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又得跑了,真衰。
也許是他們的溝通出了問題,或是他的保鑣天生就不喜歡汽車,虧她自稱是賽車高手,結果老是喜歡搭大眾交通工具。
梆雷舉雙手投降。反正他一向就拿她沒轍,頂多只能以不告訴她他和雅各的約定作為小小的報復,看她到時怎麼送他赴約。
他抬起手腕看看表。
嗯,很好。
他放下手腕。
距離他和雅各約好的時間只剩五個鐘頭,他倒要看看他的保鑣怎麼利用火車,把他載去目的地。而他敢打賭,除非這班火車長了翅膀,否則他們絕對趕不上約會。
「你干麼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這班火車跟你有仇啊?」打從他們一上車開始,賀絲縷即注意到他不尋常的沉默。
梆雷故意不答,默默用眼神暗示她,他是真的很恨這些大眾交通工具,只可惜他的保鑣看不出來。
「我滿喜歡搭火車的。」無視于葛雷忿恨的眼神,賀絲縷自在的說。「可以看風景,而且座位又舒適,比搭巴士好多了。」
是,這點倒是真的,至少不必再忍受二手煙,但是……
「你就不能買大一點的位子嗎?」憋了半天,葛雷終于發作。「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老喜歡搭這些天殺的大眾交通工具,但你至少可以買包廂的位子,犯得著和人擠在這狹小的空間里面嗎?」
原來,除了怕趕不上約會之外,讓葛雷如此抓狂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擠;要命的擠,小小兩張椅子居然擠了六個人,每個人都怕坐不到位子似地拚命擠壓,差點把他擠出車窗。
「但是這個車廂的價格最便宜,你說的那種車廂的價碼是這個車廂的三倍。」賀絲縷不懂他干麼這麼氣憤,她可是在為他省錢。
「我付得起,寶貝。」感謝她的雞婆,他就是喜歡浪費。「那里的價錢或許是這里的三倍,但至少我的有地方放,不必忍受這種折磨。」
由于賀絲縷買的是等級最差的車廂,明明只有八十個座位卻擠進一百多個人,因此顯得擁擠不堪,空氣也相當混濁。
「好吧,我們換車廂就是。」賀絲縷同意他的說法,這里的人真的有點多。「包廂那邊好像還有位子,我們去跟列車長說一聲,他應該會同意讓我們換過去才對。」
梆雷原本想跪下來感謝她的大恩大德,居然肯听他的話換車廂。後來仔細想想算了,趁著她心情好的時候趕快行動,免得一回頭她又變卦。
「對不起,借過一下。」
耙情葛雷是擠車擠出心得,連怎麼閃身都頗有一套,說著喊著便擠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柏絲縷跟在他後面研究他的轉變,發覺他滿有擠車的天賦,請人讓路的本事也比她高,她盡避跟著走就是。
當他們終于擠出狹小的並排座位,往頭等的包廂走去,兩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總算不必再跟人擠在一塊兒了。」葛雷就怕被擠扁,天知道他還得靠他那對漂亮的俏臀騙吃騙喝,變形不得。
柏絲縷皺眉。
他的雙臀確實是結實緊翹,形狀相當好看。但也不必這麼自戀吧?小心會有報應。
她才剛這麼想,報應緊接著跟著來。敵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混進這班列車,此刻正手持短槍,朝他們迎面而來。
都怪葛雷這個自戀的家伙!
「趴下!」早已習慣突發狀況的賀絲縷,在瞟見對方的第一時間,即拉住梆雷的手臂,硬把他的頭往下壓,命令他在地上趴好。
梆雷直覺的蹲下,用手臂護住頭,順便詛咒他的保鑣。
「都怪你固執,一定要搭火車,現在好了吧」
咻。
一顆子彈從他頭上飛過,險些打到葛雷。
「不要站起來,白痴!」她掏槍反擊,連帶敲他一記。「有什麼事,等我解決了這些痞子以後你再抱怨。」現在沒有時間。
「等到那個時候就來不及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我就說要自己開車,你偏說不,還說搭大眾交通工具比較不會發生危險。」
結果卻是怎麼搭怎麼錯,到哪里都會被襲擊,害慘了跟他們同車的旅客。
「你再繼續這麼羅哩羅唆,小心我把槍口指向你。」她一面威脅她的雇主,一面擊傷一名殺手。
「盡避動手,寶貝,我不怕。」他豁出去了。「反正我在你的心中沒有地位,被誰殺死都一樣,對我來說都沒有差。」
「你沒差,我有。」她回道。「你若是被敵人殺了,我頂多領不到錢。但如果是被我殺死,我還得賠錢,劃不來。」
惡毒的女人,心中只有錢。
「我認輸。」反正贏不了,干脆投降。「現在你決定怎麼辦?」
對方的人這麼多,他們只有兩個,何況車上還有一堆嚇壞了的旅客。
「我有辦法。」賀絲縷左手收槍,右手拉起葛雷,二話不說便將他拖往車門的方向。
梆雷一頭霧水的跟在她後面,尚在迷惘之際,卻看見她高舉雙手——
她該不會是想跳車吧?
一點也不想上社會版頭條的葛雷,對于成為事件中的男主角興趣缺缺,更不想表演空中飛人,只想火車快點停下來。
說也神奇。
不必過分祈禱,無須淚流滿面,火車自己竟然就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接著緊急煞車,把車廂里的人摔得東倒西歪。
「這里有一根緊急煞車的搖八。」賀絲縷對著摔到地上的葛雷解釋火車為什麼會自己停下來的原因。
「我看見了。」也摔斷了幾根骨頭。「但是我要告訴你,這東西不是設計用來這麼玩的。」應該有更廣大的用途……
「我知道。」她後悔的點頭。「下次我會注意一點;如果我們還來得及逃的話。」
「什麼?」他順著她的手勢回頭看後面。
「敵人又追過來了,趕快跳車!」
這就是電動玩具的標準模式,過完一關又一關,永遠有過不完的關卡。
梆雷不曉得自己惹到誰了,但他知道自己請錯了保鑣,才會變成游戲軟體中的男主角。
「但我以為游戲中的主角,都有時間談戀愛的。」葛雷不介意偶爾成為虛擬世界中的人物,但堅持一定要有情調。
「你說什麼?」疾速奔跑中的賀絲縷,听不清楚他的話,邊跑邊問。
「沒什麼,只是在喃喃自語。」他搖頭,還是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只覺得電玩都在騙人。
柏絲縷根本懶得理會他發神經,逃命比較重要,至少也得把這個月的保鑣費拿到手才行。
他們足足跑了好幾百公尺,才擺月兌掉煩人的蒼蠅,葛雷才有時間抱怨。
「好啦!跑也跑了、跳也跳了。現在已經六點半,我要怎麼趕上八點鐘的約會?」
柏絲縷擔心她的保鑣費沒著落,葛雷卻是煩惱趕不上和雅各的約,那一板一眼的老家伙從不等人,總是時間一到就走,無情得很。
「你跟別人有約?」得知這件事,賀絲縷驚訝的看著葛雷。
「嗯,八點整。」葛雷幸災樂禍的說。「我跟人約好了在「培羅拉酒館」見面,差一分鐘都不行。」
「你怎麼沒有事先告訴我這件事?」她蹙眉指控。
「我故意的。」他理直氣壯的回答。「誰教你凡事獨斷獨行,老愛搭那些亂七八糟的大眾交通工具——」
「自助旅行本來就是這樣,我並沒有做錯。」她可不認為她哪里不對,反而覺得他嬌生慣養。
「對,但是我們不只是自助旅行,而是被人追殺。我可不認為拖著整車子的人和我們一起陪葬是比較好的選擇。」葛雷的想法和她不同,除了搭不慣大眾交通工具之外,最重要的是不想連累人,哪知道他的保鑣樂中此道,一會兒地鐵、一會兒火車的換個沒完。
面對葛雷怒氣沖沖的指責,賀絲縷其實也有話要說。當初她之所以會堅持搭乘大眾交通工具,是因為顧慮對方不會貿然在公眾面前下手,有安全上的考量,怎知適得其反?
只能說,那些殺手不是太大膽,就是太白痴,搞不清楚狀況。
「好吧,是我不對。」這是她第一次向葛雷認錯,但口氣不太像就是。
「謝謝你哦。」葛雷沒好氣的回嘴,那是什麼表情?「真高興你終于肯承認錯誤,但我們還是趕不上約會。」雅各一定會準時走人……
「你非赴約不可?」賀絲縷斜眼睨他,難以相信他是這麼遵守約定的人。
「嗯,要不然他會去跟國王打小報告,給國王留下壞印象……」他愁眉苦臉的喃喃自語,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重視這次約會。
柏絲縷不知道葛雷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但從他擔心的表情看來,她最好準時送他赴約。
「不必擔心,這件事由我負責,我保證讓你準時赴約。」畢竟她也有錯,要不是她堅持搭火車,他們早到達他說的地點。
「哦,我曉得了,你要負責……」尚處于彌留狀態的葛雷沒注意到她說的話,只听見她要負責。
昂責?
慘了!
梆雷如夢初醒的抬頭,果然就看見他的保鑣掏出槍,跟一個金發年輕男子借車。
「借你的紅色跑車用一用,幾個小時後就還你。」
說不出是他比較驚愕,還是那個金發的年輕人,他們兩個人的嘴巴簡直張得一樣大。
「上車吧,他說可以。」
之後,她朝葛雷點點下巴,要他上車。葛雷走過去,嘴巴還是一樣大,那個年輕人也是。
「我沒听他說過任何一句話。」他手指向跑車的主人。
「好像是。」她發動引擎。
「你這麼做是搶劫。」搶劫一輛跑車。
「沒錯。」她不否認。
「該死,我們要怎麼解決這件事?」葛雷詛咒。
「那是你的問題。」她示意他綁緊安全帶。「我只負責送你赴約,其余的事我不管,你自己解決。」
頒隆一聲。
梆雷還沒想到該怎麼對國王解釋,他們何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搶劫良民的跑車,他身下的紅色怪物即張著大嘴,往前飛奔。
「我一定會被國王罵死。」葛雷一想到必須動用王室的力量擺平這件事,就一個頭兩個頭大,恨不得時間能夠重來。
「對。」她十分同意他的說法。「等他發現,他必須代替你繳納幾十張交通罰單之後會更恨你,不過我想你也不會介意。」
梆雷原本想問她這句話什麼意思,卻發現短短十幾秒鐘內,他們已闖過兩個紅燈,嚇壞一群在路旁吃草的羊,現在正朝小巷子鑽去。
「不要走這邊,這邊都是巷子!」坐在駕駛座身邊,葛雷叫得像世界末日一樣夸張。
「不要緊,我有地圖。」她指指操縱桿旁的紙張,順便換檔。
「小心路邊的行人!」他哪管什麼地圖,他比較在意的是會不會發生交通意外。
「我的駕駛技術好得很,你不必過分緊張。」她依舊是老調重彈,要他不必擔心,她會掌控一切。
不必擔心?他不擔心才有鬼哩!開車像個瘋子,他能平安到達酒館,就算謝天謝地。
一路上葛雷都是這樣東喊一聲︰「小心,要撞上街燈!」或是西吼一句︰「快點轉彎,我們要掉進水溝里了!」怪的是他喊了一路,車子驚險了一路,就是不曾撞上任何東西,更別提是掉進水溝。
「呼、呼。」當他們準時到達酒館,他的魂已經嚇飛了一半,只能把頭靠在前方的平台上不停地喘息,驚魂未定。
這個瘋女人,他遲早有一天會被她嚇死,不過她的駕駛技術真的很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