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親王鐵青著臉,看著眼前手牽手、狀似甜蜜的兩人。
原來方總管向他稟報的事情句句屬實!
幾天前,方總管欲言又止的告訴他,說蘭月格格似乎十分關注新來的家丁。
他當時還不以為意,認為蘭月也許只是在府中一時無聊,所以才會與新來的家丁聊天,更認為家教良好的女兒,不可能做出什麼逾矩之事。
可是他錯了,大錯特錯!
蘭月不但十分「關心」這個新來的家丁,甚至還讓他在她房里過夜,因為這個叫阿俊的家丁,就是他那混帳女婿——勤郡貝勒假扮的!
懊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勤郡,你到底想怎樣?」緒親王開口了,都搞到這個地步了,他不知道這個女婿還要出什麼招?
「勤郡希望能夠得到岳父的準許,讓我把我的福晉帶回去。」
勤郡恭敬的說道。
「如果本王爺不想放人呢?」緒親王仍然不肯讓步。
「阿瑪……」一旁的蘭月已焦急,不自覺的就向緒親王撒起嬌來。
緒親王被她這一喊,還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原來女兒還站在他這邊,現在整顆心卻已向著勤郡了,他哪有立場再堅持把人留下?即使他是千百萬個不願意,讓勤郡將女兒帶回禮親王府。
而且,蘭月與丈夫「鬧分居」、又和家丁「搞曖昧」一事,已在府中傳得沸沸揚揚,雖然他們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其他人卻不知情呀。
他若再不趕快善後,這適合茶余飯後的話題要是傳到坊間,是要教兩個親王府的面子往哪里擺?
「蘭月,你當真要跟這個渾小子回禮親王府?」
「阿瑪,您別這樣叫他,勤郡不是渾小子。」蘭月發著嬌嗔,一邊是她深愛的丈夫,一邊是她敬愛的阿瑪,她好像選擇站哪邊都不對。
「用這種下三濫的步數把你拐走,不是渾小子是什麼?」緒親王指的是勤郡假冒家丁膘入王府,甚至半夜溜進蘭月房里一事。
「岳父,若不是因為愛蘭月太深,我也不會出此下策,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她回心轉意。」勤郡恭敬的說道,為了蘭月,他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知道我虧欠蘭月很多,所以請岳父同意讓我將蘭月帶回,好好的彌補我所犯下的錯。」
「好听的話誰不會說?」緒親王嘴上不饒人,但其實內心早就被勤郡的付出所打動。
從勤郡不顧路人的眼光,在他面前下跪,只求能夠見蘭月一面的那刻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女婿對女兒的心意了。
而在他尚未發現「阿俊」的真實身份時,他也已注意到這個新來家丁餅人的表現,這名家丁勤奮努力,做事絲毫不馬虎,平凡的外表內藏著深不可測的實力,只是他那時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勤郡假扮的。
盡避過去他的確對勤郡有很大的不滿,可見女兒愛他愛得如此死心塌地,身為阿瑪,豈有再繼續阻止女兒追求幸福的道理?
「既然好听的話誰都會說,那麼岳父是不是該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給您看看呢?」
勤郡的反問讓緒親王頓時啞口無言,他竟然作繭自縛了?
「好,你要機會,本王給你,但是只有一次,如果你再讓我的寶貝蘭月受到傷害,不論是心還是身體,本王向你保證,絕對會不計一切代價,要皇上頒旨撤銷這門親事,听清楚了嗎?」緒親王狠狠的瞪向勤郡,他知道這場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他已經略遜一籌了。
「一清二楚。」終于得到岳父的首肯與諒解,勤郡總算稍微放下心中的大石。
蘭月高興的緊握住勤郡的手,阿瑪終于不再那麼強硬的排斥勤郡了,她知道,阿瑪這樣做,全是因為疼愛她。
「阿瑪,謝謝你……」看著護女心切的阿瑪,她的情緒有些激動。
緒親王顯然不習慣這種感情濃烈的場面,表情有些不自然。
「咳!謝什麼?既然都搞成這樣了,你還不跟他回去?真要繼續留在府中讓人說你不檢點嗎?」
語畢,緒親王便站起身逕自離去,留下蘭月與勤郡感動的站在原地。
看阿瑪離去的背影似乎有些孤單,一股難以控制的不舍涌入蘭月的胸口,她落下了淚水。
自幼額娘就因病逝世,因此阿瑪格外疼愛她,長大後,幾位姐姐已嫁得好歸宿,她年紀最小,出閣之後,就代表將沒有人陪在阿瑪的身邊了。
她這次受了委屈回府,阿瑪心中是又氣又心疼。但她也值得,阿瑪的內心其實是矛盾的,他既希望她能留下來陪他,但也希望她能夠得到自己的幸福。
所以,當阿瑪最後要她跟勤郡離去時,她能夠理解,一個父親對于女兒的付出,是那麼的無私無悔。
「蘭月?怎麼哭了?」一旁的勤郡發現她的不對勁,連忙替她擦去淚水。
「勤郡……以後我們有空,就多回來陪陪阿瑪好嗎?」
「當然好,咱們兩家相距不遠,你想回來,我隨時都可以陪你回來。」
听著他體貼的話語,蘭月忍不住抱緊了他,倚靠在他溫暖的懷中。這里,以後就是她最終的歸宿了。
勤郡終于帶著他深愛的福晉,不負雙親期待的回到禮親王府。
一進門,他便立刻帶著蘭月向等待已久的禮親王夫婦請安。
「阿瑪,額娘,蘭月不孝,這些日子讓你們操心了。」蘭月感到十分歉疚,她與勤郡之間的事,竟然讓雙方的長輩都這麼擔心。
「別這麼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福晉心疼的拉住她的手。
「額娘,真對不起。」蘭月知道她待在緒親王府的這段日子里,禮親王夫婦曾多次前往拜訪,期望能說服阿瑪放人,但卻是徒勞無功。
「你這孩子,怎麼受了那麼多苦都不說?」福晉對于她所經歷的事,感到十分不舍。
那日,她得知蘭月流產、緒親王盛怒,甚至不準禮親王府的人前去探望後,她心中便猜測,勤郡和蘭月之間,一定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直到兒子翌日一身倦意又滿臉愁容的歸來,她連忙拉著兒子追問。他這才把他與蘭月、容渝之間的所有糾葛全盤道出。而也是那時,她才知道原來蘭月一直默默的承受著所有的壓力。
尤其初嫁入府中時,明明她與勤郡感情不好,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甚至一天到晚听她提點傳宗接代的事,就怕公婆為他們操心。
這孩子真的是善解人意到讓人心疼啊!
「蘭月,」禮親王也開口,「以後又什麼事都要說出來,別悶在心里,否則出了那麼大的亂子,我們兩老還什麼都被蒙在鼓里。」
「阿瑪,蘭月知道了……」她感動的點了點頭。
「勤郡要敢再對你不好,告訴我,我扒了這臭小子的皮!」禮親王再補上一句,並不忘狠狠瞪向自己的兒子,惱他不懂得珍惜這樣好的媳婦兒。
「阿瑪,」勤郡連忙出聲,「這事絕對不可能再發生了,現在我疼蘭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會對她不好?」
「你這小子,最好記得你說的每句話。」
听到禮親王的這句話,蘭月不禁笑了,公婆為了她如此煞費苦心,她心中也深深覺得感動。
「阿瑪,額娘,對不起,蘭月沒能保住阿子……」但一想起失去的孩子,她也知道,禮親王夫婦盼這個孫子盼很久了。
勤郡見她又提起這件事,連忙握住她的手,「你別自責了,那不是你的錯。」
「是啊,蘭月,你沒事最重要,孩子再努力就有了,這事你就別再往心里去了。」福晉也趕緊同聲勸道。
「謝謝阿瑪額娘……」受到大家如此的關心,蘭月此刻只覺得自己好幸福。
「勤郡,你快帶蘭月回房休息吧,我讓人炖了補身子的湯藥,待會讓冬兒送過去。」福晉一早就收到勤郡要帶蘭月回府的消息,高興的替他們打點了一切。
「好,那我先帶蘭月回房休息了。」
兩人向雙親告退之後,便回到他們的房間。
蘭月看著自己離開一個多月的房間,陳設還是一如往常,所有屬于她的東西都還置放在原位,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動。
當她在緒親王府將勤郡趕走的那一夜後,他就不再出現,那時,她真的以為她與勤郡的一切都結束了。
但其實,他根本沒有放棄她,而是在另想別的法子接近她。
他保留了所有的一切,就是要等著這房間的女主人再度回來。
「蘭月,坐著休息吧。一路奔波回來,累了吧?」勤郡扶著蘭月,讓她在椅子上坐下。
「我不累,從緒親王府回來才沒多遠的路。」勤郡的緊張令她笑了,自從他們重新開始之後,他更關心呵護她了。
「那……先喝點藥?」勤郡端起方才冬兒送進來的中藥,遞到了她的嘴邊。
看著他殷切的舉動,她不禁是笑著搖頭,「勤郡,我好不習慣你突然對我這麼好喔。」
見她沒想要馬上喝藥的意思,勤郡放下湯碗,坐了下來,隨後才緩緩道出心里的話。
「蘭月,那是因為我不能再冒任何再失去你的風險了,我想對你好,發自內心的對你好,讓你知道我有多麼的愛你。」
「勤郡……」人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讓她一愣,心中既感動又歡喜。
「我和容渝……」他欲言又止,知道容渝這個名字,曾經一度是他們兩人之間的隔閡——他因容渝而無法接受她,她則因為容渝而選擇放棄他。
蘭月听他忽然提起容渝,心頭莫名一緊,她沒有說話,只是睜著眼看向他,靜靜的等待。
勤郡看著她那澄澈透明的眼眸,內心有難以形容的平靜,就像春風拂過他的心,帶來一股舒服溫暖的感覺。
「我和容渝的婚約是從小就訂下的。」他繼續說道。
蘭月沒回話,這事她從小就知道了,不知他現在提起的意義何在?
「因為這樣,我便一直認為容渝是我的福晉,而我對她的情感,在過去是一種青梅竹馬的喜歡,成親之後就成為一種責任與照顧,而這也是為什麼我一開始沒辦法接受你的原因。」
「你怎麼突然又提起這事了呢?」蘭月模不著頭緒,不明白他究竟要表達什麼,心中感到有些緊張。
「因為是你,才讓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而愛與喜歡的不同又在哪里。」他認真地說著,雙眼灼熱的看向她。
「蘭月,也許這樣說不厚道,但你現在是我最深愛的人,這些話我必須要讓你知道,在失去容渝的時候,我很難過,因為一個和自己相處那麼久、感情那麼要好的人就這樣香消玉殯,我心里確實是很痛。
然而,當你被夏荷下毒、陷入昏迷的時候,我卻幾乎要抓狂了,我想殺了夏荷,想沖進皇宮抓來所有的御醫替你治病,還想把跟這件事有關的所有人通通治罪,甚至只要一想到失去你的痛苦,我便可以不計一切代價換回你的生命。在那一刻,我終于理解到我對你及對容渝的感情,是徹底的而不同。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何時愛上你的,也許早在小的時候,你與我玩在一塊時,我就喜歡上你了,但是那時我認為自己已經有了容渝這個責任,所以壓抑了對你的情感,一直把你當做妹妹,直到你嫁做我的福晉之後,看到你為了愛我、為了讓我走出喪妻之痛,即使我是那麼差勁的對你,但你仍無怨無悔地為我付出,我就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
蘭月一手按在勤郡的唇上,不讓他再說下去,她已經知道他要表達什麼了。
「勤郡,噓,不要說了……」她輕聲的、溫柔的說道︰「這些事我早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勤郡握住她的手,有些不解,「你不是一直很在意我愛容渝而不愛你的事嗎?」
「在你甘願為我在緒親王府做家丁之後,我就不在意了。」她淡淡的笑著。
在她待在緒親王府的這段日子里,勤郡為了挽回她而所做的一切,早就令她明白他的心意了。
她早已不在意他是否愛著容渝,因為她自己也曾對他說過「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容渝都已不在人世,她在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而且,她現在擁有勤郡的愛呀!
她偎進他的懷中,環抱住他的腰,在他的溫暖胸膛中找尋一個合適的位置。
「蘭月?」勤郡不大習慣她的主動,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她有些不滿他竟然沒有反應,于是伸手拉住了他的大掌,將他的手往自己的腰間環上。
「勤郡,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事,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們現在深愛著彼此、在意著彼此、也不能夠沒有對方,這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蘭月這發自內心的真情告白,勤郡收緊了雙臂,將她的身子帶向自己。
他能感覺到,她的身子正毫無縫隙的與他貼合著,就像他第一次與她同床共枕時的感受一樣。其實,從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蘭月是他獨一無二的福晉。
「從今天起,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的芥蒂,蘭月,我愛你。」
他低下頭,吻上她紅女敕的雙唇,而她也給予了一樣熱烈的回應。
在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任何的阻礙,她會更全心全意的愛著這個她已經愛了十幾年的男人。
她主動攀住他的肩膀,濃烈的吻著他的唇,甚至更進一步的往他身上爬去。
勤郡感覺到她的主動,雖然有些不適應,但早已被她挑起,也讓他想起他第一次半夜溜上他的床、想對他霸王硬上弓的畫面。
不可諱言的,他的確偷偷懷念過那個晚上。
勤郡大掌一伸,將她的身子往上一提,勾住她的大腿,就這麼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腰間。
「啊,勤郡!」這害羞的動作讓蘭月不由得叫出聲來,身子不穩的往他懷中一撞。
勤郡身下的椅凳似乎承受不了這個撞擊,竟然翻了過去。
「小心!」
勤郡一手扣住她,一手想抓住一旁的桌椅,但仍舊慢了一步,兩人跌到了地上,還撞翻了旁邊幾張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響。
「勤郡、勤郡?你有沒有怎樣?」蘭月嚇了一跳,連忙從他的懷中爬起。
「哈哈哈……」躺在地上的勤郡忽然放聲大笑。
「你、你笑什麼啦?」她不解,他沒摔傷就好,干麼大笑呢?
「哈哈哈!我想起你夜襲我的那個晚上,我們不也是親熱了一下,就摔到地上去了嗎?」
「喔,原來你想起那件事了……」經他解釋,她才恍然大悟,隨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一夜,他尚未對她敞開心房,而今日,他們的心早已坦誠相對。
蘭月笑得有些羞怯,「所以我們現在……繼續嗎?」
勤郡伸手模了模她的臉,順勢將她的身子往他帶近,直到她的臉在他眼前停下來。
「我們繼續。」他輕聲道。
纏綿的吻,在這一刻融化了兩人,親密的接觸令他們合二為一……
熱鬧的街道上,人群來來往往,一對氣質出眾的男女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快看、快看,是禮親王府的勤郡貝勒和他的福晉耶。」
「瞧他們兩個人,真的是男的俊、女的美,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呀!」
「他們兩個配是配,但你沒听說漂亮福晉善妒易怒嗎?不但不讓貝勒爺去找其他妾室,甚至還逼他把這些妾室都遣送回家呢!」
「哇,這福晉可真是厲害啊,你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嗎?」
「是緒親王府的蘭月格格,據說她還曾為了氣勤郡貝勒,賭氣躲回娘家一個多月,甚至還和府中的家丁般曖昧,嚇得勤郡貝勒跑到緒親王府下跪認錯,半哄半騙的才把蘭月格格給帶回家呢。」
「沒想到這蘭月格格這麼刁鑽呀,難怪人家說勤郡貝勒命好運卻差,前後娶了兩個福晉,但卻都無福消受。」
「噓!你小聲點,瞧,他們往這里看過來了,快走、快走……」
蘭月看著匆忙閃躲勤郡眼神的路人,無奈的笑著搖頭。
「你都听到了?」她轉頭問著身邊的男人。
「听得一清二楚。」勤郡扶著她向前走,「你生氣了?」
他的福晉懷孕三個月了,要是讓這種流言蜚語動了她的胎氣,他絕對不會輕饒這些人,方才看那一眼,就是為了記清他們的長相。
「生氣?」她微微揚高了聲調,有點訝異他怎麼會這樣問,「怎麼會?不過是些謠言而已,我怎麼會放在心上?況且……這善妒易怒都不是真的,對吧?」
蘭月側過頭,給了勤郡一記燦爛的微笑。
看著這讓他動心的笑容,他也忍不住擁緊她的肩膀,「就算是真的,我也甘之如飴。」
語畢,他低下頭就要印上她的唇。
「你做什麼?」蘭月連忙用手抵住他的嘴。
「想吻你呀。」他笑得邪肆。
「大庭廣眾之下,你不害臊呀?」她嬌嗔。
「我不害臊呀。」他耍賴著,硬是想低頭親她。
「你不害臊我可害臊呀!我已經為了你,當了街坊口中的妒福晉了,再這樣下去,下次不知道會被傳得多難听。」
「還說不在意呢?」他瞅著她,取笑道。
她回瞪著他,最後小兩口相視而笑。
他們擁有了彼此,現在也有了孩子,再多的風雨,都將無法打擊他們之間堅定的感情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