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綺幽的話雖然刺耳,卻不無道理,但他還是選擇相信她。
「就算如此,我也相信她。」他毅然決然道。
「哼,說得倒好听,其實你心里還是很在意的吧?」蔣綺幽輕嗤了聲,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他眉心微攏,選擇靜默不語。
看出他的遲疑,她的心有如刀在刺般的疼痛,在他心里,還是認定她愛的人不是他吧?與其如此,何不慧劍斬情絲,還彼此一個自由呢?
「別離,別自欺欺人了,你心里還是不相信我的吧?」她笑得淒涼。
「嫣然,我信你。」無論別人怎麼說,他都選擇相信她。
他眸底的堅定,讓她熱淚盈眶,即便他心里仍對她存疑,他仍是不顧一切的想扞衛她,那便足夠了,既然蔣綺幽如此堅決反對他們兩人的事,那麼她何不打蛇隨棍上,就趁了她的意,和他斷個徹底?
反正她原本就打算終生不嫁,他的出現只不過是一場美麗的誤會,等時間一久,她依然會回到過去那個沉著穩重的嫣然,沒有人能牽動她的心。
「倘若要你為了我,背棄你的主子,你也願意?」她淡然問道。
「你敢?」不等他回話,蔣綺幽語帶威脅的瞪著他。
他這條命可是她買回來的,她可以要他生,也可以要他死,若他敢背棄她,她也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看著自家主子陰狠的表情,他知道她是買下她的主子,也是救他逃離那黑暗牢籠里的恩人,但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一個是他誓死要保護的主子,若要他做抉擇,他幾乎可以毫不猶豫的回答她。
「如果你要我那麼做,我會。」他無法忍受失去她的日子,即便要他背負不仁不義的罪名,他也甘之如飴。
聞言,她身子一僵,為了她,他居然可以輕易讓自己成了不仁不義之人,偏偏她不能讓他這麼做,若是因為她而害得他成了眾人唾棄的對象,那她寧可舍棄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想成為他的包袱。
「好!男子漢就該要這樣!別離,我欣賞你的勇氣,反正像她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主子不要也罷,不如你就到我弄花坊來做事,我保證會好好待你……」闕嬋心粉唇輕揚,正想好好的趁機進行挖角,卻讓嫣然給打了岔。
「我知道你有這個心就好了,你不需要為我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和他把話說清楚。
「嫣然,我不是隨口說說。」他一向重承諾,只要他親口應允的事情,他絕對會做到。
「我明白,但如果你是真心待我好,就不該背棄你的主子。」
她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別離感到一陣錯愕,心里陡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難不成事情真如蔣綺幽說的那樣,她發現自己不是真心愛他,而是把他當成裴軒,所以決定和他分開?
不,他不能失去她,她不能在他心里種下愛苗後,就揮揮衣袖離開他的生命,他俊眉始終糾結著,深怕她接下來說出口的話,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事實。
「別離,我心里還是愛著裴軒的,所以我沒辦法和你在一起。」
嫣然淡淡一笑,那抹笑容里,摻雜著許多復雜的情緒,只見她慢慢走到他面前,漂亮的菱唇里,吐出那句他怎麼樣也不願面對的話來。
百花宴上,由全國各地送來的花卉爭妍比美,在彥王府里散發著淡雅清香,今年的花王得主,依舊是由弄花坊拔得頭籌,闕嬋心笑得開懷,對于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訝異,畢竟嫣然對花卉的鑒賞力,一向是最敏銳的。
只是相較于闕嬋心的愉悅,嫣然反倒顯得郁郁寡歡,自從她和別離正式斷了情分後,她始終覺得心頭一陣窒悶,若不是闕嬋心硬是拉著她參加這次的百花宴,她本來是不打算出席的。
穿梭在美麗的花叢中,她蓮步輕移,看著盛開的花兒,那充滿生命力的模樣,讓她不由得揚起唇角,伸手輕觸著那桃紅色的花瓣。
報兒雖美,卻也不是轉眼一逝,人生在世,也不過浮生若夢,既然她選擇要放下,為何心里卻怎麼樣也放不下呢?
「我以為你在擺月兌我之後會變得更快樂。」一道低沉的嗓音自她身後傳來,教她身子不由得一顫。
「別離?」她猛地回頭,落入眼底的,是他冷酷的神情。
不同于以往的深情款款,他眼里有的只是對她的憎恨,在兩人分開的這段日子里,她刻意不和他見面,就連上街也避開綠幽坊,她明白他重情義,所以不忍讓他為了她和蔣綺幽反目,若真要有人受折磨,那麼就由她來承受吧!
看著她縴細的身子,十日不見,她似乎消瘦許多,那看似風吹就會倒的身子,讓他忍不住蹙起眉頭,心里更痛恨自己在她如此狠心的對待他之後,居然還會惦記著她的安危。
「三年前的黃色幽蘭,三年後的白色桔梗,真不愧是弄花坊的第一把交椅。」他冷然的口吻,讓她忍不住瑟縮著身子。
早該知道兩人若再重逢,必定會面臨他的冷嘲熱諷,她以為她足以承受,卻沒想到心會如此疼痛!
「你過獎了,今年綠幽坊的蓮花也開得極美。」她輕看著唇角,故做鎮定的說道。
「輸了就是輸了,三年後卷土重來便是。」他語氣淡漠,目光刻意放在一旁的桃花上。
「我們一定要這樣針鋒相對嗎?」她苦笑,一點也不想與他為敵。
聞言,他俊眸微眯,狠狠的怒視她,在她將他的心傷得體無完膚之後,她憑什麼對他說這種話?這幾日他夜夜無法成眠,只能借酒澆愁,腦海里還是布滿著她的一顰一笑,要忘了她分明是痴人說夢!
「你認為你現在還有資格要求我嗎?」在她殘忍的拒絕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資格要求他待她好了。
「別離,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她柳眉輕攬,不能擁有他,至少她還有機會可以看著他。
她的愁容,輕易的撼動他的心,明知道她的心里沒有他,他卻無法對她死心,即使她要將他當成裴軒,他也不在意,只是……
「朋友?你認為要與自己心愛的人只當普通朋友,是件很容易的事嗎?」他輕嗤了聲,別說他做不到,相信其他人也做不到。
「你會遇到比我更好的女人……」她試圖安慰他,但一只大掌卻猛地扣住她的皓腕,將她用力往前一拉,讓她陷入一副寬闊結實的胸膛里。
屬于他身上熟悉好聞的氣味隨即沁入她鼻尖,她心頭一陣怦然,貪戀的將小臉埋在他懷里,在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和他斷的一乾二淨時,他溫暖的懷抱卻輕易讓她的努力化為烏有。
她愛他呀!她是多麼依戀他,多麼想念他,但蔣綺幽擺明了不能接受她,看他陷入兩難之中,她怎能讓他背負忘恩負義叛主的罵名過一生呢?
只是要離開他是那麼困難,她夜夜以淚洗面,每天還得打起精神,不讓闕嬋心看出她的異狀,刻意讓自己專注在工作上,如此一來,她才不會想起他那日充滿痛苦的表情,還有對她不諒解的眼神。
「不會有別人了,我從未如此在乎過一個女人,即使你將我當成裴軒,我也無所謂,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他緊緊摟著她軟馥的嬌軀,嗅聞著她身上特有的花香味。
為了她,他可以離開蔣綺幽,和她過嶄新的人生,只要她願意接納他,就算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辭。
「你不可能是裴軒,永遠都不會是。」她抬起黑眸,迎上他的目光。
她漆黑如墨的星眸,看來澄澈透亮,語氣里的堅定,讓他清楚的知道,她從未將他當成裴軒的替身,這也是說,她的心始終不曾在他身上。
驀地,一把怒火瞬間在他心里蔓延開來,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俯身吻上她微啟的紅唇,滾燙的唇舌就像一把烈火,毫不留情的焚燒著她,感受到他炙熱如火般的深吻,嫣然驚駭莫名,本能的想推開他的身子,卻讓他牢牢的困在懷里,動彈不得。
他用力纏繞著她的粉舌,一雙大掌在她的玲瓏曲線上來回游走,挑起一簇簇的欲火,她只覺得自己就快要融化在他懷里,內心對他的渴望,讓她不由自主的回應著他的吻。
她只覺得身子興起一股顫栗,酥麻的電流在她身體里流竄著,明知道她應該要推開的,不能讓他對她胡作非為,但雙手就像是著了魔似的,緊緊回擁著他勁瘦的腰桿。
「嫣然,我的嫣然,倘若你不能屬于我,又為何要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他湊近她的耳畔,舌忝吻著她敏感的耳垂。
他低啞的嗓音,摻雜著一絲痛苦,讓她呼吸一窒,她以為離開他是為了他好,但見他痛苦萬分的模樣,她的心比誰都來得痛啊!
「因為我身上背負著太多的枷鎖,只要那些枷鎖還在,我就永遠無法和你在一起。」
「難道我就沒辦法陪你一同解開那些束縛在你身上的枷鎖?」對他來說,她所說的一切都只是推托之詞。
「別離,忘了我吧!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她說著違心之論,天知道她說出這些殘忍的話,她的心有多痛。
借口,一切都只是借口!在他為她掏心掏肺決定要和她攜手共度一生時,她一句話就斷絕了他的希望,讓他從天上狠狠的摔落到地面,一顆心被她傷得傷痕累累,對人性再度感到失望。
他不可能就此放手,既然她選擇背叛他,那麼他也不會讓她好過,她必須為她的絕情付出代價!
「你以為你可以輕易擺月兌我嗎?別痴人說夢了。」他冷然一笑,黑眸里有著一抹冷酷。
看著他異樣的眼神,不同于平時的柔情,此時他渾身散發強大的寒意,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就算她初次見到他,他的冷漠也不至于讓她感到恐懼,但此時她卻害怕他的接近。
「你想做什麼?」她戒備的望著他,身子卻因為他的箍制而動彈不得。
「我想做什麼?只要毀了你,你就不能輕易玩弄別人的感情吧?」他笑得詭譎,黑眸里沒有任何情緒。
「毀了……我?」她杏眸圓睜,一臉茫然的望著他。
「若是讓人撞見弄花坊里的嫣然姑娘,竟然在彥王爺府里和男人偷情,你說這事傳出去會怎樣呢?」他語帶邪氣,冷冷的開口道。
聞言,她倒抽一口涼氣,難以置信他居然會這樣報復她!如果讓人撞見他們兩人在這里拉拉扯扯,甚至做出什麼苟且的事情來,別說她的清譽全紅,恐怕還會觸怒彥王爺,免不了一頓牢獄之災。
「你不會想這麼做的。」她搖首,顫巍巍的說道。
「你把我想得太清高了,只要能讓你身敗名裂,我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如果你真的那麼做,你也必須承受眾人批判的目光,甚至受到責罰,如此一來,你也無所謂嗎?」不只是她,就連他自己也逃離不了眾人的指指點點,她不明白為何他要用這麼激烈的手段來毀了自己。
他冷嗤了聲,如果他會害怕眾人的異樣目光,就不會決定這麼做,即使他會因此毀了自己,他也毫無所懼,至少他還有她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