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一直不如預期,至少不是安貝兒的預期。
她預期可以安靜隱密地在台灣生產,然後淡出演藝生活,預期可以離寇莫爾遠遠的,不再受到任何情感的影響,預期可以淡然的面對一切,平靜的成為一名母親。
但事情的發展卻全然的超出她所有的預想,她不僅遠離不了她想遠離的男人,情感也一直無法獲得平靜,現在連最後想要安靜過活的想望都無法達成,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因為季風影響,一早陰雨綿綿,安貝兒只好打消散步的念頭,乖乖的待在屋里,只是沒料到打開電視,便接收到令她心情無奈的消息——
「某雜志記者在知名婦產科診所前拍攝到女星韓芝善進入診所的畫面,卻在同時意外拍攝到更令人關注的人物。
「與韓芝善擦身而過的美麗身影是誰呢?她就是最美麗的東方女圭女圭——安貝兒。
「先前有報導指出安貝兒懷孕的可能,但消息一直未獲得本人或經紀公司的證實,而今再次現身婦產科門口前,懷孕的疑雲更是值得深究。另外,東方女圭女圭長期在國外發展事業活動,如今回到台灣……」
耳里听著新聞主播報導的內容,安貝兒听著,眉頭越是深鎖。
她側首望著一旁陪著看電視的男人,心底萌發起黑暗的想法。
他堅持帶著她去做產檢,但她莫名被記者拍個正著,而他呢?會不會是新聞內容與事實壓根兒是相反的?記者原本拍攝的目標就是她,而女星韓芝善才是真正意外入鏡的?
想要以外界對她施予壓力?
寇莫爾微攏著眉心,似乎對這一早所爆出的八卦頭條新聞感到心煩著,然而,在接受到她質疑的目光時,那股心煩形成了不悅的情緒。
無須安貝兒開口質間,他已從她眼底讀出了她的想法,但她開口說了。
「你認為讓我倆的事情曝光,對彼此的關系會比較好嗎?」沉悶的心情讓安貝兒的口氣自然差勁,甚至不假思索的直接認定了自己心底猜測的想法。
她不相信記者「湊巧」捕捉到她身影這一回事。
「我在你心目中的人格就這麼地低劣嗎?」寇莫爾冷聲反問,難得在安貝兒面前露出嚴峻的神態。
教寇莫爾深邊的眼眸毫不閃避的直視著,安貝兒的心不由得緊縮,當下明白自己把怒氣毫無理由的轉嫁在他身上,他根本什麼也沒做,但……
「要不哪來這麼湊巧?只有我被拍到,你呢?」就是憑著一股發泄情緒的沖動,安貝兒決定不認錯,而是將所有意外的過錯往他身上推去。
她就是要當個不明事理的女人,最好將他完全的惹怒了,惹得他覺得她不值得他花心思去挽回,繼而直接選擇放棄,這麼一來,她也無須日日為這段情而掙扎著。
若心軟回頭接受了他的情感,她就必須再度承擔失去的風險,若他直接放棄追回的念頭,那麼往後兩人之間除了共同的孩子外,便什麼也不是,如此一來,關系就單純多了,沒有誰必須再為誰為難著。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問那名記者,你問錯人了。」他無須為從未做過的事情背鍋,更無須背著她特意壓下的黑鍋。
想惹他生氣?
很好,她辦到了。
他生氣了,她知道。
要惹得寇莫爾生氣著實不算件容易的事,而能輕易挑起他真實的情緒反應的人更是不多,而她正好是「不多」之中的首位。
第一名這位置她不僅是穩坐著,她也是唯一讓他無法恣意發脾氣的對象,她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就是不能。
他是個個性穩重沉著的男人,可絕對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對他有一定程度認識的人都明白這一點,更會在他沉下臉色時自動從他眼前消失,能閃多遠有多遠。
而她不是別人,她能挑起他的情緒,也能撫平他的怒火,但相對的,面對他負面的情緒,她不是會選擇閃躲的人。
可這一回,她想要閃躲。
連著三天,寇莫爾沉著一張臉,大多時候都是面無表情的。
有時,他會微笑,但那微笑只給予她的母親,只限定她一人所有,她已被排除得以擁有他友善的權利之外。
以前,在他們還是夫妻時,他的冷態度、壞情緒在她面前最多只能支撐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因為她會竭盡所能的為他找回好心情,而這一回他的壞心情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天。
他依舊配合著她的作息時間動作,當她散步時的影子,做她消夜時間的無聲飯友,會在她可能需要陪伴的時間安靜的出現在她身旁,只是不肯多說話,吝惜給予沉默以外的任何表情。
他全身散發著完全負面的情緒,而一切都是由她挑起,這也是她所想要的結果,只是她沒能預料得到這回自己會有想逃開的念頭。
那股教人窒悶的氛圍,她以為她可以忍耐,忍耐到他無法忍耐而主動離開,可是她錯了,她無法忍耐。
是因為心底對他感到愧疚嗎?
她很明白這回被記者拍個正者的事純屬意外,若他真想藉以媒體眾論的力量來改變兩人之間的關系,他的方式只會更直接、更大方,不會是拙劣的意外。
他也明白她的明白,也之所以明白,才更生氣了。
因為這表示她仍是堅決的抗拒他的接近示好,拒絕兩人改變關系的可能,即便他已經丟棄了許多男性尊嚴,不斷地壓低個人姿態地討好再討好。
然而,一早知道他已離開屋里的消息,安貝兒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
該是要慶幸他選擇了離開而讓她有機會松口氣,不為自己惡劣惹惱他的行徑再厲到愧疚?
還是……必須努力抹去心底那股早不該存在的惆悵?
她該為他的離去松口氣,她不須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她要維持著不做任何期待的心情繼續過活,她與他不會再有任何情感交集,無須設想可能,無須擔心可能……
「你為了記者拍到相片的事情與莫爾吵架嗎?」倪麗君柔聲問著,並沒有責怪任何人的打算,她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一早莫爾就來向她暫時道別,只是簡單說了必須回美國處理些事情,他很快會再回來的,但時間他並未確切的給出。
這幾天屋里的低氣壓,她不是沒有感受到,也能猜出所為何事,只是她有些擔心,擔心莫爾所謂的「很快」回來是何時呢?而當他再次回到這兒,仍是可以持著誠心真意的情感繼續對待貝貝嗎?還是只剩下責任的心呢?
寇莫爾離開了,所以今天是由倪麗君陪著安貝兒散步。雖然她仍舊踏著余緩的腳步,大自然所包圍的力量也不變,但有什麼不同了,她知道,而她……
不會去承認的。
「我們沒吵架。」安貝兒將視線放在遠處的風景上,再淡淡的補上一句,「我們之間沒什麼可吵的。」
聞言,倪麗君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沒什麼可吵的?她說這句話是想撇清什麼呢?她與莫爾之間的關系?還是她對莫爾的感情?
「你可知他何時會再回來?」這不是試探,純粹只是詢問。
「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他們的關系早就不再是事事都得向對方報備的那種,而她壓根兒不知道他今天要離開。
他在她醒來前就離去了,想必他也是明白他們真的無話可說了,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去了,寇莫爾並沒有回到台灣,沒有回到安貝兒的身邊。
安貝兒每天仍舊過著健康規律的生活,表面上她維持著十分淡然無波的模樣,但在她以為自己將會因為他的離開而越漸平靜的心,卻不同如所預想的益發紊亂後,她內心是十分氣憤的。
為他的離開,她該是再次松了口氣才對,不該隱隱帶著連自己都不敢向自己承認的冀望等待著……
她不該在意他的來去,她希望他離開,而他如所願的離開了,她怎麼能為他連簡單的一通來電聞問都不曾而感到失落?不,不該是這樣的。
為著不如表面平靜及反復矛盾的心情,因而不斷起伏沖突的情緒而日日氣悶著,這些都不是她預想中的反應,所以她氣惱著自己……和他。
最好這一回,他是真的放棄了與她重修舊好的念頭,即便再次出現她的眼前,也別再展現對她的溫柔及包容,就像對待他人那樣保持著距離就好,別讓她再有機會埋怨他任何事情了。
無法平撫的心情與紊亂的思緒,她會用時間來平復與消謂的。
帶著緊緊壓抑的情緒又度過了另一個星期的時間,這段時間里,安貝兒仍舊沒有得到寇莫爾的任何訊息。
她無法確定這半個月的時間里,母親與寇莫爾是否曾經聯系,但母親未曾在她面前提及,那麼她自然再次如以往般不聞不問,重新努力佯裝沒有他的存在。
吃完早餐,安貝兒回到房里,打算拿一件薄外套好出門散步。
當她走入更衣門里,從吊掛外套的櫃子里看見了那件她一直很喜愛的桃紅色薄外套,一股煩躁的情緒忽地涌上心頭。
她一直很喜歡這件甜美的桃紅色外套,她是它的主人,但它卻是他所買下贈予給她的。
它的存在只會不斷提醒他的存在,而現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想起他。
「不要想,不能再去想……」安貝兒喃喃地輕語著,同時伸出了手,將眼前的桃紅色外套粗魯的從衣架上址下。
她將手里的外套扔進衣櫃里的最角落,仿佛也將心底那抹不易抹去的身影隨著動作扔進了內心的角落里。
既然無法完全地清除他的位置,那麼就將他推到最角落去,把最重要的位置空下,她要讓孩子駐進,日後也可能有別的男人駐進,或許吧……
再次的伸手抓下了另一件針織薄外套,安貝兒離開臥房,準備去做每日例行的散步。
這兩個星期,母親總是會陪著她一向散步,但昨天她出國去了,接下來的二十天里,她都只能自己與大自然相伴,身邊不會有人陪著她談天說地的。
做好了獨自出門散步的心理準備後,當寇莫爾的身影無預警地出現在視線內時,安貝兒的心情確實受到不小的沖擊,但她仍是用最大的努力,完美地表現出無動于衷的模樣。
「早安。」寇莫爾朝著安貝兒露出真誠無比的微笑。
他那溫潤好看的一神態表現,仿佛他不曾無聲息地從她眼前消失半個月的時間,仿佛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困難與隔閔,仿佛一切回到了從前,回到了他們仍是幸福的時刻。
但安貝兒知道一切早已不同,他再多真心的微笑都無法買回她對他所失去的信心。
她佯裝沒听見他招呼的字句,面無表情的與他面對面地錯身而過,選擇視之不見,听之不聞。
她走出大門,開始早晨的散步活動。
當身後傳來寇莫爾的腳步聲響,安貝兒一點也不意外,他又開始當起了她的影子了。
早晨閃耀的金色光陽透過了樹梢,消去了原有的熱度,暖暖地照拂在安貝兒的身上,仿佛那金色的絢麗光影是從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她就像是個從天降臨般的女神美麗耀眼,若能除去她身上那股冷然的冰霜就更是完美了。
與上回相比較之下,安貝兒這一回面對寇莫爾的態度更是冷漠無情。
被她全然地漠視,正常來說,寇莫爾該是感到沮喪,甚至是感到氣惱的,但他一點也不沮喪或是被她的態度惹得氣惱,相反的,他現在的心情十分愉快。
當她的情緒反應越是顯得強烈,那表示事情越是擱放在她心底,表示她的在意。
她在意他的離去,所以當他再次回到她身旁,她才會高高築起冷漠的牆垣,好阻擋他再度全面性的侵入。
她不要他再次的進入她的生活與情感里,但很可惜的是,他無法如她所願。
由她的情緒反應上看來,他可以很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他們之間的情感不會被消除,他們現在所欠缺的只是時間罷了。
而他,會努力以時間來修復他們的關系。
所以他張口徐徐地開始說明在他離開的這兩個星期的時間里,他做了什麼,又去了哪里,一一巨細靡遺地仔細訴說。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安貝兒向前的腳步頓了頓,但僅只那麼一下。
她繼續向前進,而身後的聲音仍是持續和緩地傳入她的耳里。
「現在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可以好好地陪著你。這回我將馬修都帶來台灣了,有他在身旁處理公司里的事項,我可以不必到處忙碌奔波,可以長時間的待在這里……」
寇莫爾不只是說明了前兩個星期里的動向,甚至把未來半年內的打算也仔細說明。
總結是,他將會長時間地陪伴在她身旁,即便是因工作關系必須離開,也只會是短暫的,不會讓她等待太久的時間。
在享受大自然能量包覆下,寇莫爾輕緩的聲音一直回繞在安貝兒的耳邊,他先是在她身後隨行,但在中途卻已悄悄地加快了腳步來到她身側與她並肩而行。
他不想再被她給拋在身後了,從現在起,他們要走在同一條名為愛情的路途上。
她想要平靜恬淡的生活,而現在也正努力施行中,這是她懷孕後的計畫,但這個計畫中並沒有寇莫爾的位置。
她、寶寶與母親,這才是她計畫中的幸福鐵三角,但他卻是不顧她的意願,硬是要在這里頭插上一角,佔著不屬于他的位置上。
何必要這麼為難著她呢?這個問號在安貝兒腦中纏繞了許久。
每天每天,寇莫爾完全配合她的作息,早晚伴隨著她的冷態度仍是不屈不撓的陪著她出門散步,就算她再如何冷若冰霜,他也總能神色自若地與她同坐在餐桌上一塊用飯,而不吃消夜的他,仍是夜夜做她的消夜飯友。
這樣的日子連續過了十天之後,在早晨散步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向他問道︰「你不累嗎?」
她的聲嗓偏冷,這並不是關心的問話,而是純粹出自于好奇。
「累?」
安貝兒沒頭沒尾地突然閉口丟出了個問句,與她並肩而行的寇莫爾先是楞了楞,但三秒鐘後,他便明白了她的語意。
「不,我一點也不累,相反的,能這麼陪著你讓我很開心。」這是再真不過的真話了。
雖然這一切看似她被迫接受,是無可奈何地接受他在周遭打繞的事實,但這只是表面所呈現的狀況。
事實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強迫她接受任何她所不願意的事情。
趕走他並不真是沒辦法的事,方法其實很多,只是她消極的站在「被強迫」的位置上,用著自以為的理智告訴她自己一切都是不得已,但只要她堅持著冷態度,總有一天他的耐心用盡了,他拉低的男性自尊也到了底限,那麼他便會放棄嘗試挽回一切的想法,帶著他的秘書馬修飛回美國去,然後同意接受身為孩子父親的身分,而與她無任何實質關系的關系。
她以為她堅持住了,但打從他站在她身旁的那一刻起,她便失去了所謂的「堅持」。
她在周身所築起的那道看不見的牆垣,並不如她所以為的穩固,他正一磚一瓦地挖取。
時間在彼此之間扮演著重要角色,只要讓他繼續不受阻礙的待在她身旁,她身邊那道無形的牆垣,總是會有挖空的一天。
現在他已挖空了一小角,因為她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主動與他開口說話,而不是視他為空氣。
莫爾的回應讓安貝兒忍不住地蹙起眉心,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答案,而他真摯的語調更是讓她無法質疑他的真心,但她希望她能……
「你該知道我不可能再回頭的,我們之間結束了,徹底的。」安貝兒停下腳步,側過身凝視著寇莫爾。
她要他看清楚她堅決的心意,他們已徹徹底底的結束了,並且沒有再次復合的可能性。
「那麼你也該知道的,我不會放棄的,因為我不認為我們之間結束了,我們所結束的是我們的婚姻,但我們的感情可還沒。」寇莫爾一番話便輕易地否定她單方面的「結束說」,用最淺白又直接的方式點明了她看不清的事實。
安貝兒努力加強眼底聚攏的剛毅目光,但她堅定的眼神,卻在他話尾一落的同時被輕易地擊潰了。
堅定瞬間化為閃爍,而她無法再繼續這麼看著他了,再這樣與他對視著,以他了解她的程度,他會看穿她內心那股努力壓抑的情感,與那股害怕壓抑不住的恐懼。
「結束了,都結束了。」在他們的婚姻走到盡頭的當下,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同時畫下了句點。
「結束是你說的,至少我並不這麼認為。」寇莫爾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兩人的情感結束與否並不是單方說了便算數,「你可以繼續認定我們結束了,而我也可以繼續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會繼續留在你的身旁。」
這是他的宣言,也是他的誓言。
「感情是雙人都有意願才能夠維持進行的。」安貝兒望著遠處的風景,試著用其他景物來轉移此刻紊亂的心緒。
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在,他想堅持他的就請便吧!她也會堅持她的,只要她不肯點頭答應他復合的要求,他再多的道理也說不通的。
安貝兒本以為自己的一句話會惹來他更多不認同的說詞,畢竟他的目的是為了說服她回到他身邊去,但他的反應卻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他百分之百認同這一點。
這份感情他是萬分有意願的,而她也是,她現在只不過是害怕罷了,她太缺乏對他及對彼此的信心。
但不怕的,他有信心能夠為她補足她所欠缺的部分。
他了解她,相對的,她也了解他,彼此都能夠輕易的從對方簡單的言語立即了解話意。
所以當他無條件地同意了她的說法後,頓時一股怒火升起,她壓抑不住,也不想壓抑。
「為何要這麼為難著我呢?」安貝兒忍不住低吼著,「真有那麼非我不可嗎?我並不打算剝奪你身為父親的權利,你為何非要這麼為難我?為何要讓我每天看著你,想著那些讓人難受的事情?」
上回她不才用被媒體意外拍到的事情挑起了他的怒火,他怎麼能消失個兩星期後便讓一切煙消雲散?他該是要在心底繼續埋怨著她的不是,不該再這麼耐心待在她身旁,只為等待她再度敞開心房迎接他的進入。
孩子才是他的重點不是嗎?她這個母親角色是可以不必同時再身為妻子的身分,他不會不明白這一點,還是他氣著她堅持離婚,所以為難著她是最好的報復?
「我並沒有為難誰,是你在為難你自己。」即使這話會惹得她更不高興,但寇莫爾仍是毫不猶豫地指出事實。
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寇莫爾伸手扳過安貝兒的肩膀,要她不容逃避的再次與他面對著面。
面對他的真心,以及面對她自己的真心,這才叫真正的為難。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雖然被迫與他面對著面,但安貝兒的視線怎麼也不願落到他身上。
她不斷搖著頭,嘴里說著否認的話意,一次說得比一次還要大聲,最後一次幾乎是用嘶喊的。
話是她喊給寇莫爾听的,也是她喊給自己听的,她拒絕任何動搖決心的機會侵入她的意志里,她必須為自己打強心針,再一次的加強意念不被他任何言語及表現所動搖。
見她情緒已顯過分激動,寇莫爾知道自己該適時收手,不該將她逼得太緊。
「你說沒有就沒有,我們回屋里去吧!」他的聲調十分溫柔,拭著撫平她那起伏過大的情緒反應。
安貝兒深深做了一回深呼吸,也成功壓抑了部分激動的情緒,但寇莫爾想結束這一次的對話結果,她卻不。
「你別再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再回到你的身邊,就算你不是真心為難我,你對我仍有些感情存在,我都不會再回去了。」她想要的是全然的穩定及安全感,那是他給不起的。
她不想當完美小姐了,她不再是自以為想象中那般的大度量,以前她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不要他身邊站著別的女人,他就如同那些女人們所說的,不該也不會只唯一一個女人所擁有,他甚至不曾說愛她的話。
是的,他向她說過許許多多的甜言蜜語,就是不曾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
那是她先前一直等待的字句,現在她很慶幸他不曾說過這三個字,雖是心酸的事實,但這也讓她在努力排拒他的同時得到另一股力量。
她甚至懷疑他這輩子會對任何女人說出這三個字來,他並不是個只懂得愛自己的自私男人,他只是不夠愛另一個人罷了,這一點就是讓她無法堅持與他一同走下去的原因。
她害怕,害怕當她完全失去自我,愛他愛到不能失去他的那一刻,她的人生也毀了。
若她的眼底連家人都沒有,永遠只被他所佔據著,那麼失去自我的人生也同等是毀棄了。
「為你,怎麼都不會是白費力氣。」寇莫爾用著絕不容質疑的柔情聲調及堅定神態說出真心。
他很喜歡她,在婚後更是很快的愛上了這個美麗又只愛著他的小女人,而他必須承認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不夠謹慎、不夠細心,更是粗心的沒全然顧及她的心情,才會讓兩人關系如此緊繃,他甚至讓她竄到痛苦,因為她表現出的在乎全是因為愛著他。
而在她試著將他推得遠遠的這段日子里,他也反復思考過一切,他是個太過自以為是的男人,以為真心全意地對待她就足夠了,女人是听覺動物,他必須向她說愛,滿足她的听覺,也讓她感受他的真心才是。他仍有太多不足的部分,現在該是他學習著加強他的不足,好讓幸福相愛的日子再度的降臨在他倆身上。
安貝兒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好令他看清她不再回頭的決心,所以她索性不再多說了,就讓他這麼繼續耗著吧!等他失去了耐心,自然就會放棄並走人的,只是那得多浪費彼此更多的時間了。
再次的深呼吸一回,讓情緒再平復一些後,安貝兒撥開她肩上的大手,轉身往回走去,打算就此結束早晨的散步時間。
一步、兩步……
就在她跨出第三步時,身後傳來了寇莫爾的聲嗓。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