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瞎拼到傍晚時分,他們把戰利品提回飯店,放在趙毅然的總統套房,懶得出門就叫了客房服務,把兩人的晚餐送上來,光吃飯好像有點無聊,干脆放部電影來看看。
兩人一左一右佔據了沙發,中間躺著一個抱枕,桌上擺著中西式美食,寬大螢幕開始播放「交響情人夢」,這是趙毅然選的片子。
劉美珠對古典樂所知不多,不過這部電影情節曲折、音樂動听,又有逗趣的愛情故事,讓她看得非常專注,甚至忘了趙毅然還在身旁,整個投入劇情中。
影片結束後,趙毅然拿遙控器關了電源,轉頭問她。「好看嗎?」
「好看!我以前都不知道古典樂這麼好听,還有男主角當指揮家好神氣!可惜我一樣樂器都不會,現在也沒時間去學,要像女主角那麼會彈鋼琴真不簡單。」她還沉醉其中,眼神流露憧憬。
他很高興听到她這麼說,仿佛肯定了自己的一部分過往。「沒關系,以後我帶你去听音樂會,不過你才剛入門,應該從歌舞劇開始看,有音樂也有故事比較吸引人。」
「真的嗎?可以帶我一起去看?」她不知他對音樂如此熱中,這男人真是把自己藏得很深,但更讓她詫異的是,他這麼輕松的說要帶她去欣賞音樂會,該不會是哄她的吧?
「當然,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他露出比平常深刻的笑意,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怎麼會笑得這麼溫暖?忽然間她心跳得好急,深怕他看出她的痴人心意,干脆拿下眼鏡揉了揉眼楮,假裝帶著困意說︰「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他沒說好或不好,靜靜盯著她一會兒。「你不戴眼鏡比較好看。」
「呵呵……可是我近視五百度,隱形眼鏡又戴不慣,所以還是得戴眼鏡。」他居然會覺得她好看?難道他的近視比她深?他的視力明明很標準啊,還是他的審美觀忽然改變了?蘇婉儀那才叫天生美女,她最多就是清秀而已。
趙毅然不說話,繼續盯著她,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想說先把眼鏡戴上,好歹抵擋一下他的視線。
然而她一心慌就會做蠢事,拿在手里的眼鏡居然掉到了地上,她嘴里叫著「哎呀!」就彎腰去撿,下一秒卻更大聲的喊著「好痛!」
為什麼好痛呢?因為趙毅然也低頭去撿,結果兩人額頭撞在一塊兒,讓她痛得慘叫出來。
「抱歉,不小心撞到了,很痛嗎?」他蹲跪在地毯上,及時扶住她的肩膀,她看起來很想直接趴下去的樣子。
「你……你的頭好硬……」她伸手壓在額頭上,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心想是不是腦子特別好的人,頭殼也會特別硬?她就像撞上了大理石一樣,只能用「以卵擊石」來形容。
「我看看。」他拉開她的手一看,果然有一塊紅腫,非常清晰又刺眼。「我幫你揉一揉。」
「不用了……啊,好痛好痛!」他不揉則已,一揉就是一波劇痛,男人的力氣不知輕重,女孩的肌膚怎堪蹂躪?
听她大聲喊痛,他才趕緊放下手。「抱歉,我可能太用力了。」
「沒、沒關系……」她真不知該說什麼好,兩人難得如此親近,他甚至模了她的額頭,可惜她只有痛斃的感覺。
現場又陷入靜默,看她眼淚汪汪卻不敢掉淚的模樣,像只可憐的小狽神情無辜,趙毅然忽然有種被緊緊抓住的感覺,呼吸不順、胸口窒悶,原因不明,就是移不開視線。
「我先回去了,晚安……」劉美珠不敢再迎視他的眼,雙腳虛軟的站起身就要走,可惜她又太過心慌意亂,忘了要戴上眼鏡這回事,一時間視線不佳、重心不穩,居然筆直的往前趴下,眼看就要親吻地面了!眾神啊,上輩子她就是掉下樓梯摔死的,現在還要在心上人面前大摔特摔嗎?
她閉上眼等待真正的以卵擊石,卻等到一雙結實的手臂,一手攔住她的腰、一手抱住她的肩,正是趙毅然從背後將她擁抱,忽然間她心跳都要停了,原來摔倒會有如此福利,她願意天天摔個幾十次!
「小心!」他喘了口氣才擔憂問。「有沒有扭到腳?還是哪里不舒服?」
「呃,我沒事……」她呆呆的回應,心想他怎麼還不放開她?他似乎也忘了這回事,繼續從背後抱著她,還低頭在她耳畔呼吸,搞得她渾身發熱又輕顫。
老天啊——他要是不快點放開她,她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她可以照顧酒醉的他,也可以幫他按摩到睡著,因為她不想趁人之危、佔人便宜,但在兩人都清醒的情況下,他這麼做是想讓她理智崩盤嗎?
趙毅然繼續沉默,她也不知要說啥,喃喃道︰「我……我們……」
這時他將她轉過身來,讓她面對他站好,但他的雙手仍不松開,雙眸更是牢牢鎖著她,那眼神簡直要把她吞沒一樣,她仿佛被大師催眠了,動也不能動,全世界都失去意義,只剩他們凝望彼此。
「美珠……」他的輕喚有如嘆息,她還以為是自己幻听,但接下來的事絕對不是幻覺,因為她清清楚楚的感到到……他吻了她!
這是一個輕柔的吻,帶著些許試探,他怕她驚慌推拒,她怕自己在作夢,等他確定她沒有排斥的意思,才緩緩的加深加重,侵入她唇齒間的甜蜜,交流彼此的味道。同時他的雙手也加強了力道,把她緊緊擁在懷中,男人和女人的曲線相貼,明明就是截然不同,卻十分契合。
事情一發生,劉美珠震驚到無法思考,只憑直覺反應,因為吻他的人是他,她當然不會也不想拒絕。
就算作夢也好,她要細細感受這個吻,留下最美麗的記憶,因此她低吟了一聲,張開雙唇迎接他的探索,不管他要什麼她都願意給,不求贏只求輸,把自己獻給他。
趙毅然一發覺她的迎合,更是放縱蔓延,除了嘴上的吸吮舌忝弄,雙手也在她身上揉捏,像是報答她昨天的按摩,這會兒全都還給她,不過這種按摩沒有放松效果,只會讓彼此越來越緊繃。
說來有點意外,他沒想到她在他懷里會是如此美妙,身為男人除了希望女人個性好,也暗自希望女人手感好、味道好,目前為止他所感受到的都非常滿意,就像拆開了一張普通的包裝紙,才發現里面的禮物值得自己珍藏。
由于兩人身高的差距(一八五對上一五八),她只好踮著腳尖,而他必須彎下腰,盡避如此兩人都沒有抱怨,非常甘願的吻著抱著,恨不得用膠帶纏在一起(膠帶可能不夠浪漫,皮帶或許比較刺激)。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彼此都喘不過氣,他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所剩不多的理智也逐漸回籠。「抱歉,我……」
他想說自己太沖動了,腦子一熱就身體力行,應該先把一些事說清楚,可惜她沒給他時間。
「我……我先回去了!」她不想听他說抱歉,不想看他反悔,不願他把這個吻當成一個錯,于是她轉身沖向房門,腳步飛快卻沒有跌倒,一路平安順利的離開他(這回沒戴眼鏡也沒差了,真神奇。)
趙毅然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最後還是沒追上去,他必須慎重思考才能決定,因為美珠是自己人,是他想要認真對待的女人,在這個注定失眠的夜里,他把下半輩子都想了個徹底……
清晨時分,劉美珠仍在床上輾轉難眼,唯一的念頭就是把自己鎖在房里,今天一整天都不出門了。
她跟會計部的一個女同事共享房間,但那位女同事顯然是「狡兔三窟」,只回房一次來拿行李,其他時間都不見蹤影,這樣也好,彼此互不干涉。
房里有電視和電腦,窗外風景也不錯,她不會無聊到哪里去,想吃東西就打電話點餐,反正明天就要回台北了,她相信自己熬得過去。
一想到昨晚那個不可思議的吻,她就覺得臉頰發燙、身體發軟,前世今生她都不曾有過如此熱吻,也沒想過趙毅然會對她做出這種事,無論他是一時沖動或是有別的原因,她都暗自感激,一回房就在筆記本上大書特書,記錄這個值得紀念的大日子。
只是回到現實生活,他們該怎麼面對彼此?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嗎?他們除了在同一個辦公室,也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每天抬頭不見低頭也得見,難道要這樣尷尬的相處下去?
為此,她失眠了大半夜,想不出一頭緒,只好先做縮頭烏龜了。
起床梳洗後,她叫了份早餐隨便吃吃,還要了份報紙隨便看看,心想時間過得好慢呀,居然才早上九點而已,要等明天下午才啟程,她只能繼續心慌意亂。
「叩!叩!」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她嚇了一大跳,猜想可能是那位女同事回來拿東西,可是對方應該有房門磁卡,為什麼還要敲門?
稍稍打開門,劉美珠看到自己最想躲的那個人,趙毅然正站在她面前。
「總經理,您有什麼事嗎?」
趙毅然一听就皺起眉頭,她是打算故意疏遠他?這種時候還叫他總經理?他從口袋拿出一副眼鏡,幸好沒有摔壞。「你的眼鏡忘了拿,我給你送來。」
「謝謝,我有備用眼鏡。」她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更不敢開門。
「這副眼鏡你不要了?」
「呃……謝謝你幫我送來。」她真不知自己在說啥,伸出雙手接過眼鏡,才發現這下有漏洞可鑽,趙毅然很自然的就推門而入。
「不能讓我進來?里面有別人?」
她搖頭否認,終究敵不過他的氣勢,只得隨他走進房間,當他轉身把門鎖上,她幾乎要叫出來,難道他還想對她做昨天那種事?他的腦袋還沒恢復正常運作嗎?
「坐下,我們談談。」房里只有兩個單人沙發,他坐了其中一張,指著另一張對她說。
「喔……」她暗自慶幸這種安排,兩人隔著一個茶幾的距離,應該不會再天雷勾地火了吧?
趙毅然側身轉身她的方向,雙手交握在膝上,以沉重的語氣說︰「首先,關于昨天晚上的事,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
果然!他後悔了,昨晚那個吻對他是錯誤的,她胸口仿佛被一塊大石壓住,窒悶得差點不能呼吸。「沒關系……」
一個吻不算什麼,雖然是她的初吻,好歹活了兩輩子,她也是嘗過初吻的女人,有進步了不是嗎?
「還有,我不應該偷看你的筆記本。」
「啊?」她愣住了,一下反應不過來,眨眨眼才能想通,原來他是看了她的暗戀筆記本!天啊地啊眾神啊——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什麼他要這麼做?既然他看過了,不就知道她偷偷喜歡他的事?喔不——拜托讓她再重生一次吧,她會改用智能型手機記錄的!
「真的很抱歉。」他再次致歉,活了二十八年,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混蛋過。
她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之外,只見她原本目瞪口呆,眨了眨眼就淚如雨下,低下頭嗚咽道︰「我、我回去就辭職,絕對不會糾纏你……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喜歡你的……」
「你哭什麼?」他簡直手足無措,強吻他、偷看她秘密的人都是他,怎麼反而是她哭了?
「拜托你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我怎麼能放你一個人?」他走到她面前蹲,握住她顫抖的肩膀,看她還是哭泣不停,又刻意躲避他的視線,像個做錯事怕被大人責怪的孩子。
這些淚水都是因為他而流,而男人不該讓女人哭泣,他干脆把她整個抱起來,自己先坐到沙發上,再讓她坐在他腿上,把她當小孩一樣哄慰。
他之前的兩任女友,都是聰慧大方、分手也不會哭的類型,他平常沒機會跟小孩子相處,雙胞胎小時候也輪不到他照顧,因此這時他只能憑想象來行動,希望先把懷中的女孩哄好了,再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