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不著認我為義弟,因為蘇穎是位——姑娘。」好友到現在都沒發覺這個秘密,真不知眼楮長到哪去了。
「他是姑娘?!」刁不患一臉錯愕,神情既高興又不悅。
「是的,我無意間听見陳大娘喊她蘇姑娘,還有,你不覺得她故意拉高衣領似是要掩飾什麼嗎?我也向她求證過了,她確實是姑娘。」
「她為何不跟我說?」刁不患不悅的就是這點,他們是兄弟,她怎能對他隱瞞。
「這我不知道,你自己去問清楚不是更好。不過,若她問起你怎麼會知道,請記得別出賣我。」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他也氣惱柳淵源居然將他排除在外。
「我向來尊重每個人的決定,蘇姑娘不想告訴你,我自然會替她保密,而且我其實也是有私心,你那麼排斥年輕女人,若讓你知道她是姑娘,說不準你就會刻意遠離她,這可不是我想看見的結果。伯母期待抱孫子已經很久了,我實在不希望讓她失望。」瞧,他可是用心良苦啊!
「她真的是姑娘?」刁不患此刻有著說不出的欣喜,雖然仍氣憤被隱瞞,但心情還是難掩愉悅。
柳淵源淡淡地笑說︰「不如你去扒開她衣服看個仔細?」
「……」
練武場有聲音……是他嗎?
蘇穎好奇地加快步伐,過了轉角,果真看見熟悉的身影,那人還是習慣果著上身練武,一點也不在意即將邁入十二月天的冷洌天氣。
她的唇角悄悄地往上揚。
她不知刁不患為何又願意在她面前練武,可他挑的是她每天都會前來的時間,也就是說,他是故意練給她看,她應該要離開,不該注意他,可是腳像是自有意識似的,朝一旁走過去,坐在同樣的位置上,欣賞他精湛的武藝。
他們之間沒有視線交錯,更無對話,一個專心練武,一個專心看著,時間慢慢流逝,直到他放下劍,蘇穎才收回目光,低頭。
刁不患來到她身旁,穿上衣服後坐下。
「身子有沒有好些?」
「有,托大哥的福,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有隻果面包自然不方便,她仍舊得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抱歉,近來諸事纏身,大哥才冷落了你。」
「我知道大哥忙,反正家里還有柳大哥和姨娘、小媛,他們都很照顧我,大哥盡避放心。」
「最近我們比較少見面,你要對我這般生疏嗎?」
「我沒有……」
刁不患長臂一伸將她往自己懷里帶,蘇穎呆住了,來不及反應就靠在他懷里,他是練武的人,胸膛寬闊厚實,她靠著很舒服也就不想推開。
「穎弟,你有沒有什麼事要告訴我?」他猜不出蘇穎為何要隱瞞自己的理由,便試探性地間,希望她能老實回答。
蘇穎楞了一下,抬起頭看他一眼,隨即又低頭看著地上,「……沒、沒有。」
她能說她其實是來自六百年以後的未來,說她真的很想家人也很想回家,說她其實是女孩子,說她其實很喜歡他,可是又無法為了他留下來,因為她還有家人,她很愛她的家人——這些為難,她能說嗎?
不,她不能說,因為說出來也沒用,或許還會造成他的麻煩。
所以她什麼都不能說,維持現在這樣最好,到時候才不會舍不得走。
「真的沒有?」刁不患不死心地又問一遍。
「沒有。」蘇穎咬牙再回答一次,「我真的沒有要說的事,大哥不用再問了。」再問下去,她怕自己會月兌口而出。
「好吧,我不問了。」刁不患听得出來她似有難言之隱,也就不想強迫她,只是將她摟得更緊。
他們就這樣依靠在一起遠眺前方模糊的山影,過了一會兒天上飄下雪,一片一片就像花一樣地落下。
「下雪了。」蘇穎從沒看過雪,忍不住伸手接著雪花。
「今年的雪延遲半個月,去年這時候,雪早就積到小腿了。你沒看過雪?」
蘇穎搖頭,台灣的高山雖然也會下雪,可是每次游客都蜂擁上山賞雪,她討厭人多的地方,自然也就不會去人擠人。
「這兒的雪不算大,再往北方走,那里的天氣更寒冷,有時一個晚上下下來,隔天早上想出門都會推不開門,得爬窗到外頭鏟雪。」
「你去過北漠?」她听得仿佛身歷其境。
「年輕的時候到處游歷,見過不少名山勝水,這祖國家很大,應該要花上十幾年才有可能看遍所有風景,有機會我帶你去走走。」
蘇穎忙不送點頭,雪落下後更冷了,她不禁更偎入他懷里。一下子忘了家、忘了自己的性別,只想尋求短暫的溫暖。
有時隨興一點日子會比較好過,畢竟她無法和上天作對,上天說讓她來這里便來,她也無法拒絕,不是嗎?
只是刁不患的懷里實在太溫暖了,她好怕自己愈來愈舍不得他,那就糟糕了,因為她還是想回家。
蘇穎不知怎麼解決眼前的困境,于是輕輕閉上眼,暫時不再去想了。
轉角處,陳大娘與陳媛看見這一幕,相識一笑,悄悄離開。
大雪之後,天氣愈來愈冷。
縱然房里有暖爐,蘇穎還是覺得不夠暖,決定叫陳媛來當人體暖爐。
她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匆匆回到一房里,看見床上有個人躺著,彎了嘴說:「小媛,真不好意思叫你過來和我擠一張床,實在是天氣太冷了。」
「確實很冷。」
蘇穎背對床正準備月兌下單衣,听見刁不患的聲音,立刻把要月兌下的衣服又裹得緊緊的,回頭瞪著他,「你怎麼會在我房里引」
她平日穿很多件衣服,胸部就不必刻意掩飾,但現在里頭只穿了件主腰,如果讓刁不患看見絕對會拆穿。
「小媛說她身體不舒服,怕影響到你,所以讓我來。穎弟,雖然你們是‘表兄妹’,可是都這麼大了,不該再向睡一張床,這也是保護小援的名譽。」刁不患拍拍床,微笑道:「你不是很怕冷,我已經替你暖好了,快點上來。」
蘇穎摔著眉,頓時有種啞巴吃黃蓮的感受。
「大哥,我、我還是自己睡好了,你和我擠張床一定很不舒服。」這床不大,刁不患又人高馬大,很容易會被他識破真相。
「穎弟,你又不是姑娘,怎麼這麼婆媽,大哥不擔心你擔心啥?快點上來,要不然待會涼了,可就浪費大哥這番心意了。」
看他一臉堅決不退讓,加上冷風從門縫窗隙吹進來,蘇穎忍不住發抖,決定听從求生本能,放棄男女之別,她立刻跳上床,背對刁不患躺平,雙手還護在胸前。
被窩暖暖的,果然很舒服,他不愧是練武的人,即使還沒靠近,背部也能感受到陣陣熱氣,她其實很想轉過身……無奈不行。
刁不患伸長手臂,將她攬進懷里,「你看,這樣不是好多了,我們都是男人,根本不需要介意,不是嗎?」
蘇穎苦笑,幸好她有先見之明,雙手護在胸前,雖然他的手放在她腰上,但難保睡到一半他不會亂模。
「多謝大哥。」看來今晚即使再溫暖也不好睡了,唉。
「早點睡吧。」
半晌,蘇穎听見身後傳來均勻的鼻息,又過了許久,她才大著膽子轉身,果真刁不患已經熟睡了。
剛剛見他出現在床上太過驚嚇,她暫時睡不著,于是打量他的臉,「如果你不留胡子應該會更好看吧。」她小心模模他最寶貝的胡子,指尖還繞著圈圈,可惜他胡子硬,無法繞在她手指上,最後她模模他臉上的疤痕,有些心疼。
「唉,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萬一我因此離不開你怎麼辦?」最近她常常嘆氣,真不是好現象。「你人真好,能被你喜歡上的姑娘一定會很幸福,可惜我們不可能,我很想家,更想念我的家人,真的很想回家……唉,如果不認識你就好了。」
蘇穎緩緩閉上眼楮,刁不患的懷里太溫暖,讓她舍不得轉身,她想只要再靠著一會兒就好,手下意識放在他腰上,心想只要比他早一點醒來就不會被拆穿了。
慢慢地,她陷入熟睡中。
這會兒輪到刁不患睜開眼楮。
他不懂為何蘇穎會說他們不能在一起,方才听她自言自語,她既然如此想念故鄉,定是故鄉有人在等她,她又說無法和他在一起,莫非她已經許人,有個男人在等她回去?
若真是這樣,為何她不願回去?
究竟她心底藏著什麼不可說的秘密?
「丫頭,你可真讓我傷腦筋。」
蘇穎醒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像八爪章魚一樣地巴著刁不患。
真尷尬,幸好他還沒醒,不然她實在無法解釋她怎會穿著女人才會穿的主腰。
蘇穎輕輕往旁邊移開,雙手把衣服拉緊,接著翻身坐起來,眼看雙腳就要套進鞋里,她的腰冷不防被人一抱,整個人又倒回床上。
「穎弟,早。」
「大哥?!早……」她差點嚇得魂不附體。
「昨夜睡得可好?」其實他睡不好,清晨便醒過來,看見她不設防地抱著他,白色單衣內的紅色主腰讓他一目了然,就連胸前的渾圓線條也稍微露了點春光,害他更清醒了,為了等她醒來,他足足忍了兩個時辰。
「很好。大哥請放手,小弟要穿衣了。」
刁不患一放開,蘇穎趕緊溜走,他也識趣地故意翻個身,蘇穎看見他轉身,連忙套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直到把自己包得緊緊的才松口氣。
「大哥,你也該起床了吧?」
「今天沒事,看你想上哪兒或做什麼事,我都陪你。」
「嘎?!」
刁不患下床稍微活動一下筋骨,大掌在她臉上輕輕一拍,笑道︰「大哥陪妳有這麼驚訝嗎?」
「我以為大哥很忙。」
「你比較重要。」他莞爾。
他說完便離開她的房間,決定先去練武。兩個時辰不敢亂動的下場,就是全身的氣匯聚到不該匯聚的地方,本是想逗弄她,沒想到反而折騰了自己。
蘇穎想出門透口氣,刁不患陪她一塊出門。
一路上兩人相談甚歡,完全沒注意到有路人對他們的注視,過了一會兒,有雲方寨的人請刁不患到寨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蘇穎不想耽誤他,自願陪他去雲方寨處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