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份委托結束,她就可以搬回去家里,搬回那間打開兩道鐵門,就能看見向直海的老公寓里。
他不只是住到她對門,還住進她心里。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變得這麼喜歡跟向直海在一起。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對他的心情,似乎越來越接近愛了……
風華酒店內,金碧輝煌、佔地百坪的豪華大堂,以鮮花、布幔妝點,宴請了許多政商名流,邀請了各路媒體,風光且氣勢磅礡地揭開了開幕酒會的序幕。
石雕噴水池造景、巴洛克式水晶吊燈、挑高的半圓形屋頂設計,與舞台上藝人們斥資百萬的華麗表演,佐以上官念潮牆上狂野奔放的立體油畫,交錯成了一幅極致奢華的景象。
即便是在這樣的場跋中,向直海的存在依舊耀眼,他走進炫目大堂里的第一時間,元芮蓮便輕而易舉地發現他的身影。
向直海的長袖善舞,她每回看見都感到驚奇,他像是天生就屬于人群,不管是像今天這樣充滿了重要大人物的場跋,或是與她弟弟元芮興坐在毫不起眼的路邊攤喝台灣啤酒,他的神情總是看起來如魚得水,十分自在,和周遭氛圍沒有一絲沖突。
他居然是如此迷人,他的每一個挑眉、每一個微笑,都讓她的心顫動不已,怎麼才一天沒見,她竟然已經如此想念?
向直海忽爾朝遠方的元芮蓮舉杯。
他與元芮蓮之間隔著幾道人牆,但他早就注意到元芮蓮的視線,他知道她在看他,他喜歡她看他,他想走到她身邊,但是得再等一會兒,他有太多人需要應酬,有太多關系要打,得再等一等。
接收到他視線的元芮蓮臉瞬間爆紅!
發什麼神經?她居然為了一個男人的目光臉紅?她什麼時候變成這種純情小家花了她怎麼不知道?難道是吃到上官念潮的口水不成?上官念潮……上官念潮?完蛋了!她家小姐呢?!
元芮蓮驚慌的視線在大堂里來回巡視……這里沒有,那里也沒有!糟了!她方才與上官念潮來到酒店大廳沒多久,上官念潮就遇到從前在法國交往過的前男友,那個前男友不但是個風評很差,極愛拈花惹草的官家少爺就算了,他居然還是關天馳的弟弟,這些都不打緊,他竟然還把上官念潮帶開,邀她跳舞,霸佔住她,滿場繞呀轉的。
她發誓,直到向直海走進風華酒店前,上官念潮都還有在她視線內的!怎麼她才一閃神,人就不見了?
一股強烈的不安籠罩元芮蓮心頭,突然之間,一個驚慌失措的男人身影從她眼前快閃而過……夏子濤!是上官念潮的男朋友!他跑得這麼急,神色還這麼慌張……老天爺!最好別是上官念潮出了什麼事才好!
元芮蓮提起裙擺,拔腿便跟在夏子濤後頭狂奔!
終究,元芮蓮與夏子濤還是來遲了一步!
他們在總統套房前的走道找到上官念潮時,上官念潮身上的小禮服已經被那個混帳登徒子扯破,臉頰還有被打過、觸目驚心的紅印,她的意識朦朧,幾近暈厥……幸好,他們還來得及在那混帳對上官念潮做出更惡劣的行為之前阻止他。
夏子濤當然是狠狠地揍了這個非禮他女友的混帳一頓,然後被唯恐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元芮蓮攔下,而元芮蓮十分冷靜地要夏子濤先抱上官念潮回房,對他說,後續的事讓她處理就好。
……還說什麼處理呢!元芮蓮現在兩眼發直地瞪著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男人,心里一點譜都沒有。
她蹲在昏倒的登徒子身邊,伸出手探了探他鼻息,又看了看他的傷勢……有在呼吸,似乎沒有骨折,也沒有傷處在失血……但他暈了,她怎麼可能有力氣搬動這麼個大男人?
就這麼讓他躺在飯店走道上絕對不成,但叫救護車來也並不妥當,樓下都是些政要與媒體,這件事傳出去還怎麼得了?
煩死了,一堆爛攤子……都是地上這個登徒子害的!元芮蓮怒瞪他一眼,不如趁現在順便踢他兩腳好了。
「小蓮花,你一直盯著地上昏倒的男人,該不會是想對人家先奸後殺吧?」
身後傳來一句似笑非笑的對白,元芮蓮猛然回頭……是向直海!他來了!
元芮蓮像看到救星似地,一股腦兒沖到他眼前,急著想向他交代前因後果。
「直海,我跟你說,念潮、那個……」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他,方才還懸著的心,瞬間就安定下來了。
「你不用說,我有看見。」向直海安撫似地拍了拍元芮蓮頭頂。
他方才在一樓大堂,看見元芮蓮急急忙忙地沖進了某部電梯時,隱約就覺得有股不對勁,跟著上來,正好看見夏子濤踹了躺在地上這男人一腳,而元芮蓮攔住夏子濤,要他抱著已經暈厥的上官念潮,先回去上官念潮住的那間總統套房。
在後頭看著的向直海約莫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
真麻煩!他現在走近一看,才發現地上這個昏倒的男人他認得,他是關家的二少爺,是小蓮花前男友的弟弟。
敗好,他的藝人連背景這麼雄厚的都敢揍,真不愧是他的藝人……看來,以後關家的活動他都別想接了……
「直海,怎麼辦?我要怎麼把他送去醫院?樓下一堆記者,就這麼鬧上報不好吧?總不能一直讓他躺在這里……」元芮蓮憂心忡忡地問向直海。
真是難為小蓮花了!她就算再潑辣、再膽大包天,親眼看著好友被襲擊,兩個大男人在她眼前斗毆,即便她表現得十分冷靜,應該也嚇壞了吧?她剛才完全沒發現他就站在離她不遠處,瞪著地上男人愁眉苦臉,臉色忽明忽暗的煩惱模樣實在是可愛得要命。
「不如直接拖去埋了吧。」向直海朝元芮蓮輕松一笑,她太緊張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元芮蓮瞪了向直海一眼,可惡,她真的很擔心欸!
向直海捏了捏她鼻子,抬手看了看腕表。「巴黎時間現在是下午一點,你先打電話給上官念潮的父親兼老板報告這件事吧!等他跟關天馳聯絡上了,關天馳會自己打電話來問你他弟在哪的,別擔心了,你那個前男友很有幾把刷子,他絕對有辦法能把他弟弄出去的。」
元芮蓮忽然怪異地瞅了向直海一眼。
「干麼?」向直海望著她,又好笑地捏住她鼻子。
「你都不怕關天馳找你麻煩嗎?你的藝人把他弟打成這樣?」被捏住鼻子說話的聲音好像唐老鴨,元芮蓮把他的手揮開,嫌惡地甩甩頭。
「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弟身上有傷,你家小姐身上也有傷,關天馳年底要大選了,絕對不敢在這麼敏感的時候出狀況的,他頂多就是台面下找找我麻煩罷了。」小蓮花的鼻頭被他捏得紅紅的,好有喜感。
「頂多?」元芮蓮挑高了一邊眉毛。
「好了,別擔心了,小蓮花,雖然關天馳不好對付,但我從小就立志當小人,台面下的小動作他玩不過我的。乖,你快去打電話給西蒙•霍華先生,再猶豫下去,地上這個就醒了,我們連埋他的機會都沒了。」向直海又開始笑得很沒正經了。
他頂多就是少幾份與關家有關的工作,而他的藝人多得是別的活動可以接,這件事並不打緊。
而且,關天馳應該沒笨到不知道他的媒體影響力有多大,如果他不想在大選時,被一堆狗仔緊緊盯住,傳出一堆負面新聞,就會知道不該找他麻煩。不過,這些復雜的環節,沒必要跟小蓮花說明。
元芮蓮依舊很擔憂地望著向直海,他老是說得這麼雲淡風輕,其實默默在身上攬了一堆責任與壓力;他總是笑得這麼輕佻,一副玩世不恭的無賴樣,但是他一直在她身邊,自他們相識以來,他就一直在她身邊,為她做最多的事情。
就連現在,出了這種亂七八糟的意外,他首先想到的仍不是他自己,而是提醒她先去知會她的雇主,優先處理她的事,為什麼以前,她從來沒發覺向直海雖然總是笑得很不正經,可是,他的眼神里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沉穩呢?
他永遠把她放在前頭,老是讓她氣得牙癢癢,又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每一樣需要,瞻前顧後,遮風擋雨……
「喂!小蓮花,你做什麼這樣含情脈脈地看著我?覺得我是英雄,帥氣得不得了嗎?不過我先告訴你,現在可不是一個跳到我床上來的好時機,要上床的話等處理完地上這個我們再……噢!痛!」
元芮蓮方才的萬般柔情、甜蜜繾綣在一瞬間通通消失,回應向直海的,依然是一記惡狠狠的爆栗!
白得眩目的燈光,刺鼻得令人難受的藥水味,彷佛沒有盡頭的長廊,元芮蓮與向直海,又再度來到醫院。
「小蓮。」
元芮蓮偕著向直海,走出病房門外的腳步突然被喚住,她與向直海同時回眸,對上的是關天馳欲言又止的目光。
「小蓮,我們談一談。」關天馳銳利的眸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向直海一眼,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嫌向直海在這里礙事。
「該談的剛才不是都談完了嗎?」元芮蓮沒好氣地看了前男友一眼,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
必天馳就如同向直海所猜想的一樣神通廣大,能將昏迷的弟弟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重重媒體與記者偷渡到醫院;而得知上官念潮遇襲,加害人還是關天馳弟弟的西蒙•霍華先生,已經向關天馳發難,表明不願讓上官念潮繼續作畫的意願,並且上官念潮將會以最快的速度搬離風華酒店。
至于這份合約的違約金……當然是完全不用支付,除非關天馳想讓自己弟弟是個登徒子這件事連法國報紙都報導。
這些細節剛才他們不是都談過了?她以為西蒙•霍華先生在電話里已經跟關天馳說得夠清楚了。
「我想談的是我們之間的事。」關天馳的眼神幽深莫名地望著元芮蓮。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元芮蓮扭頭拉著向直海的手就往外走,她與關天馳之間,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再多說的。
必天馳沒有再留她,反而是被她拖著走的向直海,走到了病房門口,關上了那扇門之後,忽爾停下腳步,放開了元芮蓮的手。
「小蓮花。」向直海喚她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眼里有些元芮蓮看不懂的情緒。
「嗯?」元芮蓮不明所以地望著向直海。
「你有好好的跟關天馳說過再見嗎?」向直海忽然想起元芮蓮與他在一起時,那些時不時展現出的心不在焉,而且,她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在交往,為什麼?是因為她心里一直有關天馳的影子嗎?
「我為什麼要好好的跟他說再見?」元芮蓮呆了一呆,都已經分手了,為什麼要特地說再見?
「如果關天馳願意為了你放棄那個富家千金,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向直海原本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這件事,直到他們三人剛才同時擠在病房這個狹小空間里時,他才發覺他實在是太高估自己。
他介意!他真的介意!他絕不願意當元芮蓮的第二選擇!
「他何必拿自己的政治生涯開玩笑?那個女人會影響到他接近三分之一的選票。」元芮蓮說得很平淡,關天馳如果會為了她放棄,早就放棄了。她不懂為什麼向直海會這麼問她。
「回答我的問題,小蓮花,如果他願意呢?」向直海的口吻難得如此嚴肅,他現在才發現原來他竟是如此在意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