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夫竟又補他一槍,讓樓靖宇瞬間更無言以對。都說他不是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年紀了,他們怎麼就是不相信他?
「早知道我就不問、不管這件事了。」他嘟囔的說。
「千金難買早知道,不是嗎?」紀滄廷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完全是落井下石。
「算了,不管你們了,我要回家了。」他驀然起身道。
「吃點水果再走。你平常一個人住,應該很少買水果來吃吧?吃一點再走。」
姊姊說話了樓靖宇只好再坐下來,囫圃吞棗的吃了幾塊隻果和幾顆葡萄之後,這才再度起身告辭。
雖然今晚听到老變態的事讓他有些火大——好吧,是非常火大,但是吃到一頓美味的晚餐,又看到姊姊和姊夫恩愛的模樣,加減起來還是好事多過壞事。
這是個好兆頭,所以他相信老變態這事肯定能解決才對。他相信老天有眼。
對吧?他抬頭仰望天空,星星在眨眼。
警察突然帶著搜索票找上門來,把樓淨嵐給嚇傻了。
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第一個想到的只有弟弟阿宇和他口中的老變態,那小子該不會真的做了什麼傻事吧?
「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來搜索我家?」她勉強鎮定的開口問。
「你認識這個人吧?」警察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照片亮給她看。
樓淨嵐瞬間瞠大雙眼,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留下一片慘白。
對,她認識照片中的人,那是……老變態……
「看來你應該是認識他,麻煩你跟我們去一趟警察局。」警察將照片收回口袋,對她說道。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我跟你們去警察局?」她面無血色,驚慌又害怕,難道真的是阿宇做了什麼傻事?
「日前接獲民眾報案,我們發現死者橫死家中,根據調查,樓小姐似乎與死者有仇怨,被列為犯罪嫌疑人之一,因此請你與警方配合調查。」
「我沒有殺他。」樓淨嵐迅速地搖頭。
「我們並沒有說人是你殺的,只是有證據顯示你可能涉有嫌疑,所以請你配合調查好嗎?」警察面無表情的說。
樓淨嵐用力的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她沒有殺人,只要配合調查確定她是清白的,自然就能無罪釋放,所以她用不著害怕,也用不著擔心太多。
只是那人到底是誰殺的?
阿宇嗎?
不,不會的,阿宇答應過她,絕對不會做出任何觸犯法律的事,他答應過她的,所以她一定要相信他,這事絕不可能是阿宇做的,絕對不可能!
「好,我跟你們去警察局。不過我可以先打通電話給我先生嗎?我怕他打電話回家找不到我會擔心。」她再度深吸一口氣,冷靜的問。
「你先生是紀滄廷嗎?」警察問。
「對。」她點頭。
「他也是嫌疑人之一,還有你弟弟樓靖宇先生也是。他們現在應該一樣正在被帶往警局的途中,你待會就可以看見他們了。」
「我們沒有殺人。」樓淨嵐忍不住握緊拳頭,咬牙道。不敢相信警方除了她和阿宇之外,竟連紀滄廷都列為嫌疑犯?!
「就算我們相信你也沒用,還是得到警局做筆錄才行,這是規定。好了,可以走了嗎?」另一個警察說。
她點頭,帶著手機、鑰匙和外套跟著他們走了。
樓下大廳在警察來了之後,立刻聚集了一些無聊的人在七嘴八舌的討論,看見她和警察一起出現時,頓時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了起來。
她面無表情、視而不見的沒理會那些無聊人士,跟著警察坐土警車,到警局去洗清嫌疑。
警局里比她想象中的冷清,只有兩名警員坐在位子上辦事,她也並沒有看見她以為來了之後會看見的丈夫和弟弟。
似乎明白她心里的疑問,身邊的警察突然開口說︰「他們應該一下就會到了,你先過來這邊做筆錄。」
她點頭,被領到一名李姓員警面前開始交代她在案發前後時間的行蹤。
「那段時間我都在家里沒有出門。」
「對,一個人。」
「社區電梯里有監視器,應該可以證明我那段時間並沒有出門。」
「不,沒有人可以證明。」
「如果硬要說,我老公曾在那段時間打家用電話給我,應該有通訊紀錄。你們可以去電信局查閱家用電話的通訊紀錄,證明我沒有說謊。」
她耐著性子,一一回答警方每一個問題,其中包括她和死者是怎麼認識,又是如何結仇,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地點在哪里等等。
在她筆錄做到一半時,她看見丈夫和弟弟也先後被帶進了警局,兩個人臉色都很嚴肅,只有在看見她時,不約而同的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彷佛在無言的對她說︰放心,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他們倆做筆錄的時間比她短了許多,因為案發時他們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有一堆人能證明他們那時正待在公司里上班,只有她沒人可以幫她證明,因此偵訊的時間久了些。
不過即使如此,只要調閱社區監視器的錄影帶,以及家用電話的通聯紀錄,她的嫌疑依然能洗清。
除此之外,在他們三個人的筆錄中,不約而同都提到了一個關系人,那就是陳美玲,讓警方格外重視起這條線索。
「還好嗎?」
「姊,你還好嗎?」一走出警局,左右兩個男人同時轉向她問道,讓她心里頓時淌過一股暖流。
「我沒事,你們呢?還好嗎?」她問他們。
「好得不得了。」樓靖宇迅速回答,語氣出乎意料之外的開朗,讓她有些錯愕。
「你的反應怎麼會是這樣?我以為你會很生氣,會把那些莫名其妙將我們列為嫌疑犯的警察大罵一頓。」她疑惑的看著弟弟。
「我的確是很火大被他們列為嫌疑犯,但是比起這個,我更高興听見那老變態死于非命的消息。這就叫做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老天果然長眼,哈哈哈……」他愈說愈開心,甚至忍不住炳哈大笑了起來。
「你克制點,別忘了我們還在警察局前面。」樓淨嵐拉了拉他的衣服,提醒他謹言慎行。
「在警察局前又怎樣?又沒人規定不能在警察局前面大笑,難不成在警察局前面大笑就犯法了?」樓靖宇不以為然的說。
樓淨嵐撇了撇唇,不想再理他的將頭轉向站在她另一邊的老公。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連累了你。」她歉聲道。
「我不喜歡听這種話,夫妻本來就是一體的,沒有所謂連累不連累的,知道嗎?」
「姊夫說得好。」樓靖宇立即拍手道。
她點點頭,對丈夫微微一笑,把感動放在心里,然後把手伸進他掌心里,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紀滄廷低頭看了兩人的手一眼,將緊握改成了十指交扣,也對她微微一笑。
「阿宇,你還要回公司嗎?如果不回去的話,一起去吃頓飯,洗洗穢氣。」他問小舅子。
「好啊,反正現在都五點多了,回公司也做不了什麼事。」樓靖宇毫不猶豫的點頭。
「你晚上不用上課嗎?」樓淨嵐問。
「偶爾蹺一天課沒關系。」
「既然沒關系,那就走吧。我的車停在那邊。」紀滄廷走在前頭帶路。
三個人坐上車後,樓淨嵐第一個克制不住,將話題轉回到這樁命案上。
「你們覺得他到底是誰殺的?幫你們做筆錄的警察有說什麼嗎?」她好奇問。
「那老家伙這麼變態,說不定對他恨之入骨的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堆入,誰知道是誰殺的?反正不是我們三個就好。」樓靖宇的語氣里沒有一絲同情,只有覺得黃有財是罪有應得的快感。
「你用不著去想他是誰殺的,只要想以後我們不必再因他而提心吊膽就好了。」紀滄廷邊開車邊說。
「沒錯。姊,你自由了,不必再每天關在家里坐牢了,高興吧?」
「誰在坐牢了,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樓淨嵐轉頭白了弟弟一眼。雖說近來她在家里待得是有些煩躁了,但還不到坐牢的程度好嗎?
樓靖宇聳了聳肩,擺出一副我閉嘴總行了吧的表情。
車里自此陷入一片靜默中,雖說不關他們的事,但三人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著同一個問題,到底是誰殺了黃有財?
每逃詡有多不勝數的社會新聞,比較重大的多報幾次或幾天,其他的則迅速地淹沒在層出不窮的新聞里。
這一則「七旬老翁橫尸家中凶手是已婚外遇的女保險員」也一樣,僅報導了一天,被觀眾茶余飯後的討論兩天,就被其他新聞所取代遺忘了。
但樓淨嵐覺得自己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則新聞。
報導中說,凶手是死者的保險業務員陳美玲,行凶原因是死者拿她與死者易的事情威脅、恐嚇她,還以言語羞辱賤罵她,她一時怒不可遏才會動手殺人。
凶手坦言她與死者的性關系已持續多年,因為死者出手大方,除了每次都會給錢之外,還承諾等他死了之後會將遺產全留給她(死者沒有子女)。
但是近來死者卻改弦易轍的說要把遺產留給另外一位樓姓女子,甚至不斷拿她與樓姓女子做比較,還以揭穿她與死者易作為恐嚇,威脅她幫死者綁架樓姓女子,她那天才會忍無可忍的犯下大錯。
網路撰文記者甚至還將莫名其妙被卷入案件中的樓姓女子——也就是她,與死者過去的恩怨情仇給寫了出來,氣得她老公和弟弟火冒三丈,差點就對該記者提告。
她本人對此倒是沒太大的情緒反應,因為自始至終她都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而且重點是,一切都是過去的事了。
沒錯,過去了。
惡夢已遠離,現在的她再也不用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威脅已解除,閑不下來的樓淨嵐開始蠢蠢欲動的想找工作做。
身為老公的紀滄廷基于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理由——其實是自己保護過度已成性,只好在公司里幫她安插個職位,讓她如願以償,笑得闔不攏嘴。
重回到熟悉的工作環境與同事身邊,樓淨嵐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做什麼事都起勁,完完全全的樂在工作中。
看她這樣,老實說紀滄廷覺得有點悶,因為本來他是想等她身體稍微調養好之後,再和她討論有關生孩子的事,結果現在這情況,教他如何開得了口?
愈想愈悶,郁悶郁悶郁悶……
可惡,他不是有點悶而已,簡直就快要悶死了!
「怎麼了,干麼臭著一張臉,誰惹你生氣了?」樓淨嵐洗好澡,走出來看見老公一個人臭著臉坐在客廳給電視看,她走上前問道。
「沒有。」他悶聲回答。
「明明就有,哪里沒有了?」
她坐到他身邊想逗他,結果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他便霍然起身道︰「我說沒有就沒有。」
「等一下,你要去哪兒?」她愕然的月兌口問。
「回房間睡覺。」他頭也不回,轉眼便走進房里。
樓淨嵐茫然的眨了眨眼,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既然他都回房睡覺了,她一個人在客廳也很無聊,干脆把電視和燈都給關了,起身隨他走進房間,爬上床去。