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月,你在書房里嗎?」
勤郡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蘭月書房外的園子。
「爺?」她嚇了一跳,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原來他往她的園子過來了?
「你在忙?」轉眼間,勤郡高挺的身影已經踏進她的書房。
「不,沒有……」對于他突如其來的到訪,蘭月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我……拿了些書要給你。」勤郡瞧了瞧自己手上的書,似乎顯得有些別扭。
「有書要給我?」她感到不解。
「前些日子的暴風雨,不是把你的書給毀了大半嗎?我這兒有一些,你就拿去吧。」
說著,勤郡便將書塞入蘭月手中,強硬的態度就像不容許她拒絕一般。
蘭月盯著他的臉,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感到涌上了她心頭。
「你在做什麼?」勤郡很快的轉移話題,眼光瞟向桌案上那未完成的畫,並舉步往那里靠近。
「隨便畫些東西而已。」蘭月連忙跟了上去。
勤郡看著桌上那筆觸細膩的山水畫,深深地被吸引住。
「這是你畫的?」
見他這麼專注地看她的畫作,她有些害羞的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你會畫畫。」認識她這麼久,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巧手可畫出如此動人的畫作。
「我只是有點小興趣而已。」
「你這個格格還真是與眾不同,盡愛些書啊、畫啊。」勤郡對蘭月忽然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只是在我阿瑪的耳濡目染下,學些搬不上台面的東西罷了。」作畫只是她的興趣,而且會養成這樣的興趣,多半也來自她阿瑪的影響。
「搬不搬得上台面,只需要一個人來鑒定即可。蘭月,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勤郡相信自己獨到的眼光。
「什麼忙?」她當然願意幫,這可是他第一次向她開口要求些什麼呀!
蘭月的心中欣喜若狂,她想掩飾,但臉上盡是藏不住的喜悅。
「幫我畫一幅畫,一幅你覺得皇上會喜歡的畫。」
「皇上會喜歡的畫?」她頓感狐疑。
「皇上喜愛風雅,凡書策墨畫,皆有所好,所以我常替他找尋一些流落在民間的書畫骨董,或四處尋訪一些具有潛力的畫作。你的畫上不上得了台面,我想由他來評鑒便能見真章。」
「好,我幫你畫。」不管勤郡要她話的原因是什麼,只要能夠幫他忙,蘭月什麼都願意做。
「我來幫你吧。」忽然他走上前,想要從她的手中接過那些用品。
「啊,沒關系,我可以自己來……」
「我說了,我來幫你。」勤郡的語氣強硬,不容許她再拒絕第二次。
杯是他要拜托她畫的,他幫她準備這些,也不為過吧。
「那……就有勞爺多費心了。」蘭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接著將手上的東西交了出去。
于是,蘭月看著勤郡細心的替她磨墨、試色,一直到準備就緒了,才將毛筆放在枕山之上。
「好了,你可以開始了。」他退一步後說。
這是勤郡婚後第一次和她如此和平相處,他自己也發現這種感覺好微妙。
蘭月走到桌邊,拿起毛筆,思索了一下,隨後便在畫紙上落下第一筆。
就像靈感涌現般,她很快的便轉向沉浸在她的繪畫世界里,而勤郡則站在一旁,雙眼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莫名的,他發現自己竟然會想一直盯著蘭月的美麗臉蛋。
自從改變了與她相處態度後,他發現,與她和平共處似乎不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了,雖然他還是覺得每當她凝視他時,他總會有種不知該如何自處的感覺,但他知道,那已不是因為她與容渝神情相似所造成了。
那……究竟是什麼呢?
看著蘭月低頭認真作畫的樣子,小巧的紅唇微張,配上挺俏的鼻子,以及水靈的雙眼,勤郡突然生出一種想要一親芳澤的沖動。
他愣了一下,不敢置信自己心中竟然有這麼離譜的念頭。
他到底怎麼了?他想吻她?他為什麼會對蘭月有這種非分之想?
勤郡心中涌起這種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感受,令他一時間覺得十分紊亂,尤其當他發覺空氣中有股來自蘭月身上的香氣時,更令他無法將注意力從她身上移開。
終于,像是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情感,他站到蘭月的身邊,伸出了大掌,握住她正專注在畫作上的那只小手。
「爺?怎麼了?」蘭月疑惑的抬起頭,看著身旁的勤郡。
誰料到,他的臉就這麼靠了過來。並溫柔的吻上了她那微張的小嘴。
天……發生了什麼事了?勤郡……吻了她?
當勤郡吻上蘭月的芳唇時,他才發現自己竟是那麼的渴望品嘗這張小嘴,以至于當他終于付諸行動時,內心是如此滿足。
蘭月的腦袋已完全無法思考,勤郡的吻抽光了她所有的思緒,她無法再做任何的反應,只能任由他親吻著自己。
一直到勤郡的嘴離開了她的唇,蘭月才久久反應過來,「爺……你……」
「蘭月……」他略微粗糙的拇指輕輕撫過她白皙的臉龐,心中想要她的念頭越發強烈。
他訝異著自己內心情感的轉變,並為此受到沖擊,但他也知道,他若在這樣下去,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
「爺,為什麼你……要親我?」
她不明白,勤郡不是說不會接受她嗎?但為什麼他現在竟然會對她做夫妻間才會有的親昵舉動?她從來不敢奢望有這麼一天……雖然他的這一吻,讓她受寵若驚,但她終究不明白他的心究竟在想什麼?
而勤郡只覺得他的心像是月兌韁的野馬,快要不受控制。
他怎麼會失控?怎麼會放任自己做出這樣的事?而且,為什麼他在吻了她之後一點罪惡感也沒有,甚至想要更進一步的擁有她?
不行!不久前他才告訴自己不該這樣做,怎麼現在就違背了自己的決定?
勤郡費了很大的努力,才強迫自己收回樓著她的手,輕聲說道︰「沒事的,你別想太多。」
听到他這樣說,蘭月心中有股莫名的失落,她低頭不語。
「蘭月,我很抱歉先前對你並不好,因為失去容渝對我的打擊真的太大了,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不該將那樣的情緒轉嫁到你身上……」
見勤郡忽然像是吐露真情般對自己說了這些話,蘭月顯得有些訝異,原本失落的情緒逐漸轉為激動。
「爺,我都知道,你不需要自責……容渝姐姐的死對你的影響太大了,我知希望自己能夠幫上些什麼忙,若你能回復正常的生活,我受再多的苦、再多的委屈都願意。」
「蘭月……」見她依然如此善解人意,勤郡想起她先前為了他所受的委屈,心中更是感到愧疚。
他忍不住將她一把擁入懷中,用擁抱表達他最深切的歉意,「不會的,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個擁抱,讓蘭月的心全亂了。
她明明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她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勤郡的愛了,但為什麼當他做出這些意亂情迷的動作後,她就完全失去了準則。
為什麼……她開始會期待勤郡能愛她?在勤郡說出「沒事」兩個字時,會覺得如此失望?是她變貪心了嘛?
她究竟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她的夫君呢?蘭月亂了……
夏荷帶著有些不安的心情踏入勤郡的書房,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要見她,還讓她進到一向被眾人視為禁地的書房,究竟所為何事?
勤郡已經好久沒到她那兒過夜了,一切又像回到之前一樣,她甚至還覺得,勤郡對蘭月似乎越來越好,雖然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轉變她不清楚,但她仍舊帶著一絲期望,希望勤郡總有一天能夠改變心意,進而接受她。
「爺,您喚妾身來,不知有什麼吩咐呢?」
「話是你放出去的吧?」坐在桌案前的勤郡,頭也不抬的說著。
听到這話,夏荷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話?爺您在說什麼,妾身怎麼听不懂呀?」
「少在我面前演戲。」勤郡冷冷瞪了她一眼,「說蘭月善妒、不識大體,心眼小、沒度量……這些話不是你說還會有誰?」
「爺,妾身真的不知情呀……」夏荷連忙雙膝跪地,「妾身就算跟天借膽,也萬萬不敢詆毀少福晉的,請爺要明查呀!」
「哼。」勤郡不屑的嗤之以鼻,「好,我可以不追究過去的事,但若未來再有任何不利蘭月的言語傳出,你就等著瞧吧。」
「妾身不敢……」她低垂著頭,眼中充滿了淚水,委屈至極。
「夏荷,我知道你打什麼算盤,但我說過了我不可能愛你,更不可能接受你,所以請你死了這條心。」
「為什麼?」她不懂,都是一樣付出,為什麼她的努力就不算數?
「因為你不是蘭月。」他的回答簡潔明了,「她是為了我而付出,你卻是為了你自己。」
當事實被他點出攤在眼前時,夏荷竟然無話可說了。
「你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沒你的事了,退下吧。」勤郡揮揮手,就像不願再看到她一般,將她撤退。
「是,妾身告退……」許久,夏荷緩緩的站起身,退出勤郡的房間,然而她的心中,卻有一把怒火在燃燒著。
為什麼?為什麼她就不是比不上蘭月?蘭月究竟哪里比她好?為什麼人人都向著她?
她明明比蘭月早嫁給勤郡,為什麼當上少福晉的卻是她?
只因為她是尊貴的格格嗎?
她就是難以咽下這口氣……一定要蘭月得到報應!
想跟她作對?那蘭月就要付出該有的代價!
日前蘭月替勤郡繪制的松木雲水畫,讓乾隆筆帝愛不釋手,因此特令蘭月再多畫幾幅。
消息傳回禮親王府後,全府上下莫不感到無限光榮。
也因為這樣,蘭月為了畫圖一事,與勤郡相處的時間漸漸變多了,她作畫時,他在一旁磨墨;她休息時,他則會替她倒上茶水,不讓她過于勞累。
旁人見他們兩人感情似乎越來越好,不禁也羨慕起來,只有夏荷感到十分吃味,處心積慮的想要找個機會惡整蘭月,只可惜勤郡對蘭月的照護,讓夏荷一時半刻還無法下手。
蘭月發現,原本屬于勤郡的溫文儒雅,似乎正一點一滴、慢慢的被找回來了。
她相信,她的努力已經逐漸喚回從前的勤郡了,雖然她知道他的心事留給容渝的,但是這樣就夠了,能夠讓他回復到原來的樣子,這樣她已別無所求。
盡避那日的吻,讓蘭月久久無法成眠,但她知道,能夠得到勤郡承諾照顧她一輩子,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她不該再去奢望某些不可能屬于她的幸福。
夜晚的書房里,蘭月正著手她的第三幅畫作,無意間一抬眼,卻發現有個小腦袋,在門邊畏畏縮縮的探著頭。
「冬兒?」是那個和她有幾面之緣的奴婢。
「少……少福晉。」冬兒見自己被發現,有些心虛的挪出身子。
「你怎麼會在這?」對于她的出現,蘭月有些疑惑。
「少福晉,冬兒……可以進去嗎?」冬兒小聲的問著。
「當然可以呀,為什麼不行?」
「因為這是……貝勒爺的書房,平常不可以進去的……」
「沒關系,我讓你進來,快過來吧。」她對著冬兒招招手。
冬兒猶豫了一下,隨後才快步的走進,此時,蘭月發現她的手上正端著一碗湯藥。
「你找我有事?是不是夏荷又欺負你了?」蘭月知道夏荷待她不好,多次想找些理由將冬兒從夏荷的身邊調開,但偏偏冬兒是夏荷房里的丫鬟,她怎麼樣也找不出個借口來。
「不……不是啦,是冬兒……炖了補藥,要給少福晉補補身子的。」冬兒顯得有些扭捏害羞。
「補藥?」听聞此話,蘭月有些訝異。
「冬兒听說少福晉這些日子都在替貝勒畫圖,想說您對冬兒那麼好,冬兒卻無以回報,所以只能炖些補藥給您……」
「冬兒,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蘭月听了心中萬分感動,于是從冬兒的手中接過那碗湯藥,「真是謝謝你了。」
「這些湯藥還有些燙口,少福晉您要不要晚點再喝?」冬兒細心的提醒著。
蘭月看著冒著煙的湯藥,隨後點點頭,「也是,那我就晚點喝吧。不過冬兒你的心意真的讓我很感動,謝謝。」
「少福晉您別這麼說,平時您待冬兒很好,只是一碗小小的湯藥,不值得少福晉放在心上。」
「你真的太貼心了,藥我晚點會喝的,沒事的話你早點下去休息吧。」
「謝謝少福晉,那冬兒先告退了。」冬兒福了福身子,才轉身離開。
蘭月坐在椅子上休息,眼神不時看向那晚湯藥,心中不覺暖了起來。
而離去的冬兒,心中則帶著無比的欣慰,快步往夏荷的房間走去。
今晚當她向主子夏荷請示,她是否能抽空替少福晉炖藥時,竟意外的被同意了,而後少福晉又那麼開心的接受了她的好意,令她覺得十分愉悅,腳步也變得輕快許多。
「冬兒、冬兒……」
當冬兒穿過院子的廊道時,隱約听到有人叫喚著她的名字。
「誰?」她找不到出聲的人,只得四處張望。
「我在這里啦,快過來!」陰暗處忽然伸出一只手,將冬兒拉倒了一邊。
「小鵲?怎麼了嗎?」冬兒知道叫住自己的,是負責膳房的婢女小鵲。
「我問你,方才膳房中那盅不要是你炖的對不對?」小鵲壓低了音量,就怕被人偷听她們的對話。
「是啊。」冬兒點了點頭。
「是要給夏荷如夫人補身體的嗎?」
冬兒顯得面有難色,但平常小鵲待她,不錯,于是她決定告訴她實話,「其實我是要炖給少福晉喝的啦……」
「難怪!我就覺得奇怪……」小鵲槌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我想說,若是要炖給夏荷如夫人的,她為什麼還要偷偷模模的自己來加藥。」
「加藥?」听到這話,冬兒一愣。
「是啊,我剛到柴房一趟,回來的時候發現夏荷如夫人在膳房里鬼鬼祟祟的,好像加了什麼東西到那補藥之中,我本來想提醒你,但卻臨時被事情絆住了。」
「奇怪,主子為什麼要加藥呀?」冬兒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少福晉,又怎麼會幫她加藥補身子呢?」
「是啊。」小鵲也感到不解,「夏荷如夫人老是跟你抱怨少福晉的不好,又怎麼會這樣好心替她加藥呢……等等,該不會她放的是毒藥吧?」
小鵲的話,讓一道涼意從冬兒的背脊直竄而上……不……不會的!
「少福晉——」
向雙親請完安的勤郡一踏入書房,便看到蘭月坐在椅子上,對著碗湯藥傻傻的笑著。
「笑些什麼?」
「沒什麼。」看到勤郡的出現,蘭月的笑顏更是美麗。
「我方才見夏荷的丫鬟從書房離開,怎麼回事?」
罷走過來的路上,勤郡遠遠的便見冬兒小碎步的離開他的書房,心中沒由來的有種莫名的不安。
「冬兒這奴婢挺貼心的,她見我近日忙著作畫,所以替我熬煮了補藥。」
「冬兒?你何時與她如此熟識了?」勤郡眉頭一皺,總覺得其中好像有些不對勁,但他又說不上來為什麼。
「也不是熟識,只是和這丫鬟十分投緣而已。」蘭月說著,便將湯藥端起,嘟著小嘴,輕輕的吹氣。
看著蘭月的模樣,勤郡的喉頭一緊,身上頓時涌起一股躁熱的,他只得將頭轉向一邊,不敢再看這會讓他想入非非的畫面。
接著勤郡著手收拾桌上的物品,蘭月則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冬兒特地替她熬煮的補藥,畫面是多麼的祥和溫馨。
但沒多久,由遠而進的跑步聲,就劃破了這寧靜的一切。
「少福晉!少福晉!不要喝——」
是冬兒的聲音?蘭月抬起頭,有些不解。
「少福晉,不要喝——」
听到冬兒這樣喊道,勤郡心中那股不對勁終于有了頭緒。
「蘭月,別喝!」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一把奪過了那碗湯藥。
但他仍舊慢了一步,碗中的藥已經少了一大半。
「怎麼了嗎?」蘭月還一頭霧水,顯得一臉茫然。
「該死,你快把藥吐出來!」勤郡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慌,他連忙伸手往她身上幾處穴道點下。
蘭月只覺胃中一陣翻攪,「嘔地」哇啦一聲便將方才喝下的藥給全吐出來。
看到她額上涔出的冷汗,勤郡不禁感到心疼,但他更害怕的是,要是她真有了萬一,他該怎麼辦?
此時冬兒已經沖入書房,她滿臉淚痕,大聲哭喊,「少福晉,不要喝!藥里有毒——」
罷將肚中物都嘔出、正伏在勤郡臂彎上喘氣的蘭月聞言一愣。
藥里有毒?冬兒送上來的藥有毒?為什麼……冬兒想也不想,雙膝一屈跪到了地上,「貝勒爺、少福晉,冬兒真的不知道夏荷主子在我藥里面下了毒……」
勤郡的雙眼一眯,夏荷?
「少福晉……不……您喝下了……」冬兒看到那只剩半碗的藥,渾身顫抖,連忙磕頭,「天啊……冬兒……冬兒罪該萬死……求貝勒爺賜罪……」
「冬兒,快說!夏荷下的是什麼毒?」勤郡急瘋了,眼看蘭月中毒已是不爭的事實,那麼他定要盡快替她解毒!
「貝勒爺……冬兒不知道主子下的是什麼毒……」冬兒的淚水止不住,邊哭邊說︰「方才我回去時,膳房的小鵲告訴我主子趁我不在的時候,在補藥里面下了毒……我不知道,所以才會害得少福晉……」
蘭月見她如此自責,連忙安慰她,「冬兒,這不是你的錯……」
「蘭月!」見她中了毒還想安慰別人,勤郡心里一驚,「蘭月,你別再說話了,我先扶你回房。」
此際,他的心全亂了,他只能不斷的告訴自己,唯有冷靜下來,才能好好處理事情。
而冬兒方才的大聲呼喊,也引來了禮親王夫婦的注意,連忙朝勤郡的書房走來。
「勤郡,蘭月,發生了什麼事了?剛才有人喊著蘭月中毒了?」
禮親王率先走入書房,隨後的福晉則是一眼就看到蘭月的臉色慘白。
「哎呀,蘭月發生什麼事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她喝的藥里被下毒了,雖然湯藥已吐出,但毒素仍滲入體內。」勤郡連忙向隨著禮親王進來的家丁下令道︰「你們馬上去街上請大夫來,還有,把夏荷給我押過來!另外把冬兒帶下去,不準讓她跑了。」
接獲命令。幾名家丁立即沖了出去。
「爺,別怪冬兒……」蘭月聲音虛弱的說著,就怕勤郡一氣之下傷害了冬兒,冬兒她是無辜的呀……「別說了!」勤郡不滿她一心只在意別人的安危,完全忘了自己都已經中毒。
「蘭月,你現在覺得如何?」他能感覺懷中的人兒似乎越來越沒有力氣了。
「我……我快站不住了。」她臉色十分蒼白,渾身也逐漸無力。
蘭月並沒喝下太多的藥,而且也立刻被勤郡用內力逼吐出來,但看起來卻仍中毒不淺,可見夏荷不知是用了什麼劇毒。不過,這也只要等到將她押來才能逼問。
勤郡將蘭月一把抱起,往他們的房間走去。
「阿瑪,你快請宮中的御醫來一趟,我擔心這毒太烈,坊間的大夫無法解。」
避他這麼做合不合宜,他心中只擔心著能不能救回蘭月。
「好,我這就去。」禮親王也顯得十分緊張,他不久才剛失去一個媳婦,沒想到蘭月嫁進來不到一年,竟然又面臨同樣的狀況?當真是府中流年不利嗎?
勤郡抱著蘭月快步朝房間走去,但他心中卻有著莫名的恐慌,當年失去容渝時那種心痛,再度涌上他的心頭。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害怕失去蘭月,他承受不起。
「蘭月,撐著點,我一定會救你的。」他對著懷中的人兒輕聲說道。
「爺……」蘭月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她只覺得躺在勤郡的懷中,令人好安心。他的臂膀好強壯,他的胸膛好溫暖,讓她……好想就這麼沉沉睡去。
「蘭月,別睡著,看著我好嗎?」勤郡發現她已經逐漸失去意識。
「勤郡哥哥……」
「蘭月!」看著她緩緩閉上的雙眼,勤郡心中就像有把利刃刺了進去。
不!他絕對不能失去她!
勤郡心疼的將陷入昏迷的蘭月放到床上,隨後家丁便將東窗事發、準備從後門逃走的夏荷狼狽的壓回。
「放開我、快放開我!」夏荷用力掙扎著,但仍是徒勞無功。
「夏荷,你用的是什麼毒藥,快說!」勤郡目露凶光,狠狠的瞪著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
「誰、誰說我下毒的?」夏荷神色十分不安。
「冬兒全招了,你還不快說?」這女人,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說實話?「你當真以為我都不知道你的居心?你愛爭風吃醋,處心積累想要贏得我的心,我為了府中的和諧,想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沒想到你現在竟然用著這種陰險的手段來害蘭月?」勤郡用前所未有的冷峻態度瞪著她。
他真是養虎為患!明知道留下夏荷可能會對蘭月造成傷害,可他卻還是沒狠下心攆走她,果然,現在他一切擔心都成真了!
如果這女人不肯說出用的是什麼毒,他一定會讓她不得好死。
夏荷眼看再也裝不下去,頓時翻臉不認人,「哼,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以前有容渝,你瞧都不瞧我一眼;現在有蘭月,你還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真的那麼沒存在感、這麼不得你的心嗎?」
「不管有沒有蘭月,我永遠不可能接受你,也不可能接受其他妾室的,你到底說不說?」他沒時間跟她在這里耗那麼久,時間拖得越長,蘭月中毒便會越深。
「要是蘭月救不回來,你就跟著一起去陪葬!」
夏荷似乎已視死如歸,紅著眼眶,狠狠的瞪著勤郡。
「哼,我得不到你,別人也休想得到!反正已經毒死一個容渝,再多一個蘭月我也沒差!」
「你說什麼?」當勤郡听到這令他震驚的幾句話,一股窒息的感覺隨即狠狠的鎖住了他的喉頭,讓他簡直無法呼吸。
容渝……竟然是她害死的?
對,容渝死得很離奇,他卻絲毫沒有懷疑到夏荷身上?他為什麼從來沒想過容渝的惡疾,竟然是夏荷下的毒手?
懊死!這一切竟然都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
「是,正是我下的毒!但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誰教你一直不肯接受我!」
自從嫁入禮親王府,她本以為攀上皇親國威,可以就此飛黃騰達,但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夫君竟然一心一意只愛著他的福晉,她因此而憤憤不平,最後才會出此下策,鋌而走險。
蚌然間,勤郡一掌扣住夏荷的脖子,著急的心讓他就快要失控。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所有的新仇舊恨全交織在一起。
容渝是她害死的,蘭月也慘遭她的毒手……不!他才是始作俑者!是他一開始為了不讓雙親為難,所以對于他們替他納妾一事沒有堅持地反對,只有消極面對。
結果,這個錯誤的決定,竟然讓蘭月陷入這樣的險境之中,容渝則犧牲了性命。
「你掐死我吧!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一種幸福了。」夏荷笑得十分淒涼。
眼見勤郡的手越縮越緊,夏荷也因此無法呼吸而漲紅了臉,一旁的家丁連忙上前勸阻。
「貝勒爺,您這樣會死人的……」
「是啊,貝勒爺,人若死了就問不出藥了呀……」
勤郡看著夏荷那雙即使快沒氣、但仍充滿怨恨的雙眼,最後終于不甘地重重將她甩在地上。
「你下毒害死容渝的帳,我會跟你討回來,你現在快點告訴我,你用的到底是什麼毒?」勤郡心急如焚,但已稍稍拉回一絲理智。
跌落在地的夏荷沒有回答勤郡的話,她只是逕自垂著臉,「得到你的愛真的那麼難?我只要一點點愛而已呀!為什麼你不肯給我?」
「夏荷!你下的是什麼毒?」勤郡逼問著她,她越是不給答案,他便越心急。
蚌然,夏荷露出一個淒美的微笑,嘴中喃喃自語,「你說,若救不回蘭月,就要我去陪葬,我也告訴你,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讓你救她的,我上黃泉路等她去吧!」
倏地,夏荷從懷中抽出一支匕首,在眾人的目光之下,毫不猶豫地往自己的心窩插去。
「夏荷!」勤郡想阻止,卻已慢了一步。
鮮血涌出,染紅了夏荷的衣裳,最後她倒在血泊之中,斷了氣。
勤郡頓時覺得憤怒不已,斷了夏荷這條線索,蘭月得救的機率就少了一些了。
「勤郡,御醫來了……啊?發生什麼事了?夏荷她……」禮親王一踏入房中,便見到這駭人的景象,著實嚇了一跳。
方才,他本想進宮求見,但忽然想起某位熟識的御醫就住在街坊附近,他深知遠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于是連忙前往拜托這位御醫幫忙。
勤郡沒時間處理夏荷的事,蘭月的情況已不得再拖延了,他令家丁料理善後之後,便領著御醫入內。
「快,這邊請。」
看著床上已不省人事的蘭月,勤郡的心被狠狠地揪緊。
他已經失去了容渝,不能再失去蘭月了。
知道面臨了可能失去蘭月的危險,他才發現自己一直被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情感。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時愛上她的,也許從小就在意著她,但因為容渝早已婚配于他,所以他只能將對蘭月的情感轉換為兄妹之情?
抑或是她嫁入王府後,明知道他排斥她,但卻仍不懼艱難、努力付出只為了要讓他走出喪妻的傷痛,那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傻勁讓他受到感動?
即使他一直想忽視她的情感,但實際上他卻無法做到,她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讓他在意起她,甚至進而……愛上了她。
「蘭月。」勤郡握住了她的手,「你要撐住,知道嗎?為了我、也為了我們……」
這些話,勤郡不知道她有沒有听到,但如果蘭月真的就此撒手人寰,他將無法承受再次失去所愛之人的錐心之痛。
上蒼若真的听得到他的祈禱,那麼就別在他想起如何愛人的時候,將他所愛之人再度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