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誼聚會,從來不是洪栗安會出現的場合。
剛過二十歲生日的他,遺傳了父親的頎長身材、深邃五官,以及母親的晶亮大眼,加上為了健康,每天固定運動半小時,練就出一身結實硬朗的好體格,他的問題向來是如何推卻那些主動示好的女人,一點也不缺異性緣。
現階段他的目標只有保持名列前茅,累積更多獎學金,作為日後出國攻讀珠寶設計的學費,對於戀愛這件事是興趣缺缺,會出現在此只有一個原因——為了頂替雙胞胎哥哥洪璽吉。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這種事……」
一進夜店,听見震耳欲聾的音樂,向來厭惡吵鬧的他立刻後悔。
雖說是雙胞胎,但兄弟倆的個性是南轅北轍,作為弟弟的他沈穩內斂,身為二哥的洪璽吉卻是愛玩又沒定性,是家中最令人頭疼的人物。
這次聯誼就是他那位「花名」在外的二哥主辦,不少女孩子全沖著「洪璽吉」這名字而來,結果他老兄居然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這會兒人還在蘭嶼度假。
眼看過了約定時間,女孩子全員到齊,男方主辦人還不見蹤影,大家開始質疑是不是假借名義的一場騙局?因此二哥這方人馬緊急派人殺到家里逮人,才發現代志大條,情急之下不斷央求他代打上場,連他二哥都在手機里苦苦哀求他幫忙去坐一下也好——
唉,他就敗在心太軟!
看著昏暗燈光下,舞池里一個比一個跳得夸張,像是群魔亂舞的場面,洪栗安不禁眼角微微抽動,更想轉身走人——
「安啦,我答應你哥會罩著你,來吧!」
像是看出他可能落跑,洪璽吉的好友大剌剌地胳膊一拐,像和他有多麻吉一樣,硬是把他拉到靠近舞池的幾桌年輕男女間介紹,不忘找個理由說他身體不適勉強來赴約,所以今晚宜靜不宜動,免去要他跳舞的苦刑。
只是,做個稱職的花瓶也不容易,因為此刻他穿著二哥的衣服、梳著二哥的發型,身分是「洪璽吉」,這場聯誼的召集人,不能板起臉讓那些太過熱情的女孩們退避三舍。好不容易其他人都下場跳舞了,一名穿著緊身皮衣皮裙的辣妹卻擺明了視他為獵物,主動換位子緊貼他而坐,不斷釋放今晚想和他共度的曖昧暗示。
洪栗安快要應付不來,正覺得如坐針氈,想找個理由提前退席,突然頭頂一陣涼意,淺褐色的酒液順著額前的發絲不斷滴落。
「洪璽吉,你好樣的!說你弟車禍住院沒辦法參加我的生日派對,結果在這里劈腿把妹?!」
他詫異卻沒動怒,仰頭看向正氣急敗壞指著自己痛罵的白衣美人,猜想她應該是二哥最近交往的對象,遇上這種場面,生氣也是難免。
唉,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二哥,剛交了女友又出來聯誼,吃著碗里想著碗外,也不怕噎死!
該死的二哥偏偏還咒他車禍住院,但說出自己是冒名頂替的事實一樣麻煩。
權衡輕重過後,洪栗安只能硬著頭皮裝到底,幸好自己記性不錯,沒忘了前幾天接過一通電話,對方自稱是二哥女友,名字好像叫做——小真?
他無奈地起身解釋。「小真,你誤會了——」
「啪!」
一個耳光重重甩上洪栗安左頰,又麻又痛,他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到嘴的話全忘得一乾二淨。
「我是小莉!」
洪栗安反應不及,又被她狠狠踩上一腳,細長鞋跟感覺像釘子打入骨頭里,痛得他跳腳。
「你居然敢對著我喊你前女友的名字?!洪璽吉,我們玩完了!」對方氣得再用力推了他左肩一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前女友?
他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在北部求學外宿的他上個月回家,當時二哥帶回家吃飯的女友叫安琪,結果不到一個月,不只「安琪」成了過去式,連前幾天打電話來的「小真」都成了前女友,根本是標準的速食愛情,二哥恐怕一次都沒用過真心。
他不悅地擰眉,原本就不喜歡的電音舞曲此刻听來更加刺耳。
回頭一看,剛剛還黏著他不放的女人早已經溜下舞池另覓對象,整桌只剩他一個,也好,他省得應付,可以直接走人。
走出夜店的喧囂,洪栗安拿出手機,按下速撥鍵,但鈴聲響了快半分鐘才接通。
「怎樣,托我的福讓你去夜店參加聯誼,覺得好玩了吧?」
手機那端,洪璽吉語氣輕松愉悅,和先前懇求弟弟解圍時相差十萬八千里。
「有沒有相中哪個女生?需不需要二哥教教你把妹絕招?」
「不需要。」洪栗安拒絕。「代替你參加聯誼還得挨巴掌、被踩,如果我覺得好玩,肯定病得不輕。」
「蛤?」洪璽吉听得一頭霧水。「挨打?你做了什麼事?」
「你應該問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才對。還有,你女朋友小莉說她和你玩完了,再見。」
「什麼——」
不待二哥發問,洪栗安不只結束通話,還直接關機。
「我這輩子如果再心軟答應假扮二哥,就是天下第一大白痴!」
沒錯,到死都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