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你家老板最棒,超市一間接著一間的開,竟然都沒有向銀行借貸,拜托,可不可以情商讓我去設點?」費巧不想被氣死,迅速轉移話題。
「那是他鐵公雞的算盤打得好……喂,你干嘛講到他?還設點?他已經有個嬌滴滴的花商擺在超市里了。」霍穎瑤沒听出自己話里的酸味。
「就想到他從來不借錢的習慣很好啊!」費巧嘆一口氣,在她心中,這年頭能不負債就是有錢人。
瀕穎瑤的手肘輕輕撞了下她,「喂,你真的還在怕男人啊?」
費巧又嘆口氣,晶亮的眼眸抹上陰影,「當然怕,我怕死了窮男人。」愛情此時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拔婕綾在附近轉了一圈,誠懇的說︰「可以在這個地段開店的男人,一定不窮。」那長發老板絕對不是簡單角色。
「在我的心中,開咖啡館、當畫家、當作家、想做夢想家的男人,都是一級貧戶。」費巧懶懶的說,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怕死了夢幻,在台灣,空有夢想的人,要先餓死兩遍,更何況這是個沒文化的地方,一群人為文化死,每個人都想一夕成名,也以為可以一夕成名,殊不知現實才是要面對的真實,那就讓一窩沒用的男人去死吧,聰明的女人不要笨到跟著赴死。」
懊友們面面相覷。
「因為江晏祥,所以你這麼想?」丁曦寧問。
「當然是因為他,別忘了,我還因為他的夢想而負債兩百萬。」費巧也不逃避,雖然極不想听到那個名字。「他的夢想,毀了我的夢想。」
「可是也因為這件事,你才開了花店。人嘛,沒有最壞,哪來最好?」丁曦寧也走過無助,所以知道只要走過低潮,老天爺多少會送一些小禮物。
「是啊!那家伙唯一的好處就是讓我面對絕處逢生後的義無反顧,不然我也不會大膽的去找美食街設點,那……你的意思是,我該打電話謝謝他?」
被她一瞪,丁曦寧嚇得皮皮挫。
謝謝那個王八蛋?霍穎瑤咬牙切齒,「若有看見那家伙,不用客氣,請先打電話給我,我一定帶槍去槍斃他。」
拔婕綾拍了拍霍穎瑤,「算我一份。」
霎時,眾姊妹逸出清脆的笑聲,一臉了解。
是啊!那段日子,要不是有這些姊妹,如何活過來?費巧臉紅紅,扁扁嘴,心存感激。
說來吊詭,美女們應該是互相較勁,水火不容,偏偏她們四個各具美貌,卻從不談美不美的問題,因為看來看去,大家都一樣,在她們的生活里,努力活下去比較重要。
令人不解的是,她們明明都是美人胚子,一副好命臉,然而學業、生活、情路都十分坎坷,也因此,造就她們四個特殊的革命情感。
只是在外人的眼中是有沖突的,四個應該軟綿綿的依靠男人的美人,偏偏愛搞笑、愛胡鬧,而且打拚得比男人還辛苦。只能說她們四個的靈魂里有一半屬于男性體質,這教一般普通男人如何下得了手?
所以靠近她們的男人不多,通常都有兩把刷子。
曾經她也以為江晏祥是不凡的,最後才知道,空有夢想卻不認真勤奮的男人最可怕。
因此,在她們四個的眼里,男人都必須具備不同難度的條件,且有越來越難的趨勢。
「好啦!鎊位不要男人的女人們,請問還要不要回咖啡館,看我這次帶來的貨?」何婕綾背著一小袋明星姊姊的衣服,又逛街又聊天,已經快累死了。
「下次吧!我不想再看見那個長發鬼了,而且我還要搭車回桃園,時間有點晚。」費巧先打退堂鼓。
說起桃園,霍穎瑤突然想起一件事,「喂,後來那個客運司機怎麼樣了?」沒想到費巧搭車回桃園也可以招來桃花。
費巧眼神放空,暗暗嘆口氣。是,連客運司機都想把她,听起來真是快樂美妙,可是她一點也沒有被追求的高興。
「就勤奮踏實,日日工作十個小時,男人中的優良品種。」她據實以告,口氣里沒有半點高低起伏。
「那就嫁啦!」丁曦寧慫恿,她最愛看大家走入婚姻。
瞟了好友一眼,費巧扁扁嘴,「你不懂啦!」
這怎麼是說嫁就嫁的問題?!
生命不是非黑即白的是非題,愛情更是常在灰色地帶才冒得出頭。
「我天天在處理結不結婚的問題,怎麼會不懂?」丁曦寧大聲抗議。
「處理別人結婚和自己結婚差很遠。」費巧不以為然的說。
四雙眼楮互看,然後一同嘆息。說得也是,若是這樣輕松就可以步入禮堂,她們四個怎麼會至今小泵獨處?
「好啦!咱們四個各自努力工作賺錢,談愛情多晦氣,拜了。」費巧揮揮手,率先離開。
費巧吹著風,等著姍姍來遲的公車。
抬起頭,看看夜色,明明她就在台北街上,卻總是有過去浮現心頭,想念起過往的點點滴滴。
從小到大她一直在台北生活,往前看去,轉角有國中時期的步履,再過去兩站,有她高中時期的補習班,再往後一些,是大學時期和婕綾、穎瑤、曦寧她們最愛逛的夜市,直到兩年前她和父母將台北的房子賣了,搬到桃園,她與台北有了想念的距離。
于是她離開死黨,獨自搭車回桃園,想著搭公車吹風,在台北街頭亂跑的那些日子。
今天的聚會真的晚了些。
幾分鐘後,她注意到一輛小轎車開過公車站,又倒車回來,停在不遠處的路邊。
她多看幾眼,提高了警覺,但也沒看出什麼端倪,加上此時公車站還有不少人,不禁放寬了心。
那段被追討債務、被銀行催債人員跟蹤的日子已經過去,她深吸一口氣,不再注意那輛破車。
十分鐘後,公車還是沒來,倒是那輛小轎車的門被打開,有人走下來,朝公車站走來。
費巧戒慎恐懼的看過去,隨即大吃一驚。
這……這不是咖啡館里那個長發鬼嗎?
「他要干嘛?」她喃喃自語。
這是她第一次在咖啡館外看見長發鬼,這才發現,越過人群的他……他有那麼高嗎?
是不是周圍的人太矮,所以顯得他太高?
目前她的腦容量只夠思考這種無關痛癢的問題,張口結舌的看著他走近,直到他站在她身邊。
「你……也要搭公車?還是車子拋錨?」費巧的食指指著他,露出尷尬的笑容,畢竟說人家的車子拋錨,不用覺得害羞,可是說人家的破車拋錨,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斜眼瞄了一下那輛車子,我的媽,還真是破!
就知道她絕對不會說出什麼好話,蕭驤一還是萬分希望她是個啞巴。
自己為何要下車?他不禁暗罵,同時很想打昏自己。
可是人都下車了,能怎麼樣?
「要……不要搭便車?」他一字一句說得艱難又後悔。
費巧不自覺的抖了兩下臉頰。啊?搭長發鬼的便車?她還想看客運司機呢!
她抬起頭看著他,一點被邀請的高興也沒有,「你為了問我要不要搭便車,在那邊考慮那麼久?」有好幾分鐘吧!
他咬咬牙,極度想轉身離開。
「而且是用那輛車?你是指那輛破車?」她毫不客氣的發出質疑,再度望向那輛看起來已經拋錨的車子。
蕭驤一听完她的驚叫,臉色霎時變得難看,咬了咬牙,強忍住月兌口罵出髒話的沖動,口氣森冷的說︰「你就當我沒下車。」馬上轉身走人。
喂……費巧暗自哀號,這個人真的很不討喜耶!這是找人搭便車的態度嗎?
她大步追上他,「喂,我又沒說不坐,我……我只是很驚訝,而且我家在桃園,你確定你這輛破……」她適時住嘴,因為高大的男人停下腳步,轉身,扳動手指頭。
懊……好可怕,指關節還發出聲音。
「呵呵……我還是自己搭車回去好了……」費巧邊說邊後退,轉身就想落跑。
蕭驤一一個箭步上前,不客氣的抓住她的衣領,直接拖著往前走,然後丟進破車的副駕駛座。
「喂,你放開我!放開我!」
都幾點了,這女人要回桃園?他在心里暗罵。
馬的!他干嘛為了她等公車時那一頭飄飄直發就下車?
馬的!他就算再怎麼精蟲沖腦,也該看看對象吧?
費巧看著他猙獰的表情,心想,他一定是暗暗咬牙切齒的咒罵三字經,只是……他好粗魯,她根本掙月兌不開,越來越害怕。
不搭他的便車了,可以嗎?
「老……老板……」好可怕。她被他凶狠的模樣嚇得吞吞吐吐,說不出完整的話。
蕭驤一發動車子,看向費巧,大聲吼道︰「別再叫我老板!馬的!老子都被你叫老了。」
原本還驚魂未定,在消化了他吼出來的話後,她呆了幾秒,感覺烏鴉在破車內盤旋,這世界還停格了一會兒,然後轉動的第一秒,她抽動臉頰,爆笑出聲。
他……這麼計較喔!
她看了他一眼,繼續大笑。
蕭驤一的雙手用力握住方向盤,深怕一時忍不住,會掐死她。
馬的,現在把她丟下車,是不是比較聰明的行為?
哪知她根本不知好歹,一直笑個不停。
半晌,費巧終于停止大笑。
車子迅速往前行駛,車內沒有任何聲音,一片寧靜。
桃園說遠不很遠,說近也不很近,費巧尷尬的坐在破車里,覺得無聊又哀怨。
「喂,這是什麼味道?」我沒叫你老板,很夠意思吧!她暗暗贊賞自己的大人大量。
若是與她對話,他就是豬。蕭驤一始終看著前方。
眼看他不理會自己,她鼓鼓頰,扁扁嘴,逕自說下去,「好像油味,老……不對,這位先生,如果你有任何放火燒車的意思,都請你放我下車後再做,可以嗎?我家里還有老母及老父……」
他狠狠的瞪她一眼,咬著牙,忍住把她丟下車的沖動。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費巧暗暗松了一口氣。還好,這個人還有朋友,至少目前她不會有危險。
「喂?」他面無表情的接通電話,直視前方,低聲的說︰「我是。」
听到他低沉的聲音,她瞬間攢起眉頭。這人是怎樣?連接電話都是這副悶樣,懂不懂禮貌啊?
接下來的幾秒,車內安靜無聲。
這……這人有沒有在講電話啊?
費巧忍無可忍,干脆大剌剌的側身,直接看著他。
蕭驤一左手開車,右手拿手機,同時注意到她投射過來的不禮貌視線。
他是哪一點又惹到費大小姐了?
「百號三幅?」他斂了斂眉,回答電話那頭的提問,口氣雖冷,但還不至于太壞。
這男人真是不討喜啊!費巧暗暗唾棄,干脆雙手交抱胸前,倚著車門,等著看他還可以沒禮貌到什麼境界。
他以脖子和肩夾住手機,空出右手,然後不客氣的將她推向椅背,簡短而直接的命令道︰「別靠著門邊!安全帶系好!」
電話線那一頭的經紀人嚇得愣了兩秒,「蕭老師……你旁邊有人?」
「嗯。」蕭驤一的聲音很悶。
費巧咬牙,怒瞪著他。
這個野人!下次她情願走路回桃園,也不願意再搭他的便車!
氣得半死的她只好搖動車窗。吹風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