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他搞自閉,不說一句話,你用不著太驚訝。」
這下子她有一點不好意思了,她這個人最不會掩飾內心的感覺,莫女乃女乃想必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人家不喜歡說話,我會尊重人家。」
「听到小 有喜歡的女孩子,我很開心也很意外,不瞞你說,我以為他至少要等到四十歲以後,對人生有更深的領悟,才會再度對一個女孩子打開自己的心。」
再度?這表示莫頤 曾經對某個女孩子打開自己的心嗎?那會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咦,她是怎麼了?為什麼有一種悶悶不樂的感覺?
「我知道感情的事由不得人,我不能要求你喜歡小晙,可是希望你給他機會,多多了解他,你會發現他值得傾心去愛。」
她應該告訴莫女乃女乃,莫頤 不是認真的,可是這一刻,她根本說不出口。莫女乃女乃當然不相信自己的孫子會拿感情開玩笑,而她也開始懷疑莫頤晙真的只是為了進行某種陰謀,而扯出這樣的玩笑嗎?
「你趕快吃吧,待會兒我泡荼給你品嘗,我泡荼的技術可是一流的。」
齊夏天笑著點點頭。先不論莫頤晙是什麼樣的人,眼前這位老女乃女乃真的很令人喜歡。
雖然齊夏天想忘了莫女乃女乃所說的每一句話,可是每一字每一句卻像生根似的盤據在她腦梅,一次又一次的掠過,也教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著那個男人。
莫頤 怎麼可能是那種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的人?可是想想,她不也如此嗎?她在外面也會說個不停,因為不喜歡冷場,如果大家都不說話,氣氛很怪。一回到家里,就用不著擔心這個問題了,她可以整天窩在房里看書畫畫,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也沒有關系。
老媽偶爾也會說她喜歡搞自閉,可是「藝術家」多多少少都有這個特質,這在齊家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因為老媽是花藝老師,可以插花一整天不說一句話。
由此可知,齊家最多話的人是老爸,當老師的就爰說教,對學生說不夠,回家繼續對老婆孩子說個夠,幸好家里經常有學生來訪,老爸不會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們母女身上。
甩了甩頭,不想了,她向工人打了一聲招呼,走出屋子。
閉上眼楮,享受秋天溫暖的陽光,她伸了一下懶腰,邁開腳步四下走走看看。因為莫頤 表示得很清楚,室外只要加座秋千就可以了,因此她沒有特別花時間研究室外的部分,不過她知道這兒種了橘子樹,每當風兒吹來,她就可以聞到橘子的香昧。
走著走著,她果然看到一排橘子樹,可是很快就發現最角落還有一棵榕樹。
她不知不覺走到榕樹前面,眼前的畫面彷佛跳回過去,她不自覺的想在枝葉當中尋找那道身影,當然,這是白費工夫。時光不同,即使在那兒找到人,也不是她的大哥哥。
「我會買下這里,原因之一就是因為這棵榕樹。」莫頤晙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了過來。「我喜歡爬樹,喜歡站在樹上看這個世界,喜歡世界上所有的紛爭變得很渺小、很微不足道的感覺。」
聞言,齊夏天一怔,她想起大哥哥曾經也說過類似的話——「你知道站在高處看世界的感覺嗎?東西變小了,視野變大了,心胸變寬闊了。這就是我喜歡爬樹的原因,喜歡在樹上看這個世界,每一樣東西都變得無足輕重,生命就投有不能承受之重。」
當時她似懂非懂,如今明白了。說不定大哥哥也像莫頤 一樣,因為不被父母認同,所以老愛待在樹上看這個世界,當自已的眼光變了,生命也就沒有不能承受之重……這想法讓她的心一震,她怎麼一副很了解莫頤 的樣子?
「你想上去看看嗎?」
回過神來,她拒絕的頭,她很想體會大哥哥的心情,可是並不想了解莫頤 這個男人……自從那天見過莫女乃女乃之後,她動不動就會想到他,若再深入他的世界,她不就得時時刻刻惦記著他嗎?她可不干!
不過,這個喜歡爬到樹上看世界的男人,倒是讓她看見了莫女乃女乃口中的莫頤晙……暫停!就算這個男人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那又如何?這跟她沒有關系!
「你不會好奇嗎?」
「好奇心可以殺死一只貓,我可能會摔斷腿。」
「我沒想到你這麼沒有冒險犯難的精神。」
聞言,莫頤 忍俊不住的大笑。
「如果我出生在叢林世界,我會需要冒險犯難的精神。」
他爽朗的哈哈大笑,教她忍不住回頭看他,這一看,心跳竟情不自禁的驀然加速,只見他此刻全身上下充滿陽剛昧……若他一開始以這樣的面目出現在她面前,而不是被辦公室那些鶯鶯燕燕圍繞的公子模樣,她一定會心動……
不對不對,她怎麼會有這種念頭呢?雖然這個公子現在看起來順眼多了,可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都不會心動……沒錯,她絕對不會對這個男人心動!
「你笑夠了沒?」
「我們去放風箏吧。」
「放風箏?」這個男人怎麼突然蹦出一個不相干的話題?
「我做了一個風箏,我帶你去放風箏。」他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直接抓起她的手往外跑,將她塞進車子,飛車來到石門水庫。
為什麼她要陪這個男人放風箏?她不懂,卻樂在其中,因為當小孩子的感覺最棒了,難怪老板會說她童心很重……不只是她,莫頤晙在老板的口中也是童心很重的人。看眼前這個男人——衣服都髒了,還滿身大汗,卻咧著嘴巴笑得像個孩子似的,她開始相信黎智曜的評語。
理智上,她告訴自已不該花心思研宄他,可是心思總不由自主的繞著他打轉,越是觀察他,越是發現他不一樣的一面,明明還是同一個人,如今卻可以看見嘻皮笑臉的面具底下藏有另一個靈魂,這個靈魂散發著一股輕柔淡雅的百合花香,就像她的大哥哥。
若他是她的大哥哥……等等,她今天怎麼會一直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期待?難道她對這個男人……不不不,她不可能對這個男人心動的!
「美女就是美女,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閃閃動人。」莫頤晙突然跑到她面前,目不轉楮的瞅著她。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齊夏天故意板起面孔瞪他一眼。「雖然公子喜歡甜言蜜語,可是請你改掉這種壞習慣。」
他徑自坐在她旁邊,從先前預備的飲品當中取出一瓶運動飲料,狠狠權了半瓶,歪著頭打量她。「你就這麼希望我是公子嗎?」
「你是不是公子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她不會再上當了,不會讓他有機會扯些有的沒有的擾亂她。
「我不是公子。」雖然在她面前,他自始至終沒有認同「公子」這個標簽,卻是第一次這麼正式的向她提出反駁申明。
「……我不是說了,你是不是公子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這個男人怎麼突然這麼正經八百的?這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我真的不是公子。」
「好好好,我知道了,用不著再強調。」算了,她遷就他好了,要不,說個沒完沒了,好像他有多麼可憐,一直飽受她的誣蔑。
污名得以洗雪,莫頤晙開心的笑了,接下來,當然不忘趁機提出要求。「如果以後你再說我是個公子,我可是要懲罰喔。」
「懲罰?」這上演的是哪一出戲?
「不知者無罪,可是明知道錯了,卻一再犯錯而不用接受任何懲罰,那豈不是縱容犯罪?」
沒錯,可是,為什麼她有一種被人家握在手掌心的感覺?
「你有什麼意見嗎?」
略微一頓,齊夏天機械式的了頭。
「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打勾勾約定吧。」
打勾勾約定?這不是小孩子的把戲嗎?可是他都伸出手了,她也只能奉陪,而就在這一刻,一股不安猛然跳上心頭——為什麼她會突然間跟這個殼全不想牽扯上任何關系的男人走到今天這個局面?
不行,她要跟莫頤 劃精界線,絕對不能讓他們之間越扯越深,最後糾結在一起。
可上天完全不站在齊夏天這一邊,她越想劃情界線,兩人越是幾乎天天見面,因為她必須監工,尤其這是她負責的第一個案子,每天都要抽出時間過去別墅查看一下才放心。巧合的是,每當她準備離開時,他就出現,好像他們是多年好友,默契好到不行。
監工結束後,通常她必須趕回公司,兩人往往只能聊一會兒。他們聊別墅的設計慨念,聊生活的哲學,聊喜歡的事物……什麼都聊,總之,幾次聊下來,她不得不重新看待他了。莫頤晙是一個有深度有想法的男人,絕不是一個只會嘻嘻哈哈的紈子弟,甚至她有時還覺得那股輕柔淡雅的百合花香原本就屬于他。
好吧,她對他確實改觀了,可是這讓她有了一種「背叛」的感覺,她覺得自己背叛了大哥哥。
她覺得很心煩,想找個人陪她喝酒解悶,心想好些天沒見到何書爾了,還真有點擔心他,索性約他出來,不過這根本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這個情場失意的男人比她更需要酒精麻醉自我,搶著開罐,咕嚕咕嚕的往嘴里灌下去。
眼看情勢不對,齊夏天還是先提出警告,「我們說好,今天不準喝醉,我不會送你回家。」
「醉了,我的腦子才可以不想。」
「是啊,可是醒了之後,腦子又會想了,這又何必呢?」她不得不說,人真的很自虐,明知徒然,還是要做。
「我知道,可是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什麼叫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她真的火大了,激動的跳起來,剛舉起手就想到她手上沒有皮包,投辦法直接朝他的腦袋瓜砸下去,好讓他清醒,只好又坐回椅子上。「如果真的放不開,就去找她,不要只會坐在這里喝悶酒。」
「我不想耽誤她的幸福。」
「你不想耽誤她的幸福,卻把自已搞得要死不活,你還真是了不起!」
「你不要諷刺我。」
她唇角抽動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說︰「不錯嘛,還知道我在諷刺你。」
何書爾一點也不在乎,徑自問她,「我該怎麼辦?」
「不知道。」她己經懶得理他了。
「夏天,你最聰明了,你幫我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