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事她一點也沒錯,錯的全是他。
她想幫人牽線也沒錯,錯的是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私心覬覦她的男人。
所以解決這一切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她屬于他!
一旦她名花有主,成為名正言順的上官夫人,他就能理所當然的佔有她,以夫君的身分滴水漏的捍衛她。倘若有人不肯死心,暗中接近她,他這個司戶佐下手絕對不會手軟,必定依法辦事。
就如同那李益移情別戀,背信悔婚,他只幫忙替他分析了兩條路。
一是一肩負起責任,登門道歉彌補陳家所有傷害,皆大歡喜;二是繼續執迷不悟,背信忘義重毀陳家名聲,依照刑法論處徭役,並賠償陳家損失。
面對殘酷的現實,李益果然瞬間幡然醒悟,當機立斷選擇了第一條路,不但當場彬地向陳家認錯賠罪,還慎重澄清了縴縴的清白。
因此在陳心的首肯之下,他立刻幫忙說了幾句好話,消了陳家二老的怒火,將陳心再次許給李益,讓兩人擇日再成親。
薄唇肆無忌憚地吸吮瀲灩紅唇,直到睡夢中的縴縴忽然發出一道淺吟。
「唔……」她娥眉微蹙,終于被那輾轉不離的唇舌給斷了好夢,只見她躲癢似的別開小臉,甚至松開大氅,伸手往那擾人好夢的罪魁禍首揮去。
而在小手襲來之前,上官衛已狡猾的迅速起身,看著雪白小手抹了抹紅唇,翻身繼續沉睡。
只是,他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這些年來這美麗紅霞無數次的誘惑著他,無可奈何,他也只好「順其自然」地無數次暗中品嘗她,沒有人比他更懂得她的每一個反應,更沒有人比他懂得如何的偷吃犯罪。
他壞壞地揚起嘴角,竟再次大膽的俯,貪婪吻上她的唇——
有蚊子!
當縴縴的紅唇不斷反復的被某只大蚊子騷擾攻擊,甚至連臉頰耳廓都不能幸免于難後,她終于放棄與周公下棋的美夢,惱火的醒了過來。
可惡,不管那只蚊子有多難纏,膽敢擾她好夢,她一定不饒它!
啪!
當水眸睜開的瞬間,坐在床畔的上官衛仿佛看穿她底的殺氣,竟配合的探出一雙大掌,替她往空中用力拍了一下。
「你……你怎麼會在我房里?」縴縴嚇到了,她立刻揉了揉眼楮,誰知眼前的上官衛卻還是沒消失。
「這個嘛……」他來不及回答,雙手一伸,又往空中用力拍了一下。
她莫名其妙的起身瞪著他,直到他轉過頭對上她的眼。
「你房里有蚊子。」他從容不迫的宣布,怡然自得就像是待在自個兒的房里一樣。「幸虧我全都幫你打死了,否則蚊子就要把你的小嘴叮腫了。」
听他這麼一說,她這才想起方才睡夢中,始終有只蚊子擾著她不放。
小手本能地捂上嘴唇,卻捂到一片灼燙,和絲膝蓋骨的麻酥。
小臉一愣,流露出一絲困惑,縱然方才在睡夢中她是感覺有只大蚊子在騷擾著她,但殘留在嘴唇上的感覺卻一點也不像是被蚊子叮過的感覺。
小手撫過嘴唇,模著殘留相同感覺的臉頰和耳廓,總覺得事情不大對,偏偏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不對,等一下!如今她該在意的不是蚊子,而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吧?
這里明明就是她的閨房。
而且他們還在吵架!
縴縴終于恍然大悟,可就在她睜大雙眼打算開口質問他時,誰知他卻猝不及防的探出手,抽起落在她腿上的黑色大氅。
「對了,我看這件大氅應該是我的,你怎麼會有我的衣裳?」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大熱天的拿著大氅當被褥,不熱嗎?」
她驀地臉紅,立即解釋︰「這是歡姨拿來讓我幫忙繡點花樣的,我才沒亂拿你的東西呢。」
「喔?那你打算繡什麼?」
「能繡什麼?你向來不喜歡張揚,又不愛顯眼的鳥禽猛獸,頂多只能用些摻銀絲暗線在衣角邊處幫你繡些曳竹,搭襯著一些吉祥圖紋。」她答得理所當然,對他的喜好脾性竟是了若指掌。
「那你打算繡雙面繡嗎?」他接著又問。
「距離冬日還有些日子,應該可以。」她沒有任何猶豫,答得倒是順口,只是話才說完她就後悔了。
不對不對,他們明明在吵架,為何她非得大費周章的幫他繡大氅?而且她早說過不想看到他,他怎麼可以還厚著臉皮闖進她房里?
他壓根兒是故意轉移她的注意力!
小臉驟變,她立刻橫眉豎目的低吼。「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我跟你說,我和你梁子是結定了,從今以後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關道,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她一邊著說,一邊伸手推著他,急著將他推下床,趕出門外。
可誰知道他卻是動也不動,無論她怎麼推、怎麼擠,使盡吃女乃的力氣就是無法撼動他分毫。
眼看他死皮賴臉的不肯動,她不禁更氣了。
「這是我的閨房,我不歡我,你快走!」她氣得又吼。
仿佛沒听見她的怒喝,他竟然還能彎起嘴角,一派自然的笑道︰「以前你總是天天往我那兒跑,有次不小心撞見我在沐浴,竟吵著要和我一塊兒玩水,說著說著就把衣裳給月兌——」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她臉紅的立刻打斷他。「那時我才幾歲?哪里懂得什麼,而且這件事和你闖入我房里有什麼關系,你別想給我顧左右而言他!」這次她變聰明了,沒又被他的三言兩語給唬過。
「我不是顧左右而言他,而是要求公平,以往你總是說來就來,讓我差點連穿衣裳的機會都沒有,如今我不過來趟花霏閣,你又何必那麼計較?」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永遠不會承認他壓根兒不只來過花霏閣一次。
事實上,這花霏閣他早已熟到不能再熟了。
早在她不願與他親近後,數不清有幾個夜晚,他懷著極度的思念越牆而來,為的就是能趁著她睡夢中多看她一眼,以化解滿腔相思之苦,甚至在她年屆及笄之後,益發克制不住對她的愛意,不時暗中擷取她的美麗。
「此一時彼一時,這壓根兒是兩碼子事。」可惡,他竟然還有臉提以前,那時的他可沒這麼無恥!
「對我而言,只要能看到你,都好。」他擱下大氅,溫柔繾綣的看著她,看得她的心兒忽然撲通撲通的亂跳,險些又要墜入他的陷阱里。
啊,不行不行,雲縴縴你清醒點,他一定又在故技重施了,他只是在演戲,你千萬不能被他給騙了!
貝齒緊咬著下唇,她強忍臉紅和迷惘的沖動,力持鎮定。「可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她特別強調重點。
「是嗎?那怎麼辦?這次我來花霏閣,其實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他露出一副非常為難的模樣。
她冷哼。「你是官,我只是個小老百姓,有什麼能耐幫你的忙?」
「當然有。」他說得篤定。「這件事我信不過別人,也不願他人干涉,只有你可以幫我這個忙。」
「我不要!」沒等他開口說明,她立刻一口回絕。她可沒忘記方才在縣衙時他是怎麼說她的,她絕對不原諒他,所以更不可能幫他的忙。
「年底之前我打算成家。」
「我不要。」
「所以我想請你替我作媒。」
「我不——」反對的聲音驀地沒了,她不敢置信的睜大眼,差點就要自床上彈跳起來。「你說什麼?」
「我想請你替我作媒。」他微笑著,將方才的話重復。
「不對,上一句!」
「看底之前我打算成家。」他清楚回答。
縴縴愣住了,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從他嘴里听到這句話。
她以為歡姨會對畫像上的姑娘產生興趣是急著抱孫子,卻沒想過他可能也有同樣的意思,難道就是因為他想成親了,所以今日歡姨才會特地來找娘?
他的話來得太過突然,震得她心都亂了,因此竟沒有發現比起他打算請她作媒的請求,他想娶成家的事實更令她震驚。
不只震驚,她甚至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所以他真的要娶妻?從此以後他就會是別人的夫婿、別人的爹爹,他的心思感情會全副放在他的妻兒身上,再也不會神出鬼沒的惹她生氣,或是陰魂不散的到處纏著她……
她應該高興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情卻好沉重,仿佛有人偷偷在她心中砸了塊大石。
「你我從小一塊兒長大,我的眼光喜好只有你最清楚,這件事非你莫屬。」深邃黑眸掠過一道暗光,沒有錯過她的震驚和慌亂。
小嘴動了動,半晌後才終于又能發出聲音。
「為……為什麼要找我?」她不自覺的逃避著。「我娘和祖母也是紅娘啊。」
「因為我只相信你。」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可是方才在縣衙,你明明就說色不迷人人自迷……」
「我確實這麼說過,但並非不相信你,而是氣那些男人藉妻說媒之名,行吃豆腐之實。」他深深的看著她。「你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有多美麗,那些男人全是別有居心的接近你吧?」
「什麼?!」他的話再次在她的心中欣起波濤。
「你或許不信我的話,但旁觀者清,你若是肯去問問其他人,就能證明我所言不假。」一頓,他故意將話題拉回。「何況我若真懷疑你學藝不精,又何必特地找你替我作媒?」
「這……這……」縴縴心慌意亂的跳下床,本能的在床邊來回踱步,竟無法馬上答應他的請托。
奇怪,她為什麼要猶豫?她應該要馬上答應啊,他是洛陽縣城的司戶佐,倘若她能幫他牽成一段好姻緣,就能打響名號,重要的是她若是拒絕他,豈不顯得對自己沒自信?
誰都能小看她,可唯獨只有他,她一點都不想被他小看!
「你不肯答應?」他愜意的靠著床柱,看著她像頭暴躁的小野獸,來回不停的踱步。
「我、我又沒這麼說。」來回踱步的小腳驀然停下,她轉頭瞪著他。
「那你是答應了?」
「我也沒有這麼說!」她答得飛快,但話才出口她就後悔了。「總之我還在想、還在想啦……」她連忙修飾,可不想讓他誤會自己不敢接受挑戰,事關重大,她當然要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