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這麼說她會高興,因為他早知道紫燕喜歡他,但她的反應卻是抽回手,義正詞嚴的告訴他。
「如果你以為我是要你負責才故意用這種方法救你,那你就錯了,我才不要你負責。」
她的回答令他呆愕,料不到她會斷然拒絕,可他很快的明白了她的想法,目光黯了黯,嘴角泛起一絲自嘲,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腿。
「我明白了,我現在是個廢人,沒有姑娘想嫁給一位雙腿無法行走的丈夫。」
她原本只是埋怨,不希望他用此回報恩情,那是她最不願意听到的,可他卻當她的拒絕是因為不想嫁個廢人,一听到他又提起廢人兩個字,她的怨氣轉成了憤怒,心頭火熊熊的燒起。
「才不是!」她憤憤不平的大聲抗議,令他又是一愣,這是燕兒第二神情激動的數落他。
「我拒絕,是因為我才不要你為了報恩而說什麼不負我的鬼話,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若我喜歡一個人,管他是斷了手還是斷了腳,只要我喜歡,就算是廢人也無所謂,我若不喜歡,就算他是皇親國戚,我也不稀氨,而且你才不是廢人,不準說自己是廢人,我救你,可不是讓你在這里自暴自棄當廢人的!」
李熙怔怔的望著她,這丫頭總有出人意表的回答,讓他對她刮目相看,不諱言的,他想娶她,的確有報答她的用意,原以為這麼做會讓她高興,她卻對他發起脾氣來,還拗得很呢!
他一點也不生氣,甚至好奇的問︰「倘若到頭來,我的腿還是好不了呢?」
她哼道︰「若真的恢復不了,大不了我對你負責。」
這話再度讓他意,想不到她居然給他保證,她不要他負責,卻反而願意對他負責?
她的話逗笑了他。
寧紫燕蹙起眉頭,不服氣地嗔罵道︰「笑什麼?我警告你,你可別取笑我,也別瞧不起我,本姑娘也是有很多人追求的,只是我不要而已。」
他搖頭,帶著一絲頑皮的淡笑,很有興致與她斗嘴。
「我不是取笑你,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居然說要對我負責,我長這麼大,頭一回听到姑娘家這麼說。」
她皺了皺鼻子,刁鑽的模樣煞是可愛。「我是說真的,可不是說笑,不過話說在前頭,倘若你的雙腿康復了,就不在此限喔。」
是廢人她才要,不是廢人她還不屑?
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望著她。「倘若我真的終身殘疾,你也願意對我負責一輩子?」
「懷疑我?」她很瀟灑的舉起手發誓。「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寧紫燕若有違誓言,教我不得好死,這樣你信了吧?」她豪氣干雲,一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模樣,她雖是女子,也做得到信守承諾。
李熙凝望著她,一雙俊眸轉成了幽深,在此之前,他對她尚存報恩的情義,可她的一席誓言改變了他的心意,對她,他有了不同的決定。
溫文爾雅的笑意浮上他俊朗的嘴角,他看她的眼神已不同于以往,多了份深邃的熾熱。
「好,我信你。」這短短幾個字,蘊含了深意,其中代表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明白。
寧紫燕只當他是同意了她的說法,不會再自暴自棄的說自己是廢人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覺他今天的笑容特別迷人。
當他露出這麼迷人的笑容時,她是無法真正對他生氣的,因為他的笑容似乎有種魔力,不管自己再怎麼辛苦,只要看到阿古的笑容,她就算吃苦也會當吃補,就算有氣,也很快就消了。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也不要輕易放棄,知道嗎?」她放軟的語氣中多了份哀求。
他笑著點頭。「知道。」大掌輕輕握住她的小手,令她一怔,下意識的想要抽回,發現他動作雖輕,卻握得很牢,不肯放手,讓她整個臉蛋都羞紅了。
她的手就這麼被他握著,而她則柔順的在一旁陪伴他,只要他是真喜歡,她願意讓他一直握著。
她喜歡看他的笑容,他笑起來的樣子自有一股迷人的風采,只要他開心,她也會跟著開心,但她卻不知道,那笑意代表了某種承諾和決心,如一張網,準備縛住她這只可愛的燕子。
春來秋去,四季輪替,在熬過了酷暑和寒冬之後,又是春暖花開的日子。
這一年來,寧紫燕無怨無悔的照顧李熙,為了取得珍貴的藥材,她把所有盜墓獲得的積蓄全部拿去買藥材,買不到的,她就算偷也要偷到手,以往她是盜死人墓來發財,現在她則是盜活人府來找藥材。
當然,這麼做也是非常冒險,要付出代價的,那些富貴人家的府邸都有護院,必須冒著生命危險潛入,在被追緝的過程中,難免會受傷,幸好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把盜墓的看家本領全使出來,躲過官府和那些護院的追緝。
當她終于成功從一位奸商那兒盜得天山人參時,趕緊帶著珍貴的人參匆匆回到曲老頭的茅廬。
她開心得不得了,反正那奸商為富不仁,這珍貴的藥材留給這種人太浪費了,還不如偷來給她的阿古。
「阿古,阿古,我拿到了!」人尚未進到屋子,她在屋外就迫不及待的喊著,一路開心的奔進屋子里,一直奔到阿古床前,興奮的把小心包裹在布里的人參拿出來給他瞧。
「你看,這是生長在天山的人參,很珍貴的,據說這人參具有神奇的療效,一定可以治好你的雙腿。」
望著人參,李熙的目光改落在她興奮的臉蛋上,溫文一笑。「要拿到這人參,肯定花了你一番功夫吧?真是辛苦你了。」
她忙搖頭。「這沒什麼,我說過一定要治好你的腿呀。」拿到這天山人參,她比他還高興呢,仿佛要治腿的人是她,如此值得額手稱慶之事當然也要和曲老分享,她東瞧瞧西看看。「曲老頭人呢?怎麼沒看到他?」
「他出去了。」
「出去?去哪里?」
「大概是到山上去采草藥吧。」
她感到納悶。「這時候去采草藥?」
敝了,曲老頭平常這時候並不會去采草藥的呀,何況也沒听他提過有缺什麼藥草,而且今日雲層厚重,並不適合上山,他怎麼會跑去呢?
她心中正覺得奇怪時,忽感四周有異,由于剛才她一心只想把人參秀給阿古瞧,所以沒注意到周遭的異樣,直到此刻才察覺,心下暗驚,臉上也收起了笑容。
她感覺到這屋子里有其他人,而且還不止一個,正躲藏在暗處,對他們虎視耽耽。
是小偷?還是土匪?
「燕兒?」他才開口,立刻被她舉起的手給制止,示意他別出聲,同時一手模向床邊,拿出一把防身的劍,全身警戒的掃視四周。
不會錯的,的確有人,一個、兩個、三個……最起碼超過五個人,就怕是打家劫舍的盜匪,她趕緊護衛在阿古身邊,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她左手拿劍,右手朝衣衫的暗袋里模出三支飛鏢,猛地朝上射去,只听得男人大叫一聲,躲在上頭的黑衣人紛紛走避,其中一人中了她的暗器,還從橫梁上掉了下來!
下一刻,有人破門而入,她立刻持劍迎戰,心中暗自叫糟,四周全埋伏了人,人數比她預估的還多。
她持劍奮力抵抗,但終究寡不敵眾,她的劍被打掉,跌坐在地上,當所有刀劍往她身上刺來時,她神色驚惶,以為自己完了。
「住手!」一聲喝令傳來,所有的刀劍全都停住,只差個幾寸,就會刺進她的肌膚里,寧紫燕驚訝的抬頭望去,下達命令的人竟是阿古,只見他不慌不忙,俊秀的面孔現出一股威儀,似乎並不怕這些人。
「沒我的命令,不準傷害她。」李熙沉聲道。
這些不知從哪里冒出的黑衣男子居然全都听他的命令,一個一個將刀劍收回。
「阿古,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誰?」她此刻心中充滿疑惑,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放肆,見到殿下,還不恭敬的跪著!」其中一名男子對她大聲喝令。
「殿下?什麼殿下?」她不明白的望著這些陌生人,更不懂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凶巴巴的,而這些答案,似乎只能從阿古那里問個明白,因此她求助的看向阿古,呆當她見到阿古緩緩下了床榻,用他的雙腿站起並且走到她面前時,她整個人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了。
那個原本應該雙腿不能行走的人,居然好端端的「站著」,而且他的神情、他的儀態,都跟平日那個面帶笑容的阿古不一樣,來到她面前的阿古,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緩緩回答她的問題。
「我乃當今二皇子李熙,他們是我的手下。」
她呆呆的看著阿古。二皇子?這三個字有若晴空劈下一道驚雷,讓她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阿古是二皇子?當今皇帝的二兒子李熙?
誰來告訴她這是夢,這事實太震撼,讓她久久無法回神,怎麼也沒想到,當初從古墓救回的竟是朝廷的二皇子,更無法置信他突然能夠用雙腳站在自己面前。
「你的腿……」
「我的腿已經復原了,只是沒告訴你。」他淡淡的回答。
「可是……你說你失憶。」
他沉吟了會兒,才又回答她。「我沒失憶。」
她內心驚駭莫名,手撫著心口,為眼前來得太突然的事實而忍不住退後了一步,仿佛地在旋轉般沖擊著她的腦袋瓜,讓她的頭一陣脹痛。
原來他一直在騙她,他沒有失憶,腿好了也不告訴她……她甚至懷疑眼前的阿古跟她認識的那個阿古不是同一個人。
眼前的阿古變得好陌生、好冷漠,那不苟言笑的神情,以及看人時不含任何溫度的眼神,都是她未曾見過的。
一時之間要接受她是二皇子的事實讓她心亂如麻,一團混亂中,猛然想起曲老頭,她心中大驚。
「曲老砂呢?你們對他怎麼樣了?」她恍然大悟,立即明白曲老頭為何不見了,肯定是這些人對他做了什麼,倘若他們傷害了曲老頭,她就跟他們拼了。
李熙明白她在想什麼,淡然道︰「放心吧,他沒事,只是暫時請他到柴房待一會兒。」
在听到曲老頭沒事後,她一顆繃緊的心稍微松了口氣,全神戒備的瞪著他們這些人。
「你們想做什麼?」
李熙雙手負在身後,緩緩踱步到門口,像是在思考什麼,目光望向遠方,緩緩對她說道︰「我本不想這麼快讓你知道我的身分,不料你突然回來,又發現我的人,為了你好,我只能先將你軟禁起來。」話落,他對其中一名屬下命令。「高毅。」
「屬下在。」
「將她帶到柴房去。」
斑毅抬頭看看主子,然後瞄了她一眼,似是另有想法,只見他上前低聲說︰
「殿下,您在這里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為免夜長夢多,只要您同意,屬下立刻把他們處理掉。」高毅說的他們,指的正是她和曲老頭。
寧紫燕心中大驚,他們要滅口?要殺了她和曲老頭?她驚駭無比,背脊竄起一股寒意。
為什麼?她不明白。
李熙冷冽的目光朝高毅射去,在接收到主子警告的眼神後,高毅立即駭然的往後退了一步,畏怯的低下頭,知道觸怒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