壓制不住心中顛來倒去的翻騰?
大約半小時後,林院長和醫院的保全經理,拿來了監視錄像的光盤和一台筆記本電腦。
透過畫面的回放,他看見自己是如何滿身是血的被推進醫院,如何被抬上了手術台。
「按照慣例,我們需要拿走病人身上的多余物品,特別是金屬制品。」院長指著屏幕上忙碌著的護士說︰「這些東西都會裝在托盤里放在一邊,但是因為當時情況太亂,所以疏忽登記了物品明細。」
親眼看著自己滿身是血、心髒停跳,是一種非常奇特的體驗,有那麼一瞬間,宋頤霆有種錯覺,彷佛自己還記得那個時候所發生的一切,他的魂魄似乎出了竅,只能看著別人圍著自己忙碌卻無能為力,記憶的碎片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在他的腦海中翻轉。
他看到了自己小時候把從花園里挖來的蚯蚓,拿到哥哥面前獻寶;看到了他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離家出走,可到頭來卻還是管家來警察局接走自己;看到了自己為了人生中的第一場比賽,沒日沒夜地改裝機車和練習;他也看到了他和那個女孩相遇相愛的過程,看到了她的歡笑,也看到了她的眼淚……當然,還有她的離開。
「等一下!」突然,畫面中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個剛為他搶救回心跳的醫生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鏡頭離得太遠,他看不清具體的細節,只知道那醫生放下手術刀後不久,另一位醫生進來接管了手術,但一開始時的那位醫生並沒有馬上離開,在經過門口那堆物品時駐足許久。
「這是誰?」鏡頭的角度讓宋頤霆看不清這人手上的動作,只是直覺那舉動有些怪異。
「您懷疑……她?」林院長湊近倒回細看,然後馬上挺直了腰板,「宋先生您可以放心,關醫生是我們急診室最優秀的醫生,她一定不會做出違反職業操守的事情。」
◎◎◎
第一次看到關瑾顏的時候,宋頤霆就猜想這個女孩不似外表般溫順乖巧,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能出格到這種地步。
「霆,你有沒有听到我剛才說的?杜子龍下個禮拜要換新車,听說馬力很強大,過彎速度也超快。」
朋友們在他耳邊不斷地聒噪著對手的新裝備到底多麼厲害,可是宋頤霆的雙眼卻緊緊地盯著坐在角落里的女子。這可不是一家學生會光顧的酒吧,甚至也不是玩咖泡美眉的場所,混跡在這里的人物大多都和黑幫有點關聯,毒品、槍支、賭博等,而那個來酒吧也穿著襯衫、牛仔裙的乖乖女,又到底是為了什麼?
「新車有什麼關系?」宋頤霆灌了一大口啤酒,「我騎小綿羊一樣能超他的杜卡迪!」
「霆,還是謹慎點的好。」沒有和小跟班們一起哄堂大笑,年紀較大的黑衣男子提醒道︰「杜子龍可是憋足了氣,放話這次一定要贏你。」
宋頤霆聳了聳肩,「你們擔心的話,這次就別押注在我身上,通殺我最樂意。」他不是黑幫,對黑幫也沒有興趣,他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是賭,然而事實上一場比賽至多數十萬的獎金根本挑不起他的熱情,他和杜子龍這些人賭的是技術,是膽量,甚至是性命。
贏,不為了任何人,而是在賽道上疾馳,超越一個又一個對手,這是目前為止,唯一能讓他熱血沸騰的事情。
這時,宋頤霆看見一個光頭男子坐到了關瑾顏的對面,這人他早就有所耳聞,而她來這里的目的,竟然是為了……毒品?
宋頤霆皺緊了眉頭,旁邊的跟班們見他這副表情,以為他是動怒,連忙陪笑安撫。
「別生氣嘛,霆,我們知道你有信心。」
「是啊,我們提早給你報信就是希望你贏嘛。」
「瞿哥,你要真希望我贏的話,幫我弄兩個原裝的避震器還有軸承。」宋頤霆隨手拿過一張紙寫下幾個型號遞給一旁的黑衣男子瞿哥,瞿哥是他比賽的經紀人,負責為他弄到國內沒有的機車配件。
賽車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比拚的並非是絕對的速度,更是加速、減速的每一個過程中,誰損失的時間更少,這考驗的是車輛整體的性能和騎士的駕馭能力。
「這一款……嗯,有點困難。」被稱為瞿哥的男人指了指其中的一個型號,表情頗為為難。
「沒關系,多少錢都無所謂。」他在那輛機車上面投入的改裝費用,前前後後算起來,已經能再買一輛法拉利了,很多配件都是專業車隊才能用到的。
「好,我明白了。」瞿哥在心里暗暗偷笑,除了駕駛以外,這個小少爺在機械方面的造詣亦是非凡,對于各種零件的搭配改裝,竟然比專業技師更為熟悉,但是對零件的行情他卻一無所知,讓自己有了不少揩油的機會。
酒吧的另一側,關瑾顏似乎也和光頭男子談攏了什麼,跟著那個男子向酒吧外走去,而那個男子出門前的一個手勢動作,引起了宋頤霆的注意。果不其然,他們剛出去沒多久,坐在門口的一個彪形大漢,起身朝另一側的暗門走去。
「好了,錢都在這里了。」關瑾顏一邊看著毒販慢條斯理地數著鈔票,一邊將口袋里的物品握得更緊,剛才這個人說酒吧里有臥底的警察,所以要到外面交易,而在黑暗的小巷里獨自面對這樣的一個毒販,雖然她有所防備但難免忐忑不安。
「不夠。」長相猥瑣的男人將錢塞進了口袋。
「我身上也只有這些錢,你能給我多少就多少吧。」料到他會漫天開價,關瑾顏干脆不帶太多的錢在身上。
「妳沒有沒關系……」男人露出一抹冷笑,送上門的小羔羊哪有不宰割的道理,「只要妳家里人有這個錢就行了!」
忽然,關瑾顏身後竄出一條黑影,一塊方帕朝她的口鼻襲來,不用想也知道上面噴了些什麼,關瑾顏直接掏出電擊棒襲向那人的手腕,然後又趁他吃痛松手時痛擊他的月復部。
沖開大漢箝制的關瑾顏想要如法炮制,對付另一個男子,誰料還不等她站直身體,那人一個飛旋已經踢掉了她手中的武器,「臭丫頭!」
猝不及防的關瑾顏,伸手模向自己的另一個口袋,想要尋找里面的辣椒水,可是亂中出錯,竟然將罐子掉到了地上。
「老大,要她好看!媽的,痛死我了!」
雖毒販看似身材矮小,但是男人的力量畢竟還是大得多,輕而易舉地將她壓在一旁粗糙的水泥牆上,雙手反剪到身後。
「放開我!放開!」
「到了地方自然會放開妳的,妳要是還不識相,待會兒有的是苦頭吃!」混雜著煙酒的臭氣令人窒息,男子陰冷的口吻更是讓關瑾顏顫栗不已,「阿虎被妳傷成這樣,待會可得好好安撫他,妳說對……」男子沒能把話說完,忽然被一陣亂打。
伴隨著撞擊的聲響和吃痛的呼喊,關瑾顏背上和雙腕間的壓力突然消失了,然而還未等她松一口氣,左手手腕又再一次被人拉住。
「快走!」
「媽的,你小子找死!」
關瑾顏感覺身體被拉著向外跑出去,然後又是一陣拳腳的聲音,她下意識地還想反抗,可是那人卻不給她任何機會,又加重了幾分力道,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向前,「是我,快走!」
黑暗間,她其實根本听不清也看不清聲音的主人是誰,然而耳邊身後的咒罵和腳邊蠕動的軀體讓關瑾顏來不及判斷他是否可靠,下意識地跟著他向前飛奔,他們一路奔出小巷,跳上了路邊停著的一輛紅色跑車,顧不得看一眼身後的人是否追上,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呼吸依然難以平復,心髒更是彷佛下一秒就會從喉嚨跳出,但是關瑾顏清楚地知道此刻在四肢蔓延開來的酥軟,並不是因為緊張,也不是因為疲累,是因為興奮!
第一次考到第一名,第一次跳級,如願考上醫學院……至今她經歷過的所有喜悅,哪一樣能夠比得上劫後余生?此刻她只感到暢快,好像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就連手腕上的瘀青,似乎也是為了慶祝身體其他部位的毫發無損。
雖然她心里清楚這不過是腎上腺素分泌的結果,但是當車子加速闖過第一個閃動的黃燈時,關瑾顏還是忍不住發出一連串低笑,刺激,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她不是被嚇傻了吧?听到耳邊的低笑聲,宋頤霆瞥向坐在自己右側舉止怪異的女孩,剛才的劇烈運動為她的雙頰染上了一層紅暈,此時的她宛若一朵初綻的薔薇,再也不復那天晚上的蒼白。
「剛才,還好玩嗎?」宋頤霆挑高了一邊的眉毛。
視線在空中相遇,關瑾顏才意識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他,她不禁想起晚宴那天,後來宋頤擎的話語,「頤霆他有點貪玩,沒有嚇到妳吧?」
貪玩?身為兄長的宋頤擎未免太過粉飾太平了吧,在此之前,她幾乎從來沒有在他和宋氏夫妻口中听說過關于這個小兒子的事情,那天晚上她從宋頤霆桀驁不馴的外表就能猜出些許端倪,而今晚則徹底得到了驗證,會混在那種酒吧的宋頤霆,顯然不是宋家值得驕傲的成員吧?
「抱歉。」關瑾顏乖乖低頭噤聲。
「喂,瞿哥。」當手機響起的時候,紅色的跑車已經飛馳出了幾個街區,宋頤霆把車子開入一條僻靜的小路,「哦?後巷有人打架?我不知道。」關掉引擎,掏出了一包香煙,他點燃一根煙,夾在指間,「還能記得揍他們的人的長相,看來傷得不嚴重嘛。」
電話那邊的聲音陡然增高,似乎是在責怪他的多管閑事,可宋頤霆依然泰然自若地抽著煙,「知道了,大不了最近不去那邊了,他們要真的尋來,我也不會怕的。」
「剛才,咳咳……」關瑾顏才一開口就被濃重的煙味嗆到了。
「這個樣子就受不了了?」宋頤霆一邊收起手機,一邊按下按鈕讓頂棚緩緩打開,煙霧順著逐漸張開的縫隙散到了車外,「那妳還買什麼毒品?」
「我買的又不是這種類型的。」關瑾顏喃喃低語。
「我還小看妳了嘛,說來听听,到底是冰毒還是海洛因?」
「都不是,是G水。」
「這是什麼鬼東西?」宋頤霆好看的劍眉微微擰起,他一貫對那些讓人變得軟趴趴的東西沒有興趣,只听說過最出名的那幾個種類。
「一種可當作迷奸藥的中樞神經抑制劑,你不知道?」女孩的表情顯得很意外。
「我為什麼該知道?」宋頤霆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我想和誰上床還用得著這種東西嗎?」
他直白的話語讓女孩不禁紅了臉,雖然同樣是在晚上,但是這次車子正好停在路燈下,他們離得又如此之近,得以讓關瑾顏看清他的五官,她幾不可見地撇了撇嘴,好吧,她承認這個男人確實有如此自負的資格。
宋頤擎從來都是晚宴上的白馬王子,而宋頤霆的相貌和他哥哥比起來絲毫也不遜色,同樣立體俊逸的五官,同樣修長健碩的身材,一頭不羈的長發非但沒有讓他顯得陰柔,反而更散發出一種危險的狂野。
只是宋頤擎唇角的弧度雖然溫文爾雅,但笑意卻從來不達眼底,而宋頤霆看上去玩世不恭,但那雙明明更為深邃的黑眸,卻輕易地就泄露了他的所有喜惡。
「怎麼,急著想拐我哥上床?」宋頤霆戲謔地問道。
「我才沒那麼無聊。」關瑾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是為了藥理學實驗。」
她的第一次實驗因為沒有控制好劑量失敗了,而這類作用于中樞神經的藥品,即使要申請用于科學實驗,也是受到嚴格管控的,在下周遞交報告之前,她的申請根本來不及獲得批準,所以,她不得不鋌而走險從黑市購買。
「妳是學醫的?很少有富家千金會選擇這種又苦又累的職業啊。」宋頤霆有些驚訝,他從小身體強壯,會進醫院都是因為打架,所以深知醫生的工作絕不是坐在辦公室里寫寫病例那麼簡單。
「我不是什麼富家千金。」關瑾顏淡淡的回答,跟宋家比起來,他們家只算小康。
「學醫的需要解剖尸體吧?」宋頤霆彈了彈煙灰,他沒有追問她的背景,他哥哥的身上可一點也沒有叛逆的細胞,能被父母認可的交往對象,家世不可能差到哪里去,「所以膽子才這麼大嗎?居然敢一個人跑到那種地方。」
「這個實驗對我很重要。」關瑾顏下意識地直起腰,強迫癥也好,虛榮心也罷,始終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她,決不允許自己的成績有任何瑕疵。
「那麼我現在就送妳回去,讓妳親身體驗一下迷奸藥的效用豈不更好?」她一臉認真的神情讓宋頤霆忍不住出言譏諷,不就是一個分數嘛,她剛才要是真的遇險了,有個屁用。
關瑾顏咬了咬下唇,腎上腺素帶來的亢奮消退之後,理智逐漸回籠,他的話雖然充滿恐嚇的意味,但確實沒有說錯,若不是他救了她……
「謝謝,剛才給你添麻煩了。」雖然預料到會有危險,但她心存僥幸以為不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而她的魯莽,讓他也惹上了麻煩。
「妳至少應該找個人陪妳,比如我哥。」那個一本正經的男人,一定會制止她的愚蠢。
「我不想欠他人情。」
宋頤霆注意到,每當提起哥哥,她總會露出不情不願的表情,「可妳現在還不是一樣欠了我人情?」他隨手將煙蒂認出窗外,唇邊勾起一抹痞笑,「救命之恩呢,妳想怎麼報答?」
「你想我怎麼報答呢?」關瑾顏微微挑眉。
「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嗎?」唇角的笑更深了,宋頤霆宛如獵豹般緩緩靠近天真的小白兔,「在古代的話,妳應該要以身相許吧?」他抬手撐在關瑾顏身後的椅背上,輕而易舉地將她嬌小的身軀困在自己結實的臂膀之間。
明明他身上散發的同樣是煙草混著酒精的氣味,但是被清爽的肥皂和皮革氣味中和之後,聞上去似乎不那麼令人反感了,于是,她听到自己這樣回答︰「好。」
宋頤霆一愣,他不是沒有踫到過豪放的女生,但是那雙直視著自己的眼眸里沒有絲毫的波動,如此平靜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並不像是邀請,反倒更像是挑釁。
「妳以為我不敢上妳?」狹長的眸子危險地瞇了起來,她若敢說不,他絕不手軟。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關瑾顏無畏地望進他的眸中,「你的瞳孔沒有擴大,說明並沒有亢奮。」他只是想逗逗她,和上次在花園里一樣,「況且性沖動是動物的本能,你如果真想要的話,即使我拒絕也沒有用。」
「真看不出來妳嘴巴這麼厲害。」按照她這麼說,他要是踫了她,不就是禽獸了?他的笑容有一些猙獰,果然,這只看似溫順的小貓還是有爪子的。
「我只是陳述事實。」關瑾顏聳了聳肩。
「女孩子還是不要太過嘴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宋頤霆惡狠狠地恐嚇道︰「真的禽獸听了這種話,只會更想用妳的這張小嘴去做其他的事情。」
有多久了?很久沒有人這麼嚴厲地告誡過她,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謝謝,以後我會注意的。」關瑾顏不由地揚起了嘴角,盡管他說話總是夾槍帶棍,但還挺會替別人操心的。
白皙的小臉沒有顯出尷尬或是羞赧,若不是她身經百戰,就是根本沒有听懂他話中的意思,可她這個書呆子,卻在差一點被綁架之後還能笑得出來,可以面不改色地響應面對他的調情,卻又單純地听不出話里情色的暗示,他又到底還會在她身上發現多少矛盾的特質呢?
真有些不甘心呢,這樣有趣的女孩,以後就只能依偎在他那乏味的哥哥身邊,很快她就會徹底變得了無生趣吧?
男孩緩緩靠回駕駛座的椅背,雙眼片刻都沒有從她身上移開,「喂,剛才妳說的那東西……」
後來只要回想起那些事,關瑾顏時常會想,自己當時真的那麼需要那些違禁藥品嗎?還是說她內心深處本身就在期望,會發生一些什麼來顛覆自己二十年來太過循規蹈矩的生活,幫助她掙月兌那早已被設定好的未來。
而在她認識的人里,似乎只有宋頤霆能夠做到,所以她才給了那個男孩接近自己的機會,盡管知道他的動機並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