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翟以修的安排下,駱詩閔住進了一家擁有頂級醫療設備、醫護人員的私人醫院,在等待捐肝者的這段期間,她就住在這里,針對肝病的癥狀接受照顧。
病房里除了病床外,還有貼心別致的客廳,冰箱、液晶電視、電腦和沙發一應俱全,她就像在家里接受診療一樣。
听說,這家醫院的院長是以修朋友的爸爸開的,而他的朋友涂子唯本身就是個年輕有搞的肝髒移植權威醫生,醫護人員待她也非常親切,讓她感覺就像和家人在一起那樣舒適自在。
以修非常重視她、關心她,除非必要,得回公司處理公事,要不幾乎都往這里跑,護士小姐都夸她嫁了好老公。
她知道以修對她很好,她心里非常滿足,也感到很幸福,她的身體仍感到疲累,有時甚至會發燒、嘔吐,她苦不堪言,也擔心自己這孱弱的身體能不能撐到捐肝者出現。
因此,以修對她越好,她心里越是內疚,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重生的可能,卻讓以修為她擔心,造成他的心理負擔,她很不舍。
今天,依舊抱著不安的心醒來,一起床,她看見護士上前,拿起耳溫槍量了下她的體溫。
「翟夫人,你已經退燒了,目前狀況還算穩定。」
「護士小姐,請問我還要等多久才能進行換肝手術?有找到捐肝者了嗎?」
「翟先生正在和涂醫師談這件事。」
「是嗎?已經找到捐肝者了嗎?」駱詩閔一听到這消息,眼楮一亮,精神為之振奮。
「是的,翟先生對你真好,真羨慕你們夫妻間斷情那麼好。」
「是啊。」
「我想夫人對先生一定也很好,翟先生才會甘願為你付出一切。」護士意有所指的笑著,然後幫她拉好被子,轉身走了出去。
是啊,她要去哪里找以修這樣的好伴侶,甘願而無私的為她付出一切,她是多麼幸福啊!
既然己經找到適合的肝髒做移植,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動手術。她高興的下了床,服上拖鞋,來到涂醫師的辦公室門外,她站在虛掩著的門邊,本想推門進去,但一听到翟以修和醫生的對話,她渾身一震,驚話的怔在原地!
「子唯,把我的肝捐給我老婆沒問題吧?」
「嗯,我們進行多項醫學評估,包括血型檢查、電腦斷層掃描等等專業分析,皆顯示你符合捐肝的條件。」
「太好了,那如果進行捐肝手術她的存活機率有多高?」
「目前在台灣的肝髒移植技術有相當的水準,患者移植後的平昀存活率可達七,但是……」
「但是什麼?」
「肝癌患者接受肝髒移植後,除了一般的抗排斥等問題,還要長期吃抗排斥藥之外,也必須長期做追蹤治療,注意肝癌復發的可能性。」
「總得試試,她的病越來越嚴重,不能再拖了。」
「是,她的狀況是不能拖,時間非常寶貴,那麼接下來你得和她溝通移植肝器官的問題了。」
听到這里,駱詩閔內心不禁翻涌感動和罪惡。
天啊!捐肝者不是別人,就是以修!
他居然為了救她,要動刀切除一部分肝髒給她,那該是多麼的痛啊!她一個人生病就算了,卻還拖累他承受開刀割肝的痛楚,萬一手術中有什麼突發狀況該怎麼辦?
她不要成為他的負擔,她不能把他拖下水!
她撐著虛軟的身體,推開門,喊道︰「不可以,我不答應!」
「詩閔!」翟以修驚麓的站起,看著她,心一陣緊縮。
「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風險!」
「你在說什麼,要是我不捐肝,你的生命就會有危險……」他額際青筋浮起,氣急的說著。
「涂醫生,只要動手術我就會好嗎?」
「不能保證,但是換肝後,肝功能會比現在的狀況好。」這點涂子唯是肯定的。
「捐肝的人,會不會在手術中有任何喪失生命的突發狀況?」駱詩閔又問。
「不能排除,但我們有最好的醫療團隊,做好評估,絕對可以把風險降到最低。」
駱詩閔拉住翟以修的手,表示希望和他私下討論。
「等我們談過了再做決定,可以嗎?」
「好的。」涂子唯起身,目送他們走出辦公室。
回到病房里,兩人坐在沙發上討論。
「詩閔,現在醫學進步,捐肝存活率很高,絕對沒有問題。」
駱詩閔搖頭,還是不能接受他的決定,埋于心中的擔憂和愧疚徹底潰堤。「我不能接受,你怎麼可以沒告訴我,就做出這樣的決定?!」
見她生氣,他劍眉攏竅,擔憂、怒意全涌上胸口,多日來隱藏的痛苦也在此時爆發——
「沒錯!我是刻意不告訴你的,不知有多少人在等肝髒移植,究竟要排到什麼時候才能輪到你?我看你承受病魔的折騰,一天比一天虛弱,我心如刀割,急得一刻也等不了啊!」
他舍不得她痛,舍不得她苦,她是他的摯愛,是他想守護一生的知己伴侶,就算要他傾其所有,他都會去試,何況只是割個肝就能救她一命,他為什麼不做?
他絕不能眼睜睜的看她承受折磨,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以修……」駱詩閔眼中蘊含水霧,覺得自己虧欠他很多。「可我擔心你啊,醫生也說了,即便換肝也可能再復發,你不需要白白挨刀不要為我開刀切肝,那是多麼痛啊!」
「如果沒有你,我一個人活著有意義嗎?」他沙啞的聲音透著苦悶哀感。
她一怔!
原來看似堅強樂觀的他,內心一直苦苦壓抑著憂愁,擔心老天爺把她帶走,但……他在她面前,卻不敢泄露一絲傷悲,仍不斷給她信心及鼓勵……
駱詩閔望著深情貼心的他,溫暖的風動充塞胸口,眼眶凝聚熱意。
「只要能救妳,要我做什麼都願意,就算要我把所有的資產捐出去,要我掏心舍肺、切腎割肝,我都願意,只要能向上天再借一些時間把你留在我身邊,一年、一天,哪怕只是一個小時都好。」
他的話,教她心悸動容。
「為……什麼?」她的身體因為感動而微微發顫,聲音哽咽。
黑眸透著深情而堅定,翟以修上前抱住淚流滿面的她,擁她入懷。「因為我愛妳。」
她渾身一震,他的話再度抵動了她的心。
事到如今,她病得成為他的包袱,讓他擔心、讓他受苦受累受折磨,他仍不離不棄,還要捐肝救她,這該是多麼深的愛。
「以修,我不是個好妻子,我真值得你這樣做嗎?」
「傻瓜,你還記得我說過要照顧你一輩子的嗎?我還答應你,要帶你去北海道二度蜜月,你說要去看遍地的燻衣草、去吃海鮮大餐,冬天還要去泡湯,看北海道的雪景有多美……
「我們還要生一對可愛的兒女,你要教他們彈琴、打羽球,講我們的故事給他們听。這些事我們都還沒有做,你怎麼可以拒絕我?我們才結婚沒多久,你絕對不可以拋下我……」
翟以修在她耳邊訴說兩人的愛情盟約,說到後面忍不住哽咽,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未來,等著他們用愛和歡樂去填滿更多的空白歲月,他不要只拿著八角鐵盒當作僅存的回憶,未來,在他四十歲、五十歲、六十歲時,都要她陪他一起慢慢變老,直到頭發斑白……
「以修。」她的心澎濟感動,淚在眼眶翻涌著。
以修為了救她,無畏無懼,無私地要奉獻他的肝,她怎麼可以退縮?
她暗戀他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償所願,怎麼能夠因此而了斷情絲,她也不甘心啊!她真的好想……活下來,實踐他們未完成的蜜月旅行和幸福夢想。
「答應我,絕對不要放棄任何希望,好嗎?」翟以修撫著她的頭發。這不是安慰,也不是誘哄,而是給她信心和堅定的力量,要她活下去。
她望著一臉堅定的他,知道以修絕不會放棄她,一旦他決定的事,一定會全力以赴,直到成功為止,所以受到他的鼓舞,她也做出決定,絕不向命運低頭。
「好,我答應你。」
「這表示妳願意接受我的肝髒了嗎?」
「嗯。」
「太好了!」
「我暗戀你那麼多年才修成正果,還有很多很多夢想都還沒有實踐,我絕對不會向老天爺低頭的。」她破涕為笑,找回生命的希望。
「這才是我的好老婆。」翟以修緊擁住她,心窩暖暖的,兩眼炯炯充滿希望。
他祈禱,手術要順利才好。
今天就要動手術了,駱詩閔的爸爸在昨天才獲知女兒要換肝的消息,連夜上台北到醫院探望女兒。
他坐在病床邊,數落女兒對他隱瞞病情,心疼她跟她媽媽一樣患有肝病,神情掩不住落寞擔心,駱詩閔看在眼里,只能一直安慰父親。
「爸,該來的躲不過,反正我還年輕,換肝存活率很高的。」走過灰暗惶恐期,駱詩閔已經能夠坦然樂觀地面對命運的捉弄。
「是啊,妳媽媽肝癌發現得晚,我想救她都來不及了。」救不回她,一直是他心中的遺憾。「不過,妳幸運多了,以修他可以救妳,也願意救妳,有個存活的希望。」
「是,我上輩子燒了好香才找到這樣的好老公。」駱詩閔扯唇一笑。
「說到這里,昨晚我上台北前,有跟妳媽燒香拜拜,要她保佑妳手術成功,一切平安。」
「對,媽一定會保佑我的。」在進手術室前,她希望爸爸不要再為自己擔心。
便握住了父親溫暖又粗糙的手,給他一個充滿信心的微笑。「我一定會活著回來。」
「好,爸會等妳。」駱父抱住女兒,眼底含淚。
「詩閔……」
病房里,陸續涌進了吳靜雅夫妻、郭涵英、還有綽號綠巨人的鍾榮克等幾個大學好友,他們都收到消息前來醫院探視她。
「詩閔,我听說妳要動手術,特地來給妳加油。」綠巨人說著,送上一枝朝氣蓬勃的向日葵。「妳一定要像這向日葵一樣有堅韌的生命力。」
「詩閔,這是我求來的幸運符,妳一定要好起來才行。」郭涵英說著。
吳靜雅上前擁住她,眼眶含淚。「詩闋,我都把翟以修讓給妳了,妳可要給我活得好好的,听到沒?」
「好。」駱詩閔眼中泛淚,高興地收下大家給的禮物和祝福。「謝謝大家的鼓勵,我一定不辜負大家的期待。」
有了眾人滿滿的祝福,她絕對可以安然度過難關的。
「以修學長呢?」綠巨人問道。
「他去換手術服了。」駱詩閔說著。
「翟夫人,時間到了,我們該進手術室了。」護士小姐前來通知。
「好。」駱詩閔躺回病床,兩名護士將病床推出門外,跟同樣躺在病床上的翟以修會合。
大伙跟隨病床移動,在旁為兩人加油打氣。
「以修學長,你好Man!」綠巨人說。
「翟以修,我沒有看錯人,你果然是個好男人。」吳靜雅對他伸出大拇指,贊許他救老婆的勇氣和感動人心的深情。「老天爺一定會眷顧你,把詩閔讓給你的。」
「那是當然。」翟以修回以一笑。
即便躺在病床上,翟以修還是眼神炯銳,自信堅定。
進入手術室前,兩人盯著彼此,手牽著手,仿佛有著堅定的信念——我們要一起活著出來。
而後,兩人被推入手術室,門關上。
「家屬請在外面等候。」護士說著。
手術時間漫漫,對駱父而言,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在漫長的等待期間,他不斷地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老伴,妳一定要保佑詩閔平安度過這關。」
「沒問題的,伯父,詩閔一定會活到七老八十。」吳靜雅陪在他身邊,祈禱兩人手術順利。
「謝謝妳。」
然而七個小時過去了,手術燈還亮著。
駱父心里很急,不知道在跟死神拔河的女兒,究竟能不能度過難關?
稍晚,翟以修睜開眼楮,發現自己已經身處病房。
動過手術的他感覺非常疲累,但他才醒來就問︰「詩閔呢?她怎麼樣?」
「詩閔在加護病房。」駱父答著。
「沒有問題吧?」他有些擔心。
「沒有問題,一切都在醫生的掌握之中,醫療團隊也非常專業,所以手術很順利,只是因為怕術後感染,必須特別照料,所以詩閔才被安置在加護病房。」
「那就好。」他這才安心,嘴角彎起一抹笑容。
一個禮拜後,翟以修出院。
駱詩閔因為年輕,加上求生意志強,術後身體恢復得很快,兩周後便換到普通病房。
「妳感覺如何?」
「如釋重負。」術後經過療養,她的身體好多了,不會想吐、月復部不再腫脹,胃口也變好了。
「醫生說肝腫瘤已經切除,但接受移植手術後,除了需要吃抗排斥的藥,還要注意感染的問題。」
「嗯。」她知道未來仍需吃藥,但一想到他的肝在自己的身體內正常健康的運作,她既感動叉開心,暖暖的幸福充塞胸口。「你呢?現在狀況如何?」
「我健壯如虎,真想抱妳起來歡呼。」
她笑著,術後一切順利,沒有她想象的可怕,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健康,而她,終于揮別了病魔纏身的惡夢,找到人生的希望。
「捐出去的肝,大約在半年後會自行生長到原來的七八成以上。」
「好神奇啊!」才說完,她眼光流露感激之情,落下了淚水。「以修,謝謝你把肝捐給我。」
她現在的心情輕盈雀躍,就像得知晴戀已久的以修也喜歡她時那樣的關心。
這些都該感謝他,他一直是她的神燈巨人,是他從死神手里把她救了出來,使她重生。
「說什麼傻話,我們哪還需要分彼此,現在妳體內有我的肝,今後,我們夫妻要『同肝共苦」,禍福與共。」他措去她臉上的淚水,抱住她。
「好。」她笑瞇了眼。
陽光斜照進病房,枝頭上的鳥兒歡唱著喜悅樂曲,駱詩閔感受到被幸福的暖意包圍,她重生了,老天爺是眷顧她的。
而翟以修正等著她健康出院,期待兩人可以實踐二度蜜月的誓約,再造美滿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