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听見了的孫紹鑫停下腳步,就抱著阮齡娥的姿勢轉過身去,一臉痞樣的對郭大嬸子嘻笑道︰「這是我沒過門的媳婦,我佔點便宜又怎麼了?這以後可都是我的!懂嗎?我的!」
他這幼稚的動作讓被他抱在懷里的阮齡娥忍不住一手掩面,一手往後一撞來個痛擊,而因為剛好撞到傷口邊,他忍不住痛呼了聲,只不過因為他剛剛說得太過火,現在沒有人同情這不要臉的家伙。
阮齡娥掙月兌開他的懷抱,滿臉嫣紅的扠著腰瞪他,小嘴一張一闔的罵了起來,
「孫紹鑫,你有沒有腦子啊!怎麼敢說出這樣這樣……不要臉的話來!」
「我說的是事實,哪里不要臉了?!」孫紹鑫委屈的辯解著。
「還想狡辯!」
阮齡娥惱怒的後果很嚴重,只見孫紹鑫一腳被她給踩了踩,雖然不痛不癢,但是教訓意味濃厚,還是讓他頓時垮了臉。
郭大嬸子本來因為那幼稚話給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看這小媳婦教夫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
「哎喲,可別鬧了!差點讓我這老婆子笑得肚子疼!」郭大嬸子努力忍著笑,一邊揉著肚子一邊說著。
一听這話,阮齡娥小臉又紅了幾分,嬌嗔的瞪了孫紹鑫一眼,連忙想招呼郭大嬸子進屋里坐。
郭大嬸子也沒這麼不識趣,不過是過來幫忙一下讓他們去去霉氣罷了,可沒打算打擾他們更久,推辭了下也就走了。
等到大家都進了屋子,在座的也都沒有外人時,阮齡年和店小二突然拿出一堆帖子放到兩人的面前,偷偷模模的笑得開心,卻不主動說明。
孫紹鑫掃了一眼大概就明白是什麼了,阮齡娥則還有一點模不著頭腦,問著,「這是什麼?哪里來的這麼多帖子?」
難不成有人帖子發錯了,發到他們這里來?應該不至于會那麼巧合吧?!
「姊,這些都是人家要請我們去置辦席面的!」阮齡年還是忍不住,興奮的說著。
大火那天從風府回來後,他和小二哥整天擔心著在風府養傷的孫紹鑫和阮齡娥,誰知道就在過了兩天,接二連三的有大戶人家派了小廝或丫鬟送帖子過來,說要請孫家飯館掌廚的去置辦席面。
一張又一張的帖子讓他們收得驚心膽跳,不得已只能一個個解釋,說掌廚的現在受了傷可能有段時間都沒辦法接這種帖子,但是那些人家也不介意,執意讓他們收下帖子,說等哪時候有空了就按照這帖子上的住址通知他們一聲,到時他們若要置辦席面,自會優先讓我們來做。
聞言,阮齡娥一臉的不可置信,傻傻看著弟弟和店小二兩個人說起來送帖子的人源源不絕的景象,越說越興奮和激動,但在一旁的孫紹鑫卻一點都不覺奇怪的樣子。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自然是那天在風府辦的那席面入了那天來參加詩會的小姐少爺們的眼,他們知道那天風府起火的事情,才會說先留下帖子,等掌廚的好了再說。」
幾個人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對,于是話題馬上又轉到那天幾道菜色上。
「那天那席面不是我說,以前偶爾跟老爺去過外頭一些吃宴的場合,怎麼也沒有那樣好的菜色,好吃不說,重點是好看,那天我還听了幾個小廝說,那些個少爺都說那菜色看起來就很雅,什麼菜映詩的,詩中也飄香呢!」店小二興奮的說著,恨不得把自己打听到的全都說出來。
「那還用說,姊姊做的菜不說別的,光看就覺得好吃,吃下去更是讓人贊嘆不已。」
阮齡娥笑著謙虛了幾句,隨後嘆口氣說道︰「其實我爹做菜的手藝更好呢,我不過就學了他的七八分而已。」
阮齡年仰頭說著,「爹爹做的菜也好吃,姊姊做的也好吃,只不過姊姊的菜更美一點。」
阮齡娥對于這個說法倒沒有反對,因為她的確是喜歡多用點心思讓菜色看起來更美,像餃子一般就只有白皮一色,但是她會試著加入菜汁或者是抹上蛋花下去煎,多弄出紅色、綠色還有金黃色的色澤,口味不但更巧一點,看起來也更加雅致。
幾個人一番討論下,發現雖然那一場大火讓兩個人都受傷,但是其實好處還是有的,光風府那天邀請來的少爺小姐們,十之五六都有送了帖子來,其實就已經是變相替孫家飯館打出名聲來了。
他們籌畫已久,要讓孫家飯館重新開張的日子似乎就近在眼前了。
一提起這個話題,店小二就顯得特別的激動,頻頻想出些點子,就連阮齡年也興奮不已,一邊說著要招幾個伙計來幫忙,又說這上上下下哪里有要整修的地方、哪些進菜的地方更便宜等,連孫紹鑫都被那兩個人感染,也不斷的出著主意,說這飯館里頭的菜牌子要擺上哪幾道菜,而他最愛吃的那幾道都成為了他主張的主要菜色。
阮齡娥看著這曾經破破爛爛、空空蕩蕩的大堂,幻想著很快就能再重新開張,看見絡繹不絕的人潮,甚至拿回以前都城第一飯館的美名,她也忍不住微笑起來,熱烈的一同參與。
直到月上枝頭,幾個人才驚覺時光流逝,紛紛回房準備休息,只是阮齡娥睡不著,她一個人靜靜走到後頭的院子看著天空,楞楞的想著好幾年前,她也曾經這樣快樂的看著月亮。
只是那時候,她的快樂是每天學到新的菜色、每天和爹娘撒嬌、每天逗著弟弟玩耍,和現在是不同的。
「在想什麼?」
孫紹鑫從後頭走來,見沒有人在,大膽的將她摟進懷里,讓自己的體溫慢慢溫暖著她。
她沒有掙扎,而是靜靜的這樣讓他摟著,對他露出淺淺的微笑後,把自己剛剛想的都說了出來。
「那現在呢?」
孫紹鑫低頭看著她。
「現在?現在也高興啊!」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著。
他沉默了一會,用傷後還沒有恢復得很完全的嗓音低嘎的問著,「就算我已經毀了半邊容貌也高興嗎?」
她沉默了下來,轉身,伸手撫上他那被火燙傷一小邊臉的疤,輕喃,「我以為你不在意。」
他表現得像是臉上一點問題都沒有,即使大家都看得見,那條疤痕就那麼殘酷的從臉邊劃過,從眼角到鬢發上。
「我不在意是因為我是個男人,男人不會在意身上的傷痕有多少,但我在意你怎麼想?」
他黑色的眼定定的看著她,「你會因為我這傷痕覺得沒面子嗎?.」
阮齡娥笑了笑,「你說呢?我都已經和這都城里誰都不嫁的孫家敗家子訂了婚約了,我還會嫌棄這一條疤痕嗎?」
孫紹鑫一楞,隨後朗聲大笑,「也對,你都已經願意嫁給『嫁麻子、嫁傻子、就是不能嫁給王錢孫家的敗家子』這歌謠里的孫家敗家子了,就這一條疤的確是沒什麼好在意的,怎麼說,我就是多了這條疤痕也風流倜儻,比那麻子好得太多了吧。」
听他不要臉的又開始自吹自擂起來,她忍不住也笑出了聲,只是那笑聲因他逐漸低下的面容消了音,他將所有聲音都含在彼此相踫的唇瓣間,再也不放開了。
一大早,冷冷清清的一條街弄突然熱鬧了起來。
不少送菜送肉的載了一車車的食材往那間透過整修已煥然一新的飯館里送,不只如此,不少行人還有走商的人也紛紛團到那飯館前,就等著那飯館開張。
一到良辰古時,里頭的一個伙計拿出一長串的紅鞭炮掛上,拿了線頭一點,現場劈里啪啦的熱鬧了起來,眾人在滿心期待下看著這已經消沉許久的孫家飯館又重新打開了大門,並且拉開那已重新整理過的扁額上的紅布。
而就在大家以為,那大開的大堂是準備讓顧客進去找位置坐下的,又見那旁邊的一個小門也打了開來,露出一方小洞。
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時,店小二穿著一身簇新的褐色衣裳,綁著一條黑色腰帶,精神抖擻的站到所有人面前。
「來來來!今兒個孫家飯館重新開張,將從早上卯時賣到酉時,不論是餃子面條、鹵料饅頭,各樣小炒都有!各位父老鄉親曾經吃過我們攤子的就知道口味,沒試過的也歡迎來我們孫家飯館嘗嘗鮮!」
說完,店小二扯著一條白色的汗巾又退了回去,他後頭領著的兩三個新聘的伙計同樣穿得整整齊齊的,也跟著退下。
當外頭的人正準備要進去時,這往常沒什麼人的街道卻突然出現一輛輛的馬車,看那馬車的樣子就知道,來的絕對不是普通人家。
就在一干人還在想著那馬車上的人是來找誰時,才發現那些人全都拿著禮物往孫家飯館送,一邊搬下一邊還和那店小二寒喧著——
「小二哥,這是我們家管家說要慶祝孫家飯館開業特意送的禮,還請您笑納。」來人一臉笑咪咪的。
「小二哥,這是我家總管的!」
「哎喲!別擠!小二哥,這是我家管家送的!還說以後那鹵料您可要多幫我們留點,要不老是買不到下酒的下酒菜,那喝酒都不香啊!」
店小二笑呵呵的一一接過,一邊記下了有哪些送禮的人家,然後扭頭就往後頭喊著,「掌櫃的,有人送禮呢!」
「來了!」
見一個少年老成的從櫃台後站了起來,所有人都楞了下。
那個年約十歲左右的少年穿著一身天藍色袍子,小大人一般的站在那里,正拿著毛筆快速的寫下些什麼,前頭還擺了一張大算盤,一副大掌櫃的樣子。
「這是掌櫃的?真是好……年輕的掌櫃!青年才俊阿!」那送禮的小廝們一個個又拍起馬屁來,即使一開始大家都有些錯愕,對那麼一丁點大的孩子撥算盤有些不信任感。
誰知道就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不但銀兩算得一分不差,還能將眼前這幾個人的來歷說得清清楚楚。
「這是武郡丞家里的大哥吧?下次貴府的公子若再要辦什麼賞詩會,可不要忘記光顧小店啊!.
「這是王老爺家的大哥吧!下次貴府的管家若要買下酒菜,提前來說一聲,這豬頭皮一斤、下水料切個一盤這樣的我還是能先留下的。」
接著,他一個一個的喊著名招呼過去,所有人頓時都不敢小瞧了這個年輕掌櫃。
等招呼完,阮齡年很有氣派又不失謙和的說︰「各位今日來到孫家飯館,小店也沒有別的能夠感謝大家抬愛,那麼今日凡是點了兩樣菜就送一碗白飯,點了三樣就多送一壺茶水和一盤瓜子,算是給本飯館招個開門彩,各位鄉親父老、叔叔搖搖、哥哥姊姊,可別錯過這難得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