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窒悶的情緒,安貝兒一個人走進了廁所里,將自己關在里頭。
現在她不想看見任何一張臉孔,她只想看見寇莫爾,但他現在無法在她身邊陪伴著,因為算是半個法國人的關系,KM自然也在法國設立分公司,以至于他每年都得抽出時間飛往巴黎,而她若工作因素,兩人時間無法配合,只好跟他分開一段時間,好比現在。
他到巴黎工作至今已是第十天了,那表示他們分開十天了,她好想念他。
雖然仍是會與他不定時視訊通話,但她依舊感到寂寞,因為所面對的是冰冷冷的螢幕,即使伸手觸模,也沒有任何溫度。
他與伊莎貝拉的事情早在第二大新聞出現時,他便在第一時間給了她電話,告知這一切只是媒體炒作,為的不過是宣傳新電影,要她別在意,更別為了這些新聞而生氣。
她不生氣,但當別的女人借機緊緊依偎著她的男人時,她嘴里、心底仍是泛酸,恨不得立即將那些女人都推開。
可她不能,她不能在莫爾眼前表現出一副善妒的模樣,她是他的完美小姐,有些真實的情緒她必須妥善保留,不能讓他心底她那完美的模樣受到任何破損。
所以,即便她在意得不得了,在他面前,她都得努力地忍耐著,並展現她的大度量。
手里緊握著手機,安貝兒希望這時它能響起,能為她傳來愛人的聲嗓。
其實她可以不必在意剛才安妮她們說的那番話語,但她越是在腦子里要求自己別在意、別在意卻越是不得不在意,因為她們說到了她的痛處。
她們認為他不該是個會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的男人,可事實是,他目前已經為了她這一棵樹而放棄了整座森林。
是的,目前只擁有她這棵樹。
而她的痛處就是在于「目前」這兩個字面上,偏偏安妮她們正好挑了他不在身旁的時機踩到了她的痛點。
莫爾喜歡她,這一點她從不懷疑,他平時對她這個老婆自是愛護有加,但她貪婪的心並未得到滿足,因為只是喜歡是不夠的,她要的是他全心全意的愛。
兩人結婚至今已滿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她對他的愛戀只增無滅,可他呢?
似乎仍只是停留在喜歡的原地。說她過分貪心奢求都好,她只想听見他親口說愛她,她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愛不愛她?
為了等待這三個字,她盡了最大的努力,當個完美女人,只是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她心底那股不安的情緒卻是不斷擴張。
現在他的視線是在她身上,但下一刻呢?下一刻若出現另一個比她更美更有魅力的女人,他的視線是否就此轉移了方向?人心會變,喜歡的事物隨時可以轉換,唯有愛,愛才是不易變更的真情意。
兩人結婚後的每一天,她為了不會是一個人的明天而開心著,因為身邊有了他,但不安的心情開始激增,她開始質疑了這一切。
兩人低調結婚,為的是安寧的生活品質,而她已婚的身分讓她總是避免與其他男人產生緋聞的可能,她真的很盡力了,可他呢?他似乎沒有這個自覺。
雖然只要有假造的緋聞出現,他都會在第一時間內向她報備,但這是不夠的。
他對她只有喜歡,也能從某些心態上去抓起,若不只是喜歡,他會如同她一般的去避免任何緋聞的可能,若不只是喜歡,他會學著像她一樣地對她說愛……
到底她還要做什麼,才能讓他超乎只是喜歡的界線呢?還是他真只是愛在心底口難開?
安貝兒拿出手機,縴長的指頭開始在螢幕上滑動,很快的,另一頭出現了寇莫爾的聲音。
「莫爾……」
「怎麼啦?身體不舒服嗎?」電話那頭的男人聲起眉,臉上表情顯得擔
憂,因為她的聲音听起來十分低落,有別平時那精神的模樣。
「沒有……」安貝兒垂著眼,听見了他的聲音,一點也沒讓她低落的心情得到些許安慰,只是更加寂寞罷了。
當他不在身邊,巨大的寂寞侵襲著她,她很想問問他,當她不在他身邊時,是否也有同等的寂寞?
「那是怎麼啦?」寇莫爾放柔聲嗓,試著問出讓她低落的原因。
「唉……好想你。」想間的話終究是吐不出口,安貝兒只好哀嘆了口氣。
「貝貝乖,今天你不是也在工作嗎?再不久,我就會回到你身旁。好好工作,你的時間就會過得快,當然,我的也是。」寇莫爾本是擔憂的情緒在听見令她不開心的原由後,變得愉悅。
原來她只是想向他撒撒嬌呀!
「嗯……」安貝兒低聲應著,本想再多向他說些什麼,但這時門外傳來女助理的聲音。
「eAmber,時間快到了喔!」
女助理的大聲嗓,連電話另一頭的寇莫爾都听見了,他說︰「妳先去忙吧!晚點我再給你電話。」
「好。」安貝兒這聲好,不只是對著寇莫爾說,也是對著門外的女助理說。
結束了通話,安貝兒繼續在廁所里待了一會兒。
寇莫爾的歸期無意外的話,是在兩個星期之後,這對思念泛濫成災的安貝兒而言太久了,所以她下了決定,在結束了今天的工作之後,餃接下一個工作之前她還有三天空檔,她要飛一趟巴黎解解相思,順道算是給他一個驚喜吧!
有了決定,安貝兒的心情好了也了這才打開廁所大門,迎向等著她等得心急的女助理。
Showtime!
婚姻是什麼?是愛情的終點嗎?或許這是他人的想法,但安貝兒卻一直認為它是一個起點,一個幸福的起點,可以滿足兩個靈魂在一塊的起點。
這個想法她以為她可以到死前都這麼認為的,可眼前的景象告訴了她,她是錯的、天真的。
她的愛情來到終點了嗎?似乎是、可能是、應該是的。
飛行了近八個小時的時間,飛行時數加上紐約與巴黎的時差,再加上從戴高樂機場走往塞納河左岸,來到那間屬于寇莫爾的高級公寓里時,時間是上午八點鐘整,安貝兒永遠忘不了這一刻——
她打開公寓大門,入眼的是一片杯盤狼籍混亂的模樣,很顯然的,屋內才剛舉辦過了一場狂歡派對。
地上散亂的一切,還有一些在各個角落昏睡的人們,看來昨夜的派對玩得十分瘋狂,但這些都不是教安貝兒心碎的重點,令她心碎的重點現在正倒臥在沙發上,他那樣子看來睡得很沉,想必也是整夜狂歡的結果。
寇莫爾緊閉雙眼睡得沉,身上所穿的襯衫不僅皺巴巴的,上頭的鈕扣只有一顆是扣上的,還是最下面的那一顆。
他精壯結實的胸膛完全地暴露,上頭還印著好幾個鮮紅的唇印,那表示有別的女人親密或貼或躺的在他懷里……不只是在懷里,甚至還做了許多不該做的舉動。
上過床了嗎?
這個疑問飛掠安貝兒的腦海,但下一刻她告訴自己,那都不是重點了,重點是,他不愛她,今天她不僅是完全的認清了這一點,不再有遲疑。
若是愛她,他會給予最基本的尊重,不會讓她看見這混亂的一切,更不會讓別的女人有機會在他身上留下氣味或痕跡,那不是一個愛她的男人會做出來的事。
有一就有二,今天讓別的女人在他身上又親又吻的,哪天就會讓其他女人直接爬上他的床了,她這個老婆算什麼呢?
她真的很愛他,愛到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她以為自己可以委曲求全的,但殘酷的事情證明了在愛情里,沒有誰能夠為誰做任何事,更沒有委曲求全就能解決愛與不愛這種事,愛情不是單行道,那是行不通的。
不愛就是不愛,她還能拿這份感情怎麼辦?或許她是該好好地冷靜想想她該拿這段婚姻怎麼辦。
該是要繼續執著,直到得到她所想要的,還是該早早放手,在這段婚姻還不到最糟糕、最痛心的時刻放手,至少別讓她恨他。
深深吸了口氣,安貝兒以為在認清寇莫爾不愛她的事實後,她該是要哭的,但眼楮是干的,即使用力擠,它仍然是干的,她哭不出來。
「唉……」嘆了口氣,安貝兒決定離開,現在她不想面對寇莫爾,她需要冷靜的思考,眼前混亂的情景,讓她無法冷靜。
當安貝兒轉身打算離開的同時,一名醉臥在門邊的褐發高大男子突然醒來,但他很明顯的酒意未褪,一臉莫名笑咪咪的起身。
男子歪歪斜斜地來到安貝兒面前阻去了她的去路,嘴里吐出了濃濃的酒味。
他說著義大利文,語意雖是模糊不清,可有幾個單字安貝兒听懂了。
醉醺醺的男子喊著她美女,要她一起與他狂歡,在床上。
安貝兒冷冰的掃了男子一眼,他讓她低劣的心情更糟了。
她側過身子,沒有理會男子的打算,只想從另一邊繞過,走出這教她感到窒息難受的空間。
但酒醉男子不肯讓她就這麼走人,甚至伸出了毛毛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肘,逼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他嘴里嘩啦啦地又說了一長串的話,可他說得又急又快,令對義大利文只有听力的安貝兒壓根兒听不懂他的語意。
她甩著手,但男子的大手仍是箍制著她的手肘,甚至有加重力道的趨向,最後逼得她只好無禮的用另一只不受箍制的手用力地推開他。
酒醉男子被安貝兒這麼用力地一推,本是虛浮的腳步更是一個不穩地向後退了退,最後踫撞到物品,整個人跌落在地,也連帶地掃到一邊的空酒瓶。
玻璃酒瓶巨大的碎裂聲響瞬間充滿整室,也吵醒了部分睡夢中的人,其中也包括了寇莫爾。
他皺著眉睜開仍是酸澀的眼皮,入眼的景象由模糊漸清晰,然後……他看見了安貝兒。
她的出現讓他尚未清明的大腦在瞬間咻咻的全清醒了。
他心下暗喊聲糟,為眼前所有的一切。
貝貝其實不愛派對那雜亂的歡樂氣氛,她有些微的身體潔癖,不愛陌生人的踫觸,更不愛一堆人不熟裝熟,那令她感到疲憊。
而現在,他最糟糕的一面就顯現在她眼前,她一臉的冷然樣,他能明白她不悅的心情。
「貝貝……」見安貝兒移動腳步向大門前進,寇莫爾不顧一切的上前揖住她的手臂。
「對不起。」寇莫爾在第一時間道了歉,為了這混亂的場面,但不可否認的,她的出現也給了他不小的震驚。
她該是趁著工作空檔想來給他一個驚喜的,不過現在看來是他給了她「驚喜」。
「放手。」安貝兒冷冷的說,視線不在寇莫爾的臉上,而是停留在他的胸口,望著那些刺眼的唇印。
寇莫爾沒放手,但也留意到了她的目光。
看什麼呢?
他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胸口,鮮紅明艷的唇膏印子隨即入眼。
SHIT!
「貝貝,這些我都可以解釋,你听……」
「我不需要你的解釋,我要你放手。」安貝兒加重了語氣,但也只是讓彼此間的空氣顯得更冷。
她的脾氣其實不太好,可在寇莫爾的面前,她總是習慣像只乖巧的小貓,隱隱的收起她的利爪,即便是此時此刻,她心底的火山都已達噴發的臨界點,但習慣在他眼前藏起的真實情緒,要她現在完全無掩飾的將怒火發泄,她真的做不到,唯一能做的,便是冷眼以對。
寇莫爾與安貝兒的舉動己引起了周邊部分朋友的關注,有人開口詢問了。
「莫爾,需要幫忙嗎?」問話的人雙眼不斷地在他倆之間來自穿梭,雖然問了話,但說起來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問這句話的意義在哪。
男人與女人吵架了,哪是旁人可以幫忙的呢?
「放手。」安貝兒又冷冷地說了一回。
寇莫爾仍是一動也不動的回望著安貝兒,接著他動了嘴,但話是對著剛才開口說話的友人說的。
「史提夫,幫我個忙,幫我在最快時間內把屋里所有的人全清走。」語畢,寇莫爾使著勁,在不弄痛安貝兒又容不得她拒絕的力道下,將她拉進了屋里唯一不對任何人開放的書房里。
書房內干淨整齊,隔著一扇門,隔著的卻是兩極的世界,雜亂及井然。
現在所有嘈雜的人聲全教厚重的門扇給隔絕,書房內除了兩人沉重的呼吸聲響之外,再沒其他聲音。
「貝貝,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寇莫爾試著解釋這一切,這也是兩人自交往、婚後這兩年多來第一回的摩擦,他試著以最溫平的方式化解,並由衷希望這方式是可行的。
「不然該是怎麼樣的呢?難不成這些都是你自個兒無聊刻印蓋上去的?」
安貝兒指著他胸前的唇印,冷冷反問著。
她氣他身上留有這些唇印,更氣的是他那不尊重兩人婚姻的心態。
難不成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恣意狂歡便無所謂,因為她不會看見,更不會知道是嗎?
「昨晚心情好,我喝醉了,這些我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沒有跟任何女人發生關系,妳一定要相信我。」若有,他的身體會知道,可他什麼感覺也沒有。
「這些都不是重點了。」安貝兒的聲音淡了、眼神淡了、表情淡了,心……越來越冷了。
他以為她關心的只在于上不上床這個問題上,他真是錯得離譜了。
「那你的重點是什麼?告訴我。」寇莫爾神情緊繃,很不喜歡她此時那似乎什麼都無謂的表情,像是有著什麼便在他的心頭,讓他著實不痛快。
她可以選擇與他大吵大鬧一回的,她為什麼不?
「重點是……我們離婚吧!」對,這才是重點,這樣的愛情、婚姻不是她要的。
他自認沒與別的女人發生關系,就是對婚姻、對她的基本尊重,但若真是愛一個人,這樣的「尊重」是不夠的,是誰都無法忍受的。
她是貪心的人,要就是全部,不要……就徹底的放手。
「貝貝,別任性了,你只是一時的生氣,我有錯,你可以用力地叫罵,可別拿我們的婚姻當炮灰。」或許她年紀不夠成熟,總要有一個人理智才行的,這個角色他自願擔當。
寇莫爾現在才知道,原來她的嫉妒及獨佔欲是這麼的強,為何以往他都沒能發現呢?
雖然覺得她的嫉妒反應出奇的大,但寇莫爾仍是捧著性子好聲地安撫著,婚網不是兒戲。
「莫爾,我真的愛你,可我想我沒法再與你一起生活下去了。」安貝兒淡聲說著,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這看似輕淡的話語,她又是花了多少力氣才能逼著自己說出口的。
「你這樣的說法不是自我矛盾嗎?」愛他卻要跟他離婚,這是哪一國的邏輯觀?
還是這場婚姻,她壓根兒當兒戲了?
「你永遠不會懂的,我們離婚吧!」若他懂,他不會質疑她的話,可見他不愛她,也不曾愛過任何人。
「別鬧了,你不愛我玩派對,我就不玩了。」這回理虧的人是他,但若她不斷地將離婚的字眼掛在嘴上,他可要生氣了。
「不,別為我改變什麼,我不想以後兩人再見面只徒留怨恨。」她想,給她一點時間,他們仍是可以當朋友的。
「你越說真讓我越迷糊了,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麼?你知道離婚真正的意義是什麼嗎?它不是兒戲,不是說結就結,喊離便離的。」寇莫爾的表情況了下來,那表示他生氣了。
她不懂嗎?他,寇莫爾,不是呼之即至,揮之即去的人。
一旦真離了婚,要他回頭幾乎是不可能,他男性的自尊不容他這麼做,為了一時氣價的任性結果更是不可能。
「我從不當它是兒戲,我愛你,所以……請你跟我離婚吧!」
再一次的請求,寇莫爾給予的回應是,重重的甩門聲響。
這就是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