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麼巧合,我會打了他……」
如被一桶冷水當頭淋下,他當場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也一直心存感激,所以並不後悔……」話間卻如刺在喉,她字字艱難。
「既然不後悔為何不能開始?!」他一味掏心掏肺,竟也忽略了她的異常,「我很喜歡你你是知道的!」
「不要再說了,總之我絕不回‘展昊’工作,也不想再言及感情問題,從今以後,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忙碌,那天的事正好為咱們的關系畫上句號!祝福你早日找到另一半……」話畢,她「啪」的一聲合上了手機,淚水同時緩緩淌下——對程昊的留戀,從未如此清晰過。
心在痛,想著他說「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成為男女朋友」,想至柔腸寸斷。然後再想起丁秋,這個苦了半輩子的女子,這個曾經說如果她丁萌是白雲自己就是泥巴的女子,這個人來不識一家團圓滋味,不知何為親情的女子……卻萬萬沒有想到,在丁秋幸福的同時,會陪上自己的憂傷和眼淚。
手機再度響起,她知道是程昊。含淚不接不看不想,決定了的事情便不再回頭。從今以後,真切明白,愛情不會純粹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事。
當晚,丁萌突然告訴父母,要到馬來西亞檳城探望外婆並小住數月。
丁母知道個中原委,首先贊同,說去多久都可以,反正家里也不等著她掙錢回來過日子。丁案和哥哥們雖然疑惑,也不好再說什麼。
第二天早晨七點,丁萌不讓家人送行,提著小行李坐上的士直赴機場,乘機前往馬來西亞的檳城。
從機艙向下俯瞰,長長的機翼劃過長空,在藍色的蒼穹留下短暫的疤痕。身下萬物斑駁模糊,仿似一團團破爛的棉絮,隨意堆放,沒有了原來鮮活顏色。疲倦的心突然悲愴,臉頰涼涼的,抬手一擦,指尖全是淚。
這陣子總是輕易就流淚,腦海內是一種近乎麻木的感覺,既不哀嘆也不傷感,只是喜歡獨自發呆。
原來,程昊和丁秋對她的影響,比心中猜想的要沉重得多。很擔心很長的一段日子都會這樣。
下午四點,丁萌步出檳城機場,招手喚來的士坐進去。臨行前沒有通知外婆,母親大抵打電話知會過了。
對于檳城,她相當熟悉——小時父母忙于工作,把她寄養在外婆家里。十歲那年,她回香港居住,卻仍然把這兒當成第二個家。每逢寒暑兩假,必拉上丁秋到外婆家小住,除了幫助她避開尖酸刻薄的繼母和繼弟妹,更因為兩人都喜歡外婆的開明和檳城的懷舊氛圍。
那個時候,她們喜歡吃地道的波板糖,喜歡蹲在水井旁邊看婦人洗衣服,有時會鑽進草叢撿拾檳榔,然後從袋角模出硬幣,到左邊廣場那一片很像廟街大排檔的露天小食街吃沙爹牛肉、咖喱米粉、米制的果條等等。她喜歡在小食上涂很多很多的魚醬,丁秋則喜歡涂很多很多的果醬,在檔主無可奈何的笑容中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