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劍山莊最新流言,莊主終于被蘇神醫的痴心所感動,移情別戀,冷落舊愛文湘芸不說,更是公然與新歡卿卿我我。
勝負分曉,蘇神醫技高一籌,反敗為勝。
「什麼叫技高一籌……」蘇清妙對流言無奈。
卑說,前兩日,突然有兩個丫鬟無端對她親熱起來,簡直是殷勤得不得了,她起初還不明所以,後來一打听才知道。之前莊里睹她與「文湘芸」哪個會贏得尹蔚藍的心,開始時賭局完全是一面倒,一賠十。
那兩個了鬟之前輸了大把的銀子,所以便孤注一擲地賭她贏,沒想到湛青突然昭告她當家主母的身份,這下她們不但翻了本,還大賺一把,兩個丫鬟欣喜無比,就將感受全表現在對她的熱忱上。
若她們知道那賭局的莊家兼最大贏家,其實就是他們萬眾景仰的莊主,不知道又會做何感想。
想著,蘇清妙失笑。大哥有夠賊的,將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比較,她連吃醋的機會都沒有。
這幾日,她日子過得甚為悠閑。
湛青尚沉浸在打擊中不能自拔,暫時不會來干擾她。而大哥就算在白天時,也是只要有時間就會來陪她,說是要彌補他們之前的分離之苦——蘇清妙無奈。他根本就是為了逃避吳管事的碎碎念追殺。
真不知道他又做了什麼讓吳管事頭疼的事?听說托他的福,吳管事如今四處張羅采壩訥西,忙得不可開交,偏偏身為主人的他將攤子一扔,天天溜回內院偷懶。
「文姑娘,這里是莊主的住處,你不能隨意……」
外面的喧嘩聲引起她的注意,「小冬,怎麼回事?」小冬是之前負責替她送藥帖的丫鬟,也是那兩個賭贏的丫鬟之一。
「沒什麼,蘇大夫,」小冬的聲音傳來,雖然尹湛青已替蘇清妙「正名」,但如今府里上下多半還是依照舊習慣叫她蘇大夫,「是文姑娘走錯了路,下人已經送她回去了。」
文姑娘?
蘇清妙一怔,才想起這位「文姑娘」正是自己的病人。
本來她因為自己替對方招來危險這事頗為內疚,所以堅持要將她體內的毒素排清,可大哥卻認為這女子有古怪,說什麼也不許她太過接近她。所以她也只能放慢速度,為對方開穩妥的藥方療養,反正九針已施,她的毒也解得差不多了。
幾日不見,竟已能下床走動了?
想著,蘇清妙竟是心情極好,這是她自從當了大夫後常有的自豪感。
「等一下,小冬,我出去。」
「啊?」小冬嚇了一跳,「可莊主叮囑過,你若出院子一定要有人陪著。」開始下人們只當是莊主對蘇大夫用心的表現,幾天後,當全莊下上都了解到蘇大夫迷路的本事以後,便理解了莊主的苦心。
她實在是很會迷路。
「沒事,只走幾步路而已,我說兩句話就回來。」做為一個大夫,她還是想看看「文湘芸」如今怎樣了,也好酌減藥量。
「可是,蘇大大,上次你也……」
沒等丫鬟說完,蘇清妙已經朝院門奔去。
其實小冬想說的是——上次你也說只是去看看門前的荷花池,結果卻直到黃昏時分才被整個山莊最偏僻的柴房那邊派人給送回來的啊……
「文姑娘、文姑娘!」蘇清妙小跑兩步,追上尚未走遠的身影。
女子停步回眸,氣色還帶著些許虛弱,見到她也沒有太多的表情。
莊里的人大都知道,文姑娘性格有些讓人捉模不定,不如溫和可親的蘇大夫好相處。
「蘇大夫,有事?」
「難得你出來走動,我來看看你的情況。」
「托蘇大夫的福,尚好。」女子淡漠而有禮。
這種態度……不知道真相的,還真當她搶了她的男人呢。
形形色色的病人不少,接觸朝她冷臉以對的,蘇清妙倒也不以為意,她四下望了望,指向不遠處的亭子道︰「到那邊坐吧,我為你診脈。」
女子看了她一眼,神色頗為復雜,卻還是順了她的堅持。
「姑娘,還沒有請問過你的閨名?」總不會是「文湘芸」這三個字的。
「我的名字不是你們定的?」女子語氣中有微微的諷刺。
「這……事出突然,實在抱歉。」听大哥說,她是在山腳下被人發現的,當時身中劇毒,命在旦夕,于是她那個很沒同情心的相公,就想著利用這個身形和年紀跟她相仿的姑娘,引出一直別有用心的二娘。她與大哥兩地分居,也是後來才得知這件事,所以對于這姑娘,她多少有些內疚。
「我叫初霜。」
「初霜姑娘是嗎?」奇怪,為什麼這名字有點耳熟?「最近還經常發冷嗎?」她得確定余毒是否已經清除乾淨。
初霜並未回答,而是怪異地看了她一眼,「你為什麼要在意我的生死?」那日她半昏迷時,對于她與另一名女子的談話听得清清楚楚。她分明自己也在利刃的威逼下,卻還是堅持為她下針逼毒,這是為什麼?
「我是大夫啊。」蘇清妙回答得理所當然。
「大夫並不都如你一這般。」她見過的大夫多半與商人無益,唯利是圖,並不顧及人命。
二「今日不是見到了?以後再遇見那種黑心大夫,你大可說自己遇過一個與眾不同的大夫,那樣我會很驕傲的。」
了……希望我沒有這個機會。」這樣的毒,一輩子中一次就夠了,沒人喜歡到鬼門關串門子的。
「那是最好。」蘇清妙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柔聲道。「姑娘以前武藝如何?」
初霜眼中瞬間閃過警惕。
蘇清妙笑容和煦,「姑娘別多心,我也只是隨便問問,今日這寒毒雖解,到底還是傷了兀氣,功力大減,日後怕是不宜動武。」
「勞蘇大夫費心了。」初霜面色稍緩。
她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清妙就告辭了,姑娘也快回房休息才是。」
「蘇大夫。」
她回身,「姑娘還有事?」
「初霜有一事想請教。」
「請講。」蘇清妙面色不變,依舊和煦有禮。
「我想知道,蘇大夫所行之善舉,當真是出于本性嗎?」一瞬間,女子美眸似乎染上些許妖異的神采。
那一刻,蘇清妙微微怔沖。
敝不得大哥不許她接近她,如今她倒是想起這女子像誰了。
「初霜,」這一次,蘇清妙直呼她姓名,「你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嗎?」
「你相信?」
「哈恰相反,」她淡笑,「我完全不相信。」
初霜皺眉。
「但是,做了好事,心中坦蕩;做了壞事,心中有鬼,這是不爭的事實。我總想著,若自己多救一個人,就能多積一分福氣,我不求長命百歲,只求這些功德能為我想守護的人帶來好運。這樣一想,救再多的人,我都樂此不疲。」
她不信鬼神,可一旦有了想守護的人,便是什麼都想要試一試。
沉默半晌,初霜才道……「受教了。」
蘇清妙淡笑,「善惡對錯的,又有什麼關系?我看到自己所懸念之人歡喜,便也由衷開心。」
初霜听聞,眸中妖艷更甚,「是啊,若是每日見到所愛之人痛苦,也必定心如刀絞,感同身受呢。」
「初霜姑娘何出此言?」
她卻沒有回答,只淡然道︰「蘇大夫既然妙手仁心,可否願意再幫初霜救治一人。」
蘇清妙不動聲色。
「怎麼,事不關己,你就猶豫了?」初霜冷笑。
「若是清妙能力所及,並無不可。」注意到四下已經沒有什麼人,連方才陪著初霜的丫鬟也被藉故支走,她突然有些後悔沒有叫上大哥一起來。
初霜嗎?也許她並不姓初,而是……
「既然如此,我們便走吧。」
「現在?」
「正是。」
世吐上說什麼好心有好報都是屁話,她蘇清妙救人純粹就是因為想救而已,只是覺得救了之後心里舒坦,從未想過這是在做善事。
可為什麼這樣她還是會說錯話,惹了不該再有交集的人?
此刻,她正一身簡裝,被困于馬車之內,而身邊便是前幾日還臥床不起的初霜姑娘。
這場劫難真是自找的,早在大哥警告她這人有問題時,她就該想到了。大哥必是不願她傷懷,才末細述。
「初霜?」
似乎沒料到蘇清妙還願意以這樣的口吻喊她這個綁匪,女子有些意外。
「你其實姓文吧?」
雖然是問句,事實上卻已是肯定。
一陣沉默過後,文初霜咬牙,「你知道了?」
「你們……長得太像,雖然印象有些模糊,但多看幾次,還是能認出。」
文初霜,她終于想起曾在哪里听過這個名字。
兒時在月魔殿的記憶很模糊,但她卻一直記得自己有個多病卻聰明的堂哥,若非他,月魔殿恐怕早被滅門。如今的月魔殿雖然于那一役後受到重創,已經漸漸隱沒于江湖,但總是一息尚存。
而她隱約記得堂哥有個女兒「初霜」,年紀與她相差無幾。
「你該叫我一聲姑姑。」
「這些年,你既已擺月兌尹老頭的控制,為何不回月魔殿?是為了尹蔚藍嗎?」文初霜對稱呼不予理會,只是眼中敵意似乎輕了些。
真是奇怪的女人,她一路將她綁走,她卻不掙扎也不鬧。
「不全是,」在大哥找到她之前,她便已以蘇清妙的身份游歷江湖了。「我回去做什麼?那里還有什麼值得我回去的。」
「我爹一直在找你!」文初霜微怒。
「他找我,我就要回去嗎?他愧疚,我就該原諒他嗎?你別忘了,當年將我推入火坑的,他也有一份。」蘇清妙的聲音淡淡的,眼中卻已沒了慣有的笑意。
「你……那你就認賊做父,還嫁給仇人的兒子?」
「認賊做父?」她冷笑,「你用這四個字來指責我?」
當年武林正道圍攻月魔殿,由于出了叛徒,整個月魔殿幾乎覆滅,存亡關頭,眾人故意泄露藏寶圖的秘密在她身上,又以她為誘餌和吟俊談條件,這才擺月兌滅門命運。
說出來,她也不過就是殿王眾多兒女中最不受寵的一個,以她的犧牲換得整個月魔殿的存活,是再劃算不過的事。那時,有誰在意過她的死活?有誰想過她一個女孩子被尹俊帶走,會是怎樣的下場?有人來救過她嗎?
沒有人!
是她利用自己單純無害的外表松懈尹俊的戒心,才能在落入仇敵手里後,依然將藏寶圖的秘密隱瞞了六年之久。
她在曉劍山莊過著戰戰兢兢的生活,在仇人面前佯裝乖巧,任人擺布,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日復一日的就是企盼救援,可是最後,她絕望了,甚至姚鳳嬌混進曉劍山莊也未對她施予任何援手,只是多了一雙旁觀的冷眼罷了。
那時候,有誰顧過她的死活?
沒有人!
六年後,她被曉劍山莊追殺,眼看著大哥重傷,自己在崖邊無能為力。有人了解她的絕望嗎︰
依然沒有——
從頭到尾,她都是一顆被舍棄的棋子,根本沒人想過要挽回她。
反倒是初霜口中的「仇人之子」,珍惜生命,惜她如寶。
「初霜啊,」蘇清妙的語氣中透出重重的疲憊,「你可想過,今日在月魔殿過著安逸生活的你們,又是以什麼立場指責我?」
文初霜無語。
「你如今也是月魔殿的人吧,該知道的秘密你應當都知道了。你認為這場陰謀中,我做錯過什麼?」或者說,當年不過六歲的她能做什麼?蘇清妙抬眼正視她,「你可知道我當年在鬼門關徘徊時,心中有多恨?我恨不得將月魔殿的人通通殺掉泄憤!」
「你……」文初霜駭然。
「沒錯!我最恨的不是尹俊,而是月魔殿殿主,我的親爹!」她冷冷道︰「根本沒有什麼寶藏,月魔殿根本沒有寶藏,那都是世人自己捕風捉影的。他明知真相卻想借此引起正道武林糾紛,又以我為餌,想不到最後引火焚身。」
那時候,他依舊沒有告訴任何人真相,而是任憑她被抓走!
突地,蘇清妙笑了,「你知道嗎?三年前,我明明有機會殺了尹俊的,那時候的他行將就木,只剩一口氣,他也分明認出了我。」
「你殺了他?」
她搖頭,「我最後,只是告訴了他真相。」
當最後一刻,指尖拂過老人的脈門時,她竟然發現自己不如想像中果決。或者說,她並不是那麼在意他的死活,殺不殺他,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
他畢竟是大哥的父親,且雖然不是出自真心,卻也對她有過養育之恩。而今,他不過是個苟延殘喘之人。
若非他執著挖寶導致中了那座迷宮中的毒氣,也不至于壯年溘逝。到頭來,他用盡柄關,依舊什麼也沒有得到。
于是,她安靜地診脈,安靜地了解病情,安靜地為他延續壽命。
一年後,尹俊去世,走的時候,神態安詳。
那之後,她才明白,自己的惡夢並不在曉劍山莊,而是月魔殿。
「竟能做到如此……」文初霜垂眸。
「我沒你想的那麼偉大,那不是什麼以德報怨、我只是不在意而已,若要說仇人,真正害我的又不是他。」蘇清妙眼中浮現出罕有的波瀾,「你知道嗎?若那天躺在我眼前的是我親爹,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會收手,」
文初霜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反駁。雖然如今挾持她的人是自己,但也知道,月魔殿的確欠了她。然而……
她凝眉,「有一點,你錯了。」
「什麼?」蘇清妙望向她。
「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年來,月魔殿之所以對你如此執著,除了我爹的尋找之外,還有別的原因。」
「別的?
她眼中又閃過那抹妖艷神采,「那張藏寶圖,你當真以為完全是假的嗎?」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還不明白,」文初霜冷哼,「藏寶圖所標注的位置,的確沒有什麼寶藏,但卻有月魔毆最大的秘密。」
蘇清妙眸光一凜。「既然如此,當初老頭怎麼會願意將秘密刺在我身上,又將我推向火坑?」
「因為那個秘密之中又有個巨大的陷阱,他想借那個陷阱重挫正道武林實力,誰知反而引火焚身,性命不保。」
「他死了?」
「早就死了。」月曉殿退出中原第二年,老殿王便抑郁在心,最後重病不治。
蘇清妙一時無言。
對那個人的印象已經模糊得近乎陌生了,連帶對他的死也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很淒涼。老頭子和尹俊一樣,縱橫一生,也還是這樣空空地走,甚至沒一個人真心為他難過。
他想害死對頭,卻反倒走在死對頭之前,一定很不甘心吧。這兩人,若是黃泉略上踫見,不知是否還要繼續斗下去。
「那你爹呢?」看著眼前的文初霜,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那個還算待她友善的堂哥。
「他早已月兌離月魔殿,如今……月魔殿由我做主。」
蘇清妙心中訝異。
老頭子兒女眾多,大都對殿主之位野心勃勃,如今卻由堂哥之女執掌人權,看來不是她那些兄弟姐妹太不爭氣,就是她這個佷女太有手段,看著那張絕美卻冷漠的容顏,她突然有些感慨——
又是個個性偏激的孩子,只是不知道這一次,還有沒有一個尹蔚藍來引導她……
「那如今你捉我回去,是要破解那個天大的秘密了?」至于秘密的內容,她一點也不感興趣。
「不,」若是如此,她犯不著跟尹蔚藍搶人,「我想你幫我救一個人。」
「誰?」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再和月魔殿扯上半點關系了。
文初霜看看她,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若是前些日,她斷然不會告訴她這些。可是,既然……既然她連尹俊都可以放過,應該也會幫她吧。
「是我爹。」
蘇清妙瞬間了然。
丙然。
堂哥的身體撐了這些年,也是極限了吧。
她輕嘆,「其實,你若一開始就直說,我也會跟你走的。」
「你肯,他卻未必放人。」
突然,蘇清妙卻笑了,「你不說又怎知他不肯?」
文初霜皺眉,「你……」
馬車依舊穩當地向前行駛,他們早已出了曉劍山莊的範圍,就算尹蔚藍現在追來,也是來不及了。
為何她會突然感到不安呢?
看向蘇清妙,她突然面色一變。
透著輕笑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還是娘子了解為夫!我說佷女,你不吐露真言,又怎能怪姑丈我防你。」
突然,前方馬兒昂首長鳴。
一柄長劍穿過馬車頂篷穩穩地自文初霜與蘇清妙之間劃開,下一刻,蘇清妙已經被一道矯捷的身影掠出馬車五步遠。
文初霜眸光微冷,諷剌地道︰「車夫?」
那車夫頗為瀟灑地將斗笠一扔,露出英挺的五官,笑容卻帶些痞氣,「偶爾,我也可以只是個車夫而已,當然,只要我娘子不介意當個車夫婆的話。」
蘇清妙瞪他一眼,
事實上,他根本巴不得做個車夫,只要不用打理這麼大個山莊。
「我早該想到你們不會這麼容易中計的。」怪不得她一路偷運蘇清妙下山,根本沒有遇到任何障礙,原來車夫早已被他偷偷掉包。
「不,」尹蔚藍對她的臨危不亂頗為贊賞,「我確實防你防得緊,不過你這個「姑姑」卻是疼你疼得緊,堅持要為你解毒不說,還不放心地跑去看你。而身為佷女的你,這樣不打招呼就劫人,似乎不太妥當吧。」
「哼!」文初霜撇嘴,「我的目的原本就是蘇清妙,文湘芸如何與我無關,也就別談什麼姑佷之情了吧。」
連姚鳳嬌的存在也在意料之外,若她知道老殿主在尹俊身邊埋下暗棋,她也不必以身犯險故意服下寒毒,倒在曉劍山莊的山腳下。
「噢?」尹蔚藍頗為玩味,「那你又怎知我會利用你來引姚鳳嬌出手?」
他看起來就這麼陰險嗎?
「不,」文初霜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混進曉劍山莊而已、其他的完全都是順水推舟。」
「娘子,你這個佷女倒真是好大的膽識,讓我不得不贊賞了。」尹蔚藍看了蘇清妙一眼,後者竟然笑了笑,頗有些驕傲的意味。
「我以蘇清妙之名行走江湖數年,卻與我家相公鮮少共同露面,你如何知道我們的關系?」
文初霜面色微古怪,想了想,終究自懷中掏出一封信。
「我偶然劫的。」
一見那信封,尹蔚藍與蘇清妙同時臉色一變,只不過前者是心虛,後者是羞惱。
「大哥!」
「……在。」
蘇清妙難得的雙目噴火,面如紅霞,「我都告訴過你,別再寫那種信了!」
「我也是寫來逗你玩的……」尹蔚藍乾笑,「而且,在你說過之後,我真的沒有再寫了呢,這應該是之前的最後一封吧。清妙,你一共收到幾封?」
「兩封。」
「我總共寫了三封,分批寄給你的。」他神色不乏驕傲。
說起來也不過是夫妻生活中的小插曲。
那是在他們三年前分別的前一天,清妙不知受什麼刺激,突然向他抱怨,最早求愛的是她,求親的還是她,她從來沒有感受被追求的感覺……
接著,他便回曉劍山莊繼承家業,某天閑來無事,便應妻子之心願寫了封又長又火辣的情書寄給她。接連兩天,看得收信的人面紅如火燒,連忙回信求他收筆,從那之後,再不貪戀那可怕的「被追求的感覺」。
誰知這樣一件玩笑之事,竟給了他人可趁之機。
「都怪你!」蘇清妙面色窘迫。
「這有什麼,我寫的都不怕被人看了……哎哎,別掐別掐!我認錯了,還不行嗎?」
文初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真是前幾日那個冷言冷語、面若寒冰的尹大莊主嗎?跟傳聞根本完全不同。
「佷女,你太沒道義了,竟然偷看姑丈和你姑姑的私信。」
她面色微微尷尬反駁,「誰、誰偷看了!是你自己沒有保管好,流落到我的手上。」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走這步險旗。
「哼,」尹蔚藍臉一沉,「你難道不懂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嗎?事到如今,我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從他嘴里听到這種話,文韌霜卻感受不到半點壓力,反而覺得很……搞笑。
然後蘇清妙就真的很不給面子的笑了。
他皺眉,「不像嗎?」
「不像。」姑佷兩人第一次異口同聲。
尹蔚藍沮喪。他向往著說出這種話很久了呢。好不容易有了機會,竟然沒發揮出效果?
蘇清妙清清喉嚨,決定不再任自家相公玩下去,正色道︰「初霜,你也看出來了,我們對你並沒有敵意,若你的目的只是要救人,我可以隨你走一趟。」
文初霜將信將疑地望向尹蔚藍。
「我若說我左右不了她的意見,你信嗎?」他別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
事實上,他最初的計畫是利用過假文湘芸後再一舉將她也除去,不過很不巧地被親親娘子看穿,從中插手改變了他的計畫。假如文初霜真的如她听說的,沒有傷害清妙的意思,那麼他可以不干預——
「但前提是,我跟她一起去。」
「你要進月魔殿?」文初霜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話。
身為正道領袖的曉劍山莊莊主要進月魔殿?
「尹蔚藍,你真是我所知道的尹蔚藍嗎?」
他淺笑,「當然,若我進入月魔殿,你必定心有疑慮,不瞞你說,我也多有不安呢。若有陷阱,我夫妻二人豈非插翅難飛?」虛虛實實,直苴一假假,向來是他最擅長的。
「你果然早有打算。」
「不敢當,在下只是做好萬全準備,畢竟你月魔殿可不是什麼易與的角色。」
「你想怎樣?」
「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尹蔚藍眸光一閃,「我們約定一個地方,你帶你家的病人前來,我帶我家的娘子前去,這樣,我們都放心。」
「你幫我,總該有理由。」她不認為他也如蘇清妙一般講究什麼醫德。
「那是自然,」他笑容隱去,目露寒光,「從今以後,月魔殿與蘇清妙或者文湘芸都再無瓜葛,月魔殿弟子再不可對她有所企圖。」
文初霜身形一僵。
那一瞬間,尹蔚藍分明還是那個陰沉冰冷的尹莊主,寒眸中沒有半點溫度。然而,他的手卻始終與蘇清妙交握,半點縫隙也容不下。
半晌,文初霜點頭——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