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所知,揚鼎的財務缺口越來越大,沒有資金挹注的話,法院就會開始有所行動。
其實揚鼎所缺的金額,只要父親處理掉名下產業便能解決,即使財產去了三分之二,還不至于宣告破產。可她知道父親野心勃勃又好面子,再怎麼樣也不想拍賣名下資產。
但若他以為只要她和赫墨言的婚事得以順利進行,就有大筆資金挹注,那他真的打錯算盤了。
以她這段時間對赫墨言的觀察,他是個標準的精明商人,如果揚鼎生技值得投資,就算兩家沒什麼關系,有機會他也會挹注資金。但是,揚鼎生技如果沒有投資的價值,他也不會因為兩家結親就成提款機。
「也就是說,只要他肯求婚,你就答應?」
梁冬薇回答得爽快。「是啊。」赫墨言求婚?呵,那種一再想由她這邊去回絕相親後續發展的男人會向她求婚?他又不是撞壞了腦袋。
因此她自信滿滿他絕不會開口,他若敢求婚,她絕對答應。
梁氏夫婦喜形于色,王明麗尤其眉開眼笑的說︰「真是太好了,咱們家許久沒有喜事了,如果冬薇能和赫墨言結婚,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呢,是不是啊?雪薔?」
梁雪薔淡然的看了梁冬薇一眼。「所謂的喜事,也要當事人覺得是喜事才算數吧。」
「哎唷,你看不出來嗎?人家冬薇都說了,在等赫墨言的求婚呢。」
「我只听到她說他求婚她就答應,這種狀似在賭對方勇氣的語氣,和滿心期待某件事發生的心情是不一樣的。就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老是把自己的期待硬加在別人身上?」
「你這丫頭!」
「赫墨言是什麼角色?說學歷沒學歷,說人才沒人才,攀上了這門親,瞧你們還高興的!」她不懂,為什麼妹妹對這件事的態度這麼淡定?她原以為以妹妹的性子,少說也要和老爸杠上個幾回。
她這個妹妹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像是養在溫室里的嬌蘭,只有熟識的人才知道,她有個性到讓人頭疼,可是對于這回的相親,她的反應怎麼如此柔順?到底是妹妹轉了性,還是那「毒瘤」出乎意料的好?
猜不中梁冬薇的心思,梁雪薔可有點不高興了。
她雖是上流社交派對的常客,但對于赫墨言的印象都只是听人說的,那一位毒瘤先生大概也知道自己和上流圈格格不入,出席宴會的機率很低。
老實說,梁冬薇和誰走在一塊她都沒意見,就算和毒瘤配成對也和她無關,她只是……真的討厭死妹妹那什麼事都淡然的樣子。
「你說這是什麼話?你還不是曾經交往了一個工地的工人?」梁棋英面子有點掛不住。這個大女兒真的是被他寵壞了!
王明麗瞪了丈夫一眼,低斥,「都幾百年前的事了你還提?後來不也澄清只是誤會一場,她交往的人其實是政宇?」
他責怪的看了妻子一眼。「只有你會相信那鬼話!」
梁雪薔不以為然的直盯著父親看,之後起了身,不發一語往化妝室方向走,氣氛一下子冷到極點。
王明麗清了清喉嚨,緩和氣氛。「這丫頭……八成是覺得和赫墨言扯上姻親關系,她不太喜歡吧?」
梁冬薇對于這一家三口的口角沒興趣。只是心高氣傲的梁雪薔竟曾經和工人交往過?這倒是令她很訝異。
梁雪薔不是什麼善良的好人,卻也沒讓人恨之入骨,她和這姊姊從小沒有太多的交集,奇怪的是梁雪薔卻三不五時會找她聯絡。
她曾想過梁雪薔的心態,然而總是沒有頭緒,畢竟她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妻子所出,可身為情婦孩子的梁雪薔卻足足大她六歲。同父異母的姊妹關系微妙,小時候梁雪薔常欺負她,後來她們漸漸長大、有了是非觀念,姊妹情感也變得更復雜。
梁雪薔也許想把她當姊妹,卻又想起自己的媽正是奪走人家幸福、破壞人家家庭的人,因此變得手足無措,好像怎麼做都不對,怎麼做都矯情。
可說真的,她也從來沒真正了解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姊姊。
梁冬薇沒再說什麼,低下頭看侍者送來的菜單,點好了餐點,她也走了一趟化妝室。
在轉角的通廊,她遇到了要回來的姊姊,兩人很有默契的都止住了步伐。
「為什麼去相親?你不會不知道那一位的風評有多差吧?」梁雪薔問。
「所以你拒絕了。」梁冬薇笑了笑。
「我以為你也會拒絕。」她不介意承認自己拒絕在先,在她的想法中,妹妹不會比她好說話,真的不喜歡的事,沒道理會接下。更何況,妹妹比她更有立場拒絕自家父親,畢竟那個男人除了血緣外,什麼也不曾給過妹妹。
「只不過是吃頓飯,沒什麼好拒絕的。」
「但之後你居然沒回絕和他的約會?」這正是她想不透的地方。
梁冬薇笑了。如果姊姊知道赫墨言比她更急著回絕,那張美麗的臉不知道會不會扭曲?
「你趕快回絕吧,和那個人交往,當心自己名聲受損。有朋友說他性喜漁色,交往的對象也都不是什麼正經的女人,交友復雜。他更不只一次被發現脖子上有吻痕,常戴墨鏡的原因則是因為他瞎了一只眼,是被分手的女人戳瞎的。」
她听得目瞪口呆。還以為赫墨言的八卦她知道得已經夠多了,沒想到是小巫見大巫。她嘴角有些不受控的抽搐。姊姊在冰山美人的面具下,原來對八卦有顆很熱情的心呀。
這些傳聞到底哪來的?可憐的赫墨言,明明是因為想遮掩自己那雙過于驚人的美目才戴墨鏡的,居然給傳成這樣?
她有點同情他了。
梁雪薔繼續說︰「听說他未婚卻有不少私生子,有人曾經看過他帶一群孩子去吃麥當勞。德利建設只是門面,他同時還經營了大規模的連鎖地下錢莊,身兼老板和打手。」
罷墨言忙得不可開交的原因,原來是因為身兼數職啊?梁冬薇的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最重要的是、是……他有特殊性癖好,一定要、要3P以上才興奮得起來。」
梁冬薇哭笑不得了。原來她對他還真的「不夠了解」!
只是梁雪薔不是個多話的人,會說這麼多,不禁令她好奇起背後的動機,她猜可能是面子問題吧?
即使兩人只是同父異母的姊妹,但在外人眼中,再怎麼說還是一家人,以上流人士自居的她,可能無法忍受有個毒瘤妹婿吧?
「有人形容,認識男人就像剝洋蔥,越剝淚越流越多。可我想,赫墨言不是洋蔥。」也許認識得還不夠久,但她看到的他,倒是優點多于缺點。
也就是說,妹妹對赫墨言印象還不錯嘍?梁雪薔急了。「他當然不是洋蔥!他是毒瘤!」
梁冬薇仍是笑,沒多解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覺本來就是很主觀,沒必要多說什麼。赫墨言的優點她知道就好,無意和別人分享。
「冬薇,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和這人牽扯上,但是……趕快劃清界線吧,當心你和他的事越傳越烈,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別到時候你想月兌身了,那個男人卻不放手。」
她還是笑而不答,看著妹妹。「你呢?爸爸沒再為你安排相親?」
「說得容易,咱們家的狀況今非昔比了。」
「是因為這個理由,還是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
梁雪薔一怔,表情有些不自在。「你……你在說什麼啦?」
「羅政宇回來了。」
她微訝,神情變得慌張。「那個……我先回去了,真的出來太久了。」
看來她……還是放不下那個人吧?梁冬薇目送著姊姊的背影,敏銳的感覺到這個事實。
對于姊姊而言,羅政宇是她的青梅竹馬、初戀、最愛的男人,再怎麼被傷害,還是無法真的恨他吧?
媽媽說的對,愛情,誰先動心誰就輸了,輸到……連自己最想得到的男人,都因為想讓他去追求更喜歡的女入而願放手成全。
羅政宇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溫柔帥氣、才華洋溢又出身名門,她認識他的時候還是大學生,跟著學校老師收集設計圖集時,因采訪羅家別墅而認識了他,他對她一見鐘情,隨即展開追求。
交往了兩個多月,她才知道他是姊姊梁雪薔的男友,只是男方說他的確和梁雪薔交往過,卻在赴美念書時就分了,回來後兩人雖然仍有聯絡,但他不認為那是死灰復燃。
不過,女方的認知可就不同了,兩人仍一起聚餐,偶爾一起去度假,不是交往是什麼?
他們各說各的,她什麼也听不進去,告訴羅政宇暫時不聯絡,想自己靜一靜,而梁雪薔在幾天後來找她,告訴她自己說了謊,羅政宇根本沒和她一起去度假,他們只是偶爾一塊吃飯,會這麼說是因為怕失去他,她以為他回國後會主動找她,也許兩人還有機會復合。
她後來曾經想回頭找羅政宇,但也許是天意,讓她意外發現了一個秘密,于是她還是選擇放手,而他也在幾個月後又出國了。
他們之間說誰辜負誰都不公平,或許就是無緣吧?
手機有簡訊傳來的聲音,梁冬薇低頭一看,是赫墨言傳的。
她將檔案打開,嘴角不自覺的揚起笑意。「又是天空?」
這人是怎樣?這幾天老是寄這些讓人模不著邊際的東西給她?
真是的!
梁冬薇還是不敢相信早些時候得來的消息。
近中午,她到德利和一些主管做案子的最後確定,想起五天前赫墨言的過敏不知道有沒有比較好,她便順口問與會的主管設計圖要不要讓赫總看一下?怎知那位經理竟說——
「赫總啊?不用吧,他後來對您的設計圖也沒意見,而且這幾天……」該名主管壓低聲音道︰「頭兒住院了。」
梁冬薇一怔。「他?不會吧?」住院?這幾天他半通電話也沒打,可是一直有傳相片給她,除了第一天,每逃詡有一張天空的相片。也因為這樣,她打了兩通電話給他,但電話有接通卻沒人接,她只想他或許很忙,後來就沒多打擾。
「他為什麼住院?」她的心狂跳著,十分的不安。
「過敏,嚴重過敏。我們家的頭兒啊,別看他高頭大馬的,小小的河詮就搞定他了。」
「河詮?」
「是啊,他對河詮制品過敏,可是又愛不釋手,不過他一向算有自制力,雖然吃,也吃得很有節制,頂多發發紅疹抓一抓。像前幾天那樣,過敏到一度休克的狀況,之前真的沒有過。」
「休克?」她嚇了一跳。
「是啊,還好他是倒在住所外的公共通廊,很快被發現,遲了可就不好了。」
離開德利後,梁冬薇直接驅車前往醫院。原來赫墨言住院了,難怪沒消息也沒再約她見面。
既然對河詮過敏,他明知道還吃?這人怎麼像小阿子一樣!
她到醫院的時機有點不巧,病房外守著的司機告訴她里面有重要的客人,想了想她決定先行離開,等一下再來。
低著頭走在病房外的長廊,忽然有個高大身影追上她的步伐,她回頭一看,怔了怔,「你、你……」赫墨言?他追來了?
看著他大咧咧的笑容,她心上的大石落了地,這才想起他不是有貴客造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