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剛回幽天的他正好遇到了在街上游蕩的香寶,正疑惑著想停車說話,就發現她昏倒在了街上,忙不迭的把她送回去,估計都在出去尋她,所以家里也沒人。
正等著呢,就又被許嬤嬤給哄了出來,讓他把香寶帶到這個鄰近的宅子里來,然後從許嬤嬤口中听來了前因後果。
「江湖郎中的話如何能亂信的!」
「你先別喊。」許嬤嬤擰眉打斷他,往外一呶呶嘴,「出去。」
「我得跟她講清楚嘛!」安親王擰眉。
「你說不清,出去。」許嬤嬤板起臉,「快點。」
「這……」安親王梗了梗脖子,最終還是妥協,「好吧,小泵。」
小泵?香寶滿臉驚愕的看著安親王和雲桃離開,而後又抬頭瞧了瞧許嬤嬤。
她垂著眼,規矩的站著,將手松松的交握在身前,「夫人不用詫異,老嫗和安親王確實有親戚關系,但如今這不是重點。」她稍稍抬眸,蒼老的眼中夾雜著一絲擔憂,「老嫗有幾句話想和夫人說。」
「許嬤嬤您說。」香寶順從道。
「孩子是懷在您肚子里的,是您身上的一塊血肉,與那個郎中相比,到底哪一個更了解這孩子呢?」她的目光滑落到香寶的肚子上,「如果這孩子保不住,那為什麼您會一點不適都沒有?」她凝視著香寶,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香寶有些發怔,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又似乎沒明白。
許嬤嬤繼續又說︰「爺是您自己的對人,是您最親最近的人,與其他女人相比,到底哪一個更了解他?」與方才一樣的語氣和句式,許嬤嬤告訴她︰「爺對您怎麼樣,對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您好好想想,就會明白的。」說完便緘默不語了,靜靜的等著香寶自己想明白。
香寶似乎听進去了,身子往後一倚,無力的靠在床邊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香寶的眉心動了動,眼珠一顫,若有所思的看向許嬤嬤,「我……」
許嬤嬤打斷她︰「關于呂鶴和爺的事,我可以告訴您……」
香寶卻是急急的說︰「不,我不想知道了。」
看許嬤嬤住聲,她稍稍挪開目光,沉靜的說︰「我再也不問了,我信他。」說完深深的吸了口氣,下定決心般的抿了抿唇,須臾後又說︰「許嬤嬤您說的對,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胡思亂想,我不該這樣的不信任他,不相信我們的孩子,也不該妄自菲薄……」
許嬤嬤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您能明白是最好。」
香寶點頭,低頭撫模著自己的肚子,然後露出了一絲笑容,因為幾日的困倦與流淚而紅腫的眼楮彎出了一抹弧度,眸中溢出了溫柔。
阿兒,娘親相信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來,你爹這麼厲害的,你也不會差的。
香寶又靜靜的思忖了一會兒,回神後發現許嬤嬤還在房間里,正猶豫著什麼。
「許嬤嬤?」香寶喚了她一聲。
「爺已經回來了。」許嬤嬤抬頭,直接說。
自從父母雙雙去世之後,柯晉第二次落淚,是為了香寶。
尋找了一天一夜都沒有把她找到,柯晉失魂落魄的坐在門前的石階上,將五指插人發間,連收攏五指的力氣都沒有……
寶兒走了!
他深深的擰著眉,雙眼赤紅的看著眼前的地面,不爭氣的淚水在眼里打轉,而後迅速的落下,滴落在眼前,變成一滴水暈,他一聲不吭,男兒淚倔強的落下。
唐小初和衛祥遠遠的看著,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大哥已經在那一夜了,從回來後就滴水未進,再這樣下去……唐小初滿臉擔心的抬頭,然後一驚,嘴巴一點點的張大,正想說話就被衛祥捂住了嘴,又對他搖了搖頭。
唐小初明白過來,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認真的往不遠處看去。
柯晉沒發覺他們的不對勁,兀自抱著頭在傷心,他迅速的吸了口氣,然後顫抖的吐出來,又是一滴淚落了下來,落到眼前那一小灘水漬里,眼楮有些疼,但他仍是睜大了眼楮看著地面。
突然之間,一雙素淨的繡鞋出現在視野之中,柯晉眼珠一顫,那是……他的手緩緩松開,靜了一會兒後才僵硬的抬起頭。
那張熟悉又姣好的臉躍入眼簾,他的心口像是被人錘了一下。
柯晉眼楮都不敢眨,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一滴原本就在眼中的淚無意識的滑了下來,望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嗓子沙啞的不象話︰「寶兒……是妳嗎?」
香寶挺著肚子站在台階下,眼里是滿滿的淚水,但仍溫柔的笑。
柯晉沒有站起來,下巴微微顫抖,嘴角也在顫抖地揚了起來︰「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
香寶歪頭看著他,笑起來的同時眼淚滑下,她緩緩走上台階,走到他眼前,歪著頭看他,「我彎不下腰,相公,你站起來抱抱我吧。」話音未落,黑影從面前罩來,接著身子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抱著她的人在顫抖,卻又不敢用力的抱著她,生怕弄疼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柯晉摟著她,說不出話來。
香寶仰頭,將下巴墊在他肩上,笑著流淚。
幽天城之上,是一片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