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格非拿過酒杯,看了下酒液色澤,再嗅聞氣味,並沒飲用就將酒杯給放下,接著拿取變質酒的酒瓶仔細審視上面的酒標,再拿取軟木塞嗅聞了下。
「這瓶酒確實變質,且成分摻有甲醇,含量雖不算高,卻是劣質假酒沒錯。」齊格非很快做出結論。
一旁的錢韋伶愣住,還以為他會為自家酒莊的品質信譽做背書保證,不料他竟只聞了下味道就輕易道出是假酒!
張經理對他輕易下斷定也頗為訝異。「既然亞爾先生承認亞爾酒莊的酒有嚴重問題,奉餐廳飲酒客人揚言要提告求償,還請亞爾先生給予理賠承諾。」
「我只說這瓶酒確實是假酒,並沒說亞爾酒莊出產的酒品質有問題。」齊格非看向張經理,正色道。
「呃?」這段听起來矛盾的話,令張經理跟錢韋伶都一臉錯愕。
「這酒瓶、軟木塞及酒標是亞爾酒莊的無誤,然而里面內容物並非亞爾酒莊所釀制。」為證實他嗅覺無誤,他這才又端起酒杯,飲了一口,讓酒液在口中停留兩三秒,便將酒吐回酒杯中,繼續開口道︰
「這支紅葡萄酒的黑皮諾並非產自亞爾酒莊的葡萄園,也非法國產區,而是來自第三世界國家的葡萄酒產區……」不需送檢驗,他僅憑嗅覺及味蕾便能詳細道出成分及葡萄品種來源地,光嗅聞軟木塞便能分辨上面殘留著兩款葡萄酒氣味——真酒與被調換的假酒,令在場其他兩人驚愕不已。
突然間錢韋伶對他有了很大的改觀,先前他總在她面前裝白痴,對台灣小吃提問諸多問題,現在面對葡萄酒,他表現出高度專業,整個人散發一股魅力,令她不覺有些肅然起敬。
「這瓶葡萄酒明顯被調包,我能如此肯定判斷,還有其他理由,貴餐廳侍酒師在開啟這瓶酒時,應能知道軟木塞早被開過,要不也能在第一時間嗅到酒的異常,怎還會倒給客人飲用?」
「如果不是該名侍酒師太不專業,就是他居中配合或根本是他自行策劃此事件,意圖讓客人向貴餐廳求償或造成貴餐廳形象損壞,我強烈建議貴餐廳著手調查該侍酒師與那位客人是否有關聯。」齊格非神情嚴肅地分析始末後,要求張經理陪同前往餐廳酒窖,他要親自檢查其他酒品。
錢韋伶也跟著他一同前往地下室,齊格非一一檢視張經理指定欲退回的亞爾酒莊的數箱不同款葡萄酒,檢查酒標及瓶口軟木塞外的封膜是否被動過手腳,並仔細嗅聞瓶口處,一旦軟木塞被開欣過,即使重新密封加上封膜,他也能嗅出那些微氣味,沒多久他便完成全部檢查工作。
「張經理打算退回的酒,我可以保證絕無問題,若在這些酒中發現一瓶變質假酒,我以亞爾家族名譽擔保,一瓶假酒先賠償五百萬歐元,若造成飲用者身體不適,求償另計,是否可請張經理將這些酒留下,待這起事件調查清楚後,再決定恢復酒單供應或做退貨決定。」齊格非語帶要求道,這不懂是為錢韋伶解困,也為自家酒莊護住信譽。
「既然亞爾先生這麼說了,這些酒就都留下,而針對那瓶問題酒,本餐廳定會詳加調查出真相。」張經理同意不退貨,一支問題酒能得到台幣兩億左右的賠償擔保,他也就無須擔心再發生萬一了。
「這件事既跟亞爾酒莊扯上關系,我方當然不會置身事外,我稍後會請律師跟張經理做聯絡,務必將這起事件盡快處理好,厘清真相。」齊格非交代完,領著錢韋伶一起離開餐廳。
「別擔心,就算張經理執意退貨,這責任也跟你無關。」見她步出餐廳仍沉默不語,齊格非要她別心生負擔。
回想不久前,听到她向張經理道歉賠不是的情景,他心生介意,就算那是她面對工作問題該有的態度,他還是不想見將來的老婆受一分委屈。
「這件事絕對是他們內部侍酒師搞的鬼,若不是個人欠錢找人來設計餐廳,借故敲詐一筆,就是受同業重金委托來破壞這間餐廳名聲的。」齊格非說得篤定,經歷過商場上大大小小的競爭,一些卑劣手段他可是看多了。
「你很厲害耶!簡直可當緝毒犬,鼻子比狗還靈。」錢韋伶這才抬頭,朝他揚唇一笑。
她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不是擔心或感到沮喪,早在他現身那刻,她內心原有的忐忑便已消失無蹤,她沒說話一方面是根本沒有她說話的余地,一方面則是專注聆听他分辨假酒及解決事件的魄力,對他不免心生敬佩。
「緝毒犬?」齊格非意外她一開口就天外飛來一筆。「我該當這是恭維嗎?」他略歪著臉,低頭望向她,面露一抹狐疑。
「呃?抱歉,我不是罵你,我只是太意外你嗅覺跟味覺的靈敏度,非常敬佩而已。」錢韋伶忙解釋著,不免有些歉然,她真的沒有間接罵他是狗的意圖。
「我接受你的贊美。」齊格非薄唇一揚,笑得溫和。
他不僅不介意她的另類贊美,還歡喜領受,這可是她第一次稱贊他,對他表示敬佩,令他心情大好。
「真的很謝謝你的幫忙。」她由衷感謝道。若非他跟來親自出面做處理,這件事肯定弄得很復雜、很棘手。「這沒什麼。」齊格非慶幸自己有跟了來,才能及時為她解圍。因為這起事件,錢韋伶對齊格非的好印象提升不少。
原本聲明只在上班時間帶齊格非去試吃小吃的錢韋伶,竟答應在放假的周六晚上陪他逛饒河夜市。
只因幾日前出現問題灑的那家餐廳,在調查後證實是侍酒師有問題,他一手主導那起假酒事故,是由于收受某餐廳的金錢,接受私下委托,要對該餐廳形象搞破壞。
這事件因齊格非介入,委派律師與調查員做調查,不過兩三天便水落石出,不僅還亞爾酒莊清白,也還給錢韋伶公司清白,張經理還親自向他們上司和齊格非表示歉意,並聲明往後會更推廣亞爾酒莊的酒品。
事情圓滿解決,錢韋伶不禁再度向他道謝,他笑笑地問她隔天能不能帶他去逛夜市,她也就點頭同意了。
然後今晚六點,他的座車已來到她住處樓下,接她前往夜市。
「MyGod,這就是台灣夜市!」前一刻才下車,走沒幾步路,齊格非已經一臉興奮莫名。
「這里好像嘉年華會!」入口處,有綴著燦爛燈火、古色古香的牌樓,放眼望去,街道旁一排樹木綴著燈泡,閃耀各色光芒,前方人潮更是擁擠不堪。
「先說好,這里每個攤位都要排隊,有的排上半小時都只是常態。」錢韋伶先提醒道,對他露出孩子般的興奮神情有些莞爾。
「沒關系,我很有耐性的。」齊格非回望她笑著說。其實他雖對某些事物耐性十足,但他並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排隊上面,卻因為她,想嘗試一切新奇。
「走吧!你想先吃什麼?」他自然地對她伸出右手想牽握住她。
錢韋伶愣了下,只能裝作視若無睹,邁步便向前走去。
齊格非不免有些遺憾,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卻被對方拒絕,不過沒失望太久,他忙跨步跟上她。
因人潮擁擠,時不時就與路人擦屑相踫,他于是更加緊跟在她身旁,幾度想伸手拉她避免被人潮沖散,卻又怕她排拒反感,只能忍住想牽她手的舉動。
錢韋伶發覺即使在人潮擁擠的夜市,他的外型仍輕易引人注目,不少女性頻頻回頭多看他兩眼,竊竊私語談論他是不是外國明星。
先前對他被人注目,她沒什麼感覺,現下卻有一絲介意,心生一抹異常情緒。沒能分析那細微的情緒是什麼,她被好不客易排到的小吃給轉移了注意力。
「好久沒吃了,好好吃。」錢韋伶大口晈下熱騰騰、香味四溢的胡椒餅,神情滿足。
齊格非看見她的笑顏,內心有抹欣慰,原本對邊走邊吃感到怪異的他,見大家皆如此,于是也跟著晈下手中食物,大口咀嚼美食,愉快地贊嘆。
稍後,他們排隊買到另一攤的串燒,錢韋伶把一串雞心串燒交給他,自己便晈一口手上串燒,開心地說好吃。
下一瞬,卻見齊格非低頭往她手中串燒咬下,晈去了一顆雞心。
她怔俜了下,抬起頭看他。
「好吃!」他咧嘴笑得無比開心。
「你干麼吃我的?」他手上那串明明就是一樣的。
「那我也分你一顆心。」說著,齊格非將手中串燒遞到她嘴邊,要還她一顆。
「我……才不要。」錢韋伶撇開頭,莫名有些尷尬。
她也許該將手中的跟他那串做交換才是,她竟因他有些無賴的作為,臉頰微微發熱。
齊格非敏銳地察覺到她神色中那一抹難為情,內心大喜,看來他的故意試探,不但沒引起她不悅,還有了意外發現。
盡避只是些微反應,他也已能察覺她對他少了反感偏見,多了些正面觀感了。
于是兩人隨著人潮緩慢前進,耐著性子排隊,再享受好不容易到手的食物,他更時不時故意分食她的,她雖會蹙眉睞他一眼,卻沒真正發火不悅,兩人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
甚至還在原住民料理攤位買了山豬肉、山豬皮及鹿肉,外加一大瓶小米酒,兩人拎著食物跟酒,找個可坐下的地方,邊品嘗野味,邊喝小米酒干杯了。
「呃,吃太飽了。」酒足飯飽的錢韋伶不禁打個嗝,這時看到迎面而來的小孩抱著小熊貓布偶,她突地玩心大起。「去玩游戲好了。」
她站起身便領著齊格非擠往游戲攤位。
「捉魚?」齊格非先看到撈金魚攤位,幾個小孩蹲坐在橋色塑膠桶魚池旁,用破網子在撈魚,令他好奇地佇足。
「那是撈金魚,用以衛生紙糊成的紙網撈,因紙網一過水很容易就破了,一般人不太容易撈到。」錢韋伶笑說。不過她可算是撈魚高手。
「真的很難嗎?還是有人撈到了。」齊格非觀看圍茌魚池旁四個年紀不一的小孩,其中一人左手捧著的塑膠盆里有兩條小魚。
「你要試試嗎?」察覺他的好奇,錢韋伶提議。
「Whynot?」齊格非揚揚眉,確實有興趣玩玩這種新奇游戲。
于是,兩人從老板手中接過紙網及塑膠盆,蹲在地上跟著孩子們一起玩。
「啊——破了!」齊格非迫不及待地將紙網放下水,立刻發出驚呼。
「老板,再一支。」忙伸手再向老板要支新紙網。「呃,又破了!」下一瞬,他又驚呼。
「老板,再一支……再一支……」不到半分鐘,他已弄破七、八支紙網,甚至一次兩支同時下水一起破掉,教一旁尚未撈魚的錢韋伶看得有些傻眼。
此刻的他,比一旁的孩子還更孩子氣,教她不禁要懷疑那日處理葡萄酒問題時有專業與成穩魅力的人是不是他。
「你太心急了,紙網入水時要輕緩。」她邊說邊將手中紙網緩緩放下水面,當上方盛到小魚時,這才將左手的塑膠盆端近水面,讓右手紙網快速離開水面,順利將紙網上的小魚給放進塑膠盆里,而濡濕的紙網仍完好無損。
齊格非見她表演,頓時圓瞠藍眸。「MyGod!你好厲害!」雖是游戲,他仍對她的表現贊嘆不已,只因自己做不來。
「才撈到一尾不算厲害。」錢韋伶被他誠摯贊嘆,倒有些不好意思,卻不由得心生表現欲,不知很久沒撈魚的她,現在用一支紙網能撈到幾條魚。
于是,她開始自我挑戰,認真地撈金魚,蹲在一旁的齊格非則全神貫注地看她表演,連其他孩子們也注目著她的手。
「哎呀——Gameover!」幾分鐘後,錢韋伶終于宣告結束,手中紙網全破,無法再撈了,前一分鐘在紙網出現破損後,她仍撈上了兩條小魚。
「大姊姊好厲害!」一旁的小孩出聲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