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哦,到底要我等到什麼時候啊?我想開飯了啊!」
更衣後的月塔蜜,一臉無奈地用手托著小臉,望著空蕩到連杯水都沒有的桌子哀聲嘆氣。
對月塔蜜來說,肚里饞蟲因餓而鬼叫不停,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再忍一下,不會餓死的。」一抹高大俊朗的身子踱入廂房,劉宇手里握了一卷菜單。
她眼兒又是一亮,「你敢保證?」
「有何不敢?只要你不要老想著吃,就忍得住饑餓感了。」
「我已經盡力了。」她敲著自己的頭,「偏偏這顆腦袋就是很不听話,老是想起那好吃到掉渣的桂圓糕點、鳳尾大裙翅、象拔虞琴、金錢豹狸、仙鶴燴熊掌……哇,不行,我光想就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瞧你這饕口饞舌的模樣兒……」他神情嚴肅地把菜單卷兒一把攤開,「你可真懂得享受,點了一百零八道菜,全都是皇宮名菜,最好這家客棧的廚師做得出來,而你最好吃得完,浪費食物可是會遭天譴的。」
「說到吃,你就不必替我擔心了,我可是……」
「一百零八道滿漢全席上桌羅!」店小二端進四道菜,打斷了月塔蜜的話,「不好意思,讓兩位客官久等了,此乃女客官點的滿漢全席四到奉——什錦頭盒、下馬點二式、上湯片兒,兩位請慢用!」
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
「哇!好香呀!」月塔蜜滿心期待地盯著眼前這四道菜,笑逐顏開,神采飛揚,「哇!這泛著女敕色的什錦頭盒看起來很爽口呢!謝謝!我要開動了!」
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的月塔蜜好不容易騙到一頓了,便一刻也等不得,毫不客氣地立刻挖空了一角,沒兩三下,盤子就見底了!
「吃慢一點,沒人會跟你搶!」劉宇簡直看不下去,就算餓死鬼上身也沒這麼夸張。
接著店小二又陸續送上了四冷葷京都腎球,四雙拼菠蘿拼火鵝,以及一品東坡燕——
「哇!東坡燕!這道好啊!」月塔蜜對那盤肉豎起大拇指,「滑女敕的肉質,甘甜的醬汁,哇哇哇,我要流口水了。讓我來嘗一口先!」
月塔蜜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東坡肉,放進小嘴里品嘗著。
一品東坡燕濃郁的湯頭上,漂浮著一層燕沫,只為增加滑膩口感,那肉汁入口瞬噴,散發在舌面上,還來不及思考,東坡肉已在剎那間在舌面上化開了。
「嗯……」她皺起了眉頭。
「怎麼?不合你口味?」
「比起宮膳,實在差了那麼一點,不過……」她開心到連圓圓的杏眼兒都笑了,「勉強能接受啦!炳哈!」
只見她一口東坡肉,一口燕窩,吃得好開心、好滿足。
轉眼四中碗虎扣龍藏也上桌了,四小碗炒梅花北鹿絲也來爭寵,四冷素齋扎蹄、素筍尖、齋面根、素白菌……接著又是八道咸點,桌子滿到擺不下,有擱到床上的、地上的,整間屋子飄香四溢。
「奇觀啊!」望著眼前這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劉宇嘆為觀止,今日總算是大開眼界了!
終于,最後四道一起上桌了,四果——象生蕉、冰鎮梨、四季橘、潮州柑。
「嘖嘖嘖……」劉宇難以相信世上有這麼會吃的人,當然,他也不相信一百零八道菜,可以全部都吃得完。
正愁著,月塔蜜開口了。
「咦?你不吃嗎?嘗嘗這道!鮮女敕爽口,好吃得不得了呀!」而她才剛品嘗完素白菌這道名肴。
「是嗎?」
「是啊!」
他隨便挑了塊餅,輕輕一咬,那餅兒頓時在他嘴里碎成千千片。
她一臉期待地問︰「如何?」
「還可以。」他挑了挑眉,用筷子夾了塊肉吃,「你叫什麼名字?」
「い%&※……」她嘴里滿是食物,壓根兒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什麼?」鬼才听得懂她在講什麼!
她把嘴里的食物硬是吞咽下肚,「張十五,我叫張十五。你又叫什麼名字?」
「劉宇。」
「什麼宇?」她以小指頭掏掏耳朵,以為耳背听錯了,世間竟有這種名?
「劉宇。」劉宇倒是氣定神閑地放下了筷子,品嘗了口酒。
「劉……劉什麼?」她睜大眼兒看著他。
「不太懂漢語嗎?」這女人漢語發音確實不怎麼標準。
「很懂啊!只是你不覺得你的名字好怪嗎?」她用舌頭舌忝了舌忝油膩膩的手指頭。
「會嗎?」到底是她少見多怪,還是他的名字真的很怪?他不以為忤地凝視著她,「張十五,為何你成了貢女?你是舞妓?歌姬?還是……」
月塔蜜正在啃雞腿,一張小嘴滑女敕女敕的,只顧著吃,對于他的問題,想都沒想便道︰「我是養豬的!」
噗!那才剛含入嘴里的酒,全數被劉宇噴了出去。「抱歉!」
「啊!」月塔蜜自然第一個受殃,被水酒洗禮了一臉,「你做什麼啦?好髒哦!」
「你是養豬的?養豬的婦人可以當貢品?你們的烏孫王也太……太不挑了吧?」烏孫王的思想果然與眾不同!
她一臉的不服氣,「怎麼?你瞧不起養豬的人啊?」
「行行出狀元。」
「就是。」
「我只是覺得你們的烏孫王未免也太欺陵老百姓了。」
「對對對!」她一臉心虛地點了點頭,「我很可憐,對不對?」
「還好。」他毫不客氣地搶走她手中的半只雞腿,氣質高貴優雅地吃著。
「你居然搶我食物!你……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反正食物那麼多,不差那半只雞腿。」不過月塔蜜嘴里雖這樣說,動作倒是挺靈活地把她最愛的烤雞整大盤挪動到面前來,企圖一個人獨吞。
這一夜,這間位于關外的鎏金驛淺之中,燈火一間一間地熄了,唯有特等一級套房,燈火通明。
月塔蜜在祭飽了五髒廟後,走到梳妝台前,把自個兒的夸容好好娥妝了一番,然後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呵欠。
「好累哦!」月塔蜜打著呵欠跳上了床,不惜霸佔了劉宇的床位。
她打算,吃飽睡足了之後,再想個辦法甩掉這個可惡的男人,浪跡天涯去玩……不不不,是去尋找太子。
盯著眼前一百零八道只剩幾道沒吃完的佳肴,劉宇真不知該佩服還是驚嘆她可怕的大食量,一百零八道竟然被她吃到只剩下幾盤,真的是有夠……
「驚人。」他說。
她豎起耳朵,「劉宇,你剛才說了什麼?」
抬頭瞥了她一眼,「你希望听到什麼難听的話?」
她嘟起小嘴,「什麼都不希望。」
「既如此,何必問?豈不白問了?」
「好吧……」鋪平床單,月塔蜜一把抱住枕頭,倒頭就閉上眼楮,「出去時,記得幫我把燈火吹了,我好累,得好好睡上一覺羅!」
說著,忽然又睜開眼,「喂!」
這一聲,使得男人原本停留在殘渣上的視線不情願地落在她身上,「嗯?」
「你還不出去嗎?」
「你這是在趕人?」
「誰教我累了。」
「累了就可以霸佔原本並不屬于你的床?」
「別提過去事,一點意義都沒有,人啊,就是要勇敢地面對現實,尤其是男人,懂嗎?」她說得頭頭是道,說到底,就是在趕人。
他眯起狹窄細長的黑眸,深邃地瞅著她,月塔蜜被他盯到全身發毛,決定先發制人。
「看你一臉痴呆樣,就知道你很難弄懂別人的意思,沒關系,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善良,我平時的興趣就是樂善好施,我可以慢慢解釋給你听,听好了,過去,這是你的床,現在,它被我搶走了,自然是屬于我的,至于你,不好意思,似乎不關我的事。請!不送。」她指著門外。
他凝望著她,良久,薄唇微掀道︰「世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語畢,他作勢離去。
「對了!我警告你!」她用縴指隨便指了指床上這小小的空間,「這一塊,全屬禁區,你敢越雷池一步,我張十五一定要你好看!」
「呵!」男人不以為忤地笑了笑,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應該把她揪起來打,狠狠地揍她一頓,但是,天知道他怎麼了?連生氣也覺得很開心?
生氣、開心,何時可以劃上等號?何時可以變得如此矛盾得不沖突?不意外?,
劉宇忽然在門邊停下了腳步,想了想,抿唇笑了起來。
怎麼?頭一遭破天荒地被女人霸道了,滋味竟是意外快活……
他生病了嗎?
「唉……」扶著額頭,劉宇在離開廂房時不忘順便把門帶上,以示他皇家貴族的良好教養。
關門聲不大,卻仍驚動了昏昏欲睡的月塔蜜。
月塔蜜翻了個身,很快地,她的意識又飄入了半夢半醒之間,夢囈般地呢喃著︰「別吵啊,我好餓、好累啊……五根小香腸,別跑,等等我啊……」
呢喃聲漸小,月塔蜜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她作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她又回到了王宮里,父王要替王兄選妃,王兄不肯,有意策動逃宮的計劃——
「在這邊,東牆,我要在這里挖一個洞……」月塔蜜听見王兄月修靡說。
「沒事挖洞做啥啊?」月塔蜜不懂,王兄做事總是令人匪夷所思。
「月塔蜜,你知道嗎?你最大的缺點就是自以為聰明。」太子的毒舌是出了名的,她沒有一次沒受傷。「笨得簡直可以去跟豬拜把。」
月塔蜜不服,問︰「我哪里笨?」
太子嘆氣,答︰「你若聰明,就不會問我挖洞要做什麼了。」
月塔蜜抗議,說︰「我早就猜中你的用意了!」
太子菀爾,問︰「好,你說,我要做什麼?」
「給狗鑽!」
太子跌倒了!
太子一跌倒,夢就結束了,直接跳到另一個夢境去了,月塔蜜看見了蛇,好多好多的蛇,咬她、纏她,甚至鑽進她的被窩里,纏上她的腿,爬進她的身體里邊,一直鑽、一直鑽……
「女人,求我饒了你!」蛇變成了男人的手指,化出了一張俊容,是他!
「啊!」月塔蜜嚇醒了,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地喘氣。
「呼,好險是夢,不怕、不怕。」月塔蜜拍著自己的胸脯,腦袋探出去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她才躺回了床上。
她緊緊抱住被褥,告訴自己那不過是一場可笑又無知的蠢夢,真的沒什麼好怕的,如果她怕了,那她真是蠢到一個極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