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名貴的敞篷跑車如旋風般在一棟新穎的大樓前停下。
車子一停穩,駕駛座旁綁著馬尾、穿著黑色套裝的女孩,便迫不及待的從副駕駛座開車門出去,打算以跑百米的速度沖進大樓里。
「喂,你這女人怎麼回事,搭便車也不知道說聲謝謝嗎」載她來的「司機」火大的按喇叭問。
女孩沒回頭,只是邊跑邊說︰「我趕時間,回頭請你吃飯,當作感謝嘍。」話才剛說完,她人已經跑進大樓里,不見人影了。
「吃飯?你能請的不是泡面就是三明治,這種東西誰希罕。」他不屑的撇嘴,只是嘴角有藏不住的上揚幅度。
女孩跑步進到會場,里頭已經擠滿了像沙丁魚般等待的人,她看了手表一眼,還差一分鐘遲到。都怪自己睡過頭,幸虧那家伙剛好開車經過,讓她搭了便車,不然真要錯過了。
「趙直男小姐。」
趙直男才剛找到位子準備坐下等待時,就叫到她的名字了,她連忙又慌張的站起來,「有,我是趙直男!」
那人看了她一眼,並核對她的身分證確認為本人。
「輪到你了,可以進去了。」那人開了道門讓她進去面試的小房間。
在進去前,趙直男整了整衣服,她很少穿套裝的,但今天這場合,還是穿正式一點好,深吸一口氣,克服緊張感後,她才走進小房間。
小房間里坐著六名面試官,一臉嚴肅。
她面試的這家公司是間在國際間頗負盛名的時尚雜志社,他們正在征才,因為待遇優、福利好,消息一放出去,便有上千人前來應征,而她應征的職缺是攝影助理一職。
「趙直男,二十二歲,上個月才從××大學畢業,平面傳播學系攝影組的,畢業成績+A,曾得過多項由國內機構所舉辦的攝影獎……看來相當優秀。」其中一名面試官在讀出她的履歷後,頗為贊賞的點頭。
她正要露出自信的笑容時,另一位面試官又接著說︰「可惜我們需要的不是攝影新秀,而是有經驗的人。」
「沒錯,雖然我們應征的是攝影助理,但本雜志拍攝的對象皆是名人,即便是助理,也需要有經驗才行,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給助理的待遇也十分優渥的原因,趙小姐可有工作經歷?」其中一位面試官問她。
「我每年寒暑假都會打工,自己接拍攝人物或商品的案子,你們手上有我的作品集。」雖然她沒有實際工作的經驗,但她就是有接案的經驗才敢來試試看的。
「那趙小姐有拍攝名人的經驗嗎?」
「……名人是沒有……」她的臉微微漲紅,暗想,不知道幫康少邦拍過照,算不算拍過名人呢?
「沒有啊……那有出國進修過相關的攝影課程嗎?」面試官再問。
怎麼可能啊!出國進修要花多少學費啊!她哪付得起?
「呃,沒有……」她的聲音變小了,什麼自信的笑容都不見了。
面試官們也都拉下臉了,並且攤開她的作品集,毫不客氣的說︰「我們看了你的作品集,拍的效果是不錯,但你與外頭那近千人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請問,不一樣的意思是?是因為我的作品不突出,還是——」
其中一名面試官打斷了她的話,「這跟作品的好壞沒關系,是需求問題,唯有拍攝過名人,才曉得名人的需求是什麼,才知道怎麼跟這些大牌溝通,拍出讓雙方都滿意的作品……呃,最好對這圈子也熟,有些人脈更好。」話沒有說白,其實也就是希望若有經驗,還可以幫他們帶一些利益來。
「再說了,你的學經歷一點也不漂亮,那些名人對你的意見會很多,會覺得你的專業度不夠,到時候我們也為難……」
听到這里,趙直男的臉色變了。
她被拒絕了沒關系,可這理由听來也太讓人火大了吧,她可以接受自己的作品不突出,但不能接受什麼沒拍過名人就不懂名人需求、她的學經歷不漂亮會讓人有意見,最可惡的是,找個攝影助理也要求人脈,真的太侮辱人了!
她站起身,忍無可忍的說︰「好的作品不在于拍攝的對象是誰,而是能不能完美的詮釋拍攝物,但你們卻只著重在有沒有拍攝過名人,以及有沒有出過國這種事上,你們要找的到底是攝影助理,還是伺候名人的下人?講白一點,你們雜志社無法挖掘新秀,遲早會走下坡!」
面試官們听見她這麼直接的嗆聲,各個倒抽一口氣。「你、你——」
「我建議貴公司下次在應征的職稱上寫僕人,只要在備注欄上注明興趣是攝影即可,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你、你太過分了,立刻滾出去,我們永不錄取——」有人氣得大喊。
「等、等一下!」就在她即將被轟出去前,小房間的門打開了,有個人匆匆走進來,將一張紙條遞到幾個面試官面前。
這幾個人看完,臉色紛紛一變,目光一致看向趙直男,那表情像是極為錯愕。
她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了嗎?」要趕她走,也不用像見到鬼一樣吧?
「呃……你、你錄取了!」幾個人居然異口同聲的說。
趙直男一愣。「什麼,我被錄取了」等她回過神來,不由得驚呼一聲,「這怎麼可能」
趙直男怒氣沖沖地由大樓走出來,舉目在四周尋找,果然看見某男的跑車就停在不遠處。
某男也看見她了,自動將車子開到她面前,理所當然的說︰「上車。」
她狠狠瞪著他。「我為什麼要上你的車?」
「不是說欠我一頓飯嗎?」他甘願在這等她,不就為了這一頓。
「你康大少爺缺錢嗎?干麼急著向我討這頓飯!」她整個人像是吃了炸藥般,一開口便火藥味十足。
康少邦皺起兩道眉,打開車門下車,展現他一百九十公分得天獨厚的好身材。他不是屬于肌肉型的,但也不偏瘦,體型勻稱而修長,再加上一身名家設計的手工西裝,更襯得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養眼的超級大帥哥。
可惜帥哥的少爺脾氣也不是讓人吃得消的,惹毛他的下場並不好。
他沉著臉問︰「你發什麼神經?」
雖然樣子很可怕,但這對已經面對他七年臭臉的她而言,一點也不具威脅。
她雙手叉腰,仰頭瞪視他。「康少邦,你到底哪根筋不對,誰要你多事的?」
听到這,他這才稍稍露出了一點心虛的表情,但仍力持鎮定,「你……你不是很想進這家雜志社,我幫你不是很方便嗎?」
「我有要你幫我嗎?再說了,我若知道這家雜志社與你有關,我死也不會來應征。」她火大的說。
沒想到這家雜志社背後的金主居然是康氏,她真是衰爆了!這些年她受夠了這家伙的陰魂不散,才想說終于大學畢業,可以月兌離與這家伙糾纏的日子,哪里曉得應征的第一份工作,偏偏還踩到地雷,真是有夠倒霉的!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他們都綁在一塊,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命運捉弄了,尤其是大學,听說他原本是要出國讀書的,結果卻留在台灣與她一起上便宜的公立大學。
她原本以為到了公立大學,一切以成績掛帥,不是他康大少過去在貴族學校憑藉著學校是康家的,就能夠只手遮天不將成績當一回事,在這里,他只要功課跟不上,不到一學期就只好跟她說掰掰。
哪知,從沒見過他拿課本的家伙,居然有辦法讓成績名列前茅,且不管她選修哪堂課,兩人都能「巧合」的成為一組。更尷尬的是,自己有些報告還是靠他才完成的,這讓她徹底無言。事實證明,康少邦的腦袋可沒她想象的差,相反的,他的智商高人一等,以後做奸商,綽綽有余。
但他大學四年也實在有夠招搖的,天天開跑車上學,中午有名廚親自送餐到學校,體育課還有僕人伺候更衣,那囂張的行徑,連她看了都發指,更何況是那些沒見過他公子哥排場的同學們,見了人人傻眼,連與他說話都不敢直視他的眼楮,自動矮一截的退避三舍,果然,這家伙到哪都格格不入。
康少邦冷笑一聲,狂妄的說︰「不只是這家雜志社與我有關,全台灣你想去工作的地方,就算與康氏無關的,我都有辦法讓它變得有關!」
「你!」她氣得眼冒金星,忍無可忍的問︰「你為什麼要管我的閑事,我們畢業了不是嗎?可以分道揚鑣了,你做你的大少爺,我做我的趙直男,我們互不相干不行嗎」
他眯起桃花眼,有些氣結的睨視她。「互不相干?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高中畢業舞會之後,你這輩子想擺月兌我,那是天方夜譚。」
她寒毛豎了起來。「你還在記恨畢業舞會的事?」拜托!多久前的事了!
「不行嗎?你敢吻我,就得付出代價。」他笑得露出閃亮的白齒,閃亮亮得幾乎刺傷她的眼珠。
「你不也已經報仇了,讓我在眾人面前丟臉……」她沒說的是,這還不是因為他硬要逼她一起跳舞的關系,居然惡人先告狀。
「丟臉?你的臉能跟我的臉相提並論嗎?還有,吻了你丟臉的是我,你丟什麼臉?」
趙直男不滿的反駁,「既然如此,你干麼吻我?」這小子自取其辱還因此糾纏她四年,她才是那個苦主好不好!
現在她是徹底後悔當年不該去讀那所貴族高中了,那真是她惡夢的開始,從此與這煞星結下惡緣。
康少邦看著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干麼吻她?干麼纏著她?干麼不就此互不相干、分道揚鑣?
可惡,這妮子是哪根筋沒接好?這麼多年都搞不清楚狀況,非得他這個大男人說些別扭的話才能明白嗎?
他氣得狠敲她的頭一記,「你這家伙,這麼多年了,到底是白痴還是豬腦袋,我……我不喜歡你,吻你干麼!」
她眼楮眨呀眨,邊揉頭,邊瞪他,卻一句話都不說。
看她這樣,他更氣惱,「你沒有一點表示嗎?干麼不說話?」
可是我對你除了不爽,加上被厄運纏身的感覺外,沒有其他感覺啊——當然,這些話趙直男是不敢說的,她太了解康少邦的大少爺脾氣了,如果她敢這樣說,他肯定會宰了她。
而且,她壓根不覺得他對她是認真的,她根本懷疑他只是覺得得不到手的比較好,心態有問題。
再說,最重要的是,她心里有一個無法解開的結……
「趙直男,說話!」
「好啦好啦。」看他又要掄起拳頭,她扁著嘴說︰「雖……雖然我感到非、非常榮幸……但、但是……你也得尊重當事人的意願,我……我不……不……」
「閉嘴!」康少邦吼了一聲。他不想听到否定的答案,況且他覺得她根本沒有認真思考,他快氣死了!
這家伙凶神惡煞起來,比閻羅王還恐怖。被揪著並丟到千萬跑車里的趙直男,只敢在心里碎念。
「其……其實我、我可以自己回家……」她覺得現在這狀況,她最好馬上跳車逃命。
可惜,車子已經飛快的沖了出去。
「從現在開始,我不允許你講話,直到我停車之前,你都不可以再開口說一個字。」他凶惡道。
「你這霸道的家——」趙直男閉嘴了。因為駕駛座上的男人竟將馬路當成賽車場在開,嚇得她差點爆發心髒病,連要開罵的話也飛散到不知所蹤,只來得及緊抓住座位旁的車門把,臉色發青的叫不出聲來。
如他所願,在停車前她沒再發出任何聲音,因為嚇傻了。
車子終于停下,他下車幫她開車門,但她只是腿軟的瞪著他,根本沒辦法移動分毫。
他翻了一個白眼,一副她很沒用的樣子,索性動手要抱她出車子,她趕緊拍掉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