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盡避這回听得清清楚楚,朱瞻基直覺對方是在說謊。
在他眼前的明明是個漂亮的宮女,怎麼可能會是太監?
「是真的啦,不是說好,拿我的秘密跟你交換嗎?我干麼騙你。」她連忙澄清,當然,還是有些心虛的,因為最真實的話她是沒敢說的。
畢竟「我是應該被誅殺卻逃過一劫的蘇麗」跟「我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現代人」,都不會比「我是一個太監」好。
「可你明明就……」他瞄了她胸口一眼,盡避覺得難以啟齒,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來,「雖然是小了點,我剛剛抱你的時候還是有感覺到……」
靶覺到什麼?
冰愛直覺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胸部,頓了一會,接著嘴角上揚,笑容緩緩擴大,最後很不客氣的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我的胸部……哈哈——」她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朱瞻基沒好氣的數落,「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女人,自己胸小憊能笑得這麼開心。」
拜托,本姑娘就算穿越到一個小泵娘身上,但已經親眼確認過這孩子是有點料的,只不過被包起來,沒法證實罷了。
當然,這些她也是不能跟他說的。
輕咳兩聲,她恢復正經的神色,嚴肅的說︰「我覺得有些誤會呢,是得說清楚的,讓你這麼誤會我,我也十分不舒服。」
「所以呢?」她這個樣子,為什麼讓他有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要讓你親眼瞧瞧我的胸部——」
在皇太孫宮的花園涼亭里,身著月白色袍子的公子和身著宮服的女子對面而坐。
看她毫不避諱的拉開衣襟,朱瞻基都傻了,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他,也沒見過敢這麼拉開衣襟的良家婦……男的?!
「你………」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冰愛將懷里用帕子包著的酥餅放到桌上,再若無其事的將衣襟拉好。雖說她還穿了一件中衣,但這麼平坦的胸部,肯定能說服對方的。
她拈了一小塊碎成幾瓣的酥餅,揚著笑,有些無賴的對他說︰「唔,太子妃賞的桂花酥餅,特色是香濃甜膩,重點是比一般酥餅大上兩倍……好吧,雖然你嫌它小喋,哈哈——」
相較于郭愛,朱瞻基完全笑不出來。
他太震驚于眼前的亮麗女子竟是男兒身……這實在是太可惜了。
「嘿,你怎麼了?」她用手肘推推完全呆滯的人。
「你……你真的是……」盡避還是疑惑,但他是有些相信了。
聞言,郭愛扣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胸口拉近,十分大方的說︰「你要親自驗證嗎?」反正就算讓他模,也只會模到厚厚的布而已。
朱瞻基急忙抽回自己的手,「不用了,看你這樣就知道不可能是女子,一般女子哪會如你這般沒規矩。」
雖說這是她想听到的話,但怎麼覺得自己還是被罵了!冰愛邊啃酥餅,邊不甘的想著。
「你是哪個宮的太監,怎麼跑來這裝宮女?」已經可以肯定對方不是自己宮殿的宮人,皇太孫宮的嬤嬤和大太監甚為重視規矩,不可能教出膽敢男扮女裝的太監,他的皇太孫宮,皇爺爺有時也會擺駕來此,一個弄不好就會犯下欺君之罪,這小子絕對是別的宮新來的太監才如此膽大妄為。
听他這麼間,她沒開口回答,只是加快速度把手上最後一小塊酥餅吃掉,接著抹抹手,站起身。
「你干麼?」他對她突然的動作不解。
「就像你所猜的,我不是這宮殿的太監,溜出來這麼久了,我當然該回去了。」她拍拍身上的講屑,理所當然的說。
「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剛剛像是自言自語嗎?
「我只答應拿個秘密跟你交換,至于在哪當差、叫什麼名字,我可沒義務告訴你。」她笑得頗為無賴,邊說邊退了好幾步。
「你——」
「就這樣,要是下回我們還遇得上,就再交換秘密吧。」擺擺手,她一溜煙就跑走了。
雖然她覺得這個叫騎士的是個滿不錯的人,不過還是別多生枝節。
怔怔的看看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朱瞻基心里五味雜陳。
生平第一次他想收一個宮女進房,對方真實的身分是個太監,而且還一副極欲跟他劃清界線的姿態。
低頭,他看到被小太監留在桌上的紫色帕子。
他拿起來將碎屑抖掉,看著帕子笑了。
敗好,他就不相信這宮里還有他朱瞻基找不到的人!
今天的天氣很好,藍天白雲,還有微風輕拂,這讓朱瞻基想起那日巧遇的那個膽大又有趣的太監。
本來,他是想把這人揪出來的,但近來兩位王叔又來信向皇爺爺嚼舌根,他忙著替父王滅火,也無暇處理這事。
「主子,您別發愁,有您在,皇上不會容兩位王爺對太子不利的。」朱瞻基的貼身太監吳瑾,見自家主子沉默不語望著天空,猜想他是為不久前在御書房發生的事犯愁,連忙勸解。
不過他這話也不全是安慰之詞,眾人皆知,當今聖上最寵信的不是三個兒子,而是孫子朱瞻基,甚至在朱瞻基剛滿十二歲時,便立其為皇太孫。不少人私下猜測,皇上此舉實為告知天下,這皇位他想傳的是太孫。
偏偏兩位藩王不死心,總以為拉下太子便有可能成為新天子,老以各種理由編派太子的不是。
聞言,朱瞻基沒說什麼,徑自走進御花園里的六角亭。
坐在亭子里,他忍不住想起那個小太監歡快吃著酥餅的樣子,而看向亭外時,他的視線也很自然的被一棵樹給吸引了。
「吳瑾,你說這御花園的樹是不是比我皇太孫宮里的高多了?」一想起那小太監,他有種好氣又好笑以及失落的感覺。
「大、大概吧這奴才沒真度量過,要不主子給奴才一點時間,奴才讓人查清楚了再回報。」對話牛頭不對馬嘴的,吳瑾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不懂,剛剛明明在說兩位藩王的事,怎麼這會卻跳到御花園的樹?是有什麼合意他沒听出來嗎?
朱瞻基擺擺手,「多事,我只是好奇這里的樹爬得上去嗎,誰讓你真去查。」
說完,他又抬頭看著大樹好一會。
丙然,那家伙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主子,這事萬萬不可啊!您這讓奴才該如何是好?」說著,吳瑾都有些著急了。
「等等。」朱瞻基皺起眉,回過身看他,「什麼事萬萬不可?」
「主子想爬樹,那真是萬萬不可,要是您有個萬一,奴才要如何跟皇上、太子、太子妃交代,不如奴才替您……」
揉了揉有些犯疼的太陽穴,朱瞻基無力的說︰「誰說我要爬樹了,我只是……」
「哈啾——」
一道打噴嚏的聲音打斷他未完的話,他側身看貼身太監,見對方一臉無辜的搖頭,他隨即皺起眉。
這亭子附近還有其他人!
本來有其他人也沒什麼,他自認沒說到任何不該說的話,但他明明就沒見到人,這說明那打噴嚏的人躲起來了。
他倒不懷疑是刺客,這麼笨的刺客派進來皇宮不是送死嗎?會躲起來……分明大有問題……
「哈啾——」
又一道打噴嚏的聲音,這下朱瞻基听出來了,聲音是從六角亭旁的假山後傳來的。
「主子,要不要奴才……」吳瑾也听出聲音的來源,手指看假山,壓低聲音請示。
「……不,不用了。」豎耳听了一會,一個念頭閃過,朱瞻基直覺,也許在假山後打純的人是他想找的人。「你跟她們都先退下吧。」他揚手指著亭外幾個候著的宮女。
大膽的宮人他剛好認識那麼一個,上回敢溜到他的宮殿假裝宮女,擇假山而寐的事又有何不敢?思及此,朱瞻基的嘴角微微上揚。
「主子,萬一是刺客……」
「沒那麼笨的刺客,好了,都退下吧,我知道那假山後的是誰。」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是誰?吳瑾心中有疑問,但看主子的眉頭要皺起來,不敢再多話,默默帶著一干宮女退下。
見沒人了,朱瞻基整整儀容,輕巧的繞到假山後。
循著一道細微而平穩的呼吸聲而行,果然找到他想找的人——一個用披風將自己包起來,長發未束,蜷縮成蝦米狀的麗人兒。
是啊!即便知道對方是男兒身,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生得一張嬌美如花的臉。
嘻著笑,他蹲,推了推對方的肩膀。
靶覺有人在搖自己,郭愛微微皺眉,直覺的抬手將惱人的東西撥開,沒打算起身。
見狀,他更用力的推眼前的小太監。
被晃得沒法睡,她終于不甘願的坐起身,不耐煩的說︰「干麼啦?睡一下都不行喔!別鬧啦!」人是起來了,可眼楮還沒睜開。
半夢半醒間,郭愛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只以為是念醫學院時,那個很愛在她睡午覺時來問問題的室友在吵她。
「大膽,你可知眼前的人是誰?」
男的?怎麼會是男的?她室友是女的啊!
思及此,郭愛有些回神了。對了,她現在可是在皇宮里,不是在宿舍啊,更糟糕的是,她想起自己睡著前是在假山後休息。
她這幾天那個來,不是很舒服又很容易疲倦,這才躲在這小睡一會的。
一個在皇宮里模魚被提的現行犯……這真是太糟糕了!
揉揉眼楮,她急忙睜開眼,還來不及看清來人,便動作利落的跪在對方面前。
「奴才罪該萬死。」要不是情況不妙,她自己可能都要笑了,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用上看古裝劇時小李子用的台詞。
看她那副模樣,朱瞻基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幸好今天來這的是他,如果是其他宮的娘娘,甚至是皇爺爺,這家伙是真的罪該萬死了。
他帶著挪愉的口氣說︰「奴才?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奴才,我瞧那些公主王孫都沒你這麼大的膽子,樹上玩鳥、假山偷懶,你不簡單啊。」
冰愛一怔。怎麼這聲音這麼耳熟?還是個知道她曾經爬上樹的人……不過,什麼玩鳥,有夠亂七八糟的!
她偷偷抬起頭,觀看眼前人,一見到是熟人,隨即松了口氣,往後跌坐。「是你啊,嚇死我了。」她撫撫胸口,像是受驚不小。
看郭愛這樣,他隨即敲了她的頭一記,「是我就沒關系嗎?你看你,成何體統。」罵完,他順手扯扯對方未束起的墨黑長發,不料手感之好,讓他有些愛不釋手。
要不是眼前這家伙的的確確穿著宦官的衣服,他又忍不住要懷疑他其實是名女子了。
「是你當然就沒關系,我們有交情的嘛。」將他手中的頭發拉回,郭愛盤腿而必了不慌不忙的拿起發帶,整理自己的頭發。
「交情?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何來交情之說?」末了,朱瞻基還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
「不然你想怎麼樣?」她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反正他就一個侍衛,跟她是差不多身分的,都是听主子話的奴才。
朱瞻基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臉嚴肅的說︰「我覺得你好像搞不清楚一件事。」
「什麼?」她繼續整理自己的儀容,不是很專心的听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