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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一刻值三年 第十一章

作者︰青微類別︰言情小說

明明心里已經決定和文家還有文少然再無瓜葛,可誰知道有些事情就是難以如意,這邊好不容易擺月兌皇後的熱情指婚和妹妹的苦心勸導,那邊文少然竟然瘋了一般來找碴,整日喝得醉醺醺,沒事在門口胡言亂語,還威脅人家御史公子,讓她成為京城的風雲人物,不得安寧。

夜半時分,悄悄爬上小樓查看門口動靜,看到那個毫無形象坐在門口睡覺的男人,向幼藍只覺得心中有難以言語的感覺涌出。

自從那日御花園後,她以為兩個人已經徹底沒有瓜葛,感覺解月兌的同時也有一股刺痛,讓她不能忽視,每每想起他解釋時的哀傷,就難以入睡,可現在看著他不顧形象跑到門前撒野,那刺痛的感覺卻消失不見,反倒一股淡淡的喜悅涌上了心頭,似乎一直在期待著什麼。

自己是怎麼了?怎麼被他鬧騰幾次就變得優柔寡斷起來,不是決定放手嗎?為什麼此刻想起他︰心底一絲怨恨都沒有,反倒是濃濃的惆悵,一面是自己的心,一面是那個男人的糾纏,向幼藍艱難的挨著。

懊不容易文大爺鳴金收兵,還不等她松口氣,卻又跑出來一個文老夫人。

第一次見到文老夫人派來的,請自己過府閑聊的丫鬟,她以身體不適推月兌掉;不過才幾天,又派人來請,不過這次來的不是小丫鬟,卻是府里年近半百的管家,看著面前和爹爹年歲差不多的老管家,向幼藍硬著頭皮撒謊有事要去王府,心懷愧疚的再次拒絕。

那幾日文少然鬧得那麼夸張,她不相信文老夫人會一無所知,若是看出了她與文少然之間的端倪,這個老人家現在這樣做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連著幾次的拒絕,向幼藍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卻沒想到沒過幾日,文家的人又來了,還又是上次的管家,向幼藍干脆不出面,找來青玉阻攔。

「青玉,你就說我不……」可她話未說完,門外就傳來文老夫人和向幼薇談笑的聲音,這一次,她再也沒有藉口跑掉。

請了老夫人和妹妹進房,端了上好的茶上來,向幼藍笑得勉強︰「老夫人,您怎麼來了?」

听她聲音低弱,文老夫人臉上全是擔憂,「前些日子听說你身體不適,我還以為只是小病,後來管家再來這邊,說你看起來臉色還是很蒼白︰心里很是擔憂啊,小小年紀怎麼就病起來這樣嚴重,這次特意帶了相熟的大夫過來幫你看病,原本還等在門口,沒想到正巧遇到王妃,就一起進來了。」

聞听此言,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向幼藍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咬牙切齒看妹妹一眼,又陪著笑臉說道︰「沒關系的老夫人,我身體好得差不多了。」

「哎,別騙我這個老人家,我看你瞼色就知道身體不好,怎麼還安慰我們。」一臉不滿的搖搖頭,文老夫人招招手,門外就走進來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老太醫當年是太醫院里的翹楚,讓他為你診脈,我也放心些。」

看著滿臉慈祥的老太醫,再瞧瞧熱心腸的文老夫人,向幼藍欲哭無淚,只能硬撐著伸出手。

一手捋著花白胡須,老太醫三指搭在向幼藍手腕之上,一言不發的開始診脈。

無病裝病,向幼藍只覺得心虛得很,過了一會兒,看著老太醫臉上神情越來越嚴肅,她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如果被人發現裝病,她的一世英名就毀于一旦了,提供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叫文少然的臭男人!

終于,老太醫收回了手,臉上的表情凝重得很,瞧著向幼藍上下打量,「夫人近來歇息得如何?」

咽咽口水,向幼藍喏喏開口,生怕說得太多露餡︰「還好。」

「夫人既然覺得還好,那老朽就有些不解了,從脈象上看來,夫人近來憂思過甚,脈絡混亂虛弱,臉色蒼白明顯氣血不足,短時間不會覺得怎樣,可若是長時間如此,怕是對身體有害無益。」

此話一出,在座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向幼藍心里先是安心,然後開始不安,安心的是自己裝病沒被發現,不安的是仔細想想這些話,老太醫說得確屬實情。

憊好什麼,她一點都不好,被文少然這樣鬧騰,她的心也隨著一會兒驚、一會兒喜的忐忑起來,哪里能睡好!別人不知道,她卻是感覺到這些日子心思煩悶,每晚輾轉難眠,入睡後容易驚醒,睡的時間也比往常少了近兩個時辰,不過是躺在床上發呆罷了。

再說向幼薇,她在門口見到文老夫人的轎子,原本是想看笑話才自作主張帶進來,卻沒想到太醫診斷後,得到一個這樣的結論,在看看姊姊愣住的模樣︰心里已經有底,看來太醫說的都是真的,再想想她這個妹妹竟然沒發現,心里愧疚不已。

「那可有辦法調理?」見她姊妹二人都有些回不過來神,文老夫人連忙詢問︰「需要什麼藥盡避開來,治病要緊。」

「老夫人,這病不好治。」捋著胡須一笑,老太醫看看向幼藍,「此病謗不在藥而在心,夫人憂慮多思,自然病體難好,若是能放下心中的瑣事,再吃上兩劑溫補的藥膳將養身體,很快就會病體痊愈。」

「既如此,還請老太醫開藥方。」文老夫人畢竟見慣了場面,親眼看著老太醫開了溫補藥方,還親自送出門去。

等到送人回來,向幼薇正攬著姊姊的腰吧嗒吧嗒掉眼淚,向幼藍柔聲勸慰。

看著妹妹難過的樣子,向幼藍一臉苦笑,「薇兒、老夫人,事情沒這麼嚴重。」

「哎,你這孩子,到底有什麼事情想不開,何必折騰自己?」文老夫人皺著眉頭,看她可憐兮兮討好的笑臉,也不忍心再責怪下去,「我看你是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身子,這樣不行,從今日開始,我讓人熬好了藥送過來,你務必要喝下去。」

這話有了長輩命令小輩的意味,向幼藍覺得奇怪,卻也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老人家,平白無故對自己這樣好,她感激之余也實在是有些不解,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好和壞,莫非,她知道了自己和文少然的事情?除了這個理由,向幼藍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總之從那一日起,就有一個辛勤的小廝每日來回文、向兩府之間,向幼藍更是成了文府最常出入的座上貴賓。

最難拒絕老人家的邀請,她只能一次次無奈的過去,然後松口氣回來,所幸文少然白日很少留在府里,倒也相安無事。

「老夫人,這些經書都是您看的嗎?」陪著文老夫人閑坐,向幼藍不經意瞄見桌上的經書,好奇地問。

在她看來,這些經書都是極其高深的東西,言辭宛轉,艱澀難懂,像她這種沒有慧根的一個俗人實在是看不懂。

逗弄著身邊的向覺非,老夫人笑得臉上都開了花,「你要是想看就拿去。」

忙不迭擺擺手,向幼藍失笑,「我對這些東西沒有慧根,看得一知半解。」

「這些偈語雖然難懂,可你只要仔細揣摩,便能理會其中的大智慧。」

但笑不語,向幼藍看著覺非乖巧的靠在文老夫人懷里,突然覺得血脈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也許是骨血相連的原因,從來不愛靠近陌生人的覺非,對文老夫人卻黏得很,每次跟著赴約都興致勃勃的,也不知道那一老一小有多少有趣的話題要聊,每次來都有說不完的話。

她應該是個殘忍的娘親吧,原本她的覺非也應該有更多的人疼愛,可因為她的錯,現在身邊卻只有她一個人陪伴,也是因為心底的愧疚,不忍心看到覺非眼中的失落,才一次次答應文老夫人的邀約,帶著孩子過來。

看著愛子臉上開懷的笑容,向幼藍有些苦澀的笑了。

文少然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那個哀戚的表情,再看看覺非和老夫人靠在一起談笑︰心里柔軟得一塌糊涂,此情此景,他不知道想像了多少次,夢里向幼藍又回到了自己身邊,可每每醒來都發現是黃粱一夢。

「娘親。」雖不忍打斷這美好的畫面,他還是輕聲開口。

听到這聲音,向幼藍猛地回頭,看看眼前眉目淡然站在那里的男人,一股酸澀涌上心頭。

他又瘦了,比起當初英姿挺拔、儀容不凡的文少然,現在的男人簡直稱得上邋遢,頭上沒有束冠,只是一根錦帶綁住了墨黑長發,還有幾縷滑落下來流連在眼角,身上穿的不是綾羅綢緞,卻是素白簡單的袍子,最主要的是那張臉上,平目里的笑意溫潤或冷漠都不復存在,取代的卻是無所謂的懶散。

「你回來了。」抬頭看他一眼,文老夫人的臉上並無見到兒子的欣喜,「我明日要去靜庵燒香,我讓你謄寫的百篇金剛經可完成了?」

自去尋了座位坐下,文少然無所謂笑笑,「沒有。」

「哼,說得倒是理直氣壯!」被他懶散的模樣氣得不行,文老夫人眉頭皺成一團,「我明日要用,你現在還不去謄抄!」

「現在也來不及了,那些東西讓下人去寫就好了,一人幾遍很快就滿百份。」

「無知,這些東西要誠心才靈,哪能隨便寫幾份。」文老夫人瞪兒子一眼,而又轉頭看一旁沉默的向幼藍,「藍兒听說你精通文墨,可是真的?」

「不算精通,只是爹爹找人教過我們姊妹們幾個。」

「那你去寫幾個字給我瞧瞧。」老夫人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被設計的感覺突然涌上心頭,向幼藍猶豫著看文少然一眼,後者面帶淺笑不置可否。

反正不過寫幾個字,向幼藍也不再多想,只是凝神寫了幾個字送到文老夫人手上。

「好漂亮的一手簪花小楷。」文老夫人連聲夸贊︰「藍兒寫的字當真好看,要是這樣工整的字謄寫金剛經,才真正顯得誠心呢。」

「呃,老夫人我……」

不等她說完,老夫人已經笑咪咪的開口請求︰「我明日就要用到這百份金剛經,若是隨意找人來寫難免失了誠心,藍兒你幫我謄寫可好?你放心,我知道你一個人寫不完,所以少然也會一起寫,你們這就去書房謄寫,估模著明早之前就能寫出來。」

「老夫人,我……不如我帶回家中謄寫。」

「何必如此折騰,覺非剛剛還要我帶他去府里逛逛,你在這里寫不方便得多。」

方便,誰說方便,她可不願意和某個男人獨處好不好!可惜老夫人壓根不听她解釋,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帶著覺非徑直離開,留下她與文少然面面相覦。

一刻鐘後的書房里,盡避心不甘情不願,一男一女還是各佔一方,埋頭苦抄經書。

手上的動作雖然沒停,向幼藍的心思卻已經轉了一圈又一圈。

書房的窗是開著的,可為何身體有一股股的悶熱襲來,不知是抄書帶來的不滿,還是旁邊那個男人給自己的壓力,她真是一萬分不想和文少然獨處,可誰能告訴她,現在這情況是怎麼回事,她不過是過府來玩的客人,不過因為寫的字好看,就被主人家留下抄經書,還冠了一頂誠心的大帽子。

惱怒的捏緊了手中的毛筆,向幼藍眉頭皺成一團。

腳步輕巧,文少然一臉恬淡靠過來,讓兩人間的距離近得能听到對方的心跳,「你何必和這毛筆較勁,若是不想抄寫,告訴我母親就行了。」

被他神出鬼沒的聲音嚇了一跳,向幼藍手中毛筆「砰」的掉落,一個轉身就發現身側這男人靠得太近。

「讓開點。」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向幼藍往後退上半步,抵住了身後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