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糾結難解的關系到底該如何解決?他不知道,只能任由這種僵凝氣氛繼續下去,不知何時才會結束……
棒日一早,玉丹瓔一如往常獨自從床上蘇醒,梳洗打理好自己之後,打開房門來到前廳。
前廳內,同樣安安靜靜的,不見言崇宇的身影,他總是比她早起來,在她出房門之前就將所有事情都打理好,免得和她踫上面。
她無奈地漾起一抹苦笑,她早該習慣的,但她就是習慣不了,看著空蕩蕩的前廳,心里總是感到有些悵然。
眼眸一轉,看到桌上的早膳,她訝異的微微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緩步來到桌邊。
平時他幫她準備的早膳,大多是粥類,但是今日擺放在桌上的,卻是一盤熱騰騰的白色包子,以及一碗熱豆漿。
貶是她所想的豆沙包嗎?她在桌旁坐下,伸手拿起一顆包子,猶豫了一會兒,才使力將包子掰開,看到里頭所包的餡料。
一股香甜的味道隨著包子餡料映入她的眼簾,也飄散到她的鼻間,明明包子的味道是甜的,她的鼻子卻不由自主地酸澀起來,眼眶也跟著發熱,並且泛起淺淺的淚波。
真的是豆沙包,他居然听到了她昨日的喃喃自語,並且不動聲色的滿足她,為她準備了這盤豆沙包。
枯竭多日的心頭瞬間涌起一股暖意,原本萎靡不振的精神似乎又有力量重新振作起來,並且再度懷抱著希望。
他對她還是有情的吧?要不然何必費心替她準備豆沙包,就只因為听到她的自言自語,所以她還有機會挽回和他之間的關系,是不是?
若是她主動一些,是否就能融化他此刻冰冷的表面,緩和兩人之間尷尬生硬的氣氛?
她欣慰的漾著笑,已經好久沒有感到如此開心,覺得世間萬般美好。
她該相信,天無絕人之路,肯定還有機會的……
玉丹瓔的肚子大得越來越快,而天氣也漸漸轉涼,進入深秋,再過不了多久,冬日就會來臨。
言崇宇這陣子都在為過冬做準備,儲存糧食、堆積柴薪,常常忙進忙出,玉丹瓔都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因為她也幫不上什麼忙。
她只在適當的時刻,主動替他奉上一杯水,臉上微漾淺笑,沒有多說什麼,他剛開始對她的主動有些訝異,和她僵持了好一會兒之後,還是有些別扭的接過茶,接受她的好意。
幾次之後,兩人之間的尷尬似乎漸漸淡了,雖然彼此還是沒說什麼話,但氣氛就是變得不太一樣。
她在試著挽回他的心,她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只能一步步慢慢來,相信自己總能軟化他的態度。
趁著他下山張羅其他東西時,她也獨自下山,想買幾塊布幫尚未出世的孩子縫制衣裳,也想幫他縫制冬衣。
她沒有請他幫忙買,因為除了買布之外,她還想乘機到城里打听些事情,畢竟她已有好長一段時日沒有下山了。
先到布莊買好布後,玉丹瓔挺著大肚子來到市集,途經一位自稱是從青雲城辦貨回來賣的胭脂水粉攤販,她便停下腳步,好奇地看著他攤位上的東西。
「這位夫人,您真是好眼光呀。」攤販笑容滿面的道︰「這些胭脂水粉是我特地在青雲城挑選的,那里的姑娘都愛用,夫人要是買回去搽在臉上,肯定會和青雲城的姑娘一樣嬌艷美麗。」
「老板,胭脂水粉都長得一個樣,我怎知你的真是從青雲城來的?」玉丹瓔淡笑著反問。
「夫人,我敢向您保證,這些絕對都是從青雲城過來的,品質之好,您用過一次就會愛不釋手,回頭肯定會再來向我買。」
「我恰巧剛從青雲城搬來這兒沒多久,老板若真去過青雲城辦貨,最近青雲城所發生的事情,老板應該也曉得吧?」
「夫人您這是在考我?」攤販朗笑出聲。「您盡避考,肯定難不倒我。」
看他的反應,他應該真的是從青雲城辦貨回來的,玉丹瓔便問︰「前一陣子王上想納的一名新才人消失無蹤,不知那件事接下來有何發展?」
「哈哈……夫人,您問這問題也太簡單了,青雲城里到處都在談論這件事,我不想知道都不行。」
玉丹瓔從攤販的口中得知,她離開之後,棠覲對于她的消失感到震驚不解,命人無論如何都得找到她不可。
但過沒多久,出現另外一位絕色美人之後,情況馬上變得完全不一樣。
那位美人聲稱是她的表妹,知道她的行蹤,棠覲便將她喚過去,一見到那美人,同樣被她絕美的樣貌迷得神魂顛倒。
最後,那位美人取代她進宮了,而有了新美人,棠覲對她的執念不再,尋人的命令也解除了。
「老板,你說那位新美人被喚做「染才人」?」
「沒錯,就是染才人。」
「哪個染?」
「听人說是染布的染。」
丙然是她!直到這一刻,玉丹瓔終于能夠確定代替她入宮的人究竟是誰了——染如煙,和她同樣是少主底下的人,美貌和她不相上下。
就算她離開了,少主的計劃還是繼續進行、不受影響,得知這一點,她的愧疚感也少了些,可以更專心照顧自己的孩子。
至于對少主的虧欠,她這輩子恐怕是無法償還了,若是真有下輩子,她再加倍還少主吧!
「那之前的宰相言崇宇不是被押入大牢,準備處以死刑了嗎?後來呢?」既然都出來一趟了,她也想一並弄清楚,到底是誰救了言崇宇。
「後來被救走了。」
「被什麼人救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總而言之,他現在是下落不明。」
她有些喪氣的微微蹙眉,暫時打消繼續弄清楚疑問的念頭,反正只要言崇宇現在活得好好的,那就好。
玉丹瓔隨意挑了一盒胭脂,將錢交到攤販手上,臉上始終漾著淡笑。「老板,多謝了。」
「這位夫人,歡迎下回再來買啊。」
想知道的事情已經知道了,玉丹瓔也就沒有繼續留在縣城的必要,開始往城外走。
但她才剛走出縣城的城門,轉往入山的小徑,前方便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逼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她心一驚,瞬間臉色微白,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這人。
是苗瓶兒!她的行蹤已經被發現了?
小徑上除了她們倆之外,就再也沒其他人,因此苗瓶兒毫不客氣的冷著臉斥罵︰「你這個叛徒!」
玉丹瓔不自覺地撫住肚子,表情看似鎮定,其實很擔心孩子會受到傷害。「少主打算如何處置我?」
少主在棠國布有不少眼線,能夠尋到她的行蹤,其實也不令人意外,能拖這麼久,她已該感到知足了。
對于叛徒這個身分,她已無所謂,反正她早已里外不是人了,又豈會在乎苗瓶兒的責罵?
她只希望少主能網開一面,別對她趕盡殺絕……
苗瓶兒雖然很想親自教訓玉丹瓔一頓,但少主交付與她的任務並沒有這一項,她就算萬般氣憤,也只能忍下。「你走了好運,少主並不打算馬上處置你。」
「為什麼?」玉丹瓔訝異的睜大眼。
「少主知道你懷有身孕,也明白你之所以叛逃,是因為想生下孩子,念在你之前對計劃還是有所貢獻,少主決定成全你,讓你生下孩子。」
玉丹瓔不敢置信,少主竟然願意讓她生下孩子,而不是想置孩子于死地,這是她萬萬想不到的結果。
原本緊張的心瞬間松下一口氣,感到萬般欣喜,她真的能夠安心待產?這一切不是夢吧?
苗瓶兒也不懂,明知玉丹瓔肚子里的孩子是言崇宇的種,而且言崇宇還活著,並沒有依照他們的計劃被處死,少主為何選擇按兵不動,甚至還允許玉丹瓔生下兩人的孩子?
她猜不透少主的心思,只能照命令行事,暫時不對玉丹瓔及言崇宇出手,只把少主的話帶到。「孩子生下來之後,你得識相的回去,親自給少主一個交代。」
玉丹瓔明白少主對她的寬容也是有限度的,能讓她生下孩子後再回去面對責罰,她已萬分感激,沒有怨言。
至少她和孩子、和言崇宇之間,還有一段日子可以一起生活,暫時不必擔心被拆散,她也該滿足了。
玉丹瓔感激得眼眶微微泛紅,朝苗瓶兒躬身答謝。「請代我轉告少主,玉丹瓔感謝少主的寬容,等孩子生下,我自會回去領罪,絕不逃避。」
「奇怪,她人呢?」
言崇宇一回到小木屋,就感到屋里異常寧靜,氣氛不太尋常,他里里外外都尋了一遍,果然沒見到玉丹瓔的身影,她到底跑到哪去了?
一直以來,她都頗為安分的待在小木屋內,幾乎不曾離開,所以他也每天放心的出門,相信她會好好的養胎,不會亂跑。
沒想到,他還是太信任她了,他忍不住自嘲,都已經被她騙過一次,他怎會又蠢得相信她?學不來教訓,又被她耍了!
她挺著一個大肚子,應該還走不遠,他非找到她不可!
言崇宇焦急的離開小木屋,已經分不清那糾結緊縮的心到底是在惱她或是擔心她,一心只想著要趕緊找到她,絕不讓她帶著孩子再度消失無蹤。
沒想到下山的路才走一半,他就見到玉丹瓔懷里抱著布疋,緩慢地從前方走來,正打算回小木屋。
看到她的身影出現,言崇宇先是松下一口氣,緊接著又忍不住惱火,沖到她面前質問︰「你到哪兒去了?」
「我想也是時候幫孩子縫衣裳了,所以去城里買布。」她漾起淡笑,柔聲回答。
「就只有這樣?」他不改多疑的本性。
「就只有這樣。」她表情坦然的回答。
她雖然背叛了少主,卻也沒打算泄漏少主的計劃,因此下山探听消息之事,她只能選擇隱瞞。
言崇宇沉默了,斟酌著她的話到底能不能信,他之所以一直無法完全信任她,是因為她始終有事情瞞著他。
他經常進城,青雲城的情況他也時時刻刻在關心,所以染才人代替她進宮成為棠覲新寵之事他很早便知道;在那一刻,他便明白玉丹瓔絕對不是一個人,背後肯定有其他人在指使她做事情。
要不然不會玉丹瓔一失蹤,就馬上有人頂替她進入王宮,餃接得恰到好處,在她背後的人不簡單,恐怕是一個行事縝密的組織也不一定。
他猜得出對方的意圖,想用玉丹瓔分化他和棠覲,來個美色誤國,但明知棠覲在自取滅亡,他卻已經無心為棠覲效命,他現在只能選擇明哲保身,不想白白送命。
他沒興趣當愚忠的忠臣,或許趁這個機會退隱山林,是最好的選擇。
而玉丹瓔可能是因為想留下月復中的孩子,才背叛了她背後的主子,躲入山中待產,但這全是他自己的猜測,無法證實真假,他也只能繼續對她存有疑惑。
但看她這一陣子柔順的態度,他忍不住心軟,不再為難她。「你大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買,何必自己一個人無聲無息的下山?」
「太久沒下山,我想順道透透氣,所以才沒有麻煩你,沒事先知會你一聲,是我的疏忽,下回不會了。」
「你還想有下回?」他听了不但沒消火,反而更是氣惱,她還想挺著這麼一個大肚子走山路,不怕動到胎氣?
她頓了一會兒,才意會過來他的意思,心頭一暖,眸中盡是柔情。「下回……我會請你幫我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