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你要搬什麼書,盡避叫他搬就好了。你不是說他力氣大,搬那點書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你不用跟他客氣。」那店長之所以這麼熱心幫有福,八成是因為他出的那五千塊錢落到了對方口袋里,既然拿了他的錢,就該給他盡到責任。
雖然覺得她一個小小員工使喚店長不太好,但她還是順著他的話點點頭。接著想起一件事,她提醒他,「對了,這個星期五是我爸媽和小弟的忌日,你……」
她還沒說完,寒銳便說︰「我知道,我那天特地空下來了。」他去年承諾過今年一定會陪她去祭拜她家人,因此已經事先把那天的時間挪了出來。
唐家父母忌日這天早上,濃厚的烏雲籠罩著天空,天氣陰沉沉的。
唐有福和寒銳提著要祭拜她父母的供品正準備出門時,寒銳的手機突地響起。
他接起電話。「什麼事?你說什麼?!車禍?!那她人有沒有受傷?好,我立刻趕過去。」結束通話後,他看向妻子,「有福,文嵐今天早上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我必須趕過去看看。」
她怔了下,點頭,「好,那你快去吧。」
臨走前,他說︰「等我回來,晚一點我再陪你過去。」
「嗯。」
結果,她一直從早上等到下午,才接到他打回來的電話,他告訴她,他趕不回來了,讓她自己先過去。
「對不起,有福,文嵐現在還在做檢查,我走不開。」對自己又食言了一次,寒銳在電話里道歉。
唐有福體諒的說︰「沒關系。」接著她關心的問︰「文嵐傷得很嚴重嗎?」
「她沒什麼外傷,就是一直昏迷不醒……啊,等等,珍珍說她醒了,我過去看看。」
「那……」話還沒說完,電話便被掛斷了,她拿著話筒,神色有些許黯然。
雖然跟他說沒關系,但今年又不能帶他到家人靈前讓他們看看他,她心里其實很失望。
他們結婚都快三年了,他還是一次都沒到她爸媽靈前祭拜過。
文嵐新加坡巡回演唱會圓滿結束,慶功酒會上熱鬧不已。
罷出道才兩年多的新人,能像她一樣,連開這麼多場的巡回演唱會而且場場都爆滿的並不多見,由此也可見她走紅的程度。
幸好一個多月前的那場車禍,只讓她受到了驚嚇而昏迷半天,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看著自己一手捧紅的文嵐從原來帶著點靦的女孩,經過兩年磨練後銳變得自信又性感,寒銳是很驕傲的。
但看著她褪去原來的清純,他不免有點遺憾,似乎每個進入演藝圈的人,最後都免不了在這個圈子的薰染下,失去原先那抹最初的單純。
憊是他的有福最好,始終保持著那份單純,一直都沒有變。想起有福,他拿起電話想打給她,文嵐正巧朝他走來。
「寒哥,我敬你,如果沒有你的栽培,就沒有今日的文嵐,謝謝你。」她笑盈盈的端著兩杯酒過來,將其中一杯遞給他。
他勸道︰「你今天喝很多酒,別再喝了,酒喝太多會傷喉嚨。」
「跟寒哥再喝一杯就好。」她撒嬌的說。
「好吧,喝完這杯就別再喝了。」
兩人邊喝邊聊,喝完了酒,他將空杯放到桌上,站起身。
「寒哥要走了?」她眸里流露一抹不舍的問。
「嗯,我先回房間去了,你也別玩得太晚。」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文嵐眼里的愛慕傾泄而出,深吸一口氣,她決定今晚要為自己做一件事。
為了爭取自己的愛情,即使不擇手段,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吃完晚餐,唐有福走到客廳,現在才八點多。
愛銳不在家的時候,她總覺得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而且這麼大一間屋子里,除了她之外沒有半個人在,感覺空曠又寂寞。
她拿著遙控器,打開電視隨手按著,尋找想看的節目,轉到新聞台時,听見主播甜美的聲音播出一則報導,令她拿著遙控器的手僵在半空中——
雖然文嵐和寒銳一直否認兩人在交往的事,但記者在新加坡的飯店里拍到文嵐昨夜九點進入寒銳的房間,記者一直守在門外,發現她直到凌晨三點才出來。
這麼長的時間,兩人究竟在房間里做些什麼?很耐人尋味。
文嵐一出道,星途便極其順遂,當然她的歌唱實力不容置疑,但也有不少人認為若是沒有寒銳的力捧和栽培,她走紅的速度不可能這麼快。
不過有人爆料,據說寒銳其實已婚,若是此事屬實,那麼文嵐便成為介入他婚姻的第三者……
唐有福眼楮一眨也不眨的緊盯著電視上寒銳打開房門,送文嵐走出他房間的畫面。
頒的一聲,她覺得心里有什麼瞬間被壓垮了,令她驀地窒息,難以呼吸。她全身泛過一陣寒意,連心頭都涼透了。
一股突然升起的疲憊重重朝她席卷而來,令她覺得好累好累。
她獨自坐在客廳里,半晌後,想起了外婆先前曾對她說的話——
有福,你記住一件事,如果有朝一日你覺得無法再忍耐了,外婆不介意你跟寒銳離婚。外婆只在乎你過得快不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
現在的她很不快樂,面對他一則又一則的緋聞,她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那些畫面就像一把銳利的刃刀,一刀刀的在凌遲著她的心。
拖著沉重的腳步,她找出當初與寒銳結婚時簽下的那份婚前協議書,目光停留在其中一行字上——
兩人婚姻屆滿三年後,便依此協議辦理離婚,雙方都不得無故刁難。
她算了算日子,還有兩個多月,他們結婚就滿三年。
「你真的決定了?」
「嗯。」握著電話,唐有福鄭重頷首。
「那你這段時間要不要先搬回來我這里住?」常雙祿關心的詢問。
「先不用,等最後一天我再搬回來。」約好的日期還沒到,她想留到最後一天再走。
「我怕你繼續留在那里,說不定又會動搖。」表妹決定要跟寒銳離婚,常雙祿可以說是舉雙手贊成。寒銳這幾年來鬧了那麼多緋聞,她早就對他很不滿,如今有福自己能想通要離開他,她很高興。
「表姊,你看我哪一次分手有動搖餅?」她是不夠聰明,但一旦決定的事便不會再改變。
「我是怕你到時候受不了寒銳的哄勸,又心軟了。」就像當年,寒銳也是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就說服了她跟他結婚。
「我沒打算要事先跟他說。」
常雙祿有些意外,「你不想讓他事先知道你要跟他離婚的事?」
「當初的合約上,寫著婚姻屆滿三年後便依約離婚,所以我打算在最後一天才跟他說。」
常雙祿大笑的稱贊她,「有福,你這招夠狠,不給他有機會再挽留你,干淨俐落,太棒了!」
听見表姊的稱贊,唐有福的笑容里卻摻了苦澀,她曾想過與寒銳一起白頭到老的,沒想到最後卻走到這一步。
接下來的兩個月里,唐有福生活一切如常,只有一次她外出購物弄丟了家里的鑰匙,她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只好緊張的打電話給寒銳。
電話一接通,她都還沒開口,便听見他先說話了。
「有福,我現在有事在忙,晚點再打給你。」
她怔住,對著已被掛斷的電話應了聲。「喔……」
幸好大樓管理員認得她,放她進來,搭電梯上樓後,她靠著大門等待。
但等了一個多小時,寒銳都沒有打回來,已經十一點了,她很困很累,可怕打擾到他,她不敢再打電話去吵他,只好打給表姊。
「表姊,你那邊有沒有鎖匠的電話?」
「你要鎖匠的電話做什麼?」
「我不小心弄丟了家里的鑰匙,沒辦法進去。」
「寒銳呢?」
「他還在忙,沒有回來。」
「都已經這麼晚了,他還有什麼事好忙?就算真的要忙,也該先回來幫你開門呀!」常雙祿的語氣帶著怒意,听見表妹沉默沒說話,她心疼的嘆了一口氣,「算了,我幫你打電話找鎖匠過去。」
由于時間太晚了,很多鎖店都已休息,常雙祿一時找不到人,最後好不容易透過朋友的介紹才找到一個鎖匠,等她帶著對方過來時,都快十二點了。
當鎖匠終于打開大門後,唐有福的雙眼突然有些酸澀,漫起一層薄霧,她急忙垂下眼,眨去眸里那抹濕意。
常雙祿瞟她一眼,見她低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便拿出皮夾替她付了開鎖費,然後拍拍她的肩。「進去吧。」
「謝謝表姊,要不然我還不知道等多久才能進來。」進去後,唐有福出聲道。
明白她一定是想到寒銳所以心情低落,她抱了抱表妹安慰道︰「反正你都決定要跟他離婚了,不要想太多。他不在乎你,你也沒必要再把他放在心上。」
「嗯。」她低應了聲,心里卻還是忍不住為寒銳對她的忽視而感到刺痛。
不久,剛送走表姊,寒銳就回來了,今晚他在與一個導演洽談準備合作一部新電影,幾個人談得很熱絡,他完全忘了她曾打電話給他的事。
見他忘了,唐有福也沒再提,直到結婚滿三周年那天。
前兩年結婚周年時,寒銳都曾挪出空檔特地跟她一起慶祝,但這一次他似乎忘了,沒提過這件事。
她原本打算等他回來跟他談離婚的事,可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他都還沒有回來。于是她在桌上留下自己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後,帶著收拾好的行李,與來接她的表姊一起離開。
走出大門前,她眷戀的再回頭環顧這住了三年的房子。
常雙祿先走到外面按了電梯,耐著性子等她。告別一段戀情都會痛上好一陣子了,更何況是告別一段婚姻呢?然而這種痛別人無法代替有福承受,她能做的只是陪伴有福度過這一段難熬的日子。
須臾,唐有福拉上大門,不再留戀。
踏進電梯里,當電梯門徐徐關上時,她在心里喃喃的向心愛的男人告別——
再見了,寒銳。
愛銳這晚凌晨一點多才回到家。
打開大門,迎面而來的漆黑讓他怔了下,因為這三年來,不論他多晚回家,客廳里一定都會留有一盞燈。
而且只要不超過十一點,有福也都會在客听里等他。
但今天客廳里卻反常的一片黑暗,一股不尋常的預感襲上心頭,心一慌,他打開客听的燈。快步走進臥室,里面同樣一片黑漆漆,他再打開房里的燈,床上同樣不見有福。
他急忙看向浴室,那里也是一片幽暗。
「有福?」不祥的感覺在心頭擴散開來,他立即走出房間,到每間客房和書房尋找,卻都不見她的人影。
想到了什麼,他馬上又撥打她的手機。
手機鈴聲從容廳傳來,他走過去,看見她的手機放在桌上,旁邊還放著她的婚戒和他母親送給她的那只玉鐲,而底下壓著一份文件。
「離婚協議書」這幾個字映入他的視線里,令他臉色愀然一變。
他驀然想起來,今天是他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但她卻送給他這樣一份禮物?!
她這是責怪他忘了跟她一起慶祝嗎?
發現手機底下還有一張紙條,他伸手拿起來——
這支手機是你送給我的,所以還給你,還有婚戒和你媽媽送我的玉鐲也一並歸還。另外這三年來你送給我的那些衣服和首飾,我也都留了下來,只帶走屬于我自己的東西。這兩份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等你簽好再告訴我,我們再到戶政事務所辦理離婚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